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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这些甘草,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套都不见了。
被刚才的风吹跑了。
草很快就烧完,温度开始低下来,冰冻的感觉再次袭来,昨晚的痛苦历历在目。
他往我边上凑凑,说出的话带着颤意:“现在生死关头,你应该不会太在意男女有别吧?”
我已经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道:“都快冻死了,赶紧想想办法。”
“要不把你头上的摘了吧,滴上蜡油可以烧好久。”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半截的蜡烛。
这蜡烛很有可能是金陵城的人过来游玩,回去时丢下的。
“去吧。”
我脱下头套放在地上,看着他点火燃烧将蜡烛丢进去,果然烧了很长一段时间。蒙古包里暖和了很多。
我贪婪地整个人凑近,感受丝丝温暖,他也凑近,将手指放在火上烤。
“绣绣。”他眼睛看着火堆,喊着我的名字。
“嗯?”
“阿泽认识么?”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出来,让我心情沉重。
“认识吗?”他又重复一次。
我点头,轻声说:“认识。”
“他好像和你很熟。”
“怎么说?”
“找你玩的那几天,我牵的马就是他的。他说他认识你。”
“那又怎样?”
“他说,原来你来了。”
“还说什么了?”
“还说,希望你能去参加他婚礼。”这下,他的眼睛终于看向我。
“这人是傻子吧!”我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忽然哈哈大笑,看着我的表情:“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猜的那种?”
我撇了一眼,无所谓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和他现在清清白白,井水不犯河水。”
“婚礼是不去的吧?”
“你这不废话?”我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好,垂下眼皮用一根甘草扒拉着火。
“要我说,你应该去才对。表现出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大大方方的献上祝福,两人有个圆满的结束不是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心喜欢过,怎么可能会表现出无所谓,这一点,做不到。”
“行吧,如果这次还回得去,我就回去告诉他说你不去了,你还在意这件事儿。”他吊儿郎当地说。
我严肃道:“我的事儿你别瞎掺和。”
“这事儿我还管定了,谁让我碰上了啊。”他嘻嘻一笑,露出狡猾的笑容。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多管闲事。”说着,佯装发怒瞪他。
“其实吧,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扬眉吐气。”
“什么办法?”
“你去参加了婚礼,我就告诉你。”他卖了关子。
“随便吧,爱咋咋样儿。”
我应承下来,心思有些不定。
天黑了,我和他待在帐篷里越来越冷。两人背靠背说着话,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其实我睡的不太深,主要是声音太响。
身边这个人辗转反侧,一晚上都在折腾,一问:“怎么了?”
“冷。”
声音都抖起来。
我向他靠了靠,对着他的后背,说:“吕望修,你后悔吗?”
“后悔?”
“今天陪我过来。”
“挺后悔的。”
话音刚落,他又赶紧接上一句:“后悔没多带些蜡烛,吃食,棉被,热茶,暖炉……”
他唠唠叨叨地说出了一大串,最后总结:“悔到想跑。”
我笑了一声,“外面风雪大,怎么跑得出去?”
“绣绣,如果真要跑,你会跟我一起走么?”他轻轻地问着。
“你认得了路么?这样的天气没火把不行。”
“我是说,去大梁。”他认真更正着。
大梁?
“为什么要去大梁?”
“大梁山水好,都是好儿郎。”他用平常吊儿郎当的语气说着。
“我不会去大梁,阿爹给我定了亲事。”
气氛压抑了片刻,他忽然轻笑,“你看,还是有人娶的,何必整天闷闷不乐。”
“我没有。”
“你有。”他倔强地回答。
我翻身悠悠叹气,“随你怎么说吧,等这场风雪停了,我就要回去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的生辰,然后半个月就是我的亲事。你看,我多快乐。”
“你喜欢他?”
“没见过。”
他翻身面对仰面朝天的她,“为什么不逃?”
“能去哪儿?”
“大梁。”
“你怎么又说大梁,这次回家我根本连门都出不去。”她一想到这个问题,头有些大。
“我带你走。”他忽然有了精神,语气欢快些。
我也侧身和他面对面,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我和你在这次风雪后,会分道扬镳。吕望修,我们本来就是彼此的过客,强求不得。”
他认真听我说完这话,迟迟没有开口,突然向我挪进两分地,他的气息淡淡传来。
“你干嘛?”我慌忙后挪。
“绣绣,我是真的喜欢你。”他痴痴对上我的眼睛,嘴角是他平时开心的笑意,接着,又道:“风雪后我向你家提亲,你会同意么?”
我心乱如麻,阿泽还没放下,又来一个人,紧张得全身抖起来。
“你怎么了?”他关心上前。
“别,离我远些,快退。”我语气强烈用手阻挡他。
吕望修听话地退了好远,“再退,我就要冻死了。除非火堆挪给我。”
这时候他心里念的还是火堆。
我起身划了线,恶狠狠警告:“今晚不准过线。”
他瞧了一眼,满不在乎说:“只要火堆在我这儿,绝对不过来。”
咬咬牙,道:“这地儿给你,咱换。”
他兴奋地滚过来,连忙把我挤到一边,刚才情意绵绵的话仿佛不是他讲的。
就这样平平安安到了黎明。
这次不要他背了,死活要自己走,吕望修也来了脾气,“你不要我背,我偏要背。”说着,一把扛在肩上,一挣脱滑溜下来就变成了公主抱。
他牢牢地抓住,威胁着:“这次再让我冻一晚,我就真不管你。”
我动了两下,他果然抓得更紧,隔着棉衣有些透不过气。
他的臂膀很结实,走了两个时辰路,也不见喘一声,只是他不怎么说话了。
来到目的地,终于看到受灾的百姓,哥哥担负起照顾百姓的责任,忙里忙外,整个人有些疲累。
他说:“绣绣,再过几天,风雪就要过去了。你准备好行李可以回家了。”
我随意应着,眼神却往吕望修身上落了一瞬。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吃着热饼,喝着热茶,一副陶醉其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碰面
苏耶哥递给我一张热饼,问:“我和你哥一醒来你就不见了,去哪儿了?没事吧?”
苏耶哥比亲哥还关心我,连忙道谢,“我朋友在照顾我,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他鼻子皱皱,脸上现出极深的法令纹,“伤寒而已,我这个情况已经算不错的了,柯泽湖那一块儿的蒙古包全飞了,冻死不少人。”
柯泽湖,是阿泽的场所。
我心下一惊,但永远保持稳定的语气,低头咬了一口嚼着,随意道:“现在这难民所里有柯泽湖的人吗?”
他指了一块地方让我坐下,端了一碗奶喝了一大口,满意地发出“啧啧”的声音,又道:“好像没有吧,不过有抬回几具冻僵的尸体,不确定是不是那边的。”
我佯装镇定,无意的看了周围一眼,“那些尸体该怎么办,等天气埋葬吗?”
这下他摇摇头,放下手的碗,哈了口气,“卫将军下令尽力救回,不行的话,尽快找个地方处理安葬好。”
我吹了吹自己的双手,裹紧棉衣,看着脚下的雪,幽幽道:“真是可怜。”我的眼睛找寻哥哥的方向,又说:“哥哥这几天很累,我还是去帮忙吧。”
他笑了声,法令纹更明显,“你能做什么,还是好好待着吧。”
“不了,苏耶哥,你知道冻僵的人都在哪儿吗?我想过去做点事做。”
苏耶知道说不动,向东指了个方向,“直接过去再转个弯儿。”
他所指的是一道长长的过道,由于左右江边来往人多,只看到尽头处是个暗红色的蒙古包。我顺着这个方向一路过去,终于来到帘帐面前。
一个身着棉衣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直接对上我视线。
小麦色的脸蛋,杏仁大的眼睛,还有那漆黑又有些蓬乱的头发随意结在脑后,她是阿泽的未婚妻。
她微微发愣,随即向我一笑,顾自离去,手上还端着一个碗。
难道,阿泽还活着?
我突然高兴,还有些紧张,在帘帐外反而不敢进去。
这时,里面有阵老年声,“你帮我拿张饼吧,还有酥油茶,真是谢谢你了。”
“好,你先等会儿。”一个年轻的嗓音回答。
我突然跳到一边躲起来,这是阿泽的声音。
果然,他还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我低下身看他从掀开帘帐出来,穿的还是寻常自己的装束,脸上那张明亮的眼睛依旧焕发神采。
他穿过人群,和一个官兵说着什么,马上他手上就多了东西过来。
一躬身俯腰就进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人。
我松了口气,既然知道还活着就好。
正准备离去,突然,一声极响的“喂!”震聋了我耳朵。
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句响亮的“你在这里偷看谁?”
我转身瞪向明知故问的那个人,按压怒气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在做什么,声音那么大干嘛?”
他的脸上带着欠揍的笑意,眼睛瞅了瞅边上的蒙古包,“找人啊?”
“关你什么事?”
我转身就走,心想刚才那两声应该惊动了里面的人。
走出去两步,原以为他会追上来,回头一看,只见他走到帘帐外,洋洋得意的看向我,哑声做着几个口型。
我知道他说的是“阿泽在里面”。
我呆在原地生气地瞪着他,良久缓缓转身走了。刚走出去几步路就听到后面一阵沙沙的声音。
然后,他说话了,“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生气,我又没进去。”
他的步伐有点大,甚至要赶上我,我就开始加快速度边走边说:“刚才的举止,难道代表你不想进去么?”
他在后面哈哈一笑,“进去了又怎样,里面尸体那么多,我又不是专门看他的。”
“你会不会讲话,他和尸体一样么?”我态度强硬地质问着。
这次他终于赶上来了,看着我那不祥脸色,表情微软,露出讨好的笑容,这使得他的眼睛弯成一道缝儿,里面晶亮晶亮的。
他说:“不会说话,下次我就不说了。”他碰碰我的胳膊,想要拉住我,“你走那么快干嘛?见鬼了吗?”
可不是见鬼了么……
我一甩,往哥哥的方向走去,道:“你已经送我过来了,可以回去了。”
他仰天哀叹一声:“利用完就踢走我吗?”
我回身看下他,“改日你要是再来楚国,我请你喝茶。”
他突然露出狐狸笑,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喝茶多没意思,不如我们……”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色眯眯看向我,看上去也不猥琐。
“你要干嘛?”我后退两步,警惕的眼光盯着他,威胁道:“我哥在这,你会死的。”
他爽朗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呀?”
我迷茫地回:“想你刚才想的事儿。”
“那你说我想什么呀?”他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我知道可能被耍了,妥协道:“有什么话就快说。不喝茶你想干嘛?”
“唔……”他抿着嘴唇,抬头望着天空,仔细的想了片刻,继续说:“我们去逛窑子吧。”
我五雷轰顶,再次问:“你刚才说什么?”
“窑子啊,怎么没去过?”他的眼睛眨眨。
“神经病。”我丢下这句话赶紧跑了,远离这个疯子。
他在后面不停追着我大声喊:“不去窑子,普通酒楼也行啊绣绣。”
这声“绣绣”,使得周边听得懂汉话的官兵频频侧目,窃窃私语着:“她好像是林将军的妹妹,怎么和登徒子在一起……”
她羞得抓了把雪扔过去,他没有避让,正好砸在脸上。
他抹了把脸,招呼我过去。
这次我真的转头就走了。
期间我帮哥哥做事儿,他时不时的缠在身边,左一句“好绣绣”,右一句“小河豚”,不停地唠唠叨叨。
河豚?我的脑海莫名浮现一只胖嘟嘟的河豚鼓足气,眼睛圆鼓鼓,气呼呼的样子。
“你到底要干嘛啊!”终于忍受不了骚扰,将给百姓的棉衣套在他头上,狠狠踢了一脚,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再次见到他是在很尴尬的场景。
我抱着一大盆的热饼正给人发着,一个深蓝色服饰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我的盆在转身时撞到他,他向后退了些,微微惊讶喊着:“阿绣。”
这个声音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