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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跨越七海运来的佩洛高地红茶，虽然我的手艺很一般，但这茶叶本身倒是还可以，现在条件实在有限，只能请您先将就一下了。”
“……”
有些不知所措地端起缀着暗金押边的瓷杯，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杏仁味道后，小老太太忍不住低头轻抿了一口。
令人精神一振的微微苦味过后，便是高地红茶特有的那股幽冷的奶香，以及唇齿间残留的极细微的浅淡果香，这一口茶水真是令人分外舒畅。
即使并不懂红茶的她也喝的出来，所谓“将就一下”的这杯茶，实际上怕是名贵之极，甚至价比黄金都有可能。
而这一口热茶下肚，她心中的凝结的郁气骤然间消散了大半，连带着看向威廉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果然，能够被神明大人青睐的，怎么可能会是个只会玩女人的草包？
仔细想想，面前这个年轻人也才二十岁不到，谁在年轻的时候，又没做过点儿荒唐事呢？
对于那些同样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人来说，他的表现已经可以说非常不错了，只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而已。
不过这样的话……反倒更不能让他活着接触教会了。
眯起黄白交缠的异色眸子，稍微遮掩了一下眼中的锋锐之意后，迦南老太太再次低下头，啜饮了一小口香气清幽的红茶，笑眯眯地道：
“是您客气了，虽然老身不懂茶，但也喝得出来好坏，这杯红茶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
敏锐地捕捉到她对自己的称呼起了变化，再次从“你”变成了“您”，威廉不由得嘴角微翘，再次斟了一杯茶，用指腹轻推了过去。
“司牧大人满意就好，之前您提的事情我非常有兴趣，但在谈合作之前，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想了解一下。接下来就请您一边慢慢品鉴，一边听听我的问题好了。”
咝……
即使心中存了一定要想提前弄死威廉的念头，但被人这么恭敬有加地对待着，小老太太的心里，依旧忍不住涌上了阵阵舒爽。
人啊，就是贱的！
如果之前刚一见面的时候，威廉就表现得这么让人如沐春风倒也罢了，毕竟身为阴影教会在神圣帝国北部行省的司牧，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人不在少数，并不差威廉这么一个。
但之前才刚刚被人用那么离谱的理由撵走，不得不在那座遍地亡灵的该死的荒山里转了三个多小时。结果满腹怨气地回来之后，却又意外受到了堪称宾至如归的欢迎，这么一对比之下，反倒显得威廉的态度尤为可贵了。
……
随着一口甘澈清透，润齿生香的茶水再次下肚，迦南老太太不由得心情大好，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睛。
看在这杯茶的份儿上，她决定慷慨地施舍一次自己的仁慈，给对面这个有些荒唐的混账小子留个全尸。
如果之后的谈判中，这小子是能让自己省点心的话，她甚至愿意再多花点儿功夫，让威廉在睡梦中毫无痛苦的死去，就当做是对这两杯好茶的报答了。
然而正当她惬意地品尝着幽香满口的茶水，准备听听威廉到底有什么疑问时，出现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她嘴里的茶水直接呛进了气管。
“贵教会的那位圣女殿下……她漂亮么？”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几乎要将肺都卡出来的暴咳过后，小老太太慌忙掏出手绢，一边狼狈地抹着衣服上的茶水，一边满脸惊愕地问道：
“什么？”
威廉似乎没看到她脸上的错愕，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里面的红茶，随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微带戏谑之意的笑容。
“我刚才说，你们教会的那位圣女，她漂亮么？”
该死的！这茶里不会下了毒吧？
清晰地捕捉到了威廉眼中的不怀好意，小老太太一抬手打碎了茶杯，汹涌澎湃的阴影之力猛然间股荡而出，将半个桌面染得一片漆黑，再也见不到半点木色，然而却并没有任何毒素反应产生。
嗯？怎么没毒？！
瞥了一眼用掉了【阴影净化】，正一脸错愕地站着的迦南老太太，即使有【野心家的面孔】压着，威廉仍旧忍不住咧嘴一笑。
开玩笑，阴影教会是奥法大陆的刺客窝子，本来就是最会用毒的一批人，毒抗一个个高得可怕，傻子才会给他们下毒呢！
稍微敛了敛面上的笑意，威廉放下手中的茶杯，故作不满地屈起中指的关节，用力地在桌上敲了两下。
“司牧大人？我只不过问个问题而已，你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
“算了算了，哎……你们家那位圣女总是带着面具，根本看不到脸长什么样，我就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那既然第一个问题你不想回答，我就直接问第二个问题好了。”
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后，威廉收好桌上的杯子和茶壶，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你倒向那位阴影圣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有可能会失败？”
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毒后，小老太太原本心下稍安，然而在听到威廉的第二个问题后，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黄白交缠的眸子猛然瞪大，再也掩盖不住其中的惊恐之色。
怎么会……这事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
掩盖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居然被人随意地一语道破，迦南老太太只觉得自己好像中了某种剧毒一般，大半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明明上一刻她还在因为没有中毒而安心，但这一刻的她，反倒更希望自己其实是中了剧毒，而除了身体僵硬外，最好还要出现大量的幻觉才好。
不然的话，该怎么解释对面这个男人提出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不想回答吗？”
威廉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座位，并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根矮人出品的【坚韧＋5】的棍子，朝着对面一脸戒备的小老太太比了个【龙骑秘枪】的起手式。
“那就再换一个问题吧，之前那两杯茶确实有问题，你就猜一猜，我到底都动了什么手脚好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橘
“哼。”
见到威廉这基本等于直接撕破脸皮的举动，小老太太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倒突然间变得镇定了不少。
毕竟不管自己的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只要把面前这个知情人拿下，那再大的问题也都将不再是问题，至于所谓茶里的什么手脚更是可笑至极。
自己已经用过了【阴影净化】，如果他真的下了毒，那刚才一定会有反应，但那些通过【阴影净化】排出体外的阴影之力里，却根本见不到任何异常，这该死的小子只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恼恨地瞥了眼对面“装模作样”的威廉后，迦南老太太缓缓起身，苍老佝偻的身体缓缓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只见她悄然抬起枯瘦的右手腕，鸡爪似的五指微微翻转，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柄细而尖长的无刃短刺，攥在手中就像提着一根大号缝衣针似的，尖端闪烁着幽绿色的暗沉光泽，明显是淬过某种极为可怕的致命毒素。
“威廉先生，看来我们的谈判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迦南老太太虽然颜值不是很高，但在礼貌方面倒是无可挑剔，一举手一投足都极具风度。
她以手抚胸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神职人员面对贵族时的通用礼节，随后表情温和地笑了笑道：
“不过现在这样倒也不坏，虽然跟圣女殿下解释的时候会麻烦些，但除了能省下不少无用的功夫外，说不定还能从你的嘴里挖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大惊喜。”
“……”
看着对面慢慢恢复了镇定，并好像认为已经吃定了自己的迦南，威廉不由得有些羡慕地砸了咂嘴。
学到了学到了！这就是幕后黑手自带逼格的发言吗？
如果最后赢了，那就能完美回收FLAG，将这个B装圆满并推向高潮。
但要是翻车输掉也不怕，反正马上就要被人干掉，命都快要没了，少许的羞耻又何足道哉？总之不管最后能不能打赢，先刷一波逼格总是稳赚不亏的。
比起面前这位功力深厚的一代B王，自己过去装B的时候还是过于保守了。
“啵。”
一声清脆悦耳的怪异鸣响打断了威廉的思考，他面前原本清晰可见的世界仿佛一枚被戳破的肥皂泡似的，先是扭曲、继而破碎绽裂、最后竟哗然炸开。
诡秘而单调的黑灰两色自威廉的眼角迅速涌起，转瞬间便驱走了现实世界所有的残留，紧接着四周的环境开始天地倒转，清晰的线条开始变得模糊，凝实的形体亦逐渐变得动荡混乱。
两人周围半径十米内的所有事物，全数化作了暗沉的黑灰两色，仿佛陷入了阴影的世界一般，再也见不到一丝旁的色彩，并随着对面佝偻老太细弱的呼吸声微微起伏着。
【夜杀使徒LV67发动了专长“夜之界”，在该界域范围内，阴影序列战技伤害翻倍，穿梭阴影位面无消耗，且除阴影之力外，任何离体的能量型攻击都将被削弱80％】
一点幽绿色的电光乍现即逝，还没等威廉给这个“特效”巨好看的技能点个赞，那柄泛着幽绿色暗光的缝衣针便抵在了他的眉心处。
迦南老太太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子，把身上那冷冽又“灼人”的冰冷杀意汇聚成针，循着威廉眉心的皮肤一透而入，激得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夜杀使徒LV67对你使用了战技“杀意针刺”，需要进行一次意志检定，检定未通过将陷入震慑状态，持续时间视意志属性差距而定】
【检测到意志属性低于……】
【无界之民天赋激活，该次检定被豁免】
……
“就这样吗？”
看着对面“呆愣愣”得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威廉，阴影教会的司牧大人忍不住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微带自嘲之意的古怪表情。
自己嘴上虽然说不在意，但终归还是有些被这小子唬住了，还以为他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居然一个照面就直接开了专长来保证能抓捕成功，实在是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了。
这不过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小贵族而已，只是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获得了一点隐秘的消息罢了，以他现在的年纪，就算从还没出生就开始苦练，又能有多少实力？看来是因为听到最大的秘密被揭破，自己一时间有些小心过头了。
见威廉这么容易便被自己制住，不知道为什么，迦南老太太竟有些意兴阑珊，甚至连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被人揭开的事，都突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她将手中的短柄刺剑【缝夜】向前抵了抵，刺破了威廉眉心处的皮肤。
幽绿色的剑尖儿微微嵌入，大量的毒素开始顺着威廉的血液飞速蔓延。
“现在轮到我问你问题了。”
在亲手种下了六阶【衔针蛇】的毒液，确保威廉再无反抗余地后，小老太太身上摄人的气势渐渐收敛，恢复挺直的背脊也慢慢佝偻了下去，重新化作了原来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看着她浑浊而低垂的眉眼，以及那满是皱褶和灰黄斑点的松弛皮肤，完全就是一名已经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哪还有一丝刚刚以己之力浸染世界，几乎将周边彻底阴影化的强者风姿？
似乎身体不适地轻咳了两声后，迦南老太太收起了和蔼的表情，面色冷淡地对站着不动的威廉道：
“告诉我吧，那种无聊的谣言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到底是谁和你说我背叛了橘大人？”
“那位圣女的名字原来叫‘橘’吗？”
威廉直接无视了小老太太的虚空表忠心，并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面带思忖之色地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神圣帝国那边，好像确实有不少这样的单字名，不过因为几十年前的某件事，近些年这么取名的人好像不大多了。
貌似只有一些西拉帝国时代就存在的老牌大贵族，还坚持着这种单字名的传统，所以那位阴影圣女在明面上的身份，其实是某位大贵族家的小姐吗？”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大型社死
该死的！他怎么连这种事都猜得出来！
听完了威廉自说自话的推断后，迦南老太太顿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面上的神色惊骇之极。
作为一个不存在于“表世界”的地下教会，阴影教会的人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多半都有一个用来遮掩自身存在的身份。
因为阴影圣子比阴影圣女大上接近三十岁，介入教务的事件要早上不少，得以在很多关键位置提前安插了大量的人手。
甚至在阴影圣女还没选拔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得到了大量的消息，只是还确定不了阴影圣女在现实中的身份罢了。
而迦南老太太从一开始便是阴影圣子的人，她在阴影圣女的身边潜伏了足足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