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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晚会在晚上九点结束,九点三十分,一辆黑色的加长型轿车把我送到了家门外。邻居们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跨下轿车的我,仿佛眼前是来自银河系彼端的异形生物。我旁若无人的向司机道谢,然后走进老式公房。背后传来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声,想必刚才的一幕足以成为他们整个星期的话题。我微微笑了一下,接着抬起手来轻轻拍了几下面前的门板。很快门的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
“哪位?”
“我。”
“把尾巴伸进来看看。”
“不要开玩笑了啦。”
丽丝汀笑着打开门,在看到我的瞬间,她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哥哥?”
“否则还能有谁?”
“居然穿成这样,发烧了吗?”
“可恶,看我的厉害!”
丽丝汀做出要量我体温的样子,于是我假装生气的拍开她的手,接着蹲下去抱住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扛到肩膀上。这是我们兄妹间经常用来玩闹的方式,所以变成挎包的丽丝汀一点都不惊慌,反而笑着拍打我的背。
“快放下来啦,我的头发要乱掉了。”
“管你那么多!”
我用脚踢上门,接着横抱住丽丝汀转了几圈,走到床边把她丢了下去。丽丝汀笑着扑过来勾住我的脖子,我坐在床沿,一边脱皮鞋一边尽量稳住被妹妹拉扯得前俯后仰的身体。
“小心点,这件衣服可是问别人借的,贵得要死啊。”
“哼……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了呢。问别人借衣服干什么?”
“那是……”
“约会吗?和那位白小姐?”
“这……”
“哥哥都二十三岁了,不是坏事呀。”
“嗯……”
“看来我也该去找个男朋友了。”
“想找个什么样的?”
“最好是哥哥这样温柔又可靠的,到时候你会祝福我吧?”
“我……”
明明只是兄妹间轻松的调侃,突兀的沉默却不请自来。扪心自问,我……祝福?!可以吗?刹那间我感到切裂般的痛楚,身体周围的时间仿佛也停止了。我静静的坐着,开始明白到一个残酷的事实。无论是多么相亲相爱的兄妹,终究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身后这个曾经拉着我的手,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我的女孩注定将会在不可知的某天成为别人的新娘。但在分别到来之时,我有自信能微笑着看她离去吗?毕竟我们曾经互相搀扶着度过了多么长久的艰难时光啊,我根本无法想象失去丽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我仰起头,默不作声的看着妹妹。她微微偏过脸,用垂落的发稍挡住了表情。
“开个玩笑而已。哥哥结婚前,我不会嫁人的。”
“嗯……这个星期六,陪你去逛街吧。”
“谢谢哥哥。”
“说什么傻话。”
丽丝汀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将她的额头和我的额头抵在一起。身处沉寂下来的空间中,我们默默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这一刻短暂,亦永恒。最后丽丝汀慢慢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挑动我的头发。
“哥哥……”
“嗯?”
“没什么。快去刷牙洗脸吧,该睡觉了。”
看到妹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清楚的感觉到了某种东西。但我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妹妹的手臂。
“先放开我的脖子吧。你这么用力,我会疼的啊。”
当我漱洗完毕,走回房间时,穿着睡衣的丽丝汀正等在那里。她跪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自己的枕头。
“今天……一起睡好吗?”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回答‘开什么玩笑,都几岁的人啦?’。但现在我承受着妹妹的目光,什么都说不出来。那种眼神应该属于十四岁时的她。那个害怕夜晚,害怕黑暗,只有在我的臂弯里才能安心闭上眼睛的小女孩。
六年并非短暂的时光,女孩已经长大。丽丝汀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是因为害怕我也要离开她了吗?
真是……傻女孩啊……我在心中轻轻的叹息着,将妹妹拥入怀里。
丽,你知道吗?你是我最重要的宝物。在另一个世界上至幸运的男子断然闯入,用婚姻的誓约夺走你以前,我是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的呀。
你是我最爱的妹妹,是……妹妹呀……
星空无语,枕着我臂膀的少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去。凝望着她那安详的睡脸,我彻夜无眠。
是……妹妹……呀……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小插曲
无论是谁,在通宵没睡的情况下都不可能有精神。再加上恶劣心情的影响,我干脆自暴自弃的躺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补充睡眠。暂时逃离残酷的现实世界对身心都有好处,至少醒来后低落的情绪多少能得到恢复。不过梦境虽然是对现实的补偿和延伸,但却无法加以控制。而且再怎么补偿和延伸,梦见和自己的亲妹妹携手踏上红毯也未免太过了。在吻上那对红唇,誓言要天荒地老的前一秒钟我哀嚎着从沙发上坐起。抬手连抽自己几个耳光后才发现全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我看了下手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在我决定是去吃饭还是继续睡觉前,齐藤先生走了过来。
“兰,准备一下。今天有任务。”
努力工作也是个发泄情绪的好方法,而且还会有金钱这种重要的副产品。于是我一边感受着体内还没散尽的压力,一边很快跑去洗手间整理自己的仪容。齐藤先生要我先别把Angel &; Demon挂到腰上,因为等一下得先去见客户。我回想着曾经经手的业务中那些客户们的嘴脸……房地产奸商兼螃蟹男,墓园流氓兼敲诈犯。简直是不堪回首……由此我也不对会面抱什么期待了。
有敏锐的直觉是好事,但做出正确预测的我却一点也不高兴。不久后我看着面前这个只是稍稍受到奉承就得意忘形,开始滔滔不绝夸的耀自己如何如何艰苦创业,最后取得成功的男子感到十分厌烦。年纪轻轻就能荣登总裁的宝座的确是相当了不起,但他不惜口水的攻击过去的同学,嘲笑他们现在如何的平庸,而自己却功成名就等等的行为却让我倒足了胃口。再看看他那三十几岁就未老先衰,皱纹遍布的脸,我实在不觉得他人生的帐本上写着黑字。坐在旁边的齐藤先生也皱着眉头,好象很后悔刚才那句礼貌上的称赞。不过既然是自己招来的,那就只好尽力忍受了。结果得到默许的对方更加兴奋起来,粗鲁的挥舞手臂配合吹嘘,用满是铜臭味的口气将自己以外的人贬低得一文不值。尤其是使他在恋爱的角逐中落败的情敌——假如语言也有重量的话,那个不幸者遭到的诽谤恐怕需要用吨来计算。无法确定真实性的演讲持续了足足十分钟还没有要结束的迹象,最后齐藤先生不得不苦笑着开口,请他回到正题上来。
“李先生,抱歉打断一下。您的创业精神确实令人钦佩,但可以先谈谈这次的事件吗?”
还意犹未尽的男子愣了一下,然后悻悻的收回手臂,交叉环抱到胸前。在他心不甘情不愿叫秘书去拿资料来时,我和齐藤先生一起轻轻的吁了口气。终于结束了……真是一场酷刑啊,这根本就是精神上的拷问……
“切,离开了日本,还以为可以和这种家伙说永别了。想不到工作狂到处都有,真有够败兴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嘛,喜欢就好。”
“你会喜欢那种过日子吗?”
“这个……要看什么情况啦。至少今天有任务我是挺高兴的,如果再没有工作做,拿薪水的时候就要伤脑筋了。”
“嗯,这样说也有道理,至少你这小子不会以折磨别人的耳朵为乐。我可是最讨厌那种病态的虚荣心了。”
三十分钟后我坐在齐藤先生新买的轿车里听他发牢骚。齐藤先生的用词相当刻薄,不过我举双手赞同。不知道李总裁在和客户打交道时是不是也这个样子,毕竟不是人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让我觉得有点意外的是齐藤先生居然对工作狂持厌恶态度,真不知道他以前在日本是怎么过日子的。众所周知,日本人是以勤奋工作闻名于世。当然,代价是最高的劳累死死亡率。对我来说,比起连周末都放弃和家人团聚,全部用来加班的狂人,还是和面前的享乐主义者比较谈得来。又交换了几句需要对评论对象保密的意见后,我们开始把话题转到接下来将要处理的业务上。
这次的任务是对一座废弃的工厂进行大扫除,原因自然是那里发生了超自然现象。两个月前Z集团买下了那块地皮,打算将原有的建筑全部拆除后建造大型超市。只可惜到手的地皮价廉却物不美,在那里进行的起重作业接二连三的出问题。明明一切都按正常的步骤进行,莫名其妙断裂的钢丝却造成了严重的工伤事故。住宿在那里的外地工人更在晚上目睹了不可思议的现象,结果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对于送上来的报告中那些常理之外的内容知识精英们自然嗤之以鼻,不过等到开始发生夜归的人平白失踪的事件,剩下的工人宁可放弃工作也要外逃时,拿着工程计划表的干部就不能一笑了之了。唯物主义的李总裁虽然还是根本没有相信的意思,但面对因为工人罢工而产生巨额损失,他也只好做出妥协,请了某寺庙里的大师前往辟邪。出人意料的是大师在一夜的作法后变成了残缺的尸体,赶来的警方除了刷新未侦破案件的数字外,也爱莫能助。据小道消息说,警察署的署长私下向李总裁推荐了美铃事务所。于是万般无奈的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联系了美铃社长。
我已经开始习惯被人当作江湖骗子来看待,齐藤先生好象也是。反正除灵师这个职业并不需要和顾客进行长时间的接触,我们只要求他们按约定付钱。至于他们的脑子里怎么想,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结束了必要的情况了解后,我和齐藤先生打算先回事务所拿武器。但在走出轿车时,我们却意外的看到了被一群社会青年围在墙边的爱丽丝。爱丽丝用胆怯的眼神看着慢慢逼近的人墙,结果更助长了对方的气焰。青年们带着下流的笑容,组成满怀恶意的人墙。他们一边不时伸手摸捏爱丽丝的身体,一边说着‘一起去玩玩啦’,‘没什么的啦’之类的低级语言。这些互相间窃窃私语着‘洋妞,洋妞耶’的家伙们是活生生的国耻,就是他们让日本人能堂而皇之的说出‘中国的这一代不如我们’这种难以辩驳的羞辱之词。这些渣滓浪费着父母辛苦赚来的人民币,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社会的角落。每天呼啸而聚,成群结队的行动,靠欺压势单力薄的人来取乐。其中的精锐分子更是摇头丸,可卡因的消费主力之一,也是造成社会不安定的重要因素。
“怎么搞的?美铃和风跑哪里去了?”
齐藤先生口中的两个人只有要一个在,面前的恶徒们应该已经满地找牙了。看到不断被侵袭的爱丽丝终于流出了眼泪,我决心这次由自己来替天行道。当我用凶暴的动作扯下外套丢到地上时,一边的齐藤先生靠到了墙上。他优哉游哉的点起了一支烟,用很信任的口气把清扫工作托付给了我。
“正好看看你进步了多少,如果不行我再上吧。”
“嗯。”
我恶狠狠的绞响了十指。
不久后无赖们发现了我的逼近。他们纷纷转过头,吊起眼睛,像野狗般的呲出牙齿冲着我咆哮。从发黄的牙齿间吐出的粗鄙语言大意是要我少管闲事,以免受皮肉之苦这类毫无新意的恐吓。我置若罔闻的继续前进,因为自己既不是在管闲事,也不打算挨揍,更不想降低水准和这些低级生物交流。于是很快一只拳头对着我的脸挥了过来,打算让我知道废柴的威胁也不是一句空话。不过这次攻击的速度不够快,落点也不准。就算命中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不自量力的下场可想而知,我瞬间收缩身体,让对方的拳头擦着发梢挥空。接着跨前半步,抬起右肘递了出去。
事实上我没用全力,只是想先给那些无赖一个下马威再说。但……这个喀嚓声是怎么回事?我意外的看着捂住胸口,一边惨叫一边满地打滚的流氓,开始领悟到一直以来的辛苦锻炼终于有了回报。剩下的恶徒们发出了饱含惊讶和愤怒的吼叫,他们放弃对爱丽丝的包围,犹如扑向猎物的肉食动物一般向我冲来。其中的几个手里还提着玻璃瓶或链条之类的简单武器,看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要我手下留情是没道理的事。于是我绷紧肌肉,看准时机扫出右腿,把冲在最前面的敌人踢得横飞出去。在迅速旋转身体后,我的左脚跟陷入了第二个人的小腹。趁着对方的大部队被倒下的同伴挡住时我飞快的后退,在重整姿势的同时用一记摆拳将挥舞着玻璃酒瓶的对手打得在原地回旋了一圈才倒下。随着呼痛声从嘴里咳吐出来的不止是混着血渍的口水而已,看来附近诊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