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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下一秒，某个清冽的女声，却从耳边骤然响起。
“不要接这招。”
眼神微微一眯，山翁在就要持剑撞上那些巨大狐尾的瞬间，强行扭转躯体，极其惊险地调转过前冲的架势，与其险险擦身而过。
九条巨大狐尾落在他的身后，无数凄厉的黑红色血光从雪白的厚毛中大量放出，并在呼吸间寸寸爆炸开来。
血色雷霆过后，数个深浅不一的巨型大坑，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山翁身后的崖壁上。
“你看，听我的没错吧？”
沉默的扭过头，山翁隐藏在厚实盔甲下的瞳孔中，满是复杂之情。
某个只有他才能看清，穿着雪白军服的长发御姐，正漂浮在一侧虚空，一边把玩着冰蓝色的发梢，一边盈盈笑着。
“艾斯德斯……”
新修雷德帝国最强战力，【冰岚大将军】艾斯德斯，一个世纪之前单人对抗山翁所在的革命军阵营全员的，魔王般的存在。
那一战，除去山翁本人，剩下三十二名帝具使，无一例外全数阵亡。
哪怕时至今日，山翁依旧没有丝毫战胜对方全盛姿态的信心。
那是全方面碾压其他天灾，几乎快要跨越禁忌成为非人的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只可惜，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也是为什么她会在百年前的战争中死去的主要原因。
“怎么了，亲爱的？”
“……”
深吸了一口气，山翁压低身形躲过迎面再次射来的巨大狐尾，在龙翼拍打的反作用力下，落到了正后方的一块外突的岩石上。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称呼？”
“你忘了你是死在谁的手上吗？！”
“塔兹米，我是心甘情愿地被你杀死的。”过分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两只虚幻的纤细手臂，如同此前的紫发双马尾少女一般，轻轻环绕着山翁的脖颈。
将脑袋枕在山翁的肩膀上，艾斯德斯的脸上满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而且，现在你的身边，终于只剩下我了，不是吗？”
“从身体到灵魂，你都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你。”
“你……”哪怕时隔百年，对于这位曾一手葬送全部同伴的女魔王，山翁的心中依满怀着各种纠结。
有恨意，有迷茫……以及一丝愧疚。
是的，百年前革命军之所以能推翻帝国，自己之所以能击杀艾斯德斯的唯一原因，正是……
她对自己那几乎毫无保留，甚至于病态的爱。
当然在山翁看来，那份情感与其称作爱，倒不如说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可怕占有欲。
即便在战争的最后，自己亲手将长剑送入对方的心脏，也完全没办法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恨意和悔意。
无论是杀光了自己的同伴这件事，还是被自己杀死这件事，她都压根不在乎。
“塔兹米，但愿在那个世界，你能伴我左右就好了。”
山翁至今还记得对方临死前说的这句话。
再然后，自己莫名其妙地就真的再次和死后的她相遇了。
觉醒了极意【恶鬼缠身】的他，在自己都说不清的执念下，将战场之上的灵魂全数封入体内。
在这其中，就包括艾斯德斯的那部分灵魂本源。
顺带一提，她也是山翁吸纳的无数灵魂中，唯一一个主动找上门来，依附在自己身体中的存在。
假如说其他战友、伙伴的灵魂本源，都是他在拒绝接受他们的死亡后，强行用觉醒的极意【恶鬼缠身】挽留的结果，那么艾斯德斯就是那个打破牢笼，鸠占鹊巢的恶客。
作为距离非人只剩临门一脚的“怪物”，她主动放弃生命，或许为的就是这一刻。
与曾经的塔兹米，如今的山翁灵魂完全融为一体的机会。
哪怕山翁依旧拒绝她的爱意，却也没办法摆脱她，因为只要他解开【恶鬼缠身】的能力，其他灵魂也会在同一时间消散。
他本来是这样认为的。
但直到此刻，在能力完全解除，将亲友们的灵魂力量化作唤醒沉睡帝具的钥匙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天真。
艾斯德斯的状态，从百年前开始，就如同她始终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一般。
从身体到灵魂，两人都早已无分彼此，是一个根本无法分割的完整个体。
而这一切，一个世纪过去了自己竟然完全一无所知。
也真是足够讽刺的了。
“直到今天，我依旧不懂你在想些什么，艾斯德斯。”
山翁头也不回地念叨着，面具下满是自嘲的表情。
假如说他强行挽留战友灵魂的爱是一种诅咒，那么艾斯德斯的爱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诅咒呢？
到头来，他们俩干的事情或许从来都没有多少区别。
“乖，别去想那么多啦。”
曾经满手沾染血腥的【冰岚大将军】，此刻却温柔如水般，将自己虚幻的身体一点点没入山翁的身体中。
那层虚幻的外表终究只是假象，她从百年前开始就已经是山翁灵魂的一部分了。
甚至于，凭借着那一度跨越禁忌的强大本源，她其实完全可以反过来镇压山翁的意识，强行接过对肉体的控制权。
“我只是想谈一场正常的恋爱而已。”
“虽然要求是有那么一点点苛刻啦。”
听着灵魂深处不断涌现的笑声，山翁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然后右手就不受控制地猛地抬起。
连绵的冰山从身前的山壁上骤然升起，在带起滚滚寒烟的同时，将来袭的数根黑白色狐尾死死封禁其中。
面具下，山翁的表情一片森寒，双眼中则不断溢出冰蓝色的虚幻寒光。
“这时候来打扰我们，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死吗？”
……
第三十四章 万物冰封……包括时间！
“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他的体内……有一股预料之外的力量出现了。”
飞行舰上，能够直接观测灵魂的塞佩罗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某些异常。
在冰山升起的瞬间，他明显从那位【弭葬】的身上，嗅到了某些怪异的气息。
不仅仅是力量性质和强度的不同，更关键的是，他隐约从其中看到了完全不属于山翁本人的精神意志。
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无论是极意还是气之真意，其实都是每个人精神意志和信念的体现，很多时候也能从侧面看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而不同于山翁那份对于生命自由意志的执着，在那片冰山中，塞佩罗斯只看到了根本无法理解的扭曲意志……
但有一说一，无论观感如何，他必须承认的一点是，那份力量即便是对标古龙团序列5的【弭葬】山翁，都有些过分强大了。
“他的身体里，有【杂质】。”妮娅半披着洁白的无肩袖衣，简单直接地评价道。
作为最早一批被转化为【螺旋族】的猎人，她或多或少也受到了位于源头的古塔的影响，能够观测到特殊视觉下才能读取的画面。
虽然和塞佩罗斯灵魂视的能力多少还是有些区别就是了。
“需要帮忙吗？万一波多尔多……”薇薇有些犹豫地扭头看来。
“不用了，他能应付的，另外……”妮娅消失摇了摇头，随后有些诧异地瞅了薇薇一眼，“虽然很多人也会陷入这个误区，但你应该是清楚的吧，薇薇，波多尔多其实是……”
“那很重要吗？”薇薇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撇着嘴说道：“虽然从来没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思，但他们这两年到底有多活跃你也是看到的，妮娅。”
“能够以【人】的身份继续活动，并留下尽可能多的足迹，这就是他们最简单朴素的幸福了，有必要强行去把他们和现在的身份区分开吗？”
“无论是人还是非人，都是苍蓝星的一员。”
“更何况我本来也不认识原本的【白衣众】就是了。”
望着薇薇纯净的赤红眸子，妮娅不自觉地感到有些羞愧。
着相的那个人，或许真的是她自己也说不定。
……
空荡荡的峡谷高空，随着刺骨寒风不断呼啸，无数横贯天穹犹如山脉般宏伟的超巨型冰锥，带着成片的阴影从高空竖直砸落。
“【寒威·雹怒跃击】！”
隐约间，某个冰冷的女声遥遥响起。
长相酷似巨大狐狸的黑血尊，用近乎反重力飞行的方式，操控着周遭的气流不断沿着垂直山壁快速奔行，并从砸落的冰山中穿行而过。
冰山砸落带起的浩荡冲击波，裹挟着难以想象的庞大烟尘，紧紧坠在黑血尊的身后，却始终无法靠近一丝一毫。
前者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常人稍不留神或许就连视线都已经跟不上了。
【荒神技·踏空】
浩荡的特殊龙气从厚实的白色毛发中溢出，化作支撑黑血尊履空而行的动力，并在身后拉拽出一道唯美的黑红色轨迹。
这是黎明卿通过研究古龙种【天翔龙】的飞行方式，所模拟出的特殊能力。
基本原理其实就是喷气式战斗机那一套，当然具体过程和施展方式要更加复杂，即便是黎明卿自己也花了足足十多年才完成。
当然，这其中最大的难度其实并不是所谓的技术壁垒，而是作为参考对象的天翔龙。
那是即便在边境都算得上登临巅峰，实力无限接近禁忌的恐怖怪物。
每一次接近对方，都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
“这种飞行模式……天翔龙？”
紧追在后的山翁，有些诧异地说道。
他也曾遭遇过那头传说中号称【古龙最高峰】，因为向禁忌五龙发起叛乱从而被驱逐至边境的天翔龙，甚至于还和其短暂的交手过。
那种明明没有翅膀，却能依旧在高空保持极速的飞行方式，一度让他深深震撼。
当然，假如他见过天彗龙，或许就会意识到这种无翼飞行的模式其实并不是天翔龙独有的专利。
某种意义上，天翔龙的飞行原理和天彗龙其实无比接近，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类似于火箭和战斗机的区别。
而且相比于同样没有翅膀的岚龙，天翔龙的速度要快的多，当然两者本身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
【别走神，塔兹米】
【不做丝毫反击地逃到现在，对方差不多也该要出手了】
灵魂深处，艾斯德斯的声音袅袅飘起。
一层又一层的半弧形冰霜壁垒，在只剩下灵魂本源的艾斯德斯控制下，从前方堪堪通过一处山壁的黑雪尊的上下两侧同时升起。
【寒威·天卷冰壁】
原本高速前进的脚步猛地刹住，黑血尊凄厉地低吼一声，九条长尾凌空舞动间打出十数团漆黑光球，轰砸向四周
爆闪的黑光过后，原本缓缓合拢的硕大冰球从正中间开裂处出一条裂口，并在随后爆散成漫天飞舞的暴雪寒冰。
【荒神技·黑星连弹】
冰风之中，黑血尊大张着撕裂状的嘴巴高速冲出，周身黑红色气浪在刹那间翻滚如云。
周遭原本快要冻结的空气，在瞬间再次恢复流动。
【真有意思啊，这个时代的怪物们】
艾斯德斯饶有兴趣地称赞道。
即便是在自己的全盛时期，这场战斗也足以带来愉悦了。
只可惜自己如今毕竟只是残魂……当然在彻底拥有塔兹米这件事面前，失去些许乐趣倒也无伤大雅。
这场恋情到了最后，终于只剩下我们俩了。
艾斯德斯不自觉地想到。
“艾斯德斯……想办法再冻住它一次，我会终结掉它的。”
眼看着体型修长而庞大的黑血尊就要冲至面前，山翁面色不改地说道。
【那就请继续注视着我吧】
暧昧的笑意中，山翁背后一对龙翼迎风展开，化作一条笔直黑线，擦着接连两条刺来的黑白长尾而过。
黑血尊刚大嘴张开，刚准备释放吐息，就陡然察觉到大片森蓝色的坚冰，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覆盖在了它脖颈以下的全部身体上。
山翁的身影也仿佛跳帧一般，瞬间跨越无数空间，突兀无比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
我的意识被停住了？
还是类似诺克西那种时间系的能力？
缠绕着无数鬼影的巨剑，在在几乎抵达这个世界所能承受极限的力量加持下，掀起光华如柱，毫无保留地劈砍在虽非自愿，但依然在惯性下迎面撞来的黑血尊的胸口。
咔嚓~咔嚓！
甲壳与骨骼碎裂的声响悄然响起，黑血尊的胸口在下个瞬间爆开无数耀眼的血花，仿佛被同体型的泥头车撞击般朝内深深凹陷。
那副巨大的身躯，也是不受控制地在惯性的作用下，向着侧后方抛飞出了不知多远，紧擦着嶙峋怪石无力下落。
……
第三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巨大阴影坠落云端，拉扯着无数条肉眼可见的空气激流，向着隐约浮现的下方地面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