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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灵子破烂小院中，他支起一尊古朴浮凸的铜炉，和周围整座小院格格不入。
炼丹炉就是一个炼丹师的尊严，一个纯粹的炼丹师可以住在狗窝里吃窝窝头，但丹炉必须是能力所及范围内最好的。
显然丹灵子也是这样一位纯粹的炼丹师……虽然他只会炼聚气丹和聚神丹。
当他支起丹炉，准备好炼丹材料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得冷峻了起来，目光沉凝，缓缓开口道：“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见他突然多了一股子高人风范，楚梁也不由得集中注意力。
就听丹灵子继续说道：“要是来第二次就得等明天，因为我的真气不够！”
哦，原来是这样。
敢情是因为修为太弱了。
那您就别整这一副冷峻脸装高手了呀。
还是那句话，像是丹灵子这种非主流的第四境，别说和楚梁这种双极品金丹的仙门天骄比。哪怕是和一位普普通通的九天十地主流修行者比，都差得很远。
就算是林北、跟班甲、跟班乙这几个蜀山派的阿猫阿狗，拿出来跟同境界的非主流修行者比也可以做到全方位的碾压。
对于楚梁来说，真气近乎无限，耗光了一时片刻就可以回复满状态。但是对于这些非主流修行者来说，真气消耗是很奢侈的。
一旦耗光了想要回复到满状态，要么慢慢等待气海补满，要是想快点就得用聚气丹或者聚神丹顶满，后者花费不菲。
而他们的气海本身也不会太宽阔，丹灵子催动这个境界本不该掌握的玄阳神火，炼一炉丹就耗光真气实属正常。
呼——
说话间，他摆好四颗灵炭，手拈指诀，顷刻间燃起一团青黑色的炽热火焰！燃烧之时深沉静谧，并无跃动也全无声响。
但是楚梁却从这安静的火焰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玄阳神火论威力比凰灵神火稍逊也差不太多，都蕴含着极恐怖的能量。这神火也不是点燃了就算，全程都要炼丹师操纵把控火候，是很累人的活计。
嗤——
聚神丹的材料一落入炉中，立刻就发出了嗤啦啦的声响。
丹灵子继续道：“因为得用热度极高的神火来炼制，所以丹药炼制的过程中就必须要更加细致的把控，火候与力度稍有不对就有可能毁掉材料，嘶……比如你看我现在，就把材料烧毁了，必须再来一次。”
他面不改色地擦了擦汗，将丹炉内糊巴巴的废弃材料清空，重新取出一份炼制聚神丹的材料。
仿佛刚才的失误真的只是为了给楚梁做一次失败教学。
楚梁这才知道为啥他的聚神丹卖那么贵。
本身材料加个果子可能确实不值什么钱，但是算上他这个失败率……价格翻一倍已经足够良心了。
“在丹药将要成形的时候，将想要融合的东西放入其中。目前我只能放进水果，因为若是放入灵植一定会对丹药属性有影响，我不敢贸然尝试。注意的是，一定不可以直接投入进去。”
丹灵子的炼制逐渐进入状态，他也将准备好的一颗苹果投入炉中。
“要施展真气做一个辟火诀，将其包裹住，拿捏好力度。等待它进入丹药中的一瞬间刚好丹药成形，它的一切气息包括味道都会被丹药吸收。如果力度把握不好，不论是稍早还是稍晚，都会使得这颗果子化成一团气体溢散消失。”
良久，他终于将一炉聚神丹炼制好。
通常一炉聚神丹能炼个二十颗或者三十颗，但这种融丹术对微操要求比较高，他害怕失败，所以投入的材料只炼制出十五颗。
看着一脸欣喜将这一炉聚神丹取出的丹灵子，楚梁想起了自己怀里揣着的那一千颗果味聚神丹。
想一想他一天只能炼制出十五颗，去掉取用的，这一千颗不知道是他多久的存货。
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想要趁着城里聚神丹涨价去小赚一笔，还要被那么多人嘲笑。如果不是自己出两千剑币收了这批聚神丹，丹灵子该有多么辛酸。
“看懂了吗？”丹灵子问道。
“嗯，大概记住了。”楚梁点头道，“我来试一试吧。”
“也好，你当着我的面试几次流程，我帮你指点一下哪里有错漏。”丹灵子负手站在一旁，面上带着轻松。
终于换到他在旁边看戏了。
于是，他就看着楚梁架起丹炉，燃起一簇凰灵神火，接着往丹炉中放置材料。
在凰灵神火的热度下小心翼翼操纵着即将成形的丹药，之后在放置果子的瞬间施展恰到好处的辟火决，再凭借着凰灵神火的超高热度瞬间炼化辟火决，刚好敛住一切。
少顷，一炉二十颗完美的果味聚神丹出炉。
虽然他是第一次如此炼制，但看起来整个流程比丹灵子更加信手拈来。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修为控火没有压力，就会显得轻松。
楚梁稍稍舒口气，看向丹灵子：“晚辈可有哪里做得不对？”
“额……”丹灵子目光滞了一下，清咳了一声，才重新抬起头道：“不错，你这一套流程没有太大纰漏，基本已经有我……七成功力了吧。”
楚梁微微一笑，也随他吹着唠，颔首道：“有前辈七成功力，绝对足够我行走江湖了。”
丹灵子便也露出笑容。
其实他心中也不禁在感慨，炼丹还真是一件极看天赋的事情。自己钻研多年才研究出的融丹术，至今还施展的战战兢兢，动辄就会失败。这蜀山弟子居然上手第一次就能如此娴熟……人和人还真是没法比。
尤其他不止炼丹天赋高，还这么会做人。
嗯。
此子未来可期。
……
自丹灵子家离开，楚梁又来到仙缘阁。因为仙缘阁据说联系到了一位能抓到人面魈的修行者，约在此间会面。
楚梁先到了以后，仙缘阁就给对方传去消息，让他先在一间静室内等待。
不多时，就有一人嘭地推开静室门。
楚梁抬眼，就见一名身着鹅黄短衫、翠绿襦裙的少女，十六七岁年纪，梳着一对冲天的马尾辫。皮肤白皙，瞪着银铃般的两个明亮大眼睛，掐腰站在门口。
她的身旁还跟着一只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大黑狗，皮毛黑得透亮，连瞳孔里都是深邃的墨色，只带一丁点灰白。
“就是你想要人面魈？”少女声音清脆，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楚梁点头道。
“一千朱雀币，不二价！”少女道：“你同意的话，我明天就把人面魈给你送过来。”
楚梁记得自己先前在万兽堂看到的人面魈价格才八百朱雀币，那还是有些许溢价的。不过指定猎物去抓捕，相当于私人订制了，价格高一些也属正常。
于是他问道：“其实姑娘你可以将人面魈的位置告诉我，我自行前去抓捕，不知道能不能降一些价格。”
“不行。”少女摇头道：“就一千，不能少。”
“那你将位置信息告诉我，我自己去抓捕也可以，一千朱雀币照付。”楚梁道。
他坚持自己去抓，主要想的倒不是省这部分钱，而是怕抓捕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万一她错手把人面魈给杀了怎么办？
活的人面魈对楚梁来说价值连城，死的人面魈就一钱不值了。
“不行。”少女再摇头，“收多少钱办多少事，既然拿了你一千，那就必须我亲手给你抓过来。”
楚梁闻言，也只能笑了笑。
还真是有性格。
第030章 若非生活所迫
“就在不远处的北域界碑山，我昨天路过的时候听山脚下的村民说，此间有人面魈作乱杀死牲畜、又险些害死村民，出手十分残忍狡诈。”
“昨夜我便在村中埋伏驱邪，只是这人面魈已经成了气候，修为不低且十分机警，我一路追杀还是被它逃入了界碑山中。”
“当时已经入夜，我没有贸然深入界碑山，不过花花已经记住了它的气味。方才来到饕餮城，刚好听说你在找人面魈。”
少女简短说着自己的遭遇。
楚梁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是昨天，当时应该是村民刚刚将人面魈的消息传出来，仙缘阁的人立马就通报给了楚梁。今天楚梁来到这里，刚好遇到了这个与人面魈交过手的少女。
楚梁瞥了一眼她身后那只威武雄壮的大黑狗，问道：“它叫花花？”
“是。”少女点头：“我叫铃儿，它叫花花。”
“可是它全身上下都只有一个颜色啊……”楚梁笑道。
“谁说的？”名叫铃儿的少女招呼一声，“花花，吐舌头。”
那只黑狗的气质颇为沉稳，听着少女的话，眼神中居然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宠溺，随即吐出了一条鲜红的舌头，意思意思之后便立刻收了回去。
这样它身上就有两种颜色了。
“呵呵。”楚梁也只好轻轻一笑。
铃儿姑娘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别看它长得黑，其实它真得很花，在我们老家和很多相好的小母狗……”
“呜呜……”大黑狗花花赶紧呜呜低吼一声。
看那意思想表达的大概是……求求你别说了，差不多得了。
出了饕餮城，铃儿姑娘骑上大黑狗的脊背，又朝楚梁拍了拍，“上来啊。”
这只黑狗体型虽大，但毕竟是只狗。承载她一个人类少女之后所剩的位置也不算多，楚梁看了看，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跟着就好。”
“扭扭捏捏。”铃儿姑娘回过头，道：“行吧，那我让花花慢点飞。”
噌的一声，大黑狗腾空而起。
起来以后楚梁才知道，她让这条黑狗等一等自己并非虚言。因为它甫一起飞就化作一团黑风，腾空速度超乎想象，绝非等闲第四境能够跟上！
多亏楚梁的御剑飞行技术也是超乎同境，一道剑芒才能稳稳缀在后面。
铃儿姑娘起飞以后本想拍一拍花花让它慢点，可是神识一扫瞥见楚梁跟得稳稳当当，便也没有再让它放慢，只是略微有些诧异。
界碑山距离饕餮城不远，一时半刻就来到了这里。
此间也是上古战场的一部分，算是饕餮城的前哨之地，曾是上古时期的人族立碑之所。尽管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附近还是偶尔会有一些上古时期的破败古物出土。只是大多不值什么钱，所以也很少人会来此寻宝。
不像镇南域山那般古地，每年都有无数探险者趋之若鹜。
大黑狗在一片山谷口处停下，铃儿姑娘说道：“昨晚我就是在这里追丢了那只人面魈，从这里开始让花花循迹追踪就好了。”
楚梁道：“那便劳烦铃儿姑娘了。”
小姑娘摆摆手，取出一颗丹丸喂给大黑狗，之后拍拍它的头，跟着狗向前大步走去。
同时嘴里抱怨道：“我刚还想碰到这人面魈颇为倒霉，费了挺大力气没斩杀掉它，也没从当地村民那里拿到报酬。想不到一回饕餮城就遇见了你，也算是我与此物有缘。”
“铃儿姑娘为什么做这替人驱邪的行当？”楚梁突然好奇问道。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感觉这小姑娘不像是野路子出身的。
最简单一点，方才她拿来喂狗的那颗饲灵丹，和蜀山喂白泽的相差不多。她替这里的村民驱一次邪，报酬都不够买这一颗丹药。
这副做派就不像是精打细算的江湖人。
“唉。”小姑娘听他这么问，眼珠转了转，而后叹气道：“我爹死的早、我娘卧病在床、弟弟又刚到读书的年纪，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出来做这个呢？”
……
从入山口进了界碑山，大黑狗的神情就开始谨慎凶狠起来，一双黑瞳精光湛湛、照射寒芒。鼻端嗅着那人面魈的气味，一路循迹而去。
寻常阴物都是没有实体的，在白天有时候会虚化，彻底的消失不见，晚上再重新出现。但人面魈不必担心这个，因为它是罕见有实体的阴物，任何时刻都会存在。
但是这种狡猾的阴物一般也不会踏进人类的聚居地，界碑山这只人面魈是因为已经成了气候，才敢下山去人类村落中偷吃牲畜。在村民们阻拦时，还击伤了一名村民，一爪险些将其直接杀死。
喀喇喇……
山中荒木丛生、遮天蔽日，光线十分阴暗。脚步踩上去满是碎木烂草的脆响，却全无虫鸣鸟叫。有个说法是此间曾经作为上古战场，时至今日仍旧煞气冲天，等闲鸟兽都不爱在这里生活。
走了将近一刻钟，大黑狗突然伏低身子，朝着前方一条幽深路径发出低吼：“嗷……”
“小心，花花发现目标了！”铃儿喊了一声。
楚梁早已将神识铺开，除了浓重的阴气之外却没察觉到什么别的。
正在怀疑，就见大黑狗突然猛窜而出！宛若一道黑色闪电！噌——
陡然间，飞沙走石！
它刚刚窜出去，没等两人追上去，就有一阵黑气伴随着狂风从那路径伸出席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