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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听这话,躺在地上,说:“我现在连花也摘不了。说啥都听不进去。”
我说:“随你怎么想吧,我现在要休息,你给我安静些。”
“你说安静就安静,我就闹,我就闹。”说着,又把稻草往我这个方向扔。
“吕望修!”我火上来,摸索着朝他的方向一拳拳过去。
他倒是躲得紧,也没有还手。
闹了会儿,我累了,他也累了。
趁着这个时候,我终于问出心一直萦绕不散的疑惑,“这寨主会不会不是人?”
“为什么?”他反问我。
“我觉得她身上的事,没那么简单。女子和男子时,脾气心性大有不同,我在想她身上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瞎说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妖的。”他对我这个想法不屑一顾。
我认真说着:“小时候也见过一个人有两种声音,而且变化时,出现的人也不一样。这不得不让我怀疑。”
他对我哈了口气,懒懒道:“一天天瞎想这些,这世上要是有鬼神,那我做过的事,就现世报应在身上好了。”
“你真是,瞎说什么。这话不能乱说。”
“没瞎说,如果真有鬼神,报应什么的,今生就现报好了。这世道向来是修桥铺路无尸骨,杀人放火金腰带。我长这么大,看透了太多。世间太多不公事,神明不为所动,作恶多端之人反而一世无忧,富贵寿终。”
我一时无话可说,世间事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世界上还是有些公平正义可言。
我有些困了,弱弱道:“我累了,你别闹腾了啊。”
“嗯。”他轻轻地回着。
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一段时间后,有人送饭菜,问现在第几天,回答已经第天了,我和他已经颓废得不成样子,太久没见阳光,已经忘记太阳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最近,连他都不爱说话,我向开门人千辛万苦讨了些烛火,微微照亮一小空间。
他瘦多了,脸蛋有些凹陷,我问:“孟起落会来么?”
他摇摇头,双目无神扒着饭。寨主自从上次起就没过来。
还在想着,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在黑暗传来,接着铁门刷拉一下打开,铁链滑在地上,李婆苍老喑哑的嗓音说出一句:“你们跟我去见寨主。”
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十分激动,我看向吕望修时,他也难得露出笑意。
走出地牢的那一瞬间,阳光投射在地上,我眯着眼半睁着跟着走。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说:“小心了。”
也许就是那时他对我的关照,我才慢慢卸下心房的吧。
妇人说着,脸上浮现少女般神采,满面春风,眼神有了光彩。
吴若问:“后来呢,孟起落有办法没有?那个寨主又是怎么回事,你直接快点说吧。”
妇人道:“好。孟起落来了,的确像我说的那样,寨主是从小被鬼附身,这鬼生前懂些阴阳术法,通过某种方式想存活人世间。后来高人一举解决,寨主恢复女子身份,身体也不会加快衰老。”
“那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是可以的嘛,所以你们就回去了?”
“回去了。吕望修把钱拿回来交给了商队信任的人,接着和我去了楚国。”妇人这时咳嗽了好几下,喷出的口水投射在桌面上。
吴若眼神微动,盯着桌子,妇人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擦擦,难为情道:“对不住啊,年纪大了,病也就多了。”
她用手撑着脑袋靠在背垫上,小拇指撩动几丝碎发,瞧着妇人如今的样子,仿佛和她说的形象有些不符。
吴若说:“你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吕望修也是富贵人家,你应该是富贵到老的吧?”
老妇人笑着:“什么老不老,今年我也才三十多岁,还算不上富贵到老吧。”
此话一出,吴若蹙眉盯着妇人,上上下下明显就是七老十,她狐疑道:“你生前也被鬼上身,损耗元气,以至于变成这样?”
妇人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我啊,今年算起来也有三十七岁。是比平常人老得快些。没办法。”
这样一来,吴若兴趣越来越浓,催促着:“快说,后面呢,你和他成亲了么,直接就从成亲开始讲吧,前面铺垫的情情爱爱算了。”
“姑娘想听,那我就说吧。”妇人咳了两下,继续道:“从盘龙寨回来,他帮我解决了人皮面具的事,不过长久戴面具对容貌是有影响的。不过王贤对这个问题选择了视而不见,将它给了心爱的姑娘。我也顺利退了婚。后来和吕望修纠缠下,也成了亲。我爹娘对他家世很满意,只不过就是太远了。不过后来也同意了。”
“行,就从你们成亲之后的事讲起,我就想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要躺进棺材一样。”吴若一针见血挑出重点,这也是妇人来到灵魂当铺的目的。
她继续说:“二十多岁嫁给他后,那时吕家已经发展得十分强盛,家产富可敌国。无数人想要巴结,即使是家府的下人,都会有人羡慕。我和他和和美美生活了好几年,他生意繁忙,经常不在家也是正常的。
二十七岁,我还没小孩。家公公婆婆开始责备我,一开始我很内疚,他们也在商量是否要给吕家纳妾。
我自然很难受,但为了后人,也就同意了。望修对我的决定大吵大闹,他有时候就像个小孩,胡闹起来怎么也哄不了。
不管怎样,妾进府了。
公公婆婆对她很好,极力说服望修接纳,后来换我来说,望修很生气,每次一提这事就生气甩门而出。
后来,一个叫金湖的年轻人想要和我们合作生意。我第一次招待他,端了茶水出来,刚对上一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长得实在太像阿泽。可他并不是草原的阿泽。
这一切都被望修看在眼里,当时我笑着和他解释这事时,他已经有些不悦。加上小妾的事,我们吵得不可开交。
公公婆婆说,你不能为吕家开枝散叶,以后偌大的家产谁继承,你付的了责任么?
我付不了,所以我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好好对待小妾,好好说服望修。
闹了一年,有一天他满身酒气回来,我问去哪了,和谁喝酒了。他不肯理我,后来劝他去小妾房里时,他终于爆发了,手上的酒罐摔在地上,大声质问我是不是还放不下阿泽。
我很冤枉,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逼着我承认还想着阿泽。”妇人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滴到桌面上,她用衣袖再次使劲擦拭着。
吴若没想到后面转变如此突然,安慰着:“男人嘛,善变也正常。”
“后来有一天他从小妾房里出来,怒气冲冲踹开房门,摔了一屋子的东西,疯子般喊叫着是不是我下了药。
我没有,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极力辩解。可是他不听我的。一年多来,他酒喝得太多,面对尔虞我诈的商人也太多,他的想法也越来越深沉。即使百般辩解,他也一个字听不进去。
他始终觉得我忘不了阿泽。
后来小妾怀孕了,公公婆婆对她宝贝得很,我想去照顾,却被禁足了。
那时,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外人。”
吴若叹气,回着:“公公婆婆可以把你当女儿看待,可你不能将他们作父母看,你们始终没有血缘关系。”
“这道理,也是现在才懂啊。世间多少女子还懵懂其,单纯无知。”
第三十五章 悲伤
“小妾腹孩子越来越大,望修也不怎么爱回家了。公公婆婆也无视我,后来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望修说就叫随便。
公公婆婆恼怒,认为是我挑拨这一切,把火撒在我身上。
我想着事情不能总这样下去,亲自去找望修谈谈,他已经好久没回家流连烟花之地。派人去叫也没用,后来我自己扮作男装去找他。
可是没想到的是,金湖这个男子也在青楼。
我即使再怎么装扮,女子气质还是很容易被识破,一些醉酒客人拉着我不放,望修也不知在哪儿,当时没人能够帮我。
后来金湖替我解了围,我很感激向他说话,没想到喝得醉醺醺的望修看到这一幕,当场推开他,拉着我就走。
金湖感觉被冒犯,拦住他,望修脾气上来和他大吵,我知道他喝多了,加上最近几年生意扩张厉害,他心力交瘁,家里的事让他烦躁。所以我都能理解。
他们在青楼大闹的事被家里知道,公公婆婆了解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去了青楼决意休了我。
望修不肯,和我一起跪在祠堂。
那晚我们把所有事讲清楚,感情才好好缓和。本以为说通了,讲清楚,以后就能如意。可是这世事变换莫测,谁能料得到呢。
孩子大了,我依旧一无所出,所以就将小妾孩子当作自己的对待。给他找了个教先生。
姑娘,你说巧不巧,这教先生是草原人,成年来到金陵城了进士。我觉得这是个学问渊博之人,也经常和他讨论孩子学习和学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被小妾利用,散布谣言,说我和先生有染。望修自然不信,直到他知道先生是草原人。
他以为我还记挂前尘往事,不然偌大的金陵城怎么就选了草原人。
我无法解释,更要命的是,那个孩子说了毁我一生的话,他说大娘经常和先生在房里说话。
苍天可见,我并没有过。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大家都当小孩纯真,看到啥说啥,实际上呢,都是有人教的。
刚好那段时间我意外怀孕,三十五岁竟然有孩子。还发生在这段尴尬期。府里谣言四起,我的胎被公公婆婆打掉了,软禁在东郊的屋子里。从此,再也没见过望修。
两年后,也就是现在,我来到这里。”
说完,妇人悲哀抬头望向吴若,眼里噙着泪水,悲恸地全身颤抖,哭诉着:“两年里,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屋子里只有一床破棉被,一个破碗,一个尿壶,其他什么都没有。屋外有两个陌生婆子,说着方言,我也听不明白。
生病了她们不管,饿了随便一碗猪食,冷了只有一床棉被。我喊啊叫啊想出去,她们烦了拿着棍子一顿打。望修啊望修,他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找到我。公公婆婆是不是骗他我已经死了,怎么还不来救我?”妇人此时此刻哭腔出来,眼泪连连,她哽咽好几次,抹了把眼泪,平复片刻,又说:“当时很想回家,回自己的家。家里有阿爹阿娘,有哥哥,我是家里疼爱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妇人哭了,话说到这儿,哭声再也没停住。
吴若悲哀地替她叹气,随手递帕子给她,“擦擦。”
妇人擦拭着脸蛋,意识桌子上都是泪水,歉意地替她擦干净,边擦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算了,没事。”吴若劝阻着。
妇人依旧固执用力擦着,眼睛盯着桌面,带着哭腔继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错了。”
吴若干脆由她而去,看她像精神病人样儿碎碎念。
哎,这就是女人的一生。你以为嫁他,只要有爱就够了。可是愚蠢的人啊,女子出嫁就是嫁给他的一家啊。而且还始终都是可以抛弃的外人,婚姻二字,何其沉重。世间人都要认真考虑清楚。
等她哭了好久,吴若有些疲累,起身出去透了透气。灵魂当铺本就处在三界之外,出了大门,外面就是黑糊糊一片,如果不是门口两个大灯笼,恐怕连门都找不到。
她坐在墙头,望着黑漆漆的一切,想起了元城。恐怕这个呆子还不信这世上还有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家。
“柳轻轻。”她晃荡着双脚,随口呼唤着。
突然,空气有了波动,一阵凉风刮过,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她身侧。
柳轻轻开口,“姐姐有事么?”
吴若说:“你去大梁吕家,查查吕望修所有家世,还有他的为人。”
“姐姐,怎么了,凡人的事你一向不过问的。”她故作媚态想靠近吴若。
吴若心忍不悦,向她一拂袖,道:“别废话,快去。”
“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说完,柳轻轻给了一个讨好的微笑,接着又是一阵风,去办事了。
吴若轻摇头,这个柳轻轻把对付男子的媚功用在她身上,难道自己看上去像男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元城说自己女生男相,于是手现出一面铜镜端详着,发现自己妥妥就是个标志的女子,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回身看去,妇人还坐在那儿抽抽搭搭,但哭声已经停了。
抬手拂袖间,她的身影幻散再出现在大堂内。
“哭完了吧。”吴若随意坐在刚才的位置,“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妇人摇摇头,帕子已经全湿了。
“那么,你来是想用魂魄交换什么?”
妇人忧伤道:“可以让我附身在其他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