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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了邦达列夫少校,黑天鹅港耗费了那么多的经费和那么多的精力被隐藏起来,就算要毁灭,至少也得弄清楚这里研究的是什么。
少校就是前来刺探的先锋,他和博士达成了共识,把所有的研究资料都带走了,剩余的一切,都只需要被销毁。
保密协议里有一条,你的生命永远属于你的国家,为祖国献出生命,伟大的共产主义者。
可他的祖国还存在吗?
他没什么朋友,父母也早死了,只有一个老年痴呆被送进养老院里的奶奶,这样的士兵和护士才能通过审核进入黑天鹅港服那没有期限的兵役。
签订协议后他获得了一大笔钱,他把那些钱送给了一个女孩,托付她照顾自己的奶奶,并承诺,在奶奶死后,所有的钱都归属女孩所有。
那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女孩,脸上长满了雀斑,褐色的头发,总是扎着麻花辫,他小时候和女孩是邻居,肚子饿得受不了的时候,那女孩会从家里偷面包给他吃。
也许女孩已经结婚生子了吧,他想回莫斯科看看,听半大的孩子叫他叔叔,如果奶奶还活着的话,他也想给那个总是在夜里用鞭子抽打他的老女人一个拥抱。
他这一辈子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和护士们有过一夜情,但从来没有一个用一生去许愿的爱人,更没有关心他的亲人,唯有那个女孩,他想着两人坐在土台阶上对着喂牛的草垛丟石子的画面,还是会露出幼时的微笑。
他不想死在这儿,连一个坟墓都没有,被永远地埋在无人光临的北极冻土,忌日一朵鲜花都收不到,这样的人生太失败了。
他为祖国贡献得够多了,上过战场,冲锋在最前列,拿着枪在战壕里射击,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战友的血,被护士用担架抬着放到充满断肢断臂的士兵的伤病营里。
他就是不想再那样,才会签署协议来到黑天鹅港里,而如今,政客们甚至不愿意给烈士一个安好的晚年。
3781公里,往这个方向走,走这么远就能抵达莫斯科。
当然实际上的路途不会有这么漫长,当你看到列车轨道的时候,就抵达了终点,可是他不知道轨道在哪里,只能朝着夜里眺望的方向,一直前进。
路明非紧跟着中尉的身影,火光却从身后传来。
两人在黑暗的夜里驻足在原地,转而回头去看那幅鲜艳的画。
那是一幅壮丽的画,像是某种盛大的落幕,中尉的很多年在那里度过,他庆幸自己早一步跑了出来,不然他也会成为舞台上跳舞的表演家。
但他的心中也带着哀伤,好多的人被埋葬,成为了牺牲品。
生命,在那些政客的眼里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但在他这儿,却是热吻和烈酒之后的吹牛。
维尔霍扬斯克,空军基地,轨道卫星拍到燃起大火的黑天鹅港。
苏27中型战斗机的驾驶员们得到命令,战斗机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那是一个中队的战斗机,为了执行命令而起飞。
第六十一章 伴奏
雷娜塔站在火光里,轻轻抚摸阿加塔的头。
她在期待着什么从那漫天的火焰里破茧而出,遮住天空的双翼,在晴天的夜里飞行,星辰都会被遮蔽。
火焰燃烧的时间比她想得还要早,她必须在炸弹引爆前找到那个人。
她拿出一个白铁盒子,里面有一朵枯萎的花枝。
“乖孩子,帮我找到他。”她把白铁盒子放到阿加塔的鼻子上,雪橇车,再次移动起来,顺着远离火光的方向。
暴风雪把气味冲得稀薄,雪上的痕迹几秒内就会被新的雪花覆盖,她不知道自己的时间够不够,但她不在乎,她什么都愿意为他牺牲。
。。。
中尉的手冻得僵硬,手表上的分针又走了一整圈,他们已经前进了两个小时。
在狂风下逆行,真的很费力气,他气喘吁吁,被凌厉的寒风吹得身体冰冷。
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蒙面人丝毫没有露出疲态,连撑杆都没用,只是用削短的滑板做支撑,以半跑半滑的姿势在前进,那比滑行消耗的体力多很多。
“Can。。。can we have a rest。”(我走不动了)
路明非想了想,说:“Ok,just a minuet。”(行,就一会)
在这里还能看到远处耀眼的火光。
他们走得够远了,但路明非心里还是有不安,他总觉得,还得再远一些,再远一些。
这时,忽然传来了窸窣的声音。
路明非立刻警觉起来。
站起身,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把步枪拿给中尉,为剩下的一把枪拉动保险杠,枪都在他这儿,因为一开始他还不是很信任中尉,但现在,中尉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他们一起在孤独的雪中走了两个小时,不算是陌生人了。
中尉看着持枪的路明非,神经也紧绷起来,他是逃兵,按照条例,是要进行处决的。
狗的吠声传来,中尉认得那辆灰色的雪橇车,还有那些狗狗,他曾经驾驶过那辆车。
有人要来对他进行军事审判了!他立刻把枪支对准雪橇车的位置。
然而路明非却压低他的枪械,因为他看见了拉动缰绳的是谁。
那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真是太纤瘦了,一阵风仿佛就能把她吹倒。
雪橇车上只有小女孩一个人,车上载着重型的高射机枪,可没有射手。
毫无疑问,那女孩是冲着他们来的。
路明非放下了枪,把中尉的枪也收回来。
“Dont fire,stay here,I will deal。”(不要开枪,待在这儿,我会处理。)
那是雪地里最好的交通工具,他不希望有暗枪惊吓到狗狗们。
路明非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孩就放松警惕,能以这种方式出场,毫无疑问,那孩子不简单,连他都没有搞到雪橇车,但那孩子却一脸风轻云淡地挥动着手里的缰绳。
他拔出楔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孩的身影。
雪橇车停了下来,素白的女孩跳下车,缓缓朝路明非走近。
“快上车,我们没时间了。”雷娜塔说道。
路明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她说的是中文。
“你是谁?你认得我?”路明非皱着眉头询问,他把丝巾取下来,露出了自己的脸,说的也是中文。
中尉在看到那张脸后,瞳孔猛地收缩。
“黑天鹅港埋着四十八枚真空炸弹,一旦引爆,除非逃离10公里以外,否则都会被波及。”雷娜塔淡淡地说。
她走近路明非的身边,路明非平稳地收起刀,小女孩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她一点力量都没有,架势小得可怜,以至于路明非光是站着,都能看到她脖子处的红色忍杀点,她。。。很弱,就是一个纤弱的孩子。
这么一个纤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驾驶雪橇的?那个重型武器又是怎么推上去的?
他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如果那炸弹是真的话,那他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逆风在暴风雪中前进很困难,十公里,他一个人的话,现在应该跑到了安全区,可为了照顾中尉,他放慢了速度,导致他们还有至少3公里的路程。
他也不知为何,对小女孩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就像。。。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那我们快上车吧,有什么事情在车上在解释。”路明非说。
“等一下,你帮我按住他,他脖子上有定位器。”雷娜塔拿出一把小刀。
“嗯。”路明非点头,丝毫没有犹豫把中尉稳稳按在雪地上。
中尉很害怕,刀割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38号和那家伙就是一伙的,他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可一小段剧痛后,38号只是把一个沾着血微小的闪动着的机器放到他手里说:“这是发信器,捏碎它,你就可以自由了。”
。。。
苏27战斗机突破了云层,在能见度如此低的暴风雪中飞行,对苏27这种中型战斗机来说是极为冒险的行径。
但根据条例,他们必须去冒这个险,这个中队守卫在维尔霍扬斯克就是为了这一天,如果无名港出现意外,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摧毁它,无论如何不能让国家的机密泄露。
“白鹳呼叫,白鹳呼叫,在港口南方发现逃跑的相关人员。”一个红点在战斗机仪表盘的雷达上显示出来。
那是微型发信器的信号,无名港的服役人员都被偷偷安上了发信器,为的,就是防止他们逃离。
“雨燕呼叫,白鹭。。。你看到了吗?”右侧僚机回复。
“白鹭呼叫,我看到了,不是幻觉。”中队长回复。
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燃烧的黑天鹅港,港口的建筑设计非常密集,它们聚集在一起,在地下挖有通道,用混浇水泥铸了三层,为了通行方便。
而现在,所有的建筑都燃烧起来,像是正在喷发的火山口,高铁架被烧得通红。
“看起来已经无法挽回了队长。”左侧的机师回应。
“是啊,无法挽回了。”中队长叹气:“白鹳下达命令,开启‘天鹅之死’。”
战斗机,在天空中滑翔,火箭弹自机翼下方射出,为天鹅的死亡,奏响盛大的伴奏。
第六十二章 世上永远有一种生命
“天鹅之死”是国家毁灭程序,在国家机密面临泄露的情况下,苏27中队有权射杀任何幸存者并引爆真空炸弹,黑天鹅港中哪怕一缕头发都不能流出。
即使被烧成焦炭,这里的人也必须被埋在冻土中,不能落到外国人的手里。
大火结束后还会有人拿着名单,对着黑糊的尸体一个一个辨认身份。
蜂巢火箭弹倾泻到火场中,发生一连串的爆炸,摇摇欲坠的建筑物纷纷倒塌,天鹅的红色羽毛坠落到地上,变成了难看的秃毛鸡,无名港港,成了燃着火焰的废墟。
“蜂鸟呼叫,任务执行完毕。”左侧僚机的机师说道。
“还要引爆真空炸弹吗?”雨燕问。
“先等等吧,看有还有没有其它幸存者出现,如果确实没有,那可以不用引爆,封存这片废墟,向莫斯科报告。”中队长说。
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22:29分,然后拨动操纵杆,把之前侦测到的幸存者位置发送给其余的战斗机。
接下来,苏27中队会对黑天鹅港周边进行地毯式的搜查,把所有疑似黑天鹅港幸存者的人或动物击杀,一个也不会放过。
可忽然,刺眼的红光席卷了驾驶舱!
“白鹳白鹳!我这里开始报警!”雨燕说。
“白鹳白鹳!我这里也有原因不明的报警!”
“撤离!撤离!”中队长的瞳孔放大,氧气罩下的呼吸突然停滞,他在语音频道大吼,“那是真空炸弹点火的信号!重复一遍!真空炸弹已经点火了!”
所有人都猛拉操纵杆,想逃离这片无尘之地,机师们脑袋一片空白,他们分明没有引爆炸弹,但炸弹却自己点火了。
苏27以高难度动作斜垂直上升,全速撤离,无数次的飞行经验和演习铸造了他们钢铁般的心理素质。
他们的手稳稳地拉住操纵杆,但炸弹,开始奏响落幕的乐章。
四十八枚真空炸弹从地下露出,先是小型爆炸把烈性爆炸物的粉末散播到空气中,几十秒后粉末和火焰混合均匀。
火焰灼烧爆炸物,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电弧,那是超级炸弹的引线,电弧汇聚成高温的亮光,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
四十八道气柱如龙卷风般升起,火焰被巨大的吸力扯到风里,它们汇成一束,组成了直径100米的超级火龙卷,火龙卷升到高处后忽然膨胀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世界,安静了,红色的荧光碎片在飞舞,夹杂着洁白的雪,融成一片金色的雨。
冲击波自中心扩散,僚机蜂鸟的机翼被一片道气柱扫过,机翼被折断,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就被高速膨胀的蘑菇云吞噬。
24架战斗机,只有两架逃出生天。
夜空莹莹发亮,白鹭和雨燕从死神的镰刀里挣扎着逃窜,他们呼叫中队的其他人员,没有任何回应。
“执行最后的任务吧,雨燕。”白鹭说:“击杀那个逃兵,然后返航。”
“是,队长。”雨燕冷冷地回应。
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这便是他们的价值。
真空炸弹的连锁反应盖过了工程爆雷的巨响。
黑天鹅港地下几十米厚的冻土层被炸裂剥开,露出水晶舞台般的冰面。
红色的光汇聚到舞台上,地下的冰清澈透亮,目光可以穿透至寒冰底部。
那会有让人站在万丈高空中的错觉,倘若你站在这里,便会看到冰中那古神般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具苍青色的骨骸,即使用尽形容词也难以形容它的雄伟、古奥与庄严,也可以只用一个字,“龙”。
在古老的历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