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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祈暄当先往外走去,蓝珺瑶遥遥跟在身后,到了小太监站着的地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小太监跟上,得保一命的小太监双腿有些发软,跟在主子身后有些庆幸,直到此刻后背仍时不时冒出冷意,却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行事万不可如此冒失。
饭菜的香味飘出老远,小厨房为了讨主子欢心着实下了几分功夫。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与一小碗百合薏米粥,因是早上的缘故,厨子特意做了几样寓意好又不腻的菜,小太监來传旨,着实让合宫上下都欢喜了一阵。
蜜汁鲟鱼选了蜂蜜做蜜汁,不会太甜也能最大限度地保留鲟鱼的鲜味。桂圆荷包焖酥鸡盛在一盏白瓷盅中,荷叶将整只鸡裹了起來,四周还飘着几颗圆润饱满的桂圆。还有凝脂雪梅盏,一眼望过去,竟像是雪地里开出了朵朵红梅,不知是用什么食材做出來的。
与凌祈暄一前一后走进來,殿内候着的奴才呆愣了一下,良辰赶忙跪下赔罪,道:“主子恕罪,我竟忘了小厨房要多预备上一副碗筷。”
凌祈暄摆摆手,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比昨日好上了许多。良辰赶忙到厨房又多拿了一副碗筷出來,蓝珺瑶才在凌祈暄的对面坐下。
墨一在凌祈暄身后啧啧称奇,他看得清楚,即便主子如今变得不同了,他与蓝小姐相处时从心而出的兴奋只怕在那位阿琴姑娘那里是不曾有过的。
主子这一番变故倒像是中了那南疆巫蛊的模样,只是他对此并未多涉及,虽托了兄弟前去调查,只是路途漫长,不知何时才能有个结果。他原本想着蓝小姐医术精湛,想要寻个机会将此事告知于她,奈何她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凌祈暄将数十道小菜一一尝了个遍,只觉饭菜比起别处格外味美,这一顿吃下來,他比平日里多添了一碗米饭。放下碗筷时候,小厨房的人各个都得到了赏赐,一行人满心欢喜地恭送他出门,心中暗暗决定要伺候好主子。
帝王登记与封后的旨意一并在各处传开,宫中此时大多滞留着先皇的一些妃子,只待先皇的大丧一过,这些人便不能再留在宫中。这些人中,膝下有子女的人甚少,正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觅得一个好去处,眼下却有一个机会送到他们面前。
一时之间,染仪殿门口每日人头攒动,來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初时之时蓝珺瑶还能耐下心來与她们应付几句,到了最后当真是烦不胜烦,索性称病由着宫人去打发她们。即便是呆在后院也不得片刻安宁,如何在这些嫔妃到來之前便躲出去,着实让她头疼。
与这里的门庭若市相比,先皇后宫中倒是凄凉的紧,因着缠绵病榻的缘故,借机打发了许多人出去,只余下十几个人伺候着,偌大的宫中一派静谧之色。
前次蓝珺瑶带着良辰正愁眉不展,无意中來到此处,乍一见她们母女,着实吃惊一场。殿内常有药香飘过,先皇后面上一片苍白之色,肩胛骨有些凸出,精神头也不好。
安宁瞧见她倒是有些意外,顿了顿神,朝她笑了笑。比不得先皇在时那般肆意,虽是在笑,眉间却拢了一层化之不去的轻愁,一举一动都显得拘谨了许多。
早在她进宫的第一日,安宁便知晓了。如今她來拜会,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安宁放下手中打湿的帕子,亲自请了蓝珺瑶到内室去坐。
凌祈暄对这个妹妹也是极好的,加之莫贵妃被他软禁起來,先皇后尊为母后皇太后,享一时荣光也未必不可。从这清冷的中宫看,蓝珺瑶有些敬佩这位先皇后,后宫三千不过为一个掌控六宫的“权”争斗一生,先皇在世时,即便是他宠爱一时的颜贵妃,也不见他将打理六宫的权力下放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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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既甍,她便将掌控六宫的大权交了出去,意在对新皇后的妥协。蓝珺瑶虽对这权力不感兴趣,也不禁为这位先皇后的睿智赞一声。
才到正殿门口,便有婢女出來禀报,说是皇后娘娘才睡了过去。安宁扯着她到了一旁的偏殿,两人絮絮叨叨好久,都是些从前的东西。直到日近正中,安宁要留了她在这里一同用些饭菜。估摸着那些人也应该散了,蓝珺瑶才起身告辞。
安宁一直将她送出门,嘱咐她得了空就到这里坐坐,这才转身回了宫中。
沿着一条幽径朝染仪殿走,蓝珺瑶心中一片苦涩,如何能再回到过去呢?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爹娘都不想她有朝一日入了这似海一般的深宫,不想她还是违背了爹娘的意愿。好在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只需忍耐些日子,她总能带着爹娘离开的。
秋老虎的厉害不可小觑,恰逢幽径两旁遍种植株,凉意丝丝沁人心脾。蓝珺瑶一时贪图这份安静,脚下越发走得慢了,平日里半个时辰便能走完的路程今日整整用了一个时辰。
还未到殿门前,便见一人焦急地等在那里,正朝她们的方向时不时望上一眼,正是她宫中的小太监荣华。太阳底下走了几步便觉背上有了汗意,她走的不徐不缓,可急坏了荣华。
荣华瞥见主子的身影,忙一路小跑朝她迎了过來。他们这几日被那些娘娘们搅得一个头两个大,主子可以躲出去,这宫中却不能不留人。若不是今日凑巧给那位碰上了,只怕染仪殿还得不到半日清净。
“这样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叫外人看去损了主子的颜面。”荣华才到近前,良辰便出声斥责道,他们二人分管殿内的婢女与内监,良辰生怕主子怪责荣华,这才肃了脸面。
“好主子饶了我这次吧。”荣华满脸堆笑,向着蓝珺瑶讨饶道。
“无妨,出了什么事你且说來。”这个小太监素日里做事十分稳重,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断然不会如此毛躁行事。
“是,主子,皇上來了半晌了,一直等不见您,奴才这才大着胆子出來寻一寻主子。”想起殿内阴云密布的情形,小太监如今仍然心有余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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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讲明因由
蓝珺瑶步入殿内,饭菜还冒着热气,凌祈暄正坐在桌前,手指轻扣面前的桌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声。他面上露出些不耐之色,殿内站着的人都陪着小心。
瞥见主子的身影,大家心中同时松下一口气,殿内的温度也仿佛从数九寒天一下子回到了秋风送爽的季节。照例与他行了礼,蓝珺瑶才在他对面坐下。
席间两人默不作声,各自吃着中意的东西,一碗白米饭下肚,蓝珺瑶觉得这些日子在宫中清闲得有些过头,她却有些不习惯了。
凌祈暄來了些时辰了,彼时染仪殿内还是人声鼎沸,后妃來來去去,总不见消停,这些日子疲于应对她们,染仪殿的奴才们也洠в邪旆ǎ笥宜蜕弦槐炔瑁愫薏坏靡巳ァ
一见殿内满座,凌祈暄眉头顿时拧在一起。诸位后妃日日來这里,一为求这位新晋的皇后娘娘求一求情,二则是听说她们的新皇陛下总到这里,想着若能碰上他,当年求一求情,左右她们算是他的长辈,应不会驳了她们的请求。
想來是宫中的生活太过闲适安逸,这些女人便忘了凌祈暄的秉性。他既然能于千军万马前斩一人而面不改色,如今又怎会因她们几句话便放了主意,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她们都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围在凌祈暄身边聒噪不停,不外乎是看他自己可怜,求皇上仁慈,放她们一条生路。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女人聚集在一起,凌祈暄只觉得双耳不胜烦扰,恨不得一一将她们的口封上。
墨一在一旁看得通透,心知这些女人越是闹,下过便越惨。她们病急了乱投医,却选错了方法,即便主子先前有心为她们安排一条后路,只怕经历了她们这一闹腾,便只能去给先皇陪葬了吧。
凌祈暄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搅得人烦不胜烦。他的耐心本就不多,却不会用在她们身上。又有先皇的嫔妃上前,对着他跪下,道:“求皇上开恩,赐奴归乡。”
凌祈暄一拍手边的红木檀桌,原本十分坚实的木料应声而碎,这方法却是十分奏效的。耳旁一下子变得清净了许多,这些女人愣了一下,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请罪。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你们日后就不必再來打扰了。”圣旨既下,染仪殿的奴才们一个个喜不自胜,连带着觉得他们的新皇陛下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冷厉。
这消息对于这些女人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不待她们有所动作,墨一朝一旁候着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他们一同上前将这些娘娘们“请”了出去。
这些人走后,凌祈暄发问道:“你们娘娘去了哪里?”
这些奴才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荣华硬着头皮站了出來,将蓝珺瑶如何受这些娘娘烦扰,又为何躲了出去一一告知于他。
凌祈暄亲自体验过一回,闻言也未说什么,耐心在这里等着她回來。
真是不巧的紧,往日里到了午膳前蓝珺瑶便会带着良辰赶回來,今日太阳都挂在人的头顶了,这些奴才们还不知他们的主子身在何处。
殿内坐着的那位脸色一时黑过一时,想必经历今日,他们也能明白一个重要的道理,生命太过反复,切记大喜大悲。连随侍在他身后的墨一都感到冷意阵阵飘过,更别提这一殿的奴才了。
荣华站得离门口最近,他一点点朝外摸索,眼见皇上不与他一般计较,这才躬身从殿内退出,到门口去迎主子。
等着凌祈暄放下碗筷,蓝珺瑶才将手中空了许久的饭碗搁在桌上,小奴才上前收拾东西。她退开些距离,正要福一福身子退下,不想一直目不斜视的凌祈暄骤然开口。
“你可有什么与我说的?”凌祈暄看着她完全将自己漠视的行为,挑一挑眉,这个动作由他做來,意味十足。
蓝珺瑶愣怔了一下,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发问,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并无。”她以眼神询问,是否还有别的事情交代?
凌祈暄怒哼一声,转身离开,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蓝珺瑶与恨主子不争气的合殿宫人。自今日过后,直到新皇登基,凌祈暄再洠ぷ闳疽堑睿沙罨盗说钅诘囊恢谂琶恰
这期间,墨一倒是寻了功夫过來,彼时蓝珺瑶正用过晚膳,正在院中无所事事地來回走动着消食。瞧见他被荣华迎了进來,只当是凌祈暄又有什么吩咐,不想墨一到了近前,有些严肃地对她说道:“娘娘,可否寻个僻静的地方,属下有一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依着礼数,蓝珺瑶这位即将受封的皇后娘娘并不能与他单独处一处,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她巴不得凌祈暄能寻个什么理由将她贬出宫去。
蓝珺瑶引着他到了后园那片果园中,由着荣华与良辰两人一前一后把守,墨一这才将发生在凌祈暄身上的事一一说与她听。
墨一一边讲,一边注意着她的脸色,哪知从头到尾她一直神色淡淡,仿若真的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直到他全部讲完,墨一才放弃了要以此为主子博得半分同情的想法。
他看着面前古井无波的女子,不由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若不是挂念着她的安全,主子也不会带人日夜赶路,说不得主子也不会中了敌人的诡计,那么主子到现在还是从前的主子。
虽说先皇是有些对不起蓝家,但这些都与主子无关啊,先皇除了给过主子一个皇位,对主子也不见好到哪里去。
“他应是中了苗疆的命蛊。”就在墨一胡思乱想之时,蓝珺瑶忽然丢出一句。命蛊择主极为严苛,非纯阴女子不栖。从出生时便将命蛊植入她身体中,伴着她的成长,命蛊也会变得越來越强。
在古籍之中有记载,命蛊便是百蛊之王了,女子成年之际,命蛊也随之号令百蛊。命蛊极难饲养,在宿主未成年之时,命蛊甚至比一般的蛊还要弱上三分,需要人滴水不漏地保护。
因着命蛊的血统极为高贵,等同于人类的皇族,吞噬族之蛊便可净化自己的血统,成为新的命蛊。命蛊长成后,可庇护宿主一生,因他与宿主血脉相连的性质,命蛊又被人称作情蛊,将命蛊中在男子的身体中,这女子便会取代男子心爱之人。
只是将命蛊取出会令宿主元气大伤,且这段时间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