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接下来是玛利·曼奇尼,这位可谓玛丽·特蕾莎的大敌,首先她出身平平,只是因为有个做红衣主教与首相的舅舅才能进入宫廷,与国王朝夕相处,但他们的情分可是从孩提时候开始计算的,而且据说那位还大放厥词,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国王的妻子,这样的想法不由得让人又是鄙夷,又是恶心,但十几年的感情,可不是一样能够被轻易抹去的东西,而且侍女看过她的画像,在画师没有刻意美化和丑化的前提下,玛利·曼奇尼确实是个美人。
然后是国王在敦刻尔克时结识的米莱狄夫人,她来历不清,至少侍女还没能找到她的来处,但她的魅力又是玛利·曼奇尼无法企及的,国王一见到她就被迷住了,即便在重病的时候,也让她守护在侧,为此曼奇尼还怒气冲冲地一人去了敦刻尔克,有传闻说这两位可敬的夫人在国王的床头大吵了一架,国王生气了,所以在回巴黎的时候,她们一个也没能出现。
侍女当然希望国王能够将这两个美人抛至于脑后,别说什么王室之间的婚姻只是为了满足政治需要之类的蠢话,对腓力四世是,对路易十四是,唯独对玛丽·特蕾莎不是,一个不受丈夫尊重爱护的妻子会有多么可悲,侍女再清楚不过。
问题在于,玛丽·特蕾莎虽然没有不幸的继承哈布斯堡家族传统的大下巴,但也与美人无关,顶多称得上清秀端正,过分纤细柔软的头发更是让那张圆润的面庞显得平淡乏味,她也不是一个聪明人,在学习上没有天赋,也没有毅力,虽然她的母亲是法国人,但她的法语学到现在也是磕磕绊绊,丢三落四,她不喜欢跳舞,听音乐,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除了……美食?但这个特长除了增加她的腰围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侍女的忧心忡忡被特蕾莎看在了眼里,但她也无可奈何,她能怎么办呢?她不是男孩,在兄长离世后,虽然被视作第一继承人,但她的父亲只急切地想要和继母制造第二个儿子,而不是教导和培养自己的女儿,她甚至羡慕过瑞典的克里斯蒂娜,哪怕她和她的表兄都是西班牙的敌人——在异母弟弟降生后,她更是被视作透明——或者说,在继承权上,她被迫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她也听说之前法兰西的大使一直在与西班牙的外交官员讨价还价——因为她拥有西班牙的继承权,法国人当然希望这份继承权可以保留,带到法兰西去,但西班牙的国王和贵族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拉锯式的谈判让特蕾莎提心吊胆了很久——毕竟婚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因为继承权的问题决裂,那么她是不是能够再谋取一门这样的好婚事就很难说了——利奥波德一世说是正在忙于平叛,但他或许只是不想娶一个有着波旁血统的妻子。
幸而最后法国国王路易做出了一些退让,他可以容许自己的妻子放弃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权,但相对的,她必须有一笔可观的嫁妆,譬如说——五十万个罗马埃居。罗马埃居是一种大金币,每个价值八十到一百里弗尔。
若是在五十年前,西班牙王室要支付这笔嫁妆简直轻而易举,但1588年的时候,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之说就被英国海军无情地打破,1623年的时候,西班牙就失去了独占美洲的局面,1640年,加泰罗尼亚人的叛乱令得国王如鲠在喉,同年十二月,葡萄牙也成功地从西班牙王国独立了出来,1642年,他们又被荷兰人打败,48年的时候,更是不得已地承认了荷兰独立,从而丧失了陆地上的优势地位。
在法国内战的时候,西班牙人趁火打劫,收复了那不勒斯与加泰罗尼亚(法国控制地区),但又被蒂雷纳子爵在前不久的沙丘战役(敦刻尔克)中击败,不得不退出尼德兰地区,而马扎然主教先生竭尽全力地在离世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迫使西班牙人割让出了鲁西永、富瓦、阿图瓦与洛林等地(这些都是西班牙与法国之间的重要城市)给法国——虽然和约尚未签署,但西班牙大概拿不出反悔或是否认的勇气。
遑论之前为了三十年战争,西班牙政府一再扩军,已经破了一次产。
所以说,现在的西班牙王室内囊空空,但法国国王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而在这个还以夸富来显示力量的时代,要腓力四世承认自己连五十万个罗马埃居也拿不出来更是不可能,他艰难地答应了这个条件,但要求延期或是分期支付,这点法国人倒是答应了。
不久之后特蕾莎就要在见证人的监督下放弃对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权——相对于侍女,她真不觉得使者或是画像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但近十年的相伴让她愿意纵容自己的朋友,她被好好地打扮了一番,而后来到谒见厅里,腓力四世与法国的使者均在场——法国的使者也是个令西班牙人又熟悉又尴尬的人物,是的,正是曾作为敌人,又作为盟友的孔代亲王,他的身边是风度翩翩的达达尼昂伯爵,孔代亲王神色肃穆,达达尼昂却微微含笑,不过两人都有着一张好容貌。
在两人之间,是覆盖着丝绒帷幔的巨大画像,画像的高度超过孔代亲王的头顶,在获得腓力四世的允许后,达达尼昂伯爵姿态优美地一下子掀起了幕布,让画像呈现在众人面前,特蕾莎还没来及仔细打量,就听到了身后侍女发出的轻微地抽气声。
她略微侧身让过过于刺目的阳光,走到侧面去细细端详,这幅画像是路易为了这次“见面”而特意请人绘制的,画像上的人面容秀美,没有蓄留胡须,长而卷曲的金褐色头发整齐地分向两侧肩头,他的目光看向左侧,一手持着权杖,一手指向地面,披着白貂皮内里,紫蓝色底面绣银色百合的国王斗篷,里面是深色的紧身裤与乳白色的衬衫,他的双足一前一后地踏在蓝丝绒的脚垫上,和坐垫一样,脚垫上也有百合花的图样,在国王手指的方向是摆在桌面上的,一顶小巧华美的王冠,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那些西班牙人——尤其是那些摇着扇子的夫人们,达达尼昂伯爵与有荣焉,他可以向上帝发誓,在他见到的任何一个国王与公爵之中,没有谁能够比他国王更出色的容貌了,国王不但有着天主赐予的智慧与仁慈,还有着天使亲吻过的面庞,这点毋庸置疑——就连应该已经不那么在乎外表的腓力四世都不禁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来遮掩自己的不豫,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特蕾莎公主倒是很快就转开了目光,向她的父亲和国王屈了屈膝盖。
“好吧。”腓力四世说:“把这幅画像送到公主的套房里去,这样你可以和你未来的丈夫更熟悉一些。”他温和地对特蕾莎说,特蕾莎沉默不语地接受了。
事实上,在这幅画像前留恋不去的倒不是公主殿下,而是那些淘气的小侍女们,她们你推我挤的,吵吵嚷嚷地猜测这幅画像到底美化了多少,毕竟此时的画像,尤其是这种用途的画像,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是送错了地方,要么就是搞错了人——有时候画师的奇妙手笔简直与几百年后的邪恶法术不相上下。
“你们觉得他会有那么高吗?”一个侍女兴致勃勃地问道。
“应该有,”另一个侍女说:“看他的腿!”
“虽然年轻但很健壮。”一个侍女说,引起了一阵暧昧的笑声。
“听说那位陛下很喜欢狩猎。”
“从画像上看倒不是很野蛮。”
“只要他的相貌有画像的一半那么好就行。”
特蕾莎听着外面的吱吱咕咕,用象牙柄的小裁纸刀轻巧地挑开了一封信上的蜂蜡,蜂蜡上是王冠、盾牌与百合花——这是一封来自于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信。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头生子与王后(2)
这封信让特蕾莎意外,又有点说不出的喜悦,她没想过自己的未婚夫婿会写信给自己——这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呢?她打开信,入眼就是一行行整齐而有力的笔迹,她忍不住将它们与之前自己看到过的,其他人的亲笔书信做比较,年轻的国王笔迹端正,字母很大,但十分用力,手指甚至摸得出金属笔尖刺入羊皮纸的凹痕,信纸上只有浅淡的没药气味,想必不是故意撒上香水,而是用了香膏的手书写时在羊皮纸上摩挲而留下的。
在这样粗粗地掠过信纸之后,公主殿下就认认真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起这封信来,信不是用现在的贵族们崇尚的拉丁文,而是用法语写成的,这让特蕾莎读起来有点吃力,幸而内容很简单,国王在信里表述了他对这桩婚事的看重态度,他说,虽然他们是秉承着上帝与国家的旨意结合的,但他希望他们之间仍然能够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而非彼此厌恶或是冷漠相对——看到这里,特蕾莎不由得莞尔一笑,路易与她同岁,但就像她所估计的那样,男孩总是要比女孩成熟的更晚些,她自知容貌平庸,所以从未期待过爱情,而且比起虚无缥缈的情感,她更看重丈夫的尊重与虔诚,前者不至于令她难堪,后者不至于伤害到她和她的孩子——至于爱情,法兰西宫廷中有“王室夫人”的传统,而她的父亲也有许多爱人,至于其他的国君,不,应该说是丈夫,他们的视线几乎从来不会落在自己妻子身上,或者说,如果他们这么做了,才是违背传统和可笑的。
何况正如那些侍女所说,路易若是有画像上的一半俊美,她就更加不期待丈夫对自己的忠诚了,即便他不是国王,也会有无数可爱的女孩前赴后继的。
但如果路易十四真的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温和,她倒可以期待与他做个朋友。特蕾莎想,然后继续看下去,之后是路易十四给她的一些建议譬如,他希望她能够巩固对于法语的学习,尤其是口语,因为在法兰西的宫廷里,人们更多地使用法语而不是拉丁语,而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能够保证自己不至于变成聋子和哑巴这点相当重要,毕竟她来自于西班牙——在这里路易用和蔼的口吻说,他的母亲,法国的王太后安妮也正来自于西班牙,她在还未生下路易之前受了二十几年的折磨,其中无法使用法语与别人如常交流这点成了她最大的败笔之一,毕竟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听不懂又不能说,就不知道是应该接受还是应当拒绝,甚至连合宜的神色都摆不出来。
鉴于西班牙与法国之间还有长达数月的谈判时间,特蕾莎计算了一下,那么如果针对性的突击一下她还是能做到的——她需要一个法语老师,哦,等等,在国王的信中,也提到了,如果她需要一个法语老师,那么孔代亲王应该有幸充任此职,虽然这样一些西班牙廷臣一定会感到不满,但……特蕾莎难得大胆地想到,将要去法国的可不是他们,而是她,她固然可以婉拒路易十四的建议,但作为一个妻子,这样对自己的丈夫未免不恭,而且也辜负了一个国王的好意,她不想在没能成婚前就让自己的丈夫厌烦了自己……
另外,特蕾莎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或许可以在踏入巴黎之前就为自己找到一个盟友,就像是美第奇的玛丽王太后曾经与黎塞留主教结盟,而后奥地利(西班牙)的安妮王太后又与马扎然主教结盟那样,这样她在法国宫廷里也不算是孤立无援,只是这点法国的国王是否想到了呢?也许,她将羊皮纸折叠成很小的小块,藏在自己的圣物盒里,然后吩咐自己的侍女,去看看国王陛下是否有时间见她,她好提出自己的请求。
腓力四世虽然不满于女儿还未成婚就偏向了法国人,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他还是答应了,或者,他也有尝试着看看是否能够将孔代亲王重新拉回西班牙军队的可能……
……
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飞速地过去了,在签订了正式的和约——即比利牛斯和约之后,西班牙将既定的领地割让给了法国,之后就是有条不紊的婚礼进程,国王与公主的婚礼与其说是一场盛大的欢宴,倒不如说是和约的延续,整个过程简直就像是一个无比庄重的交接仪式——按照传统与礼仪,还有和约上的条文,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要动身前往比达索阿河中的费桑岛,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也是如此,公主殿下会在腓力四世与整个西班牙宫廷的陪伴下第一次见到她的丈夫,然后由腓力四世交给路易。
路易也一样,他要带着整个法兰西宫廷去费桑岛,他的王弟是必然要做陪同的,王太后安妮留在巴黎——这样的大事让整个巴黎都隐约沸腾了起来,据说布料和香水都翻了几倍,被或许随侍国王前往边界的火枪手、龙骑兵与近卫军们不断地在裁缝、铁匠和珠宝商人那里进进出出,尽所可能地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不知不觉间,就连杜勒里大道上的女士们都多了很多,她们都是来看这些气宇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