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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罗巴都是最有力的——也许这就是陛下为什么会通过了这个提议的原因。
让·巴尔所担忧的,正在那艘面对着“查理一世”号的铁甲舰上的约瑟夫会不会因为他插手他的作战区域而生气,说实话,不会。毕竟他们现在谋求的不是单纯地覆灭这支混合舰队,而是要——
要驱赶他们。
坎宁安失去了原先的镇定自若。
为什么查理二世与利奥波德一世都疯了一样地,即便负债也要建造铁甲舰?原因只有一个,在面对威力越来越强大的火炮时,木质的舰船,无论是三级、二级或是一级战列舰,都愈发地失去了原先的优势,只有覆盖着铁甲的舰船能够承受得起火炮的轰击。他起初的自信也来自于此,毕竟“查理一世”号也是覆盖着六英寸铁板的庞然巨物,它们之间相互轰击,但没有几小时得不出什么结果——如果在这之前炮弹没有耗尽,炮管没有爆裂的话。
但法国人的炮弹是装药炮弹。
自从有了火药与炮弹之后就一直有人试图将两者融合在一起,但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火药的引爆问题,我们可以在电影中看到,炮手是如何举着导火索嘶嘶作响的圆形炮弹,把它塞进炮膛,而后发射的,但这样的炮弹有个问题,那就是时不时地出现提前爆炸,或是延时爆炸的问题。
提前爆炸会毁掉火炮与炮手,延时爆炸,尤其是在海上,等于投出了一枚实心石弹,但不知道法国人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成功地解决了“信管”的问题,可以猜得出那些“信管”是依靠碰撞产生时的摩擦,或是别的什么办法爆炸的,因为有落空的炮弹,它们并未在空中爆炸。
装药炮弹与实心炮弹所具有的效能完全不同,被前者击中的装甲会如变形,如同鱼鳞一般地翘起,若是被集中轰击,甚至会露出下方的木板,后者就只是几个凹坑。法国人的铁甲舰产生的威胁由此比“查理一世”号大得多。
在连续挨了几次重击,特别是锅炉舱室外的装甲板突然掉落了一块后,“我们到朴茨茅斯去!”坎宁安咬牙切齿地说道。
虽然朴茨茅斯的舰队里多半也是装药炮弹,但那是一支连同他们一共有十二艘的铁甲舰舰队,法国人的铁甲舰只有五艘,他们是占有优势的。
若是从天空往海面俯瞰,就能看到如同一群虎鲸狩猎鱼群似的场景,在抛下了荷兰人与海盗之后,英国人的四艘铁甲舰狼狈不堪地向怀特岛驶去,法国人的铁甲舰与舰队紧随其后,那时一个看似宽松实则紧密的包围圈——法国人的铁甲舰就如坎宁安所说的那样在速度上占优势,他们稳定地控制着局面,在距离朴茨茅斯还有大约二十海里的时候,罗网再次紧缩,将坎宁安的舰队再次紧紧地包围起来。
坎宁安之前已经派出了快艇去朴茨茅斯港口寻求援助,此时朴茨茅斯港口的长官是桑威奇上将,英国的海军上将,他年纪老迈,但经验丰富,不过因为与约克公爵关系融洽而不受查理二世的喜欢,如果不是与法国人的战争,他可能还在乡下继续养老——要他说,他也宁愿养老,夹在公爵与国王之间实在令人难受,而且他今年也六十五岁了,应该是坐在河边钓鱼发呆的年纪了。
等到侍从气喘吁吁地跑来,这位老先生正准备用晚了的早餐,一听到这件事情顿时没了胃口,他随手将叉子丢在餐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拉开寝衣,侍从立刻上来帮他换上正装。在这个短短的过程中,上将一直盯着墙上的海图,哪怕坎宁安的使者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都像是没听到。
在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对身边的副手说:“让所有的船都装上‘白王后’。”
——
在已经快要看到朴茨茅斯的时候,坎宁安已经觉得不对了。但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能用愤怒来掩藏自己的不安——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是不是已经达成了……目的?他想要驱动舰船逃走,或是撞击法国人的船,但他们的机动性完全无法与法国人的舰船相比,几次冲突下来,他们距离朴茨茅斯又远了一些,而这时候,港口处黑烟升腾,他的救援者来了。
坎宁安却一点都不觉得安心。
先前的心动神摇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他站在艏楼里,望着如同戏耍老鼠的猫儿那样围困着他们的法国人。如果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先进的探测设备,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四艘铁甲舰正在被拖往海峡南侧,也就是靠近法兰西领海的那部分,但这时候海上作战还要依靠望远镜,眺望台与人类的眼睛,他只知道他们正在远离海岸。
不过对法国人的舰队来说,如此也算正常,他们做出姿态,加大火力,仿佛要在朴茨茅斯的舰队到来之前俘虏或是击沉这四艘铁甲舰。
桑威奇上将却无比犀利地看穿了法国人的阴谋,“一个陷阱,一个圈套。”他说,但他还必须如他们所愿地走进这个圈套里去,因为这是四艘铁甲舰,也是英国海军铁甲舰队中的六分之一,如果它们受到了损失,查理二世绝对会把他送上断头台,而且他同样在军队里的次子,在国会中的长子,都要因此受到波及。
自从查理二世有了继承人,他的脾性反而愈发古怪起来了,也因为有之前的大清理,以及他亲自组建的近卫军与常备军,他才勉强能在那张王座上坐下去——不过他的支持者已经开始少于他的反对者,所以,国王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就不那么奇怪了……但桑威奇上将作为一个长者,他必须要说,查理二世或许会是一个好国王,只要他不过于急切地要与法兰西的路易十四一较高下。
查理二世的心结可能在路易十四还未亲政的时候就有了,但在他流亡数载的时候,路易十四也仿佛傀儡,他还能勉强忍受,但路易十四一旦亲政,就如同插上了羽翼的狮子那样径直飞向了无人可触及的高空,让人人都必须仰视——这就让查理二世觉得有点难受了,他们虽然在年纪上有差异,但人们提起君王们的时候,利奥波德一世,路易十四与查理二世却是时常被摆在一起谈论。
他低下头,咳嗽了两声,上将可能永远无法习惯铁甲蒸汽船的烟囱散发出来的浓郁刺鼻的气味,哪怕海风也无法吹散它们。
第四百七十六章 双湾海战(7)
桑威奇上将的旗舰正是铁甲化的新“海上君王”号。曾经的“海上君王”号盛名显赫,一是因为它在1637年竣工下水的时候,确实是当时最大的舰船,并且拥有最多火炮,二就是因为这艘舰船导致了一个国王的陨落,虽然也有很多原因,但这艘总价值超过了四万英镑的船确实引得民怨沸腾。
在查理二世即位后,这艘巨舰在对法国人的战斗中不幸沉没,但查理二世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重造了这艘舰船,并且率先将其铁甲化,只是要比原先的“海上君王”号减少了不少门火炮——这时代的铁甲舰都是在木船身与甲板上挂装铁板,或是铺设铁皮,重量可观,原先的“海上君王”号火炮总重三百五十吨,加上铁甲它连动都动不了,所以火炮数量被减少到八十门。
不过为了保证火力,原先的火炮都已经数次更新换代,现在的八十门火炮都是现今火力最为强大的。
但就如与坎宁安抱怨过的那样,即便“海上君王”号的蒸汽机与锅炉也经过数次调整,它们能提供的动力依然无法与法国人的相比,这点要归功于路易十四的巫师们寻找到的橡胶,橡胶盛产于巴西,这个地方曾经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后来被荷兰夺走,荷兰亡国之后,它又被法兰西转卖给葡萄牙——以一个优惠的价格。
葡萄牙与法国如今已经是姻亲,当然不可能在橡胶贸易上与路易十四争执,而且他们也想要铁甲舰,足够数量与高品质的橡胶迅速地流入了法国,虽然英国也有苏门答腊,这个被称之为橡胶岛的地方,但英国人尚未掌握或说窃取到硫化橡胶的方法,橡胶在高温下粘结融化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是无法直接应用在燥热潮湿的锅炉以及蒸汽机械上的。
没有橡胶密封,蒸汽在传输与运作过程中就要徒劳地消耗很大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两个国家的舰船速度始终无法与同吨级的法国铁甲舰相比的缘故。
朴茨茅斯的英国舰队抵达开战海域的时候,已经日近中天,灼热耀眼的阳光似乎能将黑烟照亮,法国人的舰队疯狂地向几乎已无还手之力的坎宁安的混合舰队倾泻炮弹,哦,不,现在不能称他们为混合舰队了,就算有逃走的小舰船,也不敢重新卷入到铁甲舰的战斗中去。
坎宁安怀疑法国人的舰船上可能载了有一吨的炮弹。
幸而这时候朴茨茅斯的舰队终于到来了,这时候也无所谓什么抢占T字头位了,法国人的舰队所设下的罗网正是与英吉利海峡平行的两列纵队,将四艘英国铁甲舰船夹在其中,像是一个多层的三明治,朴茨茅斯的舰队从港口出发,正与法国人舰队靠近塞纳湾的地方垂直,也就是说,这本来就是T字头位,无需重新变向。
法国人却像是将猎物咬在了嘴里的野兽,贪婪成性不愿放弃,哪怕朴茨茅斯的舰队数量远超过他们——他们的铁甲舰在从容不迫且迅速的转向侧对英国舰船的时候,桑威奇上将的面色阴沉了一些——他还是第一次与法国人交手,这才注意到他们的铁甲舰在转向的时候都要比他们的铁甲舰灵活。
法国人如此狂妄并非没有依仗,因为这时候那支盘踞在布雷斯特的法国舰队也已经来到,这支舰队中没有铁甲舰,但有二十艘战列舰,仅次于敦刻尔克舰队,他们的炮弹与铁甲舰一样,具有可观的威力,联合三艘铁甲舰(另外两艘依然围困住了坎宁安的舰队)竟然也遏制住了朴茨茅斯舰队的攻击。
桑威奇上将感到一阵烦躁,查理二世也很清楚,正有人等着他的失败,也因为无法忍受任何失败,哪怕战争才开始,他那些太过巨大的投入也能让他坐立不安,他只想要好消息,但几次遭遇,法兰西的舰队似乎都没有与英国舰队正面开战的意思,而只要他们愿意撤离,英国的铁甲舰就追不上他们。
有人都在建议说,他们应该出兵敦刻尔克或是加来……当然,每个英国人都想,想得快要发疯,但查理二世迟疑不决——他无法离开自己的近卫军,所以在反复权衡之下,他们决定先用老手段,也就是从伊丽莎白一世时期开始的私掠许可制度,先从法兰西这头巨鲸身上咬下几块肥美的好肉来。
私掠,或者说,公开劫掠获得的利润让宫廷、国会与民众都得到了安抚,但这种安抚建立在一直的胜利上——别说一个国家的暴力机械直接对上无辜的民众又如何,英国人只会感到骄傲并且津津乐道——当然,如果失败了,他们又会痛哭流涕,诅咒可恶的法国人或是任何一个敌人野蛮、残暴,冷酷无情。
有着这样的前提,桑威奇上将必然十分小心,他并不想要得到什么辉煌的胜利,他老了,热血早已凝结,身家也十分丰厚,他原先的期望是能够逼迫法国人舍弃口中的猎物,反正劫掠失败的也不是他,而是坎宁安,一个新贵而已。
让他失望的是,即便看到了在海平线上一字排开,喷吐着黑烟的铁甲舰,法国人的舰队也没有露出丝毫胆怯的样子,他们不退反进,以几张寥寥无几的好牌打出了一场让人眼花缭乱的好局面,最后让桑威奇上将做出决定的是一蓬金红色的烟花——几乎掩盖了日光。
坎宁安所有的四艘铁甲舰有一艘爆炸了,同为铁甲舰,即便查理二世的学者与工匠们在重赏与绞刑架的双重压迫下终于研究出了能够驱动铁甲舰的蒸汽机,但他们还是没办法别出心裁地将锅炉房与蒸汽机所在的舱室改到别的地方去,法兰西人要寻找打击的重点并不困难。
最害怕的莫过于坎宁安,他的旗舰也已经被掀开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他大声喊叫着,要求他的船员们驾驶舰船尽快脱离法国舰船的攻击范围,但如果能,他们早这么干了,“我们被拦住了!”他的大副说,指着横亘在“查理一世”号前的一艘三桅船。
“那就撞上去!”坎宁安咬着牙齿说:“我们是铁甲舰,装了铁撞角!”反正法国人也这么做过。
大副踌躇了一下,但在坎宁安赤红的双眼前还是屈服了,他跑向舱室外,将船长的命令贯彻下去,横桅杆上悬挂的铜铃被敲响了,传令的船员高喊着“固定自己,预备撞击!”,凡是听到的人无不立刻搜索周围的稳固之处,像是桅杆,护栏或是铁锚,用随手可得的绳索,腰带固定好自己。
“查理一世”号猛然撞向那艘负责拦截他们的三桅船,如坎宁安所说的,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