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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堤东南方向,有一扇开着的小门,门边有一对插着动物头骨的长杆:一边是熊头,一边是狮头。桑尼加入进门的大队伍,发现熊头上还有一点残存的血肉。院里,劳伦斯叔叔已经命人把小队的马排成行,忙着搭帐篷了。猪棚里,一群小猪依偎在一头肥母猪身边。旁边,一个佝偻着背脊的老人正蹲在菜园里拔卷心菜,另外两个仆役打扮的青年正准备屠宰一头肥猪。牲畜尖声惨叫,排成列队的马儿们跟着用咆哮回应,且不管后进院的托勒如何咒骂制止,那些被雨水冲刷鬃毛的烈马怎得也不肯听嘴,惹得院后的几条猎狗也跟着回应。
看上去,我们至少有一半人能进屋子暖和暖和,烘干衣服了。桑尼打量房子一眼得出结论,说不定能把五十人全都装进去也说不定,然而他突然记起托勒说这里有人居住,恐怕最多三十人,或许二十人也说不定。所以多数人肯定还得待在外面,难怪劳伦斯叔叔会下令搭帐篷,可要他们住哪儿呢在这个杂乱的院落里,除了及踝深的水坑,就是湿漉漉的泥泞。看来,如果这场雨还不停,又一个阴郁的夜晚将等在眼前。
劳伦斯已经把坐骑交给一名跨越北城桥后,刚刚任命的贴身侍从照看。桑尼下马时,那小个子正在洗刷马蹄上的泥巴。“陛下,劳伦斯大人说他在大厅等您,”他看着亚述国王宣布,“这里的主人似乎是莱克大人的朋友,但不管怎样,总归这里是有主人的,塞尔西大人随后就到,请您先进去吧。”
桑尼微笑道:“辛苦了,但这里没有陛下,只有兄弟。”
“庄园”大门是两块缝制方正的虎皮。桑尼撩开大门,弯腰穿过门楣。在他之前,已经有三名小队首领进了屋:领队的劳伦斯叔叔,斥候队长莱克,负责巡逻队的老托勒。他们此时正围站在烂地板正中的火盆边,水顺着靴子留下,聚成了三个小水塘。厅堂里混杂着煤灰,粪便和湿淋淋的狗的气味,很难闻。然而烟味很重,空气却仍旧潮湿不堪。
桑尼还记得从亚述出发当天自己的感受:纵然紧张地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却也心怀渴望,期待前方不断升起的陌生地平线后,是有着怎样的奇迹和诡秘,能让他完成母亲的遗愿。好在,现在总算发现了一个。他看着这间又臭又脏的大厅,一边告诉自己。辛辣的烟雾熏得他眼泪直流。真可惜,那爱热闹的霍恩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事儿。
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靠在火盆边,他是屋内唯一一个坐着的人。就连劳伦斯叔叔都只能站在大厅中央,莱克站在他身后,打补丁的盔甲和湿透发凉的披风不住淌水,托勒也站在旁边,一身黑衣活像个浑身湿透的幽灵。
相较之下,那老人一身羊皮背心和兽皮拼接的斗篷显得寒酸了许多,然而在他瘦弱的手腕上,却戴着一只纯银手镯,分量颇重,银光闪闪。他看上去虽已进入人生末途,头发由黑转白,时日应该不多,但毋庸置疑,仍旧是个很有力量的人。高挺的鼻子和下垂的嘴唇让他的模样带有几分凶残,他还缺了一只耳朵。
这人到底是谁桑尼不禁想。
“小莱克说你来了,我他妈一开始还不信呢。”那老人张开口,“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念你们。”六七只狗和两头羊在大厅里穿梭,一些穿着褴褛的仆役们送来几杯啤酒,并生好炉火,开始往锅里切卷心菜和洋葱。
“老盖瑞,别再叫我小莱克,我已经快五十了。”斥候队长道。一只狗在他腿边嗅来嗅去。他飞起一脚,踢得它汪汪直叫。
“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孩子。”老人笑了笑,“刚刚你离开后,吹起那熟悉的号角。啊,我以为又回到了当年圣战时呢,哈”
“圣战”劳伦斯笑了笑,“好像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他席地而坐,抬头望着老人。“盖瑞,提及圣战,当年你可是骁勇异常呐。马歇尔家的人不管做啥,你都了如指掌,做为当年的联盟军斥候队长,就好像你是我们派出的奸细一样。”
“哈哈”老人仰头大笑,露出一嘴黄牙。“这不,奸细迟早会遭报应。”他说完,指了指缺失的那只耳朵,“话说,你们是来夺回卡尔塔吗为什么我的人告诉我,你只带了不到五十个人就算是斥候队,也不该只有这么些个人吧”
“这大陆上发生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劳伦斯皱起眉问。并同时回过头,招呼桑尼过来坐。
“怎么发生了什么”老人艰难地坐直身子,倾身向前,“莫非肯尼领主带兵打回来了那陌生的大陆上有什么快,给我说说,我都快三个月没出这间屋子了。”
劳伦斯的眼角颤动了一下。“抱歉,老盖瑞,你的领主已经死了。”,,;手机阅读,
第013章 上吊之人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老盖瑞结结巴巴地问。一名往锅炉里切洋葱的仆从刚好挡住了视线,他猛地伸手推开,凹陷的眼角和面前的炉火一同跳跃着。
“就在三个月前,他带着十万大军南征第一大陆,攻下了圣德城,但却在卡尔塔一役中丧了命。”劳伦斯悲痛地说,“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知道。”
老盖瑞沉默的看着劳伦斯,以及他的老部下莱克,还有一身黑衣的托勒,半晌也没有说话。“我还以为能从你那儿得到点别的消息呢,”劳伦斯续道,“盖瑞,你看上去真的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不知的斥候队长了。很抱歉这么说,但我们确实都老了。”
盖瑞摇了摇头。“十八年了,我既没娶妻,也没生子,就是想着有一天领主能带兵打回来。”他咳了一声,随之往面前的炉火啐了口,“我窝在这该死的山里这么多年,等的牙都掉了,马都死光了,站都站不起身了,结果却等来你这么一句。”他无奈地笑了笑,额上挤出数道深入鸿沟的皱痕,“纳穆神该死”
老人的话让桑尼想起父亲,那个一年只出现一次的父亲。
“好了,盖瑞,我们来这儿,可不仅仅只是为了避雨。”劳伦斯轻声说。
“那你们来这儿干什么”盖瑞声音充满悲伤,“去寻回领主的尸首还是想凭那五十个人摸进布莱克城,做掉比尔威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到一旁。“省省吧,劳伦斯领主,咱们已经没希望了。”
“看来你不止三个月没出这间屋子。”劳伦斯评论道,声音稍稍抬高了一点,“比尔已经死了,但不是领主所为,有人刺杀了他,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换个话题,盖瑞,为什么从北城桥至南,所有的村庄都遭遇了大火,可你这儿却没事”
“大火”话题的突然转换让盖瑞有些不知所措。“什么大火什么村子老天爷,我已经躲在这里十八年了,鬼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把脸扭向一旁正在忙碌的仆从,“该死的,你还要切到什么时候还不快去给四位大人拿杯子,倒上酒,难道你要他们四人看着我一个喝”
仆从照办,盖瑞看见又有人走进大厅。“五个杯子又有一位大人来了”他补上一句。
“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在聊肯尼。”塞尔西在桑尼身边坐下,扭头看向劳伦斯。
“这位是曾经的联盟军斥候队长,盖瑞格雷。”劳伦斯介绍道,然后抬头望着老人。“我们跨越北城桥后,途径的村子无不遭遇大火,但就尸骨而言,似乎并不是强盗所为,那些火灾更像是自然灾害,但总不可能所有的村子都发生意外,烧了个干净吧”
即使过了很久,盖瑞的脸依旧皱成一团,似乎还没从那个悲痛的消息中走出来。“劳伦斯大人,如果换作十八年前,你给我一个晚上时间,明天太阳升起前,我一定给个满意的答复。”他深深叹了口气,“可你瞧瞧,现在我都老成什么样了,连撒个尿都要人扶,如果不是领主仁慈,圣战后允我告老还乡,还给了一笔足够养老的退休金,搞不好,我早就饿死了。”
“我只是问问罢了,如果你不知,权当我没说。”劳伦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将脸和手一同扭向身旁的火盆。
“那我能问问,你们来这儿的目的吗,大人”盖瑞换了副语气,变得平和了不少。他说完从椅子上站起身,桑尼才发现他不仅缺了只耳朵,连腿也是瘸的,走起路来一摇一摆。
“我们要去巨龙峰,”劳伦斯一边伸手烤火,一边说,“别问目的,规矩你知道。”
盖瑞走到火盆旁,僵硬地鞠了一躬。“我只是想帮你们,没别的意思。”他接过仆从手里的酒壶,将空杯子放在一指宽的火盆边沿,一边倒酒,一边说,“巨龙峰下有什么”
劳伦斯看着宛如细流的酒落入杯中。“我们要上去。”
这话有如一阵轻风,让细流改变流向,火盆立时传出“刺啦”一声。盖瑞一脸茫然的看着劳伦斯,沉默了足足好几秒钟。“上去我的好大人,我老到耳朵都不好使了”他继续斟酒,“还是你疯了”
“你没聋,我也没疯。”劳伦斯说,他的语气低沉到极点,“那上面有我要的东西,跟肯尼的战败有关,也跟你没去过的那片大陆的生死存亡有关。”他抬头看看老人,“能说的就这么说,如果你觉得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提,我听着呢。”
“地图,酒,火把,面包,几头猪。”盖瑞低声说。
“如果你真的已经老到撒尿都需要人扶,那就把地图给我们吧。”劳伦斯叹道。
晚餐是洋葱炖猪肉,卷心菜沙拉,烤热得发硬面包,以及新鲜的烤兔肉。饭后,盖瑞命人把所有的火盆都点燃,好让浑身湿透的骑士们烤干衣服。
屋外,雨已经减弱成细细的毛毛雨,天快要黑了,又一个潮湿凄冷的夜即将来临。层层乌云遮住月亮,同时也遮住星星,把一切都变得和沥青一样漆黑。风从那两片虎皮里钻进钻出,惹得大厅始终无法暖和起来。院外的树林间,睡在外面的兄弟已经把帐篷搭好,一切似乎看上去都井然有序。
第二天醒来时,桑尼只见自己的呼吸在清晨的冷气中凝结成薄雾。刚起身,每个骨缝都传来胀痛。环顾四周,火堆早已熄灭,兄弟们还在睡梦中。他蹑手蹑脚的爬起身,发现斗篷变得又硬又冰。他爬出人堆,垫着脚在人缝中择道而行。而后撩开虎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在风中摇晃的死人盖瑞。
“为什么”当托勒把老盖瑞的尸体放下来后,他还在喃喃念着这句。
“他等不来他要等的人,也回不去想回的地方了。”劳伦斯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们还不如在雨里多待一个晚上。现在的天,不是晴了吗”
桑尼抬眼望去,太阳正缓缓登上山头。,,;手机阅读,
第014章 攀上高峰
他们在屋后的山坡选了块地方。在一颗两人抱粗的哨兵树下,托勒亲手挖出一个大坑,劳伦斯在石制墓碑上刻下忠诚的盖瑞,然后看着一锹锹土盖住老人,直至变成坟堆,他也没再多说一句。
在这之后,他们又在破旧的庄园待半天。劳伦斯做主,遣散了为老盖瑞服务的仆役。其实也就四人,一名厨子,一名伐木工,以及两名干粗活的青年。在这之后,他吩咐弟兄们把庄园的牲口也一并带走。
队伍在午后时分出发,骑士们川流不息地越过高挂动物头骨的栅门。桑尼和往常一样,骑行在劳伦斯叔叔身边,队尾依旧由塞尔西和斯蒂文压阵。他们按照老盖瑞提供的新地图,朝东南行去。
古树枝头,雨水滴落,有如徐缓的露水,配着轻柔的节奏。在他们面前,小溪泛滥,浮满纸条和枯叶,所幸先出发的莱克已经找到渡口,足够人马涉过。渡口的水直接淹没马肚子,也将昨晚他们好不容易烤干的靴子,再度弄得尽湿。
“劳伦斯大人,”当他们再度骑行在丘陵山野时,桑尼静静地开口,“他没有娶妻,亦没有生子,晚年生活虽算不上艰苦,但也乏味十足。”他踢踢马肚,让胯下的马儿与叔叔的马齐耳并脖。“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仅仅是因为听到了肯尼领主的死讯”
劳伦斯没有回答。
“他已经不再是联盟军了,不是吗”桑尼自顾自地续道,“既然已经不是,就没必要再向他的领主敬忠,虽然按那个年纪来说,生命的黄土已经埋没了脖子,可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在你们的面前”
“他觉得羞愧,因为等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帮不了。当然,除了那张地图,和一口热汤。”
羞愧桑尼看着叔叔。“他从前是个优秀的斥候吧”
长久的沉默。“是的,”劳伦斯最后说,“最优秀的。”
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后,山丘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