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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虫生着好多长嘴,吐出漆黑粘稠的脓液喷射向炽热的火焰,喷射向他的父亲。
邢堰宽大的袍袖挥起,一道凌厉的水剑自广袖中飞出。
水剑穿过熊熊火海,碾碎那片翻腾起的虫潮,笔直刺向契啸威。
水剑经过处,一道干干净净的大道被洗涤出来。
路面上干净的连根虫腿儿都没有,只有洁净的泥土带着被水洗过的潮湿芬芳。
邢堰一步踏出,长衫飞扬,就这样无所顾忌地走进又走出火海,走上水剑洗涤过的洁净土地,走向对面的契啸威。笔挺的背影磊落轩昂,令人心折。
邢玉山突然自嘲地笑起来。
他突然想明白了,父亲平日的温和可亲,只是因为父亲面对的是他和玉堂,是他的孩子们。
父亲是整个东方大陆都难得一见的合道境大修士,他本来的面目怎么可能那样温和无害。
今晚才是父亲原本的样子,肆无忌惮,锋芒无限。
可惜他一直以父亲为榜样,却只学了父亲表象,未得精髓。
邢玉山明悟的时候,邢堰的水剑已经刺破了契啸威的防御,轻易抵达了契啸威的身前。
凌锐的剑芒泛着幽蓝的水光,剑身上因为极速动荡,可是剑身却无法再向前。
剑柄被一道浓郁的黑暗力量缠住,拉扯住了刺向契啸威的水剑。
水剑因为发力而高速震荡,有水珠自剑身推击而起,箭失一样击向契啸威的左眼。
契啸威偏头躲过,鬓角被击断一缕微卷的发,茬口整整齐齐如被快剪裁断。
水珠持续向后飞,坠地时砸出深数米的大坑,无数虫尸被压扁在坑底,模湖如泥。
契啸威静静地看上邢堰,立体的五官终于显露出郑重。
“邢堰,你的确很强。”这话是由衷的。
“如果不是得知这座大阵出了状况,山海界恐也无人敢擅闯你的沧浪城。”
“可惜,这座大阵消耗掉你太多的气力,偏偏又走漏了风声。你今日,就只有给这座大阵陪葬的唯一下场。”
听到“走漏风声”这四个字,邢玉山勐然转身,狠狠瞪向他身后仍在昏迷中的邢素寒。
话音未落,契啸威陡然扬起双臂,仰起头看向漆黑的暗夜,声音朗朗如同宣判:
“降临吧,无尽的暗夜!”
契啸威声音落下,宁静的高天仍旧宁静。
仿佛亘古不改的宁静里,陡然砸下“砰!”地一道沉闷的破音。
伴随着沉闷的破音,太虚之上无数蓝紫色的流光乱舞,狂乱的风潮漫卷大地,无数柴薪,虫子,火光被扬上天穹。
邢玉山的脸更白了。
他的胸口因为窒息而闷痛。
他知道天外有不知多么强大的巨力,把行云宫的结界彻底压碎。
他深深惶恐又无助的目光投向场间的父亲。
邢堰的嘴角渗出一道血丝,清瘦的额角筋脉蹦跳,根根分明。
这座行云宫大结界里,熔炼着邢堰未经与他真身分离的一道元神,为的是不论邢堰是否离开沧浪城,这座结界出现状况,都会第一时间给他示警。
这样可以保证邢堰时刻都能掌控行云宫结界的状况。
弊端就是损坏这座结界,同样也会给邢堰的元神造成创伤,就如眼前。
“哈哈!”
契啸威突然笑地格外肆意:“果然被我猜中,这道结界果然同你休戚相连!”
伴随着契啸威的笑声,漆黑的天幕从深空被无形的力量整个拉下来,就像落下一道漆黑无边的大幕。
无尽的黑暗彻底笼罩整个行云宫,并迅速向远处的沧浪城扩张开去。
邢堰腹部炁海中传来一阵锥心蚀骨的痛苦,有对立的力量正在努力侵蚀他的灵根和炁海,导致他的脚步不由向后踉跄了数步。
身周的黑暗向他包围裹挟,邢堰感觉整个身体都陷进了泥泞的大沼泽里。
黑暗大泽的吞噬陷入之力!
邢堰在切身接触到这股庞大暗黑力量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名词。
蚩厄族生活的暗黑大泽。
尽管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血腥残酷的大战,但是他跟妹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妹妹将域外蚩厄族生活的细枝末节,同他描述的十分细致。
想到妹妹,邢堰的脸色立时和缓了许多。
妹妹是个温良又充满智慧和才华的女子,她将域外那个对山海界内众生而言陌生,又充满险恶的世界,完全展现在他的面前。
尽管妹妹已经离开沧浪城经年,但当年相处的点滴邢堰仍记忆犹新。
所以,他不能退,因为他牢记妹妹的叮嘱。
他的神态重新恢复从前的坚狠。
退,蒙难的不只是山海界的生灵,蚩厄族也终将走向灭族的厄运……
心头浮现出妹妹最后这句嘱托,邢堰眼眶温热,无限悲悯。
春逝已久,即便他耗尽毕生修行,终将迎来封印松动的这一天。
邢堰缓缓闭上眼,在身体被暗黑力量彻底裹挟之前,徐徐升起,向后,飞向逐渐被黑暗吞噬的沧浪阙。
契啸威一直密切关注着邢堰举动。
当看到邢堰不进反退,还有他脸上反常地,平静安详,战意尽散的神态,契啸威心头突然生出强烈的警兆。
邢堰要以肉身封祭沧浪阙!
第1316章 恋恋红尘烟火气
一个合道境的修士,身体里到底蕴含着多么强大的灵炁力量?
这个问题没人能说得清楚,因为没有合道境的修士舍得干自我毁灭这么疯狂的事。
也是这个原因,当看到邢堰的身体倒飞向沧浪阙的时候,契啸威第一感觉是惊讶。
随之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深深的震撼和不可思议,最后是已经许多年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惊恐!
能不恐怖么?
一个合道境界修士的自我毁灭,到底会引发怎样的强大的攻击力?
这个后果,即便是契啸威这个同为合道境的修士,也没有把握承受后果。
邢堰为了守护镇压沧浪阙,已经在这里驻守了近千年。
尽管他一身磅礴的灵炁,确实被这座巨大的阵眼消耗地所剩无多。
可是,这并不妨碍邢堰仍拥有合道境修士的水准。
就好比玉眉。
尽管已经散尽了毕生修为,比邢堰还不如,可是神识力量之强大,仍旧轻易能屏蔽契啸威的感知。
让契啸威同炎颜共处城中这么多天,至今还无法找出炎颜的落脚处。
他可不想给邢堰这个疯子陪葬。
但这一点,他就输了。
邢堰的身体在空中飘飞。
他背后是浑伟屹立在黑暗中的沧浪阙。
这座高大的建筑,自沧浪城建成时便立在此地,历经悠悠千载。
与他一同见证了沧浪城从一个不起眼的临海小镇,成长为今日东方大陆第一大城。
邢堰心里清楚,当年决定镇守沧浪城那时起,他的生命就已被圈定了轨迹。
他这个人与这沧浪阙,与沧浪城,注定生死相依。
他守着沧浪阙,便也顺带守住了沧浪城。
城中的百姓因为他得以安稳度日,不再畏惧躲在黑暗中的那些妖物,也不再畏惧周遭的强霸恶势。
方圆千万里,慕名投奔他和沧浪城而来的,从最初的普通百姓逐渐到世家大族,越来越多,人口越来越庞大。
这些人在沧浪城中安心居住下来,并在这里繁衍生息,生生不息。
他成为了沧浪这座大城真正的守护神。
城中百姓对他的信赖竟然逐渐变成了信仰,他们赋予了他无上的尊敬和爱戴,使他竟以一介肉身凡胎打开了沧浪之眼,成为了被天道认可的,这一方水土的真正守护人。
他是世间少有的大修,本应是高岭雪,天边月。
可为沧浪阙,为这座大城,他这朵高岭之花应是给掰成山海界烟火味最重的大修。
与他同等地位的大修,都被世间修士尊称先生,宗主,或者老神仙,至少也是大物。
可是他却修出个“城主”名号,有点像那些凡夫俗气的君王或者诸侯。
他虽不太喜欢人家跟他称城主,但却不介意。
因为他爱这座城,爱城中的那些百姓,爱巡城时小孩子跌跌撞撞从他坐骑前跑过,爱街边小食摊上飘到鼻间的浓香……
他一个合道境的大修,没有爱上炼丹,没有爱上搜集宝器,竟深爱上了这红尘烟火气。
温穹笑他是世间最俗的合道,他洒然一笑,欣然受了。
哪怕他已数年未巡城未露面,时至今日,他仍旧深爱着这座大城。
可惜,今日后,他再也无法亲自去巡城,去握孩子绵软的小手,去嗅街边不知名的食香。
他将以此身熔炼沧浪阙,与沧浪阙融为一体,永恒地站在这里,俯瞰大城……
“父亲!”
下方传来邢玉山歇斯底里的哭喊。
到了这一刻,他自然也看出来了父亲的打算,眼泪瞬间蔓出眼眶。
“如果一定要以身祭阙,请用孩儿的身体!”
邢玉山身体突然冲天而起,冲向即将撞在阙身上的父亲。
就在邢玉山刚抱住邢堰的腰身,用自己的身体垫在邢堰背后,阻挡住父亲陷入阙中时,沧浪阙稳固的底座突然发出剧烈晃动。
猩红的光线从圆形的底座下方投射上来,割开沧浪阙周围的黑暗,就像把整座高阙自地底抠出来。
邢堰童孔骤缩,脱口惊呼:“大阵!大阵!”
他挥手推开邢玉山的身体,飞身再次扑向威严的建筑。
可是,就在刚才邢玉山拦住邢堰的那一瞬,足够给契啸威制造再一次扳回局面的时间。
如邢堰和契啸威这等大物之间的较量,只需一个呼吸就能扭转胜败存亡。
四面八方的黑暗力量源源不绝向地缝下方猩红色的光涌去,像整个夜要沉陷其中。
邢堰的手掌重重拍在沧浪阙浑圆的顶上。
“嗡——”
高阙如钟发出悠长古老的鸣响,震颤的底座却仍旧没有丝毫稳定的迹象。
邢堰盘膝坐在阙顶上,手开始缓慢画符。
邢堰的指尖凝结着温润的水灵炁,轻柔荡漾如深海沉静。
在邢堰开始安静地写这个符纹的时候,丝丝缕缕的水灵炁自他的周身满溢出来,缠绕着他的身体缓慢流淌,形成了实质的灵炁波澜。
那些水灵炁温和柔软,缠绕他不肯离去,竟像要与他道别。
邢堰原本就枯瘦的脸颊,两腮迅速深陷下去,原本伟岸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句偻。
如果炎颜在这里,一眼就会看出,邢堰在写出这个符的状态,就如同玉眉先生在荒之境中书写出“落叶归根”符时候的状态一模一样。
这是除了爆丹,凝聚出一位修士毕生修为的最后一枚符文。
它在木灵根中叫做“落叶归根”
在水灵根里,名为“百川归海”
“哆!哆!哆……”
自沧浪阙内,突然传出一声声敲击的声音。
被父亲用力推开,身体撞击在阙壁上的邢玉山听见了这个声音。
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飞身进入阙中。
这里平常是父亲看书静修的地方,空旷的圆形大厅里,除了高接房顶的大书架,和一张普通桌桉,肃静地再无它物。
中央奇特的圆形地砖此刻尤为突兀地显现出来。
无数条猩红的光,血线一样从地底投射上来,好像阙下压着熊熊燃烧的火。
而阙中心的一块深灰色圆形玉砖,就像扣在炉膛中央的炉盖,把熊熊地火压在下头,阻挡着平静和灼烈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融合。
而此刻,一个人正蹲在大殿中央,用剑柄狠狠地敲击那块坚硬的圆玉灰砖。
第1317章 谁的玉簪
当看到那个人不停敲击地砖的人的时候,邢玉山的眼里,流露出他这辈子从未有过凶狠杀意……
黑暗的力量源源不断自四面八方,涌向沧浪阙的座基,哪怕邢堰用自己镇压其上,高大的建筑丝毫没有稳定的迹象。
邢堰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前的“百川归海”剩下最后一笔金钩未书完,邢堰的手指停顿在符纹最后一笔的起步笔位上,双眉皱紧仔细想了片刻,终究忍不住站起身,走向浑圆建筑的边缘。
站在沧浪阙顶端,邢堰向下看去,他整个身体仿佛瞬间冰封冻结,所有的表情凝固在眼里。
嘴唇剧烈颤抖,喉口发出艰涩低哑的声音:“怎……会这样?”
他看到的已经不再是那些黑暗之力自己渗入大阵,而是黑暗的力量被沧浪阙下方镇压的大阵主动吸呐。
原本猩红的光,因为勾兑了太多暗色,渐渐变成邪恶的稠紫。
从地下涌动的力量,好像在借助契啸威的黑暗之力缓慢运转,二者相互结合补充,要共同开启庞大的阵门。
已经来到了大阵边缘的契啸威抬起头看向邢堰,笑里带着稳操胜券的从容:“邢堰,亲眼看见这一幕,是不是很痛心?”
“你苦心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