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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就险死还生，其后数十年厮杀不断不得安稳，让他养成了一种易于这两者之外的心境。
一切有用的，无论武功还是道术，无论神通还是真言，他全都用，全都学。
说是兼容并蓄，倒不如说是……
“法为人用！”
一念至此，杨狱心中似有光生，眼前的镜光反而黯淡下来，其中光影流散，只剩了最后一道。
他凝神望之。
光影之中，寒风呼啸大雪弥散，一处山林前，篝火旁，两人相对而坐。
那是他当年随张玄霸出塞，为其背尸的路上，其为自己讲述武道的一幕。
“赵王爷！”
杨狱下意识的伸手，眼前的镜光随之破碎，燃木神灯也随之消失。
他的耳畔，又自响起了那苍老中不乏豪迈的声音：“彼辈修仙离群，吾辈之道，却不在山河之中！”
……
“不在山河之中！”
幽静的房间之中，气流鼓荡生音，小蛤蟆眼皮一颤，眼前的身躯无头，醒来了。
“你，你又干了什么？”
小蛤蟆有些狐疑，它虽然说不清楚，但总觉得眼前之人的气息又发生了变化。
“只是突然找到了自己之前忽略的东西，略微有些感慨。”
醒来的杨狱第一时间就抓住了膝前的头颅，魔童的意志从未消失，只是在等待时机。
“什么东西？”
小蛤蟆很好奇。
“说了，你大概也不会明白。”
燃灯指路，洞彻己心，这或许算不得什么提升蜕变，但杨狱却觉自己心头从未有过的明亮。
在之前的很多年里，他始终在张玄霸的阴影之下，哪怕他武道的修持已经超过，甚至成就人仙。
但那位赵王爷对于武道的虔诚与纯粹，对于前路的求索与坚定，却仍是他所不能及的。
甚至，终他一生，也可能不会有这样的纯粹与虔诚。
因此，他对于陆沉这样借武成道还自称武祖的行为颇为不喜。
也因此，他心中隐隐对于效法陆沉，窃据武道长河而有莫大的排斥，因为他不是真个诚于武道。
可此刻，他却已经明白。
张玄霸诚于武，而他，诚于自己！
不必执着于武道长河，不执着于谁是武祖，一切法，为人用，为我用！
一念起，天地宽。
杨狱甚至觉得周身气血、法力都变得活泼起来，伤势又好了几分。
小蛤蟆疑惑不解，但它从来很讨厌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卖关子，冷哼一声出了屋子。
杨狱没有理它，他静坐许久，将损耗的心力弥补回来，注意力，也再度落在了自己的头颅上。
没有头，到底不方便。
“是时候了……”
自语之间，杨狱心头泛起赤光，北斗道果的光芒映在暴食之鼎上。
那是北斗蕴含之神通，也是磨灭‘魔童’之法。
【神通：注死。可演化神种数量，零。】
【注死：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万类生灵，无不由生而死，从南斗过北斗……】
【北斗光照，见万类之死】
第982章 注死之神，香火炼魔童
北斗，注死！
神通入魂之刹那，杨狱已自然而然的掌握了这门来源于北斗道果，纵然在远古之年，都名声极大的神通。
‘北斗光照，见万类之死！’杨狱转念之同时，一缕星光随其心念而动，落在了他那乱发覆面的头颅之上。
啪！
似如触电一般，乱发之下紧闭的眸光已陡然睁开，赤红的眸光照彻了整个房间：“真拿北斗来照小爷……”
魔童低吼，冷然以对，心中之暴虐几乎透体而出，令院内踱步的小蛤蟆都觉心头一寒，忙不迭远离。
嗡！
没有理会顶着自己的脸在叫嚣的魔童，杨狱感应着星光的反馈，心头不由得微震。
【化金精为泥，铸头为像，以香火锤炼，日夜不停，二一十七年可灭其魂！】
北斗星光，映照其死！
“无怪乎传说之中，北斗星君无类不杀……”
杨狱心头一震，纵然身为神通之主，也觉有些惊悸。
注死一重，北斗照耀，可见其一类死法，若二重，则可见其二类死法。
且是依着神通主之修持而现！
只是，仅仅一缕意志，又落入他手，想要磨灭，却还要二十七年之久……
“你……”
被星光一照，魔童的眸光之内似闪过一抹惊悸，却仍是暴虐至极：“你也配执掌北斗？！若照不得我死，你必被反噬而亡！”
曾为北斗之主，魔童比之杨狱都更为知晓这门神通的厉害，虽仍暴戾，却不免有了几分色厉内荏。
“你怕了？”
星光收敛，杨狱提头而起，跨步出门。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放此狂言？”
魔童大怒，气机翻涌，恨不得立时暴起：“小爷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闻言，杨狱也不生怒，只是平静回应：“那，你便看看。”
……
……
“一日三桩不可停！此架子才是练拳之根本，筋骨不强，怎能换血？”
“若连这点苦头也吃不得，还练什么武？滚回家奶孩子去！”
“拳要狠！”
……
挂着武斗门牌匾的大院之内，韩九立地如松，声如洪钟，不停地训斥着诸多门人弟子。
任谁去看，也看不出原本小摊贩的影子，颇有些冷厉干练之色。
大院内，数十上百个弟子挥汗如雨，浓郁的气血弥散下，整间院子都显得十分之燥热。
“你我之辈，非是有福之人，修不得仙，求不得道。那就练好武功，这将是尔等安身立命之道！”
韩九神情严肃，心中却颇为满意。
“你们……”
他还要训斥什么，突然身躯一震，脸上闪过惊喜之色，甚至顾不得训斥一众弟子。
三步并成两步，鬼魅般窜出了大院，在一众弟子错愕的眼神之中，进了隔壁的无名小庙。
“于前辈？！”
关上庙门，韩九一眼就看到了立于庙内神像之前的‘观主于杨’，不由得大礼拜下：“韩九拜见于前辈！”
“不必多礼。”
杨狱摆摆手。
“您，您这声音？”
他一开口，韩九顿时察觉到不对，这声音低沉且回音颇重，与之前却是大不相同。
“您受了伤？！”
“一些小伤……”
似有似无的雾气萦绕下，杨狱仍是无头之身，但以他的修持意志，扭曲他人的感官与视觉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你做的不错。”
韩九还想说什么，听得赞许，顿时心头一热，忙不迭的将自己这些日子所做之事一一道来。
杨狱离开之前，将小庙留给元本，狼鹰会以及他从城中大小家族搜刮而来的一些财货，就留给了韩九。
两者，也不负他的期望，小庙的香火比之之前旺盛百倍，而韩九也趁着城中大小家族被一扫而空的时机，迅速占据了附近多个城区。
当然，这其中的艰辛也是不言而喻，哪怕与元本一明一暗，也多次险死还生。
“……有您留下的丹药与秘籍，小的与元本皆换血功成，并占据了附近多个城区，依着您的意思，开了这武斗门，传授一些武功……”
韩九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心中却比以前还要敬畏的多。
如果说，习武之前，他敬畏这位前辈乃是强大修行者，习武之后，却是敬畏如神。
他从未见过，甚至于听过，能让凡人蜕变，甚至于击溃神通主的‘武功’！
杨狱任他诉说完，方才吩咐：“将小庙附近的几间庙宇买下来，另外，去一遭城主府，送一封拜帖……”
“城主府？”
韩九心头一颤，旋即应下，躬身一拜，转身离去。
“观，观主……”
气血滋养下，长大不少的元本于庙门处站着，脸色有些发白：“你，你的头……”
“咦？”
杨狱有些讶异了。
他虽然没修持什么障眼法之类的道术，但他的行藏便是寻常九耀主也未必看得透，这小子……
“你能看到我？”
“您，您……”
元本身子有些颤抖，又不觉有些眼眶发红：“谁，谁杀了您？！”
“我自己。”
杨狱提着头晃了晃，元本也随之晃了晃，若非这些日子有了些历练，此刻怕是就要昏过去。
饶是如此，脸色也惨白的吓人，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去收拾下房间。”
杨狱也不难为他，打发他下去，心中却觉有些惊奇，以通幽窥探，果然发现异样。
【十都之四废星（神）】
【无补天之才、无济世之才、无为人之才、无修道之才……】
【神通：四废】
【四废：无法可修、无道可倚、无宝可养、无神通入魂……】
【故，诸法难侵】
“这是，命格激发了？”
杨狱心中颇为惊异，但一转念，已经猜测出了元本命格、神通变化之原因。
“他这命格神通，几乎没有修持道法、神通、功法的可能，甚至连法宝都无法温养……
所以，他这命格神通的激发，只怕是要他修持一门，不在四废命格之内的力量……”
“武功？”
咀嚼着元本命格的奇异，杨狱不由得啧啧称奇。
若他猜测不错，这与武功，可说是天作之合了，尤其是那诸法难侵……
“你在看什么？”
小蛤蟆本来决定再也不理杨狱，此时又是有些忍不住了：“这小子有些古怪啊，他好像是看到了我？”
“四废星神，诸法难侵……”
这点事杨狱自然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他所见的变化。
“四废？！”
小蛤蟆只听到这两个字，就像是烫到了一样跳起老高，绿豆大的小眼都差点跳出来。
“你……”
“怎么？你也认得？”
“这，这……”
小蛤蟆瞪着元本消失的背影看了许久，又转过身来，死命的瞪着杨狱：“你，你……”
“什么？”
杨狱弹出一道灵炁。
“你怎么什么怪物都能碰得上？”
小蛤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但它似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突的冷哼一声：“说了，你也不懂。”
“不说算了。”
杨狱转身不去理会，相处这么多年，他哪里不知道这小蛤蟆的脾气？
果不其然，他不问，这小蛤蟆自己倒是憋的十分之难受：“你真不想知道？”
“不想！”
“真不想？”
“不想！”
“你！”
小蛤蟆大怒跳脚：“我偏要说！”
“说说看？”
杨狱在神像前坐下，一手按着头颅不放，一手从人种袋内取出诸多精金来。
“四废，可不是普通的十都位阶……”
他越是漫不经心，小蛤蟆就越是不服气，它跳到杨狱肩上，鼓着腮帮子大声道：“四废星，可是极少有，一脉相承的传承位阶！”
传承位阶。
杨狱清点着精金，小蛤蟆所说，他并不陌生。
所谓的传承位阶，指的是神、佛二道中方才有的特殊位阶。
神、佛二道传承久远，诸般位阶一脉相承，有着比寻常位阶更为清晰，甚至大众皆知的进阶道路。
比如他曾经见过的‘三洲感应、护法韦驮’。
其十都时，是护法韦驮，九耀时，却已是韦驮神将，其后，仍有韦驮天、韦驮菩萨、楼至佛……
“这四废星，也是如此。若机缘足够，就可晋升‘四废星君’、甚至是‘四废真君’！”
小蛤蟆拉长了语调，见杨狱还在清点精金，不禁有些恼怒：“你可知，远古之前，曾有一巨妖窃据‘四废真君’位，以此，甚至与显圣尊神一战！”
“显圣尊神？”
杨狱无头可抬，但注意力却还是被引了过来。
“哼！”
小蛤蟆冷笑一声，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却是一副打死也不说的姿态。
“四废真君，显圣尊神……”
杨狱自语着，心中却不由得想起了三尖两刃刀。
炼化这件食材，他还差了杨道人以及其后面的两人，这四废真君，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小蛤蟆假寐着等杨狱询问，但直等得哈欠连天，也没等来后者的央求，一生气，跳出庙门，追元本而去。
“金精为泥……”
杨狱心中自语着，打开了人种袋，将诸多精金又丢了回去。
“南岭！”
一团团火苗伴随着一声怒喝飞来，正巧将诸多精金烧融、气化。
省了金精提炼的繁琐步骤，杨狱也没在意红法儿的骂骂咧咧，伸手将残留的一抹金粉取出。
“这点金精，怕是连镀一层金，也未必够……”
随手一掂量，杨狱已将不多的金精收起，他一手按着头颅，一边开口：“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哈哈哈！”
温和且爽朗的笑声从观门外飘来，观门合拢之时，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