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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血盆大口瞬间张开，露出了内里层层叠叠的细密牙齿，犹如一头择人欲弑的残暴怪物。
唔，或许不用说像了，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那张大嘴此时张得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原本的五官都被不知道挤到那里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死死对准自己的方位的。
明明无论是小岛还是黑色轮船，都在大海中不断变换着位置。
暴虐的嘶吼声响起没多久，就偃旗息鼓。
很快，脸上恢复原样的怪物擦了擦嘴角，故作淡然地吹了声口哨。
“嘛~嘛，我倒是无所谓啦，只不过你确定不跟我走吗？”
怪物望着孤岛上的古塔，有些不甘地继续蛊惑道。
“你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寒冷和饥饿，哦……或许还有这具尸体。”
“跟着我走，别说是填饱肚子了，你会见识到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美食。”
“天池之巅的涤尘净水，山海奇境的凤胆龙心，九重云天的万寿仙桃，任你予取予夺。”
古塔愣了半响，许久才从嘴边蹦出一句。
“就这~就这？”
甲板上，怪物直接愣在了那里。
“拜托，那些东西，听着一点都不好吃啊。”
古塔摊开手，有些实诚地说道。
“肉呢？什么水啊桃的，你这家伙真的懂什么叫美食吗？”
“肉质酥烂的青熊兽熊掌吃过没？爽嫩脆滑的铠龙炒肉吃过没？入口即化的大名盾蟹肉吃过没？”
“你刚才说的都是啥啊，怎么听着这么素啊？幸好没上船……去去去，走好不送。”
古塔一脸嫌弃地推了推手。
仿佛蒙受了此生未有的奇耻大辱，怪物大嘴猛地张开，想要跳上孤岛直接教训下那个见识浅薄的井底之蛙。
但是还没等跳上岛，一层透明的屏障就将它整个弹了回去。
哎呦一声摔在甲板上，听着孤岛上传来的嘲笑声，怪物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没有再说什么，驾驶着黑色的轮船，怪物连一句狠话也没有留下，顷刻间消失在了暴风雨中。
“诶，又只剩下我们俩了……”
对着不可能有任何回应的惨白尸体，古塔郁闷地说道。
就这样趴在洞口，和小岛一起随波逐流了一阵，又是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朝着古塔的位置驶来。
不出意外，又是一艘船。
只不过相比于前面那艘漆黑的轮船，这艘仿佛战舰一般的大船，光从卖相上就好了不知道多少。
战舰的整体呈现流线型，喷着银白色的外漆。
在两端鳞次栉比的舱门上，拼接着大量闪着荧光的管线，油然而生一种别样的科技感。
甲板上，一节金属档板不断延展而出，顷刻间就来到了小岛的上方。
“所以，你也是来找我的吗？”
眯着眼，古塔看着一个浑身套着装甲的机械人型，有些自嘲地问道。
“毫无意义的资讯交流，答案你很清楚，不是吗？”
听不出男女的机械音，从机械人的体内缓缓传出。
“嘿~”
古塔撑着坑壁，上下打量着这个和之前的怪物，画风截然不同的机械人。
“所以，你要带我去哪里？”
古塔掂着下巴，试图从对方根本没有任何五官的面罩上看出点什么。
但很遗憾，一如对方的外表，这家伙从头到尾都冷冰冰的，仿佛压根没有所谓的情感一说。
“我们无法带一个人，去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机械音一顿一顿地响起，犹如老旧的磁带一般，充斥着过分强烈以至于有些刺耳噪音的音节。
银灰色的钛合金手臂缓缓抬起，机械人指着古塔，开口反问道：“你真的有想去的地方吗？”
“……”
古塔瞬间沉默了。
记忆完全丧失，以至于此刻根本一无所知的他，也许真的没有任何地方想去吧。
“不开点有诱惑力的条件吗？比如吃的喝的什么……”
古塔淡淡地开口问道。
摇了摇头，机械人用过分纤细的金属指节，轻轻扣了扣自己的脑袋，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如果是人类的躯体，那里应该是大脑和心脏。
“我们不会开任何条件，相反，如果你要和我们走，你还需要舍弃一些东西。”
“一些对我们来说，毫无价值，过分多余的东西。”
微张着嘴，古塔有些愕然。
良久，他看了眼周围愈发狂暴的深邃海潮，有些无可奈何地问道：“所以，要舍弃些什么？”
“记忆……”机械人型开口说道，居高临下地看着在风暴肆虐的孤岛上，身形愈发渺小的古塔。
“以及情感。”
古塔不发一言，只是低垂着头。
“这些东西远没有你想的重要……在永恒的平静与无垠的思维面前，这些也不过是稍许复杂的存储媒介和分泌激素罢了。”
“所以，你的回答？”
机械人型冷冷地问道，等待着古塔的回答。
没有让它等待太久，古塔很快就抬起了头颅。
一张过分普通的脸上，带着少许认真的神情。
似乎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机械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着甲板的位置离去。
“我很遗憾。”
望着对方离去后，很快就驶离这里的机械战舰，古塔躺倒在被海水淹没了大半的深坑里，不由自主的吹了声口哨。
“我也很遗憾啊……”
“不过，并不后悔就是了。”
耳畔的雷暴响彻不停，不断在漆黑的天幕上撕扯出无数银白的裂缝。
雨水混杂着海浪，持续拍打在古塔的身上，让他的身形愈发趋近虚无。
天色开始黯淡，以至于到最后，古塔连自己的双手，都再也无法看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塔趴在坑壁上，打了声哈欠，自言自语道。
“所以，你躺够了吗？”
话音刚落，黑暗的某个角落，一对平凡的眸子，彻底睁开。
……
第五十九章 一米阳光与彼此的抉择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寒冷而阴暗的世界之中，一个有些温暖的声音响起。
莫名的光线自高空洒落，照亮了孤岛这块方寸之地。
那是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甚至于格格不入的旭光，带着淡淡的暖意。
原本又饥又渴，浑身被冻得直哆嗦的古塔，在接触到眼前的一米阳光后，瞬间舒畅地呻吟出声。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仿佛是寒冬腊月的风雪天，突然走进了一家开满暖气的火锅店里，身材火爆的服务员大姐姐还给你带上了一份热可可那般的感动。
从身体到心灵的双重温暖。
“早就发现了，只是想看你在地上多躺会儿罢了。”
古塔眯着眼，不断翻转着手背，尽情感受着眼前小小的温暖。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到原本潮湿阴冷的身体，变得暖和了不少。
当真是神奇。
“真是恶趣味啊~”
苍白的尸体，不，戴着眼镜的平凡青年，缓缓从地上爬起，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明明肤色犹如电影里的吸血鬼一般惨白，他的声音却出奇地温暖人心，莫名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就像是迎着昏黄的夕阳，坐在金黄色叶片洒落一地的红枫树下，看着老旧的木板桌上发黄的旧相片，回忆过往时光的那种感动。
或许是因为他的长相平凡，又或许是因为他那瘦弱的身材，即便是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依然很难让人对他产生真正意义上的警戒心。
即便在一刻钟前，他还只是具尸体。
“不介意我坐边上吧？”
青年看了眼古塔边上的位置，颇为友好地问道。
后者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往边上挪了挪屁股。
“谢啦~”
礼貌地道了声歉，青年也不介意底下潮湿的泥土，随意地坐了下来。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望着四面八方依旧汹涌起伏的黑暗浪潮，青年坐在如同围城一般的孤岛上，不徐不缓地看向边上的古塔。
“我要知道的话，这时候早该出去了。”
古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莫名地发现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得是如此激烈，以至于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还是说你的笑点太低？”
古塔挠着脸颊，颇为纳闷地问道。
“抱歉抱歉~是我自己的问题啦，哈哈哈……”
青年强忍住自己继续笑下去的冲动，弯着腰摆了摆手。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原本苍白的皮肤，都因为刚才剧烈的笑声，变得红润了不少。
奇怪的家伙。
古塔在心里嘀咕道。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青年抬头看了眼依旧朦胧一片的晦暗穹顶，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里是思维世界哦。”
对此，古塔没有什么惊讶的意思。
见状，青年挠着头笑道：“你早就猜到了？”
“也不算是吧……”古塔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毛皮外套。
不知何时，身上原本被潮水打湿的衣服，竟然变地一片干燥，仿佛刚刚从太阳底下晒过一般。
“不过，多少知道这里不是真实世界，毕竟……”
说到这里，古塔一脸无语地抬起了头。
“现实里，哪会有这种成百上千米，连天地都接通的巨浪啊。”
“嘛嘛，都是些具象化的产物，被你察觉到也很正常。”
青年一脸和煦地拍了拍古塔的肩膀，仿佛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大哥哥一般。
“说起来，你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子里？”
古塔没好气地拍开对方的手，抱着胸，有些气鼓鼓地瞪着对方。
既然这里是思维世界，那就是自己的私密空间了，或者说自己心灵的港湾……这家伙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非法侵入他人住宅了。
“搞半天，你还没想明白啊？”
青年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
古塔微微一愣，随后便用半是猜测半是肯定地语气问道：“我的第二人格？”
“错啦错啦~”
青年捂着脑袋，一脸头痛地给了个提示。
“你现在少了什么？”
“记忆？”想了好半天，古塔有些迟疑地说道。
“那不就得了。”
怕了拍手，青年显然是不想再绕圈子了，索性自曝身份。
“我是你的记忆，你的过去，也是你的半身。”
“曾经的我叫王浩，现在，我叫古塔。”
青年慢条斯理地说着话，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古塔。
“哈，记忆都能有自己的意识了？我果然是疯了。”
古塔颇为实诚地感慨道。
“你虽然还没疯，但是也快了……”青年古塔抹了抹自己的脸，顷刻间就变化成了和古塔差不多的样貌。
“想要离开这里，你需要做出选择。”
“像刚才那两艘船？他们都走了，我还怎么选择？”
古塔没好气地嘲讽了一句。
“你要是想，它们随时都还能出现……”记忆看着古塔，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就随口一说，那两艘船打死我都不上。”古塔缩了缩脖子，使劲地摇了摇头。
很快，他又看向边上的记忆，好奇地问道：“所以，那两艘船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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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自己的思维世界，那么应该都是某样东西的具象化。
会是什么呢？
记忆显然并不是什么谜语人的性子，正相反，异常的好为人师，下一秒就给予了解答。
“前面那艘，是你身上的饕餮血脉，是绝对的感性，当然我个人更愿意将之称为……兽性。”
“后面那艘，则是你身上的系统，亦是你领悟的那项【八神迹·神明灵】的本体，是绝对的理性，或者说……神性。”
“前面那个姑且不提，后面那个又是怎么回事？我身上系统要谋朝篡位做主人了？”
尽管还未恢复记忆，但古塔本能地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那倒也不是，只是如果你选择了神性，那么你的记忆和情感都会被系统彻底删除，并且永远不会恢复。”
“缺失了记忆和情感的人，那也不过是可以无限复制的傀儡罢了……届时，一片白纸宛如机械的你，和系统又有什么区别呢？”
青年摊着手感慨道。
“这两个都没得选，那我不是只能选你了？”
古塔郁闷地望着眼前的青年，感觉对方颇有些不良导购的意思。
别人家的都不好，就自己家的货好是吧？
“你别会错意了……”青年嘿嘿一笑，脸上闪过莫名的神采，“需要做出选择的，可不单单只是你。”
……
第六十章 即便时光刹那，于我即是永恒
“嘛意思~弟弟？”古塔挠着头，莫名从嘴里蹦出了一句有些熟悉的方言。
但因为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