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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赫鲁斯 第三章（7）
“是的，我可以想象到您的意外。”付完车费后，沃尔什夫人像个严厉的母亲抓住巴斯特的胳膊，往后拉一点，让她离马车滚动的车轮别太近了，然后接着中断的话题说道，“我也可以想象到您被打动了。”
巴斯特既疑问又不解地望着她。
“这座建筑很壮观，是不是？您一定觉得像在您家乡一样。看上去不是很像一座埃及神庙吗？”
更像一座希腊的神庙，巴斯特想道。或者一座罗马神庙，或者所有这些都不像。原则上那是一个渎神的各种建筑风格和流派的混合体。设计出这个化石怪物的建筑师无疑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仿造过去的伟大建筑，这座建筑在大多数方面也无疑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可在她眼里它只不过是一次不充分的尝试，想模仿人类以前就没有能力完成的某种东西。尘世的人怎么能够幻想去创造出某种只是表面由石头、木材和其他易逝的材料组成，本质上却是变成了石头的时间的东西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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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让人吃惊。”她再次说道。
“您先等着看看它里面吧。”沃尔什夫人骄傲地说道，“这里搜集了全世界最伟大的艺术品。远不止于这些。”
巴斯特既能隐约想象到在这座建筑的古老墙壁后面是什么在等着她们，也能更具体得多地想象那个问题：她是不是真想观看这一切。但已经无法阻拦沃尔什夫人了。也许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一下，让她脑海深处还在固执不停地低语和引诱住口，巴斯特佯装感兴趣地问道：“什么呀，亲爱的？”
“哎呀，一切都很简单。”沃尔什夫人回答道。她的吃惊很明显不是装出来的。“伦敦。”
“伦敦？”
她们并肩走上宽宽的露天台阶，它的梯级稍微高了一点——太宽了——走上去不是很舒服。另外角度有点不对。就连十分高大的巴斯特也得不停地昂起头，才能看清建筑的全貌，但这无论如何没有让她感觉自己渺小或无足轻重，只是让她不安，不舒服。
“伦敦。”沃尔什夫人证实道，“您对我们的国家和这座城市一定产生了很坏的第一印象，但伦敦不光是如此。它也有美好的一面，这里生活着很多了不起的人。请您相信我，上帝在看着伦敦呢。”
巴斯特提防着不做什么回答，因为那样可能真的会让沃尔什夫人来了兴趣，有可能让参观博物馆变成一次包括参观塔桥和王室珠宝的完整的全市游览。她心头还在暗想，她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巴斯特抬起目光，再次从近处观察大门上方的巨大山墙，找到了她的问题的答案。
一座雕刻在石头里的浅方尖碑的风格表明那是对古代希腊神庙的模仿，汇集了寓言形象或神灵，他们从没有以这种形式出现过，但巴斯特不得不——几乎不情愿地——承认，那位艺术家真的努力了，单是那些雕像之大的本身就给她留下了印象。或者，当她对这些雕像观察了只要超过一秒钟，她就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相反，她盯着蹲在巨大的三角形石尖上的那只鹰，它目光冷冷地俯视着她。
巴斯特动作兀地停下了，那么突然，使得沃尔什夫人一开始都没有觉察到，而是又走了两步才停下来，不解地转过身，一边疑问地望着她，有一点点不安。“您怎么了？”她问道，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也盯着那只黑鸟看了好久，才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再次转向巴斯特。
太阳神赫鲁斯 第三章（8）
“那只是一只鸟儿。”她说道，无疑只是想安慰她。她的话产生的效果相反，那不只是一只鸟儿。
“那是一只鹰。”巴斯特低声说道。
沃尔什夫人这下显得彻底糊涂了，巴斯特的声音里一定有什么将她吓坏了。她抬头望了一眼那只鸟儿，它一动不动，好像它也只是一个由石头雕出的石像，装饰着巨大的建筑的屋顶，蹲在那上面，用它无情的眼睛盯视着她们。“您……眼睛真厉害，我的孩子。”她说道，“那是一只鹰。奇怪，但也不是很奇怪。”
巴斯特对此未作评论。她无法说什么。那只巨大的黑鸟的目光使她麻木了，就像眼镜蛇的催眠动作让兔子麻木一样。从它体内释放出某种东西，它不仅让她的身体完全僵化，而且也让她的思想——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东西——僵化了。她体内的怪物大叫一声，几乎是惊慌地躲回它的藏身之处，在里面藏得那么深，就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她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感觉到，但无法阻止它们这样。
“伦敦鹰很多，”沃尔什夫人接着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她的话又取得了跟她打算的相反的结果，她不自然地低声笑了。“有时候甚至有一只苍鹰走错路来到这里，虽然据说在自然猎区里早就没有了。这动物怎么让您吓成这样了？”她又笑了一声，这回更大声，明显地更不安。“它们完全是无害的。有时它们袭击一只鸽子或一只不小心的小猫……”她歪起头，试图挤出一脸讥讽的微笑，但没有多大的成果。“可在它面前您是安全的，亲爱的，尽管您的名字。”
如果您知道的话，巴斯特想道。可沃尔什夫人的话，不管它们有多错，还是取得了某种她所有绝望的努力都不成功的效果：她身上的魔力破了，她又能有点清楚地思维了。
巴斯特眨眨眼，当她又能张开眼睛时，那只鸟儿消失不见了。
“请您原谅，”她总算讲了出来，“我只是……有点吓坏了。看样子旅途劳顿对我的影响超过了我的想象。”巴斯特麻木地说道，她毫无理由地觉得想为自己辩护。
“您很勇敢，我的孩子，”沃尔什夫人回答道，“但承认害怕并不是虚弱的表现。而我不相信您会真的害怕。”
巴斯特只是疑问和茫然地望着她。
“雅各布给我讲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沃尔什夫人接着说道。她摇摇头，好像要将巴斯特根本没有开始的反抗扼杀在萌芽状态。“这事让他觉得不那么容易，请您相信我，亲爱的。毕竟他是个男人。”
“什么事让他觉得不容易呢？”
“承认是您救了他，而不是反过来。”沃尔什夫人回答道。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您不是您装成的那个人，亲爱的。可是别担心——我不会拿好奇的问题来麻烦您的。不管您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我肯定，您都有充分的理由那么做。它们不关我的事……除非您想讲出来。”
巴斯特不理睬隐藏在这些话里的不可能听不出的问题，沃尔什夫人虽然又满怀期望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最终承认了这一沉默，虽然带着点明显的几乎不加隐藏的失望。
她不应该来这里的。她不应该待在这里。不应待在这座建筑前面。不应待在这座城市里。不应来这个国家。见到那只鹰并袭击她的那骤然的恐惧，渐渐地像对一场严重但短暂的疼痛的记忆一样消逝了，但害怕留了下来。这是她第三次遇到这只神秘的鸟儿，她在第一回遇见到就必须明白，这只动物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鸟儿，他们肯定不是巧合地遇到一起的。她应该更早地明白的。还得发生什么事，她才会最终承认她有点不正常呢？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太阳神赫鲁斯 第三章（9）
“巴斯特小姐？”沃尔什夫人问道，又换成了显然很担心的腔调。巴斯特也赶走这个想法——更加费力地——勉强挤出一点点紧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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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常。”她保证道。
“肯定吗？”沃尔什看起来不像会相信这一说法或哪怕是得到了一点安慰的样子。“也许来这里不是个好主意，”她接着说道，“请您原谅一个愚蠢的老太太，她……”
“这跟您无关。”巴斯特打断她道，既紧张不安又不知所措，“您说得对，我跟一只猛禽有过一次严重的经历，在我年轻时。从此我……跟这种动物就有麻烦。事情过去很久了，这事愚蠢，我知道，可是……”她耸耸肩结束了这句话，沃尔什夫人同情地点点头。
“这我理解。”她说道——对此巴斯特实在是怀疑，“如果您不想，我们也没有必要进去。这只是我的一个主意，看样子不是个特别好的主意。让我们坐车回去，再喝杯茶吧。”
这当然是唯一理智的主意。那里有什么东西不是她早就熟悉的呢？另外它们被滥用和拖走，在远离它们的家乡这么远的地方见到它们怎能不让她伤心甚或愤怒呢？格洛丽亚·沃尔什在这一刻毫无疑问是对的，虽然是以一种她永远无法理解的方式。巴斯特正要开始同意她的话，建议去另外一个随便什么地方，让沃尔什夫人能领她看看，以弥补沃尔什夫人误以为伦敦必然会给她留下的坏印象，这时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连一个真正的身影都不是，但也不只是阴影，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东西；像一群微小的黑苍蝇，它由于巧合一时心血来潮而聚集成一个形状，它让人想到一个人形，或者是风吹起的沙漠的纤细黑沙。它就站在那里，像是转眼间从虚无中钻出来的，就在博物馆敞开的大门下方，高大，无声，完全没有厚度，很显然它并非现实存在，或者是存在的，但只为她而存在，因为当巴斯特还呆站在那里，盯着那个神秘形象时，一对中年夫妇在进博物馆的途中直接向那形象走去，穿了过去，一刻也没有停顿过。但对于巴斯特来说它是绝对真实的。她不只是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像夏日雷霆爆发前电流在皮肤上的吱吱声，她感觉到那古老、冷酷的眼睛的目光，那对眼睛似乎一直看到她的心灵的最隐蔽的深处。
“巴斯特小姐？”沃尔什夫人再次问道。现在她的声音不仅仅是担心，而且显而易见地是吓坏了。
巴斯特眨眨眼，那形象消失了。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多么迅速多么僵硬，她的右手不知不觉地滑到了大衣下。她所发现的一切就是她的黑衣服的粗糙布料，而不是熟悉的武器的重量，她一般是习惯地将它藏放在那里的。
“我现在相当肯定来这里不是个好主意。”沃尔什夫人坚决地说道，“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您认为特拉法加广场如何？我们离得不是太远，它闻名全球是有道理的……”
“不。”巴斯特打断她道。她注意到沃尔什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慌忙又将它抽了回来。这个老太太一点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没有经验，她已经给过她和迈斯托够多的理由进行种种猜测了。“您让我真正好奇起来了。我想看看那里面怎么样。”
她倾听她的内心深处。看到那个神秘的影子带给她的惊惧又开始消逝了，但她相信自己听到那下面传来某种像是特别邪恶的低笑。她的力气消失了。拴着那怪物的铁链还很强大，但她的神秘妹妹要挣脱它的束缚靠的并不是单纯的力气，而是靠的诡计和伎俩。很快，很快，她就必须给它它所要求的东西。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太阳神赫鲁斯 第三章（10）
她体内产生了固执。还没等沃尔什夫人回答，她就摇摇头，唇上挤出一丝愤怒的微笑，故意挺了挺肩。“我表现得像个害怕黑暗的愚蠢孩子。”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害怕黑暗的孩子和成｜人不是都有理由害怕似的！“走吧，请您领我看看你们的科研人员搜集到一起的东西吧。我要告诉您，他们以为知道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她根本不给沃尔什夫人机会再反驳什么，果决地走起来，脚步快得老太太好不容易才跟上她的步子。
当她们走近博物馆真正的大门时，她伸手抓住头巾松动的那端，将它系在脸前，让别人除了眼睛就看不到脸上的什么了，同时她系上了大衣。现在都无法认出那黑色下面隐藏的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了。一个非常仔细的观察者也许会注意到她细长的手和锉得尖尖的手指甲，但巴斯特也知道，估计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就连在她的家乡，在那里无论是她的衣服还是她的夜一样黝黑的皮肤都不用让人看上第二眼，她的形象就会引起注意的。在这个充满陌生人的陌生城市里，不管有多少东方的客人在这里迷路了，她无法想象自己不会被人注意。幸运一点的话，她自嘲地想，这里的大多数人也许会将她当做展览的一部分，一个派出来吸引参观者的穿着道具的群众演员。
沃尔什夫人对她的即兴着装的评价是无言地皱了皱眉，加快步伐，跟上她，同时又想气喘得不那么明显。她们才穿过那道大门，她脸上又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