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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
但他们可以让开道路,是的,他们允许哈布斯堡的军队从他们的国土上走过,这已经是一项相当慷慨的承诺了,还愿意承担一部分军费与补给,只要利奥波德一世的士兵们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放浪与不羁,他们宁愿遭受一些损失。
但他们绝对不会直接对上太阳王。
所以说,要用武力威慑那些安茹的残留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在于,威胁之后必然要跟着利诱,当初法国的那些领主是怎么一个个被“说服”的呢,因为路易让他们看到了更可观的利润与更光明的前途——当他们从事工业与商业的收益几乎能够与土地带来的利益呈出十比一的悬殊比例时,很少有人能够不心动,就算他们不心动,他们的孩子也会心动。
年轻人是没法与老人一样能够忍耐得住寂寞与单调的,他们来到巴黎,来到凡尔赛,希望获得贵女、大臣乃至国王的青睐,谋得一份体面的职务,或是到战场上去博得功勋——但这些事儿,没有足够的前期投入是没法办成的,要让国王,或是负责此事的官员与将领看到你,你首先要打扮得足够时髦光鲜,又要依照传统为自己配置齐全,要给自己租一套精致的套间,到外面吃饭,去沙龙拜望的时候一束花总是必须的,还要造访“名姝”,打猎和桌球,甚至还要参与一两次热火朝天的赌博……这些都是要钱,大量的钱,一些大贵族的子弟还能承受,低于他们的阶层就会感到艰难。
虽然路易十四没有采用路易十三时期沿袭下来的“观礼”制度——就是让一群贵族时刻侍奉在国王身边,但随着他再次将权柄紧握手中,又连续征伐洛林、阿尔萨斯、佛兰德尔与荷兰,以及设法收回了一部分诸侯的领地——如大孔代,那些空白的地域就像是一块肥美的油脂,紧紧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士兵、官员,甚至是移民,作为胜利者,或是胜利者的追随者,能够为自己,甚至为后代从中谋得的权力和财富,可远要比他们熟悉的故土家园来的多得多了。
但这种方式,在那不勒斯是行不通的。
首先,路易十四并不是那不勒斯的贵族们效忠的对象,简单地说,就是我附庸的附庸并不是我的附庸,最先的安茹,也就是那不勒斯与西西里国王是当时法国国王的弟弟,并不是法国国王,之后的法国国王宣布对那不勒斯有继承权,也是因为那位可敬的王弟已经绝嗣。
路易十四也可以宣称自己对那不勒斯有权力,问题是意大利人可能更希望有一个意大利的国王,而不是法国…意大利国王,这和西班牙人一样,他们担心在联统中最终失去意大利的独立性,所以从一开始,路易就计划将那不勒斯,乃至整个意大利交给卢西安诺,毕竟当初曼奇尼家族也是从意大利半岛迁移出来的。
但卢西安诺的继承权从妻子那里得来,也就是安娜从其外祖加斯东公爵那里得来的权力,可在安娜之前,她的母亲还有一个长子,就是费迪南,之后有个幺子,吉安,虽然科隆纳公爵掌握着托斯卡纳的实权,但名义上,他还只是一个代理人,一个随时可能被夺去权力的人。那些贵族们的轻慢也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所以,无论是路易十四给出的承诺,还是科隆纳公爵给出的承诺,那不勒斯人大概都不会觉得可信。
还有的就是,国王的学者与巫师回报说,那不勒斯还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它的商业性因为奥斯曼土耳其人对海路的垄断而遭受了打击,而它的产出,则大大地倾向于农业,也就是橄榄、葡萄和小麦,矿产虽然有,但开采不易,质量与产量都只是平平,也没有值得关注的加工产业或是原料……
法兰西人也很喜欢葡萄酒,小麦和橄榄,但法国南部这些的产量也不少,路易不可能为了卢西安诺对那不勒斯倾斜,何况这些东西就算能够支撑起那不勒斯的经济支柱,也没法让贵族们从土地上解脱出来,没有领地,没有对领地内民众的所有权,所谓的国王也不过是个大领主,若是如此,路易十四不若继续让卢西安诺做加约拉与托斯卡纳的主人算了。
可这样,托斯卡纳的科西莫三世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又成了一桩棘手的事儿,哪怕他们没有野心,也会有人借此作乱。
除非……
“除非有一个很大的目标……”路易喃喃道。
——
留给那不勒斯…安茹贵族们的时间并不长,路易十四的动作很快。
他不知使用了何等手段,在他抵达佛罗伦萨不久,科西莫三世以身体状况已经无法支持他继续履行公国主人的义务为由,宣布退位,他的两个儿子,长子费迪南与次子吉尔,都决定了进入修道院去侍奉上帝,从此之后世俗的事情与他们再无干系,为此法国国王特意赐给了他们两座大修道院以及周围的领地。
至此,科西莫三世与加斯东公爵的政治与经济遗产似乎也只剩下了一个继承人,就是他的女儿安娜郡主。
意大利并不严格地执行萨利克法,女大公与女公爵,女伯爵时常出现,但在之后的即位仪式上,安娜大公将自己的冠冕脱下来,戴在丈夫头上,宣布将与科隆纳公爵共治托斯卡纳公国,就此科隆纳公爵对那不勒斯与托斯卡纳的合法性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紧接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法国国王册封卢西安诺为安茹公爵。
“原来太阳王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啊。”一些人不由得这样感叹到。
安茹公爵,这个称号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要看历代这个称号的获得者就知道了。从卡佩王朝开始,这个称号就仅属于王储,到了波旁王朝时期,这个称号则专属王弟,像是加斯东,菲利普以及夏尔,作为国王的次子,他们都获得过这个称号,只是从加斯东开始,这个称号又被奥尔良公爵所取代,另外要说一下的是,也是从加斯东开始,这个称号罕见地属于“名义上的”,也就是说,作为法兰西国王的祖地,安茹并不受其领主的管辖与统治。
但这个称号,对法国人(甚至对英国人)如何特殊,对那不勒斯人就如何特殊,每个那不勒斯国王的头衔,安茹公爵都在首位,直到阿拉贡的国王将法国人驱逐出意大利。
将一个几乎等同于王储专用的称号赐给一个不名誉的私生子,也不怪有人觉得路易十四是冲动行事,但显而易见,那些聚集在佛罗伦萨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有幸观礼的那不勒斯贵族们不这么认为,让他们耿耿于怀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托斯卡纳宫廷迅速地被这些傲慢的人占领,以往滞缓到令人无法忍受的行政速度也像消融的冰河一般,变得顺畅通达,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领主与诸侯们都会在短暂的斟酌后答应下来。
“我觉得这不单单是因为一个称号的关系。”热那亚的使者说,尤其是柯西莫三世的退让,简直莫名其妙,他可是有两个儿子!就算长子无能,至少也要等次子长大,再做出决定也不迟啊——他让自己的仆从去打探消息,但不一会儿,他的仆从就仓皇地跑了回来,“国王陛下要见您!”
热那亚的使者站了起来,神色不太好看,现在的托斯卡纳只有一个国王陛下,那就是路易十四。
第五百一十六章 意大利之王(5)
“今天这里可真是群星熠熠啊。”
热那亚的使臣一踏进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里卡蒂宫,就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路易十四不是那种嗜血暴虐的君王,但他一定会用各种手段来迫使意大利的诸国顺从其子的领导,对此他不知道是何等滋味,要说作为一个热那亚人,他肯定是反感一个独裁者的,但作为意大利人,眼看着这个曾经诞生过罗马这样一个伟大的帝国的半岛,四分五裂整整一千五百年,并因为这种分裂而令得无论是海上还是路上的力量,都要远远逊色于那些从倾塌的帝国身上汲取营养成长起来的国家……他又如何不渴望能有一个新的凯撒来指引他们前进?
美第奇的里卡蒂宫是米开朗基罗·迪·巴多罗米欧为美第奇家族的科西莫·德·美第奇设计,后续的美第奇人又不断地为它增光添彩,不久之前即便被暂时征用为太阳王的行宫,也没有丝毫可以令人诟病的地方,而他们觐见国王的地方,乃是这座建筑最为华美与空旷的正厅,这里的天花板上描绘着完全不亚于圣彼得大教堂顶部的壁画,白色的云彩与金色的圣光在青金石颜料平涂的背景下舒卷闪耀,天使与圣人面容温和而又怜悯,凡人伸出双手向他们祈求,脚下爬着罪恶的黑色魔鬼……墙上挂着深红色与皇室蓝色的丝绒壁毯,帷幔上绣着金色百合,由无数珍贵木材打磨镶嵌出的马赛克地板泛出如同年轻人肌肤一般柔润明亮的光泽……厅正中是一张足以百人一同进餐的巨桌,巧手的工匠精心镶造,从桌面上看,几乎找不出拼砌的痕迹,不过现在他们是看不到的,因为一卷象牙色的丝缎桌布从这头垂到那头,将整张桌子遮得严严实实,一点不露。
在这张桌子上摆放着怎样多的金银器皿,怎样明净的水晶杯壶,怎样新鲜的玫瑰花,我们就不再赘述了,在今天的主人,国王的面前是一张缀着钻石与珍珠的皇室蓝色丝绒台布。
热那亚的使臣被引导着走进来的时候,之所以会那样说,是因为除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新的托斯卡纳大公以及他的妻子——为了避免产生混乱,我们还是继续将他称作科隆纳公爵,还有他看重的数位臣子将领之外,还有的就是十数位使者。
他们要么原本就是大使,要么就是为了参加新的托斯卡纳大公的即位仪式而来的。
当然,这其中没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与其诸侯,盟友的使者,但意大利的诸侯们的使者却是齐至的,他们也许各怀心思,但在法国与神圣罗马帝国之间,他们不想选择任何一个,另外,托斯卡纳公国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强劲的敌人,现在这个敌人换了一个统治者,他们总要过来试探一番,看看应当如何应对这个外来的家伙。
如今的意大利半岛以及波河平原,林林总总竟然有十来个国家与势力,威尼斯共和国、米兰公国,热那亚共和国,教皇国,托斯卡纳公国,那不勒斯王国是其中较大的几股力量,其他还有如费拉拉与摩德纳公国,曼托瓦侯国,帕尔马公国等等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他们的面积可能还不如法国的一座大城。
虽然他们都被邀请了,但毫无疑问,在这里能够发声的可能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热那亚的使臣当然是其中之一,但威尼斯的大使高高地昂着头,坐在仅次与米兰大使的位置上,不过威尼斯的军事力量也确实胜过热那亚,热那亚的使臣与其眉眼交锋了一番后,最终在萨伏伊公国的使臣身边坐下。
这场读作晚宴,实则秘密会议究竟谈了些什么,要到数百年后人们才能翻阅当时的托斯卡纳女大公安娜身边的一位文书,也是她的弟弟吉安留下的日记,才能略有了解。
吉安是71年生人,在战争开始的时候,他也到了知晓事理的年纪,虽然他的身上已经不幸地出现了痛风的早期症状,但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与常理,在他之后的岁月里,必然会对法国国王,以及他的亲生父亲科西莫三世产生怨恨。
在人们看来,法国国王麓路易十四是为了自己不名誉的私生子,夺走了托斯卡纳大公亲生子的合法继承权,强迫后者的长子费迪南与尚未成年的吉安进入修道院,舍弃了世俗的权力与领地,是的,这点就算是路易十四也没否认过,他在临终忏悔中也提到了此事,甚至在很多年后,美第奇家族的这一分支——后来吉安在教皇以拉略一世的允许下还俗,依然得到了波旁家族在新大陆颇为慷慨的补偿。
科西莫三世的退让也被一部分人视作怯懦的行为,美第奇家族最早的药商出身也因此被轻蔑地不断提起,也有人拿科西莫三世晚年宠爱的一个阉人来诋毁科西莫三世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男性特征”,直到托斯卡纳女大公安娜的丈夫科隆纳公爵,安茹公爵,在那不勒斯登基加冕,这种令人厌恶的非议与诽谤才逐渐平息。
但在吉安早年这本布满了还带着些稚嫩,纤细的字迹的日记中,他对路易十四充满了惊奇与钦佩,也因此觉得能够理解父亲科西莫三世如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他甚至以一个少年人的热情说,如果他姐姐的丈夫卢西安诺,真的能够做到他所承诺的事情,他也能甘心情愿地按照父亲的嘱咐去做。
——以下是这位年少的大公之子所做记录的一些摘要——
人们常说,命运无常,而我的老师们也常说(依照传统,吉安殿下的老师是数名教士),凡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