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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比一直没有收到回应，于是便也不再问，就这么带着王北游走走停停地往目的地进发，同时也不忘观察小梁朝中的情景。
屈南生刚下去的时候，只是绕着那些镇民、城匪和流民们绕了一圈便不再说话；倒是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有流民们下跪谢恩，而后镇民和城匪们也便一一跪下，对安心大仙心悦诚服。
也没办法不心悦诚服——先不说救命之恩，就只说小梁朝里的异族和狼妖都乖乖听令，那他们一群凡人，也便自然被惊得说不出话。
屈南生绕过一圈之后，便带着米缸和伙伴们去了小梁朝的雪山角落，只留余娥和姜水剑在原处，继续对着幸存的外门弟子以及狼妖们试验药性。
小梁朝内外都暂时无事，吴比重走旧地，看着洞壁上那如同斧砍刀削般的痕迹，一路上也是感慨颇多——当初自己和米缸在囚室遇到许何，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斩出了一条通路……当时还不知道出洞之后，会搅动如此的风雨。
如今战事已经来到了关键时刻，虽说波折不少，但也是一步一步地将任务完成了大半，终于也要开始一颗一颗地摘下胜利果实了……
吴比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脑中浮现出几人在这洞中一边打牌一边前进的场景，正思考下一步如何刷些胜利点，便突然遭遇了第一次来自小梁朝的震荡。
这阵震荡比之当初大爷爷的那次轻了不少，但也足够叫吴比跌坐在地——吴比内视小梁朝，只见雪山之下一个巨大的剑罩，米缸正在其中左冲右突，屈南生就坐在米缸的后背，死死攥着他的后颈肉不放。
震荡来自于米缸与剑罩的碰撞——屈南生的手指已经被米缸颈上的岩棱刺得出血，但还是毫不松动，如同一把连根刺入崖壁的刀。
吴比扶地而起，心说如果震荡只是这样的话……那的确还好，只是不知道就这样一次一次的，需要持续多久……
“他们开始了？”王北游突然开口，昭示着他已经看够了。
此时此刻，二人正站在吴比初遇许何的囚室，头顶便是通向步真大殿的通路，估摸爬上个盏茶工夫便能抵达。
“嗯开始了……”吴比点点头，却见饕餮虚影倏地穿墙而过，而后听到管道里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惨叫。
“那是什么？”王北游侧耳听，“谁在叫？”
“嗯……该当是另一座囚室里的倒霉蛋。”吴比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王北游解释了一番——没办法，谁叫他跟着自己上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这饕餮法阵呢？
“你可以把乘鹤楼崖基的饕餮法阵……理解成无数个串联在一起的茧。”吴比还记得当年许何跟自己讲过这些，“每个茧都是一座囚室，里面关着与乘鹤楼有仇的修家，和修家的尸骨。”
“饕餮在下面吃不到肉，就只能回来吃些残羹剩饭。”吴比向王北游指了指饕餮虚影消失的方向，“当年许何就是这般，被饕餮吃得跌了境，也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哦，吃到的修为灵元，供给整座乘鹤楼。”王北游一点就透。
“嗯，底下这群倒霉蛋……都跟乘鹤楼有仇，假如他们修为还在的话，放出来肯定是推楼的助力。”吴比自然也想过这一环，“可惜我们没有办法快速叫他们回气，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值得成为咱们的帮手。”
“……我想想。”王北游还是不太会社交，就这么突然定住，也不跟着吴比走了。
“我们……”吴比正要催促王北游，却又赶上小梁朝里一阵震荡，直接跪倒在地疼得说不出话。
“这次用不上，但以后用得上。”王北游突然做出了决定，“你把你的法宝借我，我把底下这群人都救出来。”
“嗯？你有病？”吴比面对王北游的时候也都很直接，“以后什么用得上？叫他们帮你诛仙吗？”
“你知道还问什么？”倒是王北游有点不耐烦。
“大哥，你不知道这群人是正是邪，也不知道到底能借他们几分力，何谈用得上？”吴比非常不赞同此时节外生枝，“这眼看都要打上去了，你耗在这里才是浪费。”
“再说了，这崖底下可几乎是实心的，当年我和许何他们砍出一条道就废了半个月的工夫，你一个人要在这里砍多久？”吴比先从情理上劝，再从实操性上劝，希望王北游打消这个没头没脑的念头。
“我又不是你和许何。”王北游说着，剑尖释出雾气，让吴比看着那一团团雾气沿着头顶的管道渗去各个囚室。
吴比没想到云雾剑还能这么用，一边称赞其神乎其技，同时也不甚服气：“你这样顶多也就是杀了他们，一来判断不出他们是怎么想的，二来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带出去……”
“自由我来辨明他们内心所想。”王北游表情认真，“我也不用把他们带出去，等你斩了这楼的根基，我们自然就能出去。”
“……你想得挺周全呗？”吴比一时语塞，“那你跟我讲讲你到底怎么想的，屈南生要诛仙我能理解，又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凌山宗门行走……”
“你就说你借不借吧。”王北游一脸不耐烦。
“……我借。”吴比骂骂咧咧地扔下龟甲，“但我有一个条件，我问什么你就要答什么。”
“成。”王北游咧嘴一笑，穿上了吴比的魂武。
第576章 老牛耕田 闲汉跳水 寡妇织布
“你为什么要诛仙。”吴比心说你一个宗门行走，修行也没有两天，怎么跟屈南生一起冥想了一阵，磨了磨剑心，就神同步了？
“……这个跟你没法解释。”王北游低头想了片刻，蹦出来这么一句。
你他妈逗我？吴比恨不得现在把龟甲缩小，直接夹死这凌山高徒；但无论吴比怎么发力，龟甲再王北游身上只是越来越合身了而已，还反而衬得他身材不错。
“……你可以理解为，屈南生给我和石芽画了一幅画。”王北游不知吴比所想，但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有些不太地道，于是多解释了两句，“画中那景，我们二人心向往之，也相信屈南生会尽力去做。”
“啥景？”吴比追问。
“就……老牛耕田、闲汉挑水、寡妇织布。”王北游挠挠头，形容得敷衍了事。
吴比呆立在王北游的对面，显然是没有买账。
“你看我干什么。”王北游又有点不耐烦。
“我没听懂，你再说两句。”吴比知道王北游直来直往，跟不跟他绕圈子，直言相逼。
“我们三个人里……我和屈南生更喜欢凡人。”王北游说得磕磕巴巴，“石芽被我们说服了，愿意随我们一试。”
“所以就站在凡人这边，诛仙？”
“暂时是这么定的。”王北游点点头，“我和石芽都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同意，所以需要壮大些力量，有厉害的修家，能收则收。”
说完这句，王北游又沉默了，不过吴比也是大概听明白了他的言中之意——王北游和石芽站在屈南生这一边，可非是等同于凌山、栖霞池也是如此；诛仙一事只不过是三人的“隐约想法”，又或者说是小算盘，他们正努力地要打响它。
不知道日后三人会惹出多大的麻烦——吴比听完，突然觉得自己这趟来中州……好像玩得有点大了？
“你还有啥要问的，没有你就走吧。”王北游也觉得自己答得不好，催促吴比赶快上路，然后就看吴比突然跪下了。
“我没问完呢，你急个屁。”吴比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再问一事，“你们想干啥，那都是你们的事了，我现在想问问你，你是否还记得乘鹤楼之前是被大雾笼罩的？”
吴比心说这一战将完，目前看来的话，屈南生成英雄是板上钉钉了，那在回去之前，总归要问一问迷雾一事，也好和龙晶交差……
同时吴比也暗自庆幸中州有这阵迷雾所挡，方不至于被魂界的那群偷窥狂时时刻刻抓到自己的行踪——这一趟下来自己的提升颇大、再非吴下阿蒙……暗自估算一番的话，兴许能跟白手套的人碰一碰了。
“我记得。”王北游点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凌山附近也有大雾？这中州好多地方都有迷雾……”吴比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王北游的反应，想知道这些迷雾是否跟凌山的罗田雾有关。
吴比如此猜测也是很简单的道理——眼下中州厉害的修家就那么几个，自己见过最厉害的是訾星律，听说过最厉害的是罗田雾，那像将一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迷雾下的这种大神通……肯定与中州最顶尖的高手有关呗？那应该跑不出凌山吧？
“对，凌山附近是有的。”王北游再点点头就不说话了，沟通突然变得很费劲。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和你师父有关吗？”吴比心说你这是逼自己打直球，那我就打给你看。
“我不知道。”王北游也直接回答，然后就见吴比闪了一下腰。
于是二人陷入沉默，久久不语——吴比扶着腰凝望了王北游片刻，一句告别都说不出口，双足发力，扣上了头顶的通路，一路向上爬了去。
王北游见吴比离开，似是放松了些许，甚至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不是不想回答吴比的问题，只因屈南生的“六问”还没有答案，三人还在摸索的过程中，自然给不出吴比第一问的确切答案。
至于第二问，他王北游更是完全没有思考过——什么迷雾笼罩中州？笼就笼了呗，破了就完了呗？你那边不是有好几个修刺天剑的么？
心里嘀咕片刻，王北游端坐囚室，掌中长剑平摊、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雾气，将其一点点向饕餮法阵的更深处延伸……
一边动着功，王北游也一边喃喃自语：“这个不想活了，那就给你个痛快吧……你还有余力？那要不要帮我们？不要？那也给你个痛快吧……你会帮我们？真的？那我信你了，记着救你的是安心大仙……”
王北游就这样嘟嘟囔囔着，不知茧中年月，也不在意楼上情形，更不在意面前那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饕餮虚影。
……
吴比爬回步真大殿下暗格的路……非常艰辛。
首先是通路错综复杂，吴比要仔细分辨当初自己跟米缸下来的时候留下的爪痕，方才能一路找到对的路；其次就是小梁朝里屈南生的“降服”还在继续，经常是爬了三丈身体一抽搐、落下一丈……所以效率不高。
终于来到了那块行云无定斩斩出的方壁跟前，吴比先是侧耳听了一阵，听不到任何灵兽与食材的声音，方才推开方壁踏足暗格，恍若隔世。
暗格之内处处血迹遗骨，显然在步真死后，这里是无人看管了一阵——所以灵兽们互相拿对方做粮食，活下来的那些，才能坚持到楼内弟子将其带走。
吴比缓了一缓，内视小梁朝——剑罩内的屈南生和米缸显然都是消耗甚巨，已经逼近了体能与灵元的极限，震荡也没有那么猛烈了。
不知何时余娥也已经站到了剑罩外围，不断地把手中提着的姜水剑，往面前的一个药罐中蘸着如同捣药，同时满脸喜色——不用问，一定是已经参透了乘鹤楼神药的配方，正在调制解药了。
见小梁朝里面顺风顺水，吴比自然也不着急现在去打扰他们，心说干脆等准备万全再出山，到时候安心大仙有了坐骑来去如风，修理楼上的一群小喽啰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如此想着，吴比也专注聆听头顶的动静——呼吸声若有若无，显然是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下一次轮到谁了？”响在吴比脑门顶上的，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第577章 憨憨
这声音瓮声瓮气，正是大圆湖的湖主童大锤！
只不过此时童大锤的兴致明显不高，说也说得垂头丧气：“咱们大圆湖第一批进楼，凭什么要等这么久才能出去？这他奶奶的公平么！”
“锤主大人啊……刀主有令，攻楼之事由林红缨做主，咱们不服也得服，只能听从命令不是？”一位大圆湖精锐说道，“而且俺觉得最后一批出去……也未必是坏事。”
“怎么不是坏事？最后一批出去，好东西都叫他们别湖的家伙抢完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再说万一一会再来一批使土法的乘鹤楼弟子按头打狗，又要死上一批兄弟……”童大锤满脑子都是抢宝贝，但说起来也要顾及一下小弟们的心情。
“一样的啊锤主大人，先出去的肯定先挨打，死的可肯定都是前面的人……”匪友继续劝说童大锤，“咱们最后走，该趟的陷阱都被人趟过了一遍，自然安全万分，再在后面捡捡漏、砍些人头做军功，不就足够跟刀主大人交差了吗？”
“对对对，再说了，斧主大人一定不会让您一无所获，这么多年咱们不都这么过来了吗？”匪友们说着说着把话题引到了童大斧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