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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纤足一点,剑刃随着鬼魅般的精妙步伐颤动,像是漂浮于虚空的一片鸿羽,波纹似得剑意弹奏出死亡的涟漪尾音。
天庭第一杀手与第七杀手联手,能招架的人很少。
而洪知凡显然无法招架。
锵!
刀与剑割拉出的火花在偏暗的天幕下颇是漂亮,可映在曼迦叶的眼里却画上黯然神色。
陈牧终究还是出手了。
两人错身分开。
曼迦叶屈指弹了弹略有些发热的薄刃,很无奈的望着手握鲨齿刀的男人:“看吧,这么快我的话就应验了,终究还是会成为对手。你应该尽早睡服小竹儿的。”
“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们会没事的。”陈牧语气不爽。
他知道女人在试探。
只是这种试探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只能让两人的距离拉大。
那边洪知凡停了手。
他看着陈牧,脸上笑容爽朗:“又见面了,陈大人。”
红竹儿淬有毒蜘蛛的刀刃横在了他的脖颈上,只需轻轻割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即可送对方上西天。
可就如陈牧所说,终究会没事的。
红竹儿含着怨恨却泪眼婆娑的美眸盯着洪知凡:“不给个解释吗?哪怕编一个也行。”
“没什么可解释的,你恨的人目前也只剩我一个了,其他的都死光了。”
洪知凡笑道。“或许对你来说,这就是洪家的报应,相信你的心里应该会舒服一些。”
“我想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赶我出洪家!”
女人声音冷的像冰冻的血。
“因为对于父亲而言,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洪知凡说道。“你心里其实很明白,何必执念于一个解释。”
“你骗我!”
火红长裙如烈焰的女人双目涌起浓浓的杀机。
这时候激怒她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可洪知凡并不在乎,语气也没有兄妹两人时隔二十年的热忱,很是平和。
“收养你们母女并非是父亲心善,赐予你洪家义女的身份,也并非是真的喜欢你。在那样的大家族里,你指望获取没有血脉的亲情,是很可笑的。
因为你的价值,让你拥有了不匹配身份的财富。
我很高兴你能活下来,也不在意你找我寻仇。相比于我们洪家的结局,你活着也算是老天的眷顾。”
“眷顾?”
红竹儿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残心毒的痛苦你尝试过吗?”
洪知凡苦笑道:“我没尝试过,但是在我看来,能有什么比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更痛苦?”
沾有泥土草屑的红色裙摆在冷风里掠起,女人苍白的脸颊不知何时沾上了泪痕,像是清晨点滴上露水的白玫瑰,盛放最凄然的独孤与艳丽。
她嗤之以鼻,可看着男人斑白的双颊及被岁月偷走的年华,陷入了沉默。
洪知凡扭头望着陈牧:“听小妹说,你帮我找到了女儿?”
“对,是我娘子身边的侍女,叫青萝。”
陈牧瞥了眼曼迦叶,轻轻点头。
洪知凡叹了口气:“真是够讽刺的,找了这么多年,却总是错过。兴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不配做她的父亲。”
陈牧皱了皱眉,很不喜欢洪知凡的消极情绪,淡淡说道:
“只是因为巧合不小心错过了而已,如今你得知情况,也可以说是上天的安排,安排你们父女两重逢,不是吗?”
洪知凡闻言笑了起来:“你小子说话挺逗的,不出意外,我女儿恐怕也成了你的盘中餐了吧。”
“咳咳,这个……”
陈牧没料到岳父大人直觉如此敏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一个劲的傻笑。
红竹儿见这两人完全无视她,面若寒霜。
不过想起青萝和五彩萝,她猛地收剑冷笑道:“你说得对,残忍的事情还等着你,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亲人死去更痛苦了,期待你的选择。”
洪知凡沉默少倾,对陈牧道:“走吧。”
陈牧望着曼迦叶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跟着洪知凡离开了。
“你这丫头越来越心慈手软了。”
曼迦叶拭去红竹儿脸上的泪痕,“到头来,你又做了个什么,给自己找难受?”
“你们两口子吵架了?”
红竹儿反问。
曼迦叶绷大了魅惑的眸子:“什么两口子?你不会真以为我跟那货有奸情吧,我可是正经人。”
“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你比我更贱,表面装得很豁达豪放,遇到感情问题却比娘们更娘们,做作的让人想吐。”
红竹儿毫不客气的表达自己对曼迦叶的反感。
这次曼迦叶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她很无力的躺在地上,呈‘大’字型,苦着俏脸说道:“我今天有一种冲动,很想跟他睡,你说怎么办。”
“那就睡啊。”
“可是我又觉得那家伙很恶心。”
“捏着鼻子睡呗。”
红竹儿也躺在女人的身边,望着灰蒙蒙暗沉沉的天空,喃喃道。“不就少一张膜嘛,没了就没了。”
“捏着鼻子也恶心啊。”
曼迦叶翻身抱住红竹儿的脖颈,皱着琼鼻。“我喜欢他,可又极讨厌他,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证明你犯贱。”
“我想当贱人。”
“你天生就是贱骨头。”
“我娘亲以前也是这么骂我的。”
“她骂的漂亮。”
“所以她早死了。”
“……”
这一次红竹儿倒是没说恶毒的话,幽幽道:“你已经是老女人了,再这么纠结下去,以后没多少年华让你折腾。若真喜欢,就去睡吧。”
“怎么克服恶心感。”
“你没睡,怎么知道恶心。”红竹儿道。“你现在可以凭空想象一下与他睡的过程。”
“想象……”
曼迦叶若有所思。
她扯开自己的衣襟,微阖上眼睛,想了想又拿出一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春艳图扣在脸上……
过了一会儿,她绝美动人的皙白脸颊上涌起一抹红晕。
然后开始干呕。
但女人努力的克服,葱白的手指死死抓着地上的草,指甲几乎抠紧泥土里。
红竹儿手抚着额头,转过身去不忍直视。
“呕——”
曼迦叶忽然起身吐了起来。
红竹儿回身一看,瞠目结舌,忙起身捏着鼻子后退:“你还真吐啊,你比那家伙更恶心。”
“不是,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岔了。”
曼迦叶拿出一壶酒涮了涮口,凑过来抓去对方的裙摆擦了擦嘴,皱眉道。“他说他要睡服你,然后我想怎么睡服你,想着想着觉得你好恶心……”
“曼!迦!叶!”
红竹儿咬牙切齿,一脚踹了过去。
正准备欺身上去暴揍一顿时,红竹儿忽然捂住心口,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白腻额头沁出冷汗。
“残心毒又发作了?”
曼迦叶神情紧张,上前扶住对方。
……
路上,陈牧不停说着关于青萝的事情。
当说到双鱼玉佩制造出的五彩萝时,陈牧语气低沉:“洪前辈,你知道当初自己的女儿被复制一事吗?”
“不知道。”
洪知凡的表情很平淡。
即便得知了女儿的情况,还是没有多少情绪表露出来,似乎找到女儿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其实你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来双鱼国。”
陈牧拆穿了对方的谎话。
洪知凡淡淡道:“当初为了救女儿,我替他们做了一件事,这是交易。至于他们如何救我女儿,是他们的事情。我只知道当年救我女儿的那个人,用了双鱼国的一件法宝。”
“那个神秘人是谁?”
“天龙法师。”
“什么!?”
陈牧这次真的震惊了。
他曾推断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料到竟然是大威寺的天龙法师对青萝进行了复制。
这么说来,当年天龙法师得到了双鱼玉佩。
他是怎么得到的?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牧用一种较为冷漠的审视目光盯着洪知凡,缓缓问道:
“你其实隐瞒了很多事情,当年那个神秘人交给你们洪家一个小男孩进行收养。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太子?”
“谁告诉你那是小男孩的?”
洪知凡目光奇怪。
陈牧愣住了,原本急速运转的大脑陡然停滞,好似被无数絮棉搅住了齿轮:“是苏夫人告诉我的,难道她在骗我?”
“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吧。”
“所以,当年你们洪家收养的……不是小男孩!?”
“对。”
洪知凡点头。“小男孩其实是个假消息。”
陈牧大脑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的思维陷入了一个迷宫,从头到尾都在误区里徘徊。
竟然不是小男孩!
那就是说,洪家根本没有收养过太子!
不过想想也是,洪家收养的孩子年龄与太子的出生年龄完全错开了两岁,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判定,所以才一直忽略了这个错误。
“据我调查,当年许贵妃生下的太子如木偶般,不哭也不闹。而你收养的那个孩子,也跟个木偶似的,这两者就没任何关系?”
“我不知道,我只是与人做了个交易。”
“你收养的那个小女孩是谁?”
“不知道。”
洪知凡依旧摇头。
从对方坦然的目光看的出他确实不知晓里面的内情,这让陈牧一时难以用正常思维去理清所有的线索。
那个小女孩是谁?
太子又在哪儿?
天龙法师在狸猫太子一案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你觉得她会恨我吗?”洪知凡忽然问道。
陈牧一怔,意识到对方说的是青萝,摇了摇头:
“那丫头性子很活泼,我跟她也说了很多,她不会恨你的。至于另一个,你也无需担心,那丫头就只是吃货。”
“我只有一个女儿。”
洪知凡说道。
陈牧浮漾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怔怔盯着身边的男人,看不透对方的表情:“这就是你的答案。”
“对。”
洪知凡依稀刻在眼眸里的落寞带着决然。“双鱼玉佩无解,只能活一个。而且就算两个同时活,我也只要一个,那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如果另一个死了,你心里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
洪知凡对于陈牧的问题很不解。“死去的只是一个复制品,跟我毫无关联,我为何要难过?”
“可她毕竟也算是你的一个女儿。”
“谁规定的?”
“……”
陈牧陷入沉默。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于未来太过理想化了,而洪知凡却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越是理性的人,越容易做出选择。
洪知凡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忘了一点,每个人出生在这世上都是有始有终的。
你爱自己的孩子,是因为她是你与你妻子结合的血脉延续。
你爱你的兄弟姐妹,是因为他们和你都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有着血浓于水的关联。
如果让你去无条件的接受去爱一个突然蹦出的陌生人,你能做到吗?
对于我而言,另一个小萝只是复制品,是突然蹦出来的陌生人。你在意,是因为这么多天你们产生了感情。
可我并没有,不能因为与我女儿长得像,就说她也是我女儿?
换位思考,你的妻子突然被复制,你难道也会无条件的去爱着她?你的父母被复制,你也会无条件的敬爱他们,孝敬他们?”
这是陈牧无法回答的。
而且他也同意洪知凡所说的。
不能因为亲人长得一模一样,就把另一个人的爱倾注到这个人身上,这对于自己和亲人都是极不公平的。
可问题是,他不舍得让任何一个人死去。
尤其小萝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
“你想让谁做你的女儿,那是你的选择。我会想办法让她们两人都活下去。”
陈牧明亮的目光将内心坚定的想法渲染出来,更像是警告对方。“她们都是我妻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希望你别参与太多。”
洪知凡只是笑笑,并未回应。
来到居住的小院,洪知凡之前坦然平静的神色却有了些拘谨。
毕竟要见相隔十几年的女儿,再理性的人内心也终会紧张和害怕,脚步也随之慢了许多。
陈牧没理会他,自顾自朝内走去。
洪知凡停在门口。
他看到了苏老大,报以一笑之后又把目光投向身边的苏夫人,表情怅然,流露出愧疚。
当年这女人阻止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在成亲那天告诉对方,自己哪怕舍弃生命也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妹妹,但还是食言了。
爱情的承诺经得起血的考验,但经不起上天的玩弄,此时遇见旧人,男人内心的惭愧如溢出的潮水蔓延到每一处毛孔,甚至有些不敢对视。
“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