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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劳心了。”萧惊堂颔首,端起茶杯看了萧管家一眼,管家会意,将一个红封塞进县太爷的跟班袖子里。
县太爷装作没看见,嘴边的笑意却是更浓,正想再说点什么,外头守着的人却急匆匆地进来,俯在他耳边道:“大人,出事了。”
不满地看他一眼,县太爷问:“能出什么事?”
“您还是回衙门去看看吧。”
瞧这人的神色也不轻松,县太爷心里一顿,起身便朝萧惊堂拱手:“本官就先走一步了,不知又接到了什么麻烦案子。”
“大人慢走。”萧惊堂起身,还他一礼,然后目送他出去。
衙门有什么案子他不关心,母亲临时有事去了凤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他希望杜温柔能一直呆在大牢里,好让他清净清净。
“少爷。”管家有些忧心:“那牢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您要不关二少奶奶两日也就罢了,一直关着……夫人回来,怕是不好交代。”
“我有分寸。”萧惊堂道:“没我的吩咐,谁也别去接她回来。”
杜温柔不是一向自持甚高,觉得杜家的嫡女就是比别人高出一头去吗?他偏让她在那种地方吃苦头,跟下等人混在一起。杜家大小姐脸上的表情,定然好看得很。
温柔现在脸上的表情的确是挺好看的。
裴巡抚的亲信带着东西将她与裴方物一起放了出来,县太爷脸色惨白,低声跟裴方物赔罪:“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本官也不知您是裴巡抚的弟弟。”
“无妨。”裴方物脾气甚好地笑着:“平时的时候,谁也不会知道,大人如今知道了,也望能替在下保密。”
“是是,本官明白。”县太爷干笑两声,又看了杜温柔一眼:“只是这萧家二少奶奶,裴公子怎么也要一并带走?”
萧家二少奶奶?裴方物一愣,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哪儿有萧家二少奶奶?”
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温柔弱弱地举手:“这儿呢。”
啥?裴方物一震,瞪大眼看着她:“您竟然是萧家的二少奶奶?!”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有错。”温柔耸肩:“不过我要出这大牢,还真得公子搭救才行。”
裴方物傻了,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市井之间关于这萧家二少奶奶的流言也是不少,说她草菅人命的有,不把下人当人看的有,心狠手辣小肚鸡肠的也有。但是……看着眼前这人,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她同那些流言联在一起。
这妇人看起来温柔可人,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是装了整个夜空的星星似的,让人瞧着觉得很舒坦。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心肠歹毒?
“裴公子,您不会想反悔吧?”瞧着他这神色,温柔有点慌了:“咱们可是说好的啊。”
“没有,在下不会反悔。”裴方物低笑:“只是一时半会有点意外罢了,萧家二少爷,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轻轻松了口气,温柔尴尬地笑了笑:“就不提那些事了,多谢裴公子搭救,既然县太爷肯放人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您。”裴方物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看了县太爷一眼,补上半句:“顺便拜访一下萧家。”
县太爷笑得有些僵硬,背在背后的手轻轻挥了挥,后头站着的机灵的衙差连忙就往外走。
裴家有裴巡抚那样的后台,那可就难办了啊!
“二少爷!”
衙门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温柔还没跨出县衙大门,萧管家就已经急急忙忙地找到了萧惊堂:“二少奶奶被放出来了!”
“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吗?”萧惊堂皱眉:“谁胆子这么大?”
“是裴方物。”萧管家有些慌张:“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衙门那边来消息说,裴方物是裴巡抚的亲弟弟,裴巡抚收到消息就给县太爷施压了,让他将裴方物连同二少奶奶一起给放了出来。”
“……”
裴方物?萧惊堂皱眉,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倒是能想明白。只是,这院子里刚刚才宁静一天,没道理就让杜温柔又回来祸害人。
“刚从牢里出来的人满身晦气。”顿了顿,萧惊堂道:“你去门口拦着,她若是回来了,让她去方才的别院住着,等我亲自去接。”
“这……”萧管家觉得自家少爷委实有些欺负人了,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门口守着。
温柔坐在马车上,一路与裴方物聊着天。
“夫人是萧家的人,那从在下口中听见关于萧家的言论,怎么半点没有反应的?”裴方物有点哀怨:“害在下当真以为您与萧家毫无瓜葛。”
本来也是毫无瓜葛,她就是个外来的人而已。温柔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外头的事,妇道人家怎么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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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牟取暴利的路
话是这么说吧,但她也太漠然了,也许是跟萧家二少爷有什么矛盾?萧杜两家的事裴方物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杜氏若是当真对萧家没什么感情,那这大联姻想必也维系不了多久了。
正想着呢,马车就在萧家门口停下了。
温柔做了个深呼吸,掀开帘子正准备下车,就看见一脸褶子的萧管家站在车辕边朝她拱手。
“二少奶奶。”
这一拱手就挡了她下车的位置,温柔眉梢微跳,笑着问:“这是什么意思?”
“二少爷吩咐,说少奶奶在牢里吃了苦,就先去别院休养两日。”管家小声道:“等时候到了,少爷会亲自去接您回来。”
休养?这是变着法儿不让她进门呢?温柔抱着胳膊冷笑,虽说是杜温柔做错事在先,但这报应落在她身上,她是怎么都不舒坦的。萧惊堂不让她回去是吧?正好了!
“既然二少爷这么体贴,那就劳烦裴公子再送我一程了。”回头看了裴方物一眼,温柔道。
裴方物听着外头的对话就皱了眉,再看温柔这一脸倔强又委屈的表情,心里微软,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坐回来吧。”
“好嘞。”放下帘子,温柔没再理会外头的人,反正杜温柔的首饰家当都在她这里呢,换个地方住就换个地方住,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杜温柔可能是想不开的,心口疼得难受,眼泪也跟着哗啦啦地掉。
“哎,我说你别总这么哭行不行?”温柔有点不耐烦地抹着眼泪,小声训斥:“哭有什么用啊?你瞧瞧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不管你阴险毒辣还是温柔端庄,他心里就是没有你,你强求个什么劲儿?”
杜温柔没吭声,这场景落在裴方物眼里,就是个被丈夫赶出来的女人坐在他的马车上一边哭一边骂自己,柔软又倔强,瞧着让人心疼。
“夫人缓缓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知会在下一声。”伸手递了帕子过去,裴方物轻声道:“能出大牢,全蒙夫人帮忙,今后在下必定全力报答。”
“没啥好报答的,举手之劳罢了。”接过帕子,温柔一边擤鼻涕一边道:“公子若是想帮我,不如就借个小瓷窑给我用两日。”
瓷窑?裴方物想了想,颔首道:“城北有个小瓷窑,专门做精致的小件儿的,你若是想去看看,明日就可以去。”
“那敢情好。”温柔笑了笑:“我还需要点东西,公子能帮忙购得吗?”
“什么东西?”
“石灰、狄灰、白砂……”温柔尽量想那些化工原料的俗称,一一报给裴方物。
“夫人要这些做什么?”裴方物记下了,不过颇为好奇:“您现在的处境,难道不是要些衣食更划算?”
温柔笑了笑:“问你要衣食,岂不是成你养我了?我有手有脚有脑子,给我个机会就成。”
裴方物一震,被她这话说得还不上嘴,只能失笑,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别院到了,温柔带着疏芳下车,朝裴方物行了一礼:“多谢。”
“明日准备好东西,在下会来接夫人去瓷窑。”裴方物朝她拱手:“好生休息。”
点点头,温柔目送那马车离开,然后抱着包袱就跨进了别院的大门。
别院也是萧家的房产,只是冷清些,疏芳从进来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等下人送上来晚饭的时候,更是直接拿走了温柔的筷子。
“怎么了?”温柔伸手要抢回筷子:“我昨儿和今日都还没进食呢,快拿来。”
“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疏芳眼睛发红,狠狠地瞪了旁边的下人一眼:“少奶奶就是少奶奶,不管是在主宅还是别院,都没有被下人欺负的道理!这分明是下人的吃食!”
旁边的小丫鬟抖了抖,低着头没吭声。
温柔笑了笑,还是把筷子拿回来,然后道:“下人没有敢欺负主子的,除非地位更高的主子要同我过不去,他们才敢做这样的事。既然那位不打算好好对咱们,你发火也没用,吃东西吧。”
“可……”疏芳咬牙,颇为心疼地看着她去夹白豆腐,那眼神悲痛得,活像她要英勇就义了似的。
温柔是真饿了,现代大学食堂的黑暗料理可比这个悲惨多了,她都能吃下好大一碗饭,萧惊堂这点小敲小打,根本逼不着她。两菜一汤没有肉,那也一样能吃一碗饭。
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嘛。
“二少爷。”
萧惊堂正在看账本,闻声只嗯了嗯。
萧管家颇为无奈地道:“别院的用度安排下去了,少奶奶她……没反抗。”
没反抗?萧惊堂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有旁人帮她了?”
“老奴不知,不过那饭菜少奶奶吃得很干净,一点没剩下。”
“……”萧惊堂皱眉,合了账本想了半天,开口道:“管家,你觉不觉得二少奶奶跟变了一个人一般?”
萧管家轻轻点头:“是不一样了,也许是想通了不少。”
“这可如何是好?”萧惊堂眼眸深沉:“咱们手里的东西还不够,她还得继续想不通才行。”
管家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道:“老奴瞧着……那裴家公子对少奶奶倒是颇为殷勤。”
要说杜温柔的错漏,能抓着的把柄实在是太多了,可都是不痛不痒的,还可以反咬他一口,怪他冷落正室。
但是若犯了七出之条,那就不一样了。
萧惊堂抿唇,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只让管家多留意证据,然后就继续低头看账本。
但是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抬头问了一句:“少奶奶对那裴方物是什么态度?”
管家正准备退下,听见这么一句,认真想了想,答:“礼待有加。”
礼待吗?萧惊堂冷笑,垂了眸子挥手。
杜温柔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他倒是想看看,这口口声声爱他至死的女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第二天,天气甚好,温柔一身简朴的打扮,没带疏芳,自己出了门。
疏芳很是不放心,然而裴方物亲自来门口接送,她也只能眼看着自家主子离开。
“旁边有包子铺吗?”嗅了嗅空气里的香味儿,温柔咽了口唾沫:“能去买几个吃吗?”
意外地看她一眼,裴方物下车去买了一袋小笼包回来,递给她:“有些烫。”
“多谢。”
昨天的白菜豆腐压根没吃饱,温柔接过包子就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动作不粗鲁,速度却极快,五个包子没一会儿全下了肚,还可怜巴巴地舔了舔手指。
裴方物失笑:“夫人很饿?”
“有点。”温柔撇嘴:“等办完正事,你介意请我吃个饭吗?有肉的那种。”
这话听得人又好笑又心酸,裴方物忍不住就说了一句:“萧家二少爷,也未必像传言之中的那般完美。”
“嗯?”好奇地看他一眼,温柔问:“为何这样说?”
“对自己妻子不好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男人。”裴方物淡淡地道:“能力超群又如何?一家都难安,更遑论安天下。”
说得挺有道理的,温柔呱唧呱唧给他鼓了鼓掌,然后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是什么好妻子,所以没立场责备他,大家各过各的,也相安无事。”
她倒是想得开,裴方物叹息,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下去。
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家务事,他只是个外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瓷窑很快就到了,温柔跟着裴方物走到烧瓷的地方,看了看旁边她要的东西,便寻了个布袋套着手,然后道:“借个地做个东西,可能要花很长时间,裴公子不如去喝杯茶。”
“不能看你做吗?”裴方物问。
“这是个秘密武器,旁人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