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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我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找澹台院长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在小刘的搀扶下走下楼梯。
我晕沉沉地回到公明,在路上我刻意自己不要去想多多已经离开我的事实,我幻想着刚才不过是场梦而已,多多说不定还在家里,我一打开门,她便会从门后跳出来,突然吓我一下。可是我心里知道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我的眼泪在不停地流着,也懒得去擦,但我还是希望奇迹能够出现。我猜想的上帝还是把她从我的身边夺走,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能打破这个宿命,是命吗?是天意?可这是我在人生情欲已开后碰到的对自己最重要的女人,而我就活生生地把她从我的身边逼走。
我流着泪,窗外的深圳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半点留恋了,一座城市,只不过是因为她在这里,而现在她的离去,使这座城市好像又变回一片稻田之中,荒芜凄凉,在冬日的阴云下,我如同行走在一座孤岛,那些高楼,多像掩印在荒凉之中的枯死的树。我一会儿也不愿意呆在这里了,她不是说过和我买座孤岛,让我们在岛上住到看到对方就想吐的吗?可是……此时,我却不知道把我的想念和忏悔放在何方,原来我还知道她在深圳,而现在,我只知道她只是在这个冰冷的地球上,不知所踪。
回到公明后,我虚弱得站不起身来。我叫小刘直接带我去工厂,我走过那水痕已干的楼梯上,来到三楼,一切好像正常。我来到四楼,墙壁上是烟火后的黑色痕迹,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地上的水迹还没有干透,在地板砖上沾着灰烬,被水冲集在一起。我给老李打了个电话,叫他把所有的职工聚集到三楼来,我有话要说。当他们懒懒散散地,三三两两地来到三楼时,我站在车间的前面,觉得自己的无助和孤单。老李看了我,说是不是要休息一下。我摇摇头。我点着一支烟,静静地等着,一会儿。能来的工人都来了。我把烟狠狠扔在地上,然后踩了一脚。对他们说:“厂子里失火,情况基本调查清楚了。大家也应该听到传闻,我就不重复了。说几件大家很关心的事情。一是厂子不会关,还会继续运行下去,在三天之内重新开工。被烧毁的生产设备,还有被烧的一些配件,还有房屋的损毁,在三天内都会购买修整完成。二是你们的工钱不会少一分,按上个月的标准一分不少。这几天就算放大家一些假期,所以三天之内你们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第四天按正常时间上班。第三,钱老板出国有事去了,以后这里的一切我做主,争取搞得红红火火的等她回来。第四,李凡的事大家知道,只是因为她双胞胎的弟弟得了白血病,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事情都经公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去猜测什么,但是,虽然我们帮不上李凡的忙,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帮一下她的弟弟,这里我就以钱老板的名义捐一万元,给李凡的弟弟治病,我私人捐三千元。大家可以表示一下,不在乎钱多钱少,让李凡在拘留所能安心地活下去,大家的钱可以交到会计那里去,然后会计统一给她家寄去。
最后一句话,下个月每人工资在这个月的基础上,上浮百分之二十。这是钱老板的意思,希望我们能一起干出点名堂,等她的回来。散会!”
工人们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走了。我站在那里,差点支撑不住,我连忙撞进办公室里,把门关上,任意泪水在脸上流着,感觉脸部冰凉……晚上,在那空空的屋子里无所适从。我压抑住对多多的思念,不停地打电话,我打电话叫老李和会计一起,清点一下所缺的物件,列一个清单和购买的预算,然后又托他找一个建筑队,把四楼做一个处理,包括外墙上的所有痕迹都要处理干净。我之所以这样做,我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我相信多多会回来的,看到工厂的运转正常,好像什么没有发生过,就像我和她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还给肖晴打了一个电话,叫她有鉴定结果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她说大约在十天左右就能拿到,她说她明天还会到公明来给我帮忙。我答应了。我给老李当警察的儿子打电话,问能不能见李凡,他很为难,说在拘留所里暂时是不能接待任何人的,见他这么说,我只能作罢了。然后我看着电话发呆,我的号码末尾是八,她的号码末尾是九,我拔打着与我这个号码相邻的号,提示关机。她安排得那么彻底,那么地彻底……只到现在我才缓过劲来,回想着她那封“不说再见”的信中所讲的内容,我打开看一遍流一次泪,直到都背熟了。然后选中那篇文档,按下DEL键,清空回收站。我回头看看她的床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床抹得很平。我和她的身体就是在这上面完成了交融,而我们的意识却渐行渐远,全部是因为王老头所说的那两个字,还有这相同的奇怪血型。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了。我脱光了衣服,接触这冰冷的床单,我相信,多多一定能在地球的某一个地方感应到我的痛苦,她不是说我们心灵相通吗?我把手机放在耳边,随时等待着她后悔打过来的电话,她是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一下离我而去呢?我就这样想着,亲吻着那床单,全身冻得凉冷。我相信,正是因为凉冷,才说明我的体温在散布出去,多多一定能闻到我的气味,这世界上她唯一爱过的男人的气味……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强迫自己脑中做一个梦,只要是多多能出现在我的梦境中,那该有多好。可是在半夜被一次又一次冻醒后,我的梦始终没有出现,更别提多多了。
我知道,我的梦来了,又离开了我。
在那三天里,我不停地做着事,不停地干活来麻痹自己,我也很少吃东西,作为对自己的惩罚。或许多多并没有走远,在这附近观察着我的一言一行,而我这样子一定能让她出现。工人们也开始自觉地来帮忙了,看得出他们很用心,虽然我说要三天,实际上只花了整整两天,所有的事情都完工就绪。第三天我还是让他们休息,肖晴也来了,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有些主意的确还是起了非常大的帮助。肖晴看到我的样子,时不时地递一瓶果汁过来,要我喝下。我知道,肖晴也盼望着我能找到多多,让多多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她忧郁的眼神一下就告诉了我,她也许比我还担心。本来我想告诉她关于那封信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何必徒增她的伤感呢?
第三天,工厂开工。肖晴和老李,还有几个联营的厂家送来了花篮,像开业一样热闹。中午请他们吃了饭,都提到了多多。我只是恍惚地说她出国了,得一段时间才回。中午我喝了一些酒,回到家里又痛哭了一场,把电脑声音开得大大的,免得别人听见。我想,在客厅里的肖晴肯定还是听见了,但她没有进房里来打扰我。在结果未出来之前,我们都没有谈到我和多多是否兄妹的问题。
第四天,肖晴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这里基本就孤单单地留下我了。我冷静了下来,觉得多多的出现与其是奇迹,不如说是幻想。而我必须主动地找她,但暂时却无法分身。目前我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把厂子办好,走一步看一步。那天我红肿着一夜未眠的眼睛到了厂子里,会计递一份表我,说上面是所有人为李凡捐的钱款。我看了一下统计的总数,约有三万元。其中老李竟然也给了一万,让我有些意外。而工人们大多是一百,还有二三百的。已经超过我的想像了。如果这群可爱的孩子,不能让我的厂红火起来,那么我还靠谁呢?
我对会计说,把这份捐款表要保存起来,每人捐多少,在六个月内以奖金的名义,给他们再补回去。会计小心翼翼地说:“现在账上只有五万的流动资金了。火灾直接带来的财产损失超过十五万,其他的损失就不好计算了,估计回起来超过二十万。”
我笑着说:“没关系。先维持着再说,到时候可以要求广州那边回款快一些就行了。”其实我早就清楚,多多在一个私人账户里还有二十万,她早就为我想到了。但是我不准备用她的钱,包括整个厂里的钱,依然还是多多的,我分文不取。只等到某一天,把所有这些物归原主。
第五天,我到东莞人才市场里高价招一个电脑设计的,专门从事音箱的外观设计。请他回来后,和他探讨了一下当前流行的一些音箱的样式。然后我在电脑市场上买了一大堆,我们分析哪一种有可能得到消费者的喜欢,然后找配套厂家定制几十套,虽然这样的价格比较高,还是可以一试的。其实电脑音箱的效果区别都不太大,一般的消费者挑选时只会选择时尚漂亮,和电脑外观相匹配的而已。
我想尽的一些心思都在进行之中。、第八天,肖晴打电话来要我去她那里一次,她说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慌忙找小刘,结果他接配件去了。我只得坐上到关内的公汽,等我赶到肖晴那里时,都已经过了二小时了。其实,对于我而言,现在的结果好像也不那么重要。我忽然想通了,即使我和多多是兄妹,而且她不能生育,我觉得也只是观念上对抗上天惩罚我的一种方式,我为什么要屈服于他?但所有的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肖晴递给我一本医学鉴定书一样的东西,我看了一下后面的结果。
我和多多不是兄妹。
我长吁了一口气,一下瘫坐在沙发上,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流了出来,一切好像已经为时已晚。肖晴用一张纸巾,帮我把脸上的泪擦去,说:“我伤害了她两次,你只伤害了她一次。但好像她的行为比对我还激烈。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你了。相信我,你一定能找到她的,我有什么消息一定也会通知你。然后你当她的面解释清楚,她会原谅你的。唉,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多多为什么会爱上你,甚至会舍我而找你了。”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说:“因为你够傻,够真诚。”
我还是不明白,我再傻再真诚,好像也永远换不回她了,我能感觉得到,我感觉我和她之间绝对不止一点远的距离。也许在她适应了国外的生活之后,很快就把我给忘了。但我还是忘不了她,她就像一个天使,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又突然地消失在我面前。我摇摇头,回想到那些担心受怕的日子里,还有多多痛苦的折磨,原来不过是上天开的玩笑,而多多却真正的走了。
肖晴在我旁边坐下,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道歉,为我的行为。”
我摇摇头,说:“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干什么呢。”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向你道歉。你也许还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呢,就是发生在武汉的那场车祸,就是她开车撞我的,这也算不了什么的。我说:“我知道是哪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就是我和你都想得到多多。”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了又怎样?现在是我们两人都没有得到她。”
“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也许会在深圳等她,也许我会回武汉,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会去哪里呢,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肖晴从她的小包包里拿出一个名片,说:“这上面是我的手机号,第二个手机号我一般不公开的,一般的人不知道。那个号只有晚上十点以后开,如果有什么急事就联系我。比方说找到了多多,请你告诉我,好吗?”
我接过来,点了点头。我问她:“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带我你和多多常去的地方走走?”
“其实我们很少出去的,就去过两次莲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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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带我去莲花山吧,听说过好多次了,就是一次没去过。”
肖晴开着车,我才抽完两支烟,就到了。肖晴叫我少抽点烟,对皮肤不太好。我说我这皮肤好不好的又怎样。肖晴吃惊地说:“多多很讨厌抽烟的。”
“我没觉得,我看她有时也抽。”
“看来她不止一点让着你。她要是看见我抽烟,就威胁用烟头烫我的屁股。呵呵。”
我想像着多多给她说这话时的场景,一定很好玩,她也是经常这样和我说话。莲花山其实就是深圳市中心的一大片绿地,天气晴朗,天空中如尘洗的一般,很多人在这里晒着太阳,享受冬日里的温暖和心情的开阔,可是我却内心阴冷,我不相信在这样无尘的蓝色天空中,有人在安排着我的命运,可是一切又归何种解释呢?
我和肖晴变得沉默起来,慢慢地在这里的小道上走着。在一个座椅旁,肖晴过去坐下来,她说:“多多来两次,每次都会坐在这里发呆,叫我不要说话。一坐就坐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