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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佛宝深深的凝望着杨狱:“你说巧不巧?”
“啊?王六被人杀了吗?”
杨狱心中紧张,面上却是闪过激愤:“死得好!这王六横行街里,不知欺压了多少人,指不定是被人路过的大侠杀了除恶!”
人有多种。
有人慌乱就会语无伦次,有人紧张头脑就越发冷静。
杨狱是后者。
他一面回话,一面则回想着自己昨夜的作为,自认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就,打死不承认!
“王六死有余辜。”
王佛宝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
杨狱微微一愣,就见这位冷面酷吏在屋内踱着步子来到窗口,伸手将窗台上的断刀拿在手里。
“你洗得很干净,可惜血腥味不是那么容易被洗掉的。”
背对着杨狱,王佛宝望着窗外风雨,似有所感:“如王六这样的泼皮,或许真个该死。可若世上人人都如你一般,又将是个什么光景?”
话至此处,王佛宝手腕一抖,断刀“嗡”的一声没入风雨,直插入黄泥地里,深不见柄。
“这是杨老哥的抚恤,带着你婆婆,去内城寻间住处吧!”
王佛宝自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啪”的一声拍在了窗台上。
转身,撑伞,出门。
杨狱怔怔的看着雨中人影渐行渐远,耳畔却仍有声音回响:“你,好自为之吧!”
第010章 脱胎换骨
王佛宝来去匆匆,杨狱却是久久无法平复心境。
杨婆婆擦着手走进屋子里,有些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留住王捕头?”
“哪里留得住?”
杨狱笑的勉强。
一日里几次大起大落,他只觉身体有些发虚,趁着婆婆不注意,连吃了好几粒石子才好了一些。
“老头子生死未卜,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你一个小娃娃没了依靠,在衙门可怎么呆得下去……”
老妇人絮絮叨叨,满脸担忧。
“婆婆。”
杨狱心中一暖,握住老妇人的手,道:“王捕头送来了抚恤……”
“抚恤……”
老妇人呆了呆,握着钱袋的手有些颤抖。
见婆婆又难过起来,杨狱忙开口转移话题:“婆婆,王捕头说外城不太平,要我们搬去内城……”
“搬家?”
老妇人有些茫然的点头:“是要搬家了,巷尾那家兄弟两个一起染了重病,怕是过不去夏天了……”
杨狱默然。
今年过了才一半,外城染病而死的人都要比以前几年都要多的多了。
回想起那日胡万的话,他心中也有些紧迫。
“这年景,是越发的难过了。”
老妇人黯然叹息。
“那,雨停了我去找个牙行租个房子?”
杨狱小心翼翼,生怕让婆婆伤心。
老妇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再受刺激,只怕会有病。
“听你的。”
老妇人兴致不高。
这雨一下就是一早上,临近中午天才放晴,杨狱草草的扒拉了几口饭,揣起银子来到老院子里。
“随手一甩,就插的如此之深?这王捕头只怕也是换了血的高手……”
杨狱累得一头大汗,才挖开了坚硬的黄泥土,看到了刀柄在下的断刀。
心中有些咋舌。
又好一阵忙活,将断刀挖了出来,洗了洗,这才出门向内城走去。
牙行所在,正是内城乃至于黑山城最为繁华的“南大街”。
这条街颇为繁华,诸如酒楼、茶馆、医馆之类的设施一应俱全,道旁的小摊贩更是一个接一个。
人潮涌动,是外城绝看不到的景象。
“真好似两个世界啊……”
看着穿着光鲜的行人,杨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在街上游荡起来。
连日来的努力,他距离彻底炼化断刀也已经不远,来这,就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食材”。
多日里的摸索,他已然知道,暴食之鼎所“炼化”的只是物体之上留下的精神。
这么大的黑山城,类似的东西不应该没有吧?
可惜,杨狱逛了两个来回,也还是没有找到哪怕一件可能存在精神的“食材”。
无他,南大街压根没有古物……
“来错地方了,我该去北大街……”
杨狱无奈的摇摇头,不经意的一回头,却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穿着白衣的瘦高个,正在街尾冷冷的注视他,见他回头,又隐入了人群之中。
“他,他是在跟踪我?白衣,这人是怜生教的人?”
杨狱心中一紧,又有些疑惑。
他可从没招惹过怜生教的人,他们怎么会跟踪自己?
图财的话,自己身无余财,老爷子的抚恤对于其他人算是不小的数目,可怜生教哪里瞧得上?
古怪,古怪……
杨狱心中转着念头,脚步一拐,离了牙行,也没去北大街,不缓不慢的走着,却是径直来到了魏老头的小巷。
敲响了门。
“吱吱吱—”
老猴旺财叫嚷着开了门。
杨狱进了院子,今天分外冷清,练武场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魏老头躺在摇椅上,半睡半醒。
“你可知,老夫为何要你去杀人?”
还没踏入练武场,魏老头的声音就飘飘荡荡的传了过来。
“不知。”
杨狱摇头。
“看来,你还没有发现。”
魏老头半眯着眼,摇晃躺椅:“任何一门武功被创造出来,都是开创者为了克敌制胜,甚至是为了杀人!”
杨狱走进两步,捡了个小马扎坐下,知道自己算是真正过关了。
“任何一门武功,都蕴含着开创者的精神、气质,后人学习,无形之中就会改变性格。”
魏老头声音不急不缓,娓娓道来:“一年前的你,唯唯诺诺,便是道旁的野狗,你也是绝不敢靠近一步,而一年后的现在,你却敢夜杀人。”
“这其中的改变,难道只是因为你喝了几口马尿不成?”
“改变性格……”
杨狱心头一震,有些恍然。
前世他就听说过,本来内向胆小的孩子学了健身、散打、拳击之类的手段,就会变得胆大。
此时琢磨琢磨,不外乎是“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老夫这辈子杀人不少,会的这点手段自然不会怎么良善,你算是个苗子,老夫不想毁了你,故而试探一二罢了。”
魏河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
杨狱沉默一瞬,才道:“可若是我被人反杀,或是被捕快拿了下大狱呢?”
“呵呵—”
魏河直起身子,目视杨狱,淡淡道:“自然与老夫无关。”
杨狱苦笑。
心中却是越发笃定,这魏老头绝不是个善茬。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魏河打了个哈欠。
杨狱定了定心,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弟子想知道如何能够‘换血’。”
“既然过了这关,你也算是老夫的弟子了。也罢,就为你多讲上两句……”
魏老头略微沉吟,一招手唤了声“旺财”。
那老猴在树上发出“吱吱”叫声,一溜烟窜进了屋子里。
“学武不外乎练招式,打熬身体,增长气力,可这到底有着极限,就算是胡万那样勉强算天赋异禀的,力气也不过一头水牛。”
魏河接过老猴爪子里的黄纸,随手一抖:“换血却不同,那是真正的脱胎换骨!过了这关,你才算个武者,内外城也大可厮混了。”
“脱胎换骨。”
杨狱听得眼神发亮,猜测道:“这血该怎么换?难不成,是药浴?!”
“不错。”
魏河略有些惊讶,点点头:“寻常的手段根本无法触及骨髓,要换血,自然要药材辅助了。”
哗—
说罢,他甩了甩手中的黄纸:
“这是‘换血’的方子,老夫倒是可以给你一份,可你,又哪来的钱财去买药材?”
“吃土,可是换不成血的!”
第011章 万物皆可进度条?
……
一墙之隔,内外城的某些东西那真是天差地别,比如房子。
同样一套带院的小四合,外城只需纹银十八两,内城却足足需要六十三两,磨了半天,也还是要六十一两!
以他在衙门打杂的工钱,不吃不喝,也要四十二年才买得起!
哪怕是如杨老爷子那样有编制的狱卒,不吃不喝也得六年才买得起这么一间小四合。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老爷子的抚恤,可就花的差不多了。”
咬着牙从牙行出来,杨狱心痛的无法呼吸。
王捕头送来的钱袋里有纹银二十两,且有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
这大大超出了衙门往年的抚恤,杨狱估摸着,要不是“三尺刘”良心发现,那就是王捕头说了话。
这笔钱很是不少了,可还是不经花,买了房,就去了一大半。
“客官慢走,明个会有人将房契送去您那。”
牙行的人笑呵呵。
“得想个办法搞点钱……”
收起票据,杨狱心中盘算着。
“老爷子的抚恤金,只有十两不到,我从王六那搜刮来的银子差不多也就十两出头……”
“别说老爷子的抚恤我一分不会动,就算用,加起来的这二十两,也就够二十次药浴的药材而已……”
“听魏老头说,胡万算是顺利的,前后也至少买了三百多份药材,真真要命……”
“‘换血’到底如何强横还不知道,可多有钱,我已经知道了……”
……
心中默默盘算着,杨狱还是转身走向了药铺,准备先准备一批药材试一试。
按照魏老头所说,换血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是个水磨功夫,没有捷径可走。
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只能一点点积累,且有着换血失败的可能。
而且一次不成,百日功废,三次不成,不但再也无望换血,而且会损伤身体经络……
“怎么全都涨价了?”
杨狱一脸肉痛。
柜台后戴着小毡帽的药铺掌柜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还是压着性子道:“还不是外城的事,也不知哪来的邪风,就这一个月,已死了二十来个了,用药的人多了,可不得涨价吗?”
“已经死了二十来个了?怎么会这么多?”
有买药的客人惊呼一声:“这,这该不会是瘟疫吧?”
在这个风寒都会要人命的时代,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只是一个月就病死二十多人,未免有些太过惊悚了。
“那谁又知道?”
药铺掌柜一边称量着药材,一边随口说道:“嫌贵就等上几日,再过几天,送药材的商队也该从顺德府赶回来了……”
“病还能等?”
那客人一瞪眼,利索的掏出钱买了自己需要的药材。
“得尽快搬家了……”杨狱的心头也是一沉。
他可记得婆婆中午说起你,他所居的那条小巷,可也有两兄弟染了重病。
这要真是瘟疫……
心中一紧,杨狱也不想讨价还价了,掏出从王六哪里搜刮来的十两碎银,直接买了够七八天使用的药材。
匆匆出了药铺大门,向家里赶去。
日头渐落,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杨狱脚步不慢,堪堪赶在了内城关闭之时回到外城。
“小狱?怎么买这许多药材?家里谁染了病吗?”
转过几个街头,杨狱正要回家,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回身一看,几个衙役正抬着一草席从旁边小巷出来,后头抱着一张小草席的,却正是朱十三。
“你们先去吧,我和小狱说两句。”
对着同伴说了一声,朱十三小步挪了过来,同时恶臭铺面而来,让杨狱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是?”
看着那草席露出的一角襁褓,杨狱脸色有些难看。
“唉。这家人也不知死了几天,等邻居发现,尸身都臭了……”
朱十三脸色有些黯然:“这孩子,饿死也有好些天了……”
话到一半,朱十三已经说不下去了,杨狱也沉默了。
“对了。”
好一会,朱十三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昨日我听人说,有人听见‘三尺刘’训斥王捕头,好似是因为你家老爷子抚恤的事……”
“……今早王捕头给送来了……”
杨狱顿了一顿,才回答。
“那就好。”
朱十三左顾右盼,见四周没什么人,才靠近压低声音道:“小狱,听我的,拿了抚恤去内城买个空闲的宅子,贵一些也不打紧……”
杨狱心中一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和朱十三虽然都是衙役,但干的活计可不一样,他因为有着一手算术,进了库房。
朱十三却是每日巡守街道,诸如“收拾尸体”“清扫县衙”“搬运物资”的脏活累活。
消息,也比他要灵通太多了。
“多的,也不好说。”
朱十三犹豫了一瞬,看四周无人,才道:“我只给你说,你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