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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3·黑月之潮(下)-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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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被死侍拖着向水底沉去,恍惚记起在三峡的水底,诺诺的长发海藻般浮在水中,她游向自己,抱住自己,给自己套上潜水衣;又仿佛是在日本海的深处,绘梨衣缓缓地张开双臂,把奋力游动的自己抱住。两个画面是那么的相似,两个女孩的形象渐渐地重叠起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水灌进肺里,胸口好像要炸开,神智一片模糊。

    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这一次没有奇迹发生,他喜欢的女孩、喜欢他的女孩、号称要跟他不离不弃到天涯海角的魔鬼,都没有出现。

    真没想到李嘉图路的人生是这么结束的,为救男派花道的创始人而牺牲了年轻的生命,分明几分钟前他还觉得要跟世人两不相欠,连如花似玉的妹子都没有去救。

    “行了,别在这里大呼小叫了,表情过于丰富的男人可是不会讨女人喜欢的。”酒德麻衣回过头,冷冷地说,“如果有什么还没来得及做的事就去做,如果害怕就闪到一边”

    黑暗忽然被割裂。

    那是一柄漆黑的直刃忍刀,带着整个人的重量下斩,把空气和水一并割断。忍刀从后颈刺入,洞穿了死侍的喉咙,跟着刀身偏转,切断了它的颈椎。

    纤细但有力的手抓住路明非的领子,把他从水底拎了起来,跟着温软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一个凶猛的热吻,吻得路明非直哆嗦。

    初吻被绝世妖姬夺走固然是让人激动的事,不过路明非哆嗦不是因为激动,而是那一吻太过强力,巨大的气压差彻底压瘪了他的肺部,把灌进肺里的水全都抽了出来。

    原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难怪绘梨衣对所有人都很疏离,对他却没有丝毫敌意,毫不犹豫地跟他离家出走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先紧紧地抱住了绘梨衣。

    酒德麻衣随手把他丢在积水里,扭头吐出满嘴的水:“还算有勇气啊,新郎官。”居高临下的语气,如女王驾临。

    虽然她穿着漆黑的忍服,跟拍卖会上的那身金色纱丽有着天壤之别,但是那双人间罕见的长腿还是泄露了她的身份。路明非呆呆地说:“你你你你你”

    酒德麻衣懒得搭理这家伙。她一直用“冥照”隐藏在酒窖中,观察着路明非的一举一动,他的恐惧、怂和犹豫都看在眼里。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她拎起重伤的座头鲸扔给路明非,摇了摇头。座头鲸太过冲动了,以血肉之躯抵挡近乎钢铁的死侍,手臂撕裂造成的伤口会不断地出血,在缺乏止血剂和血浆的情况下凶多吉少。

    她不是不想救这个临时手下,但对路明非的保护是最高级的任务。为了确保完成这个目标,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掉,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她拔出另一柄忍刀,静静地站在楼梯前,死侍群感觉到她带来的巨大压力,逡巡着不敢靠近。尽管古龙血清造成的创伤远没有完全恢复,但以酒德麻衣的血统,压制死侍群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是哥哥你最大,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咯。”路鸣泽耸耸肩,把那只手提箱放在路明非脚边,“别只顾着裸体的姑娘啦,她已经丑啦,不是当初那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了。当初她那么性感那么乖地睡在你隔壁,你不想着跟人家发生点什么,现在紧紧地搂着又有什么用看看她留下的东西吧,我想,其中有些东西本来是要跟你分享的吧。”

    “sakura我没有看错人。”座头鲸艰难地睁开眼睛,这种时候他的眼睛竟然是闪闪发亮的,“你是我一眼看中的男人。”

    “没想到对不对你现在看到的才是这个计划的核心,那个名叫邦达列夫的男人已经想到了打通进化之路的方法,只是还没有机会实践。”赫尔佐格轻声地赞叹,“圣骸就是白王留下的寄生虫,被它寄生的东西虽然能够进化为龙类,但意识也被剥夺,只不过出让自己的身体帮助白王复活而已。白王怎么会帮助人类呢它是至高的龙王,人类在它眼中卑贱如尘土。想要保留自己的意识进化为龙,就不能让它寄生在自己身上,要用另一个容器让圣骸寄生,然后和孕育中的白王换血。王的胎血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那是万能的药。”

    “虽然死了,但他还是很美啊”座头鲸喘息着说,“他死了,但他的花道没有死我死了,我的花道也不会死。”

    “值得么为了客人那么拼命。客人想找我们的时候就来了,喝醉了就走了,最后不总是剩下空荡荡的场子让我们打扫么”路明非心里大恸,但是哭不出来,心说店长啊店长,我很为你难过,但你自己能严肃一点么,你说这么蠢的话,我的难过都会打折啊这个世界上谁重要谁不重要你真的分不清楚么客人来你这里花钱买到了她们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凌晨的时候曲终人散,你带着大家打扫满地狼藉的舞池,偶尔自己坐在台阶上吹口琴,不也很落寞么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啊,爱你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多,最终每个人都是孤零零的,何苦那么拼呢

    “值得”座头鲸说得轻声而坚定,“那些都是来捧我场的女人啊,她们都是高天原的贵客,靠了她们高天原才能坚持到今天她们那么爱我,我当然可以为她们赴汤蹈火。”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不知从何说起,却又不忍心骗他。他心说店长啊店长,你真的高估了自己,那些女人不是爱你啊,是为了老大和师兄那种嫩草来消费的,你也许曾经是绝代的美男,可如今也就是个男版老妈子而已。你到底为什么而坚持呢男派花道男派花道是什么东西狗屁而已。

    她如同一个被遗弃千年的人偶,身上挂满了蛛丝,但事实情况恰恰相反,一场生机盎然的进化正在白丝结成的茧中发生,源自白王的基因正在改造她的身体。

    “这栋楼原来是个客人的产业,她去世的时候留下遗嘱说,无论如何这栋楼都得租给我,还得是廉价的租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看到遗嘱的时候完全不记得那个客人是谁了,遗嘱里还有一封信,说当年我说要建立自己在新宿牛郎界的霸业,要把爱分给每个需要的女人她说阿鲸,现在保有你的第一座城池了,在那栋楼里开新宿最好的牛郎店吧,让每个彷徨的女人在夜里有个去处。”座头鲸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瞳孔渐渐涣散,“可我还是没想起她是谁。当年我跟很多女人都说过类似的话,我出道的时候很穷总是在客人们面前说些好听的志气话,好让她们消费来支持我可我没想到她们中有个人当真了这样夸下了海口的我,连她是谁都没记住,怎么能不做一间最好的牛郎店来报答她呢她的在天之灵在看着我啊,当年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一定很孤独吧要在午夜的东京找个去处,最后找到了我。”

    路明非呆呆地抱着这头熊,听他最后的喋喋不休。这些话大概在座头鲸的心里憋了很久很久吧拼死也要讲出来,这是他的道,他的一生,他唯一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sakura我很看好你啊,罂粟花也是有爱的啊,只是太绝对。”座头鲸含含糊糊地唠叨。

    “sakura我告诉你一条真理啊,女人爱一个男人,往往要比男人爱一个女人的代价高很多”

    再也没人说话,舞台上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那个被困在茧中的女孩轻声抽泣,她念着某个人的名字,她说:“sakurasakurasakura”

    他的话在路明非脑海里回荡,轰隆隆的,仿佛雷鸣。女人原来是这样的东西么你觉得她很神秘,但她其实很简单,她如果喜欢你,你说谎她都会信。

    难怪他说什么扯淡话绘梨衣都相信,因为绘梨衣喜欢他。她的智商原本就不高,进一步降低之后就降成了笨蛋。可绘梨衣怎么会喜欢他呢到底是什么时候,他说了什么错话,表错了情,让绘梨衣喜欢上了他

    他想起来了他络于想起来了死侍想把他拖往水底的那个瞬间他其实已经隐约地想到了那一刻诺诺的身影和绘梨衣的身影在他眼里渐渐地重合起来,在漆黑的深海中,他不顾一切地向前游去,狠狠地抱住了女孩温暖的身体,他以为自己抱住了诺诺,其实被抱住的是绘梨衣。

    “是的是我杀了神因为神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源稚女抬起头来,他的脸被赫尔佐格撕得血肉模糊,却带着令人惊艳的冷傲和高贵,“王将,原来我一直高估了你,我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人类,你像龙一样思考问题,所以我才那么畏瞑你,怕你怕得要死。可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个小人啊哈哈哈哈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啊你鄙视人类,但你自己才是完完全全的人类,贪婪胆怯卑微你这种东西进化成龙又育什么用呢龙也会鄙视你这种同类吧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你能杀了我和哥哥,可你自己也活不下去你逃不掉的我的朋友会追杀你到世界尽头”

    她喜欢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有钱有高级跑车带她去高级餐馆,这些绘梨衣都不缺,她只是弄错了一件事她误以为路明非的爱和拥抱是给她的。

    在海底七百米深处,与世隔绝的敌方,那个傻瓜一样的年轻人带着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奋力地游向她,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刀锋。

    她的手垂了下去,幸福而又茫然地被人用力抱紧,那一刻,名为“爱情”的东西如狂潮般洗刷她的脑海,她觉得自己被人喜欢了,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宝贝。

    “女人啊说到底都是很笨的家伙啊所以要爱她们。”最后的话出奇的清晰,座头鲸缓缓地从路明非的臂弯中滑下去,从不摘下的墨镜掉进水里,露出一张海军上尉般英挺的脸来。

    原来年轻的时候这个男人真的很英俊。

    “店长店长店长”路明非奋力地摇晃着这个渐渐冷却的男人。

    座头鲸再也没法回答他了,他也说完了。他这一生的男派花道,各种高深晦涩的修辞,其实不过是他觉得当初喜欢他的那个女人很傻,他后悔没有早早地知道她那么爱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给她任何报答。

    所以要做世界上最好的牛郎店,要做牛郎店的天下第一。

    很罕见的,他们的相遇没有以路明非的大惊小怪或者路鸣泽涎皮赖脸的问候开始,两个人隔得远远的对视,雨水打在路鸣泽的伞上噼啪作响。

    山是银白色的,石头也是银白色的,放眼所见都是枯萎的树木,树上缠满了银白色的丝,好像有一条巨大的蚕在山中吐丝作茧,又像是佛经中所说远离尘世的琉璃世界。

    酒德麻衣巍然不动,她也不能动,格杀必须在楼梯口完成,否则她也不能确保死侍不冲进酒窖里去。

    路明非用尽全力把座头鲸扶了起来,放在旁边的沙发上。这是一张华贵大气的蓝色真皮沙发,金线刺绣,透着巴洛克的奢华,正适合高天原的店长。牛郎之王即使死了也该坐在这样的沙发上,虽然死了,可随时都像是要站起来,发出他的必杀技,那是让天下女人都震撼的笑颜。路明非把墨镜捞起来给座头鲸戴上,一步步地倒退出去。

    他辖身跑向走廊的那一头,跑得跌跌撞撞,动作笨拙又凶猛,像是一只发怒的箭猪。

    “喂”酒德麻衣断喝。

    路明非站住了,扭头看着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真受不了这个女人了,首先是每次见面都要亲他,其次这种要命的时候他还有几十公里的路要赶,没时间跟她废话。

    酒德麻衣远远地把车钥匙扔给他:“车停在两条街外的停车场,那间拉面店后面,希望还没被水淹掉。全世界限量99辆的限量版,小心点开,你已经毁了我一辆车了。”

    “很好,有天空、山和河流,没有雾和高楼阻挡你的视线,你可以看到目光穷尽的地方。”路鸣泽淡淡地说,“哥哥你也应该去那里旅行。”

    原来是这种级别的超级美女在救他,原来这个世界上站在他身后的人还不止老大和师兄,相信他的也不止源稚女和座头鲸。他确实是个废柴,但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有队友的

    奔驰车行驶在东京的雨夜中,非常平稳,路鸣泽亲自开车,雨水打在车窗上,碎成细小的水珠,路明非透过车窗,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城市。

    “混账混账混账竟敢杀死世间唯一的神你知不知道你毁灭了人类进化的道路你这狗娘养的杂种你这蝼蚁般的东西你这卑贱的人类”赫尔佐格疯狂地殴打着源稚女,抽打他的面颊,用尖利的鞋尖踢他的小腹,甚至用指甲去撕那张艺术品般的脸。

    不愧是高天原的店长不愧是新宿牛郎界神一样的男人不愧是海上自卫队的退役军官座头鲸面对死侍不仅不后退,反而蛮横地逼上一步

    他在荒芜的北极圈中度过了接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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