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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她犹豫的几分钟里,大公主已经在快手快脚的侍女协助下,换好了衣服。
这种用普通人的眼光看来实在是难以理解的交接仪式,用现代的心理学来分析,也就是一种类似于摧毁式的心理攻击,有多少公主因为必须忍受这样的羞辱,而在仪式结束后就立即昏厥或是痛哭不止——这时候她甚至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只有丈夫国家的女官与侍女,她不得不依靠她们,接受她们的抚慰或是管教,这种情绪一直会被她带到宫廷里,一直忍受到诞下继承人,甚至会延续到她闭上眼睛,去见了上帝。
路易十四的大公主可能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没有在离开故国的时候,在送行的人群前没有哀恸欲绝,痛哭流涕的公主,她表现的很坚强,这种坚强不能说是她独有的,顽强的公主也不是没有,但绝对没有一个公主有着路易十四这样的父亲,他不仅仅在言语上,也在行动上支持大公主的独立,让她得以保有一个法兰西公主的尊严。
她在告别父亲之后,虽然穿戴着瑞典人的衣服,戴着瑞典人的珠宝,却始终高昂着头,她对以公爵夫人为首的女官十分冷淡,倒是对使臣相对的温和,不是她对这位公爵夫人有什么意见,只是从王太后,与王后这里知道,一般而言,前来迎接公主的使团中的男性多半都是国王的亲信,女士们则多半是王太后或是有权势的贵族与大臣的妻子,她们一开始就是怀抱着挟制新王后的想法而来的,为了这个,大公主就不能允许她们继续留在她身边。
那位公爵夫人不是没有打过乘着大公主不熟悉瑞典国内的情况,独身一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乘机完成王太后交付的任务的,但只不过第二天,她在服侍大公主起身的时候——这时候的瑞典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大公主身上只穿着柔软的寝衣——她要求大公主先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脱掉寝衣,好让她们给她穿上长内衣。
这让男人听起来或许没什么,但大公主早就知道,虽然说是服侍她更衣,但这段时间可以从几秒钟到几分钟不等,就算壁炉火焰熊熊,也足以让她狼狈不堪。
“我要在床上换衣服,”大公主说:“我不想得风寒。”
“但这是不合规矩的。”
“如果有什么写在书上的规矩,规定你们的王后不能在床上换衣服,”大公主说:“那就请拿来给我看。”
公爵夫人抿住了嘴。
“我要在床上换衣服,”大公主客客气气地说:“这是第二次了,夫人。”
“不行,殿下。”
“那么,”大公主扫过房间里的众人:“斯巴雷夫人,请来服侍我,我要在床上换衣服。”
斯巴雷夫人有点愕然地抬起了头。
说到大公主身边的瑞典女官们,她们或许不知道,这边随行人员的名单才定下来,那边路易十四的密探就拿出了一份周详的情报,大公主在巴黎到马尔默的长途跋涉中,早就对她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说句粗鲁的话,简直比她们的丈夫还要了解她们,至少她们的丈夫不会知道她们有几个爱人。
王太后指定的女官首领当然首当其冲,大公主估计自己不会和她有多少和平相处的机会,她是大臣阿克萨·奥克森谢纳的妻子,阿克萨·奥克森谢纳是卡尔十世的亲信,也是王太后摄政期间的左右手。不过这都是近二十年的事情——奥克森谢纳还是伯爵的时候,他效忠的是古斯塔夫二世,也就是克里斯蒂娜女王的父亲,女王即位后,他继续为其效劳,但随着时光流逝,他的野心也在膨胀——他希望女王能够和他的儿子约翰结婚,而我们都知道,克里斯蒂娜并不愿意和任何一个男人结婚,她与奥克森谢纳发生了冲突,奥克森谢纳当即转身投靠了克里斯蒂娜的表哥。
没人会以为卡尔·古斯塔夫是朵纯洁的小白花,克里斯蒂娜若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要退位,就不会在之后的许多年里依然谋求复位,她甚至说,如果卡尔十一世不能做好一个国王,她会返回斯德哥尔摩,重新登基,不过这种可能已经随着路易十四对她的失望而彻底消失了。
奥克森谢纳二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古斯塔夫的总理大臣,其人必然有着出众的才干,可惜的是他的儿子约翰就要略微逊色,虽然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卡拉二世登基后为了褒奖奥克森谢纳,给了他公爵的爵位),却没能做出多少可观的成绩,所以他一直紧紧地靠在王太后这边,也许是因为黏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就算是卡尔十一世成年,这对夫妻也还没能够及时转圜。
那么,我们再来说说大公主掠过这位公爵夫人呼唤的斯巴雷夫人,这位斯巴雷伯爵夫人又是谁呢?她丈夫有个堂姐,艾芭·斯巴雷,她的名字倒是广为人知,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她曾经是克里斯蒂娜女王的侍女,并且和女王传出过百合的绯闻,大公主还知道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她曾经在非公开的听证会上指证过女王喜欢穿男人的衣物,并且以一个男人自居,从一个侧面佐证克里斯蒂娜很有可能终生拒婚,也不会有继承人——她会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不说女王是不是有这样的倾向,作为一个侍女背叛主人,在卡尔十世登基后,她依然留在斯德哥尔摩的王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克里斯蒂娜作为君王确实有欠缺的地方,但如果不是很多双手在推她,她也未必会沦落到一处寂寂无名的修道院里。
在女官们不动声色的打量下,斯巴雷伯爵夫人的脊背上满是冷汗,法兰西的大公主靠在枕头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姿态泰然——虽然按理说,现在她就应该是瑞典人的王后了,但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应当抛弃原先的身份,她们将要面对不但是新王后,还是太阳王的独女。斯巴雷夫人想起昨天瑞典使团和法兰西使团因为与大公主随行的三百名雇佣兵产生的冲突——也不能说是冲突,因为瑞典人才抗议了几句,法国人就打着哈欠说——我们的国王陛下连同他的一万五千名忠诚的士兵还在距离这里不到三法里的地方,如果您们觉得三百人实在是有点寒酸,那么,我们连夜策马回到马尔默,请陛下调拨更多的人护送大公主直到斯德哥尔摩也不是问题啊……
她站在这里,却似乎仍然能够听到穿过厚重的墙壁传来的声音,这三百名雇佣兵都是骑兵,各个都是又高大,又强壮的男人,他们衣着艳丽,披着皮毛斗篷,斗篷下是刀剑和火枪,虽然说是被雇佣来的,但他们甚至要比瑞典军队里的士兵和将官更恪守纪律——他们每晚都会在大公主寝室下值更,为首的首领更是每天都要觐见大公主,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需要。
大公主对他们也不陌生,有什么事情,或是想要知道的,都会让他们去做,或是从他们这里得到回答。
说真的,如果不是这些雇佣兵都是男人,她们唯一的用处都要没了。
那么她是应该继续站在这里,还是应该如大公主要求的那样,取代奥克森谢纳公爵夫人,成为女官首领呢?
对公爵夫人的打算,斯巴雷夫人很清楚,宫廷中的贵女最会用这样的软刀子杀人,别看只是一件小事,一开了头,接下来所有的事情,新王后都要听从公爵夫人的安排,公爵夫人也就能用斥责和教训的方式,讨还路易十四对她们的羞辱了——王太后,甚至大部分瑞典贵女都会乐于看到这一景象,但,太阳王的大公主真的会如他们所愿吗?
大公主现在身边确实没有侍女,但如果她也拒绝了,大公主真的会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吗?斯巴雷夫人不觉得,她问过自己的丈夫——他同样在使团里,斯巴雷伯爵咀嚼了好一会才说,这三百人,恰好是无论遇到了任何情况,都能保护着大公主从不管什么地方逃回法国的人数。
“从斯德哥尔摩也行吗?”
“也行。”
“从丹麦人的军队呢?”
“也行。”
这就是大公主勇气的来源,太阳王留下这三百人,也正是在宣称,他对大公主的庇护并不会因为她成为瑞典王后而消失。
想要如对付之前的新王后那样摆布法兰西的大公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一想到这里,斯巴雷夫人就大胆地走上前一步,在公爵夫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来到她的前方,而后转向身后的侍女:“把王后的衣服送上来。”
在半笼的帷幔,温暖的毯子里,大公主如之前的几天那样从容不迫地换好了衣服,然后完成自己的个人清洁工作,去了祈祷室(也就是用来处理个人需求的地方)——瑞典人多半都是新教教徒,她也免了每天的早祈祷,用餐,用餐后雇佣兵首领就来敲门,问好和询问大公主有何需要。
在整个过程中,公爵夫人就像是突然被施加了巫术,没人看到她,也没人听到她了,终于等到斯巴雷夫人退出房间,公爵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的眼睛恶狠狠地向外瞪着,那张原先还算秀丽的面孔也扭曲了:“你知道……”
斯巴雷夫人根本不等她说出什么威胁的话:“我不想说些什么,你知道为什么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还在马尔默吗?”
公爵夫人顿了顿:“为什么?”她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难道他还真打算毁掉婚约,将王后带回法兰西吗?”
“不,”斯巴雷夫人充满怜悯地说:“他在等我们的国王。”
第三百六十章 瑞典人与洛林…阿尔萨斯的一些小事(2)
如果路易十四没有异想天开地带着一万五千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护送自己的大公主直到马尔默,按照传统,卡尔十一世应该在斯德哥尔摩等待迎婚使团将大公主送到老王宫,而后在圣尼古拉大教堂举行婚礼。
但路易十四的御驾出现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卡尔十一世就和他的母亲,还有大臣,国会议员们争论过他是否应该去觐见法国国王,不知有意无意,后者曾经在卡尔十一世的教育问题上造成了很多疏漏与错误,但也让年轻的卡尔十一世养成了有些孤僻但又固执的性格,他和所有人大吵了一架——若他还是那个方才成年的男孩,也许他真的要屈服在他们的喋喋不休之下,但卡尔十一世才率领着上万人的大军与丹麦人作战,并且取得了胜利。
他始终牢记着大公主对他说过的话,在这个世界上,舌头永远不会比刀剑更锋利,在巴黎和凡尔赛的时候,他也听闻了许多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事情,路易十四和他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都是幼年丧父,由母亲以及重臣摄政,路易十四曾经走过的路,他完全可以仿效和参考——法国的安妮王太后与马扎然主教比他的母亲,荷尔斯泰因…戈托普的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更爱国王,也更能控制住自己的贪欲,即便如此,路易十四显露在众人前,也是因为他的军队击败了蒂雷纳子爵,人们才一次看到他们的小国王。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回到斯德哥尔摩后,卡尔十一世就想尽办法,建立起一支仅属于自己的军队,其中的艰难不必多说,他要面对的敌人曾经是他最倚重的亲人和朋友,但他宁愿向法国的银行家借贷,也要走出第一步——他成功了,一个毫无能力,性情平庸的少年国王与一个击败过宿敌的少年国王完全不同,他终于在朝廷上有了自己的支持者。
现在,他还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来执掌他的宫廷,取代王太后伊丽欧诺拉,这样他才不会被多方掣肘。
那个人当然就只有法兰西的大公主伊丽莎白,他爱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的嫁妆,更因为她受到过系统与良好的教育,其才能与眼光丝毫不在王子和公爵之下,她不单会是他儿子的母亲,也会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避风港。既然抱有这样的期望,他就不会如其他的国王,王子那样,冷待,或是索性无视自己的妻子。
他裹挟着之前大胜的威势,与其说是说服,倒不如说是慑服住了他的母亲和大臣,不是乘坐马车,而是日以继夜地策马往马尔默去,如此急切也是迫不得已,他虽然无需迎接新娘,但需要在大公主抵达斯德哥尔摩的第一晚,就带着礼物(一般是昂贵的珠宝)去拜访和抚慰她,如果他不这么做,就表示他对新王后并无多少体恤与尊重之情,一些人免不了又要兴风作浪。
他一气奔到马尔默的时候,已经是华灯高上,卡尔十一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请求觐见,但他的使者还没出发,路易十四的使者就来了,卡尔十一世见过他,达达尼昂伯爵,一个总是笑容满面,却被很多人畏惧着的花花公子,他向卡尔十一世花俏地摆弄了一番帽子鞠躬行礼后,就代国王询问他说:“需要休息吗?还是还能支持?如果能支持,就到我的房间里来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