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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他这次再看向湖心，并没有接续的景象，当梦境晕开，他看到的已经是另一个场景了。
那是他记忆中没什么印象的地方，在山林之中，比邻一条小溪。
正逢夏日，男人穿着一身轻薄的衣衫，正站在小溪中捉鱼，他手疾眼快，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一条条肥妹的大鱼就被扔上了岸边的鱼篓中。
此时在河边，还有一个两岁大的男孩儿，正趴在一颗鹅卵石上，用稚嫩的小手数着沙堆中的几只小螃蟹。
“哇——”
小男孩儿忽然喊叫了起来，原来是在捣鼓螃蟹时被夹了手，但他并没有哭，只是挥着手朝父亲喊叫。
陆秋一个起落，便来到陆晨身边，伸手将螃蟹掰了下来。
他捏了捏儿子的脸颊，“要不要爹教你怎么教训他？”
“要……吃——”
小男孩儿奶声奶气的指着那几只螃蟹，顿时给陆秋逗乐了，“行行行，晚上回去让你娘给你做。”
谁知小男孩儿连连摇头，“不要娘亲做的，要爹爹做的。”
陆秋将儿子抱起来，笑问道：“为什么？”
小男儿皱着鼻头，“娘亲做的好难吃……”
“臭小子，爱吃不吃。”
此时传来另一道声音，正是薛芷妤来了，背后的篓子中还装着些果子，走上前来拎起小陆晨的后衣领，道：“怎么，小小年纪还挑食了？”
“晨晨说的也不无……”
陆秋在一旁憋笑，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的眼神给瞪回去了，改口道：“没没没，你做饭挺好吃的。”
陆晨看着这在世外桃源中的一幕，心情复杂，他都已经忘记，自己一家人原来还有过这样的幸福时光了。
关于父亲的记忆，他是很模糊的，只记得有一天父亲不在了，母亲对自己说，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
没过多久，母亲就带着自己前往了那座小镇。
在自己四岁那年，母亲在床榻上睡去，再也不醒。
画面如梦般飞转，不在那么完整，只有零星的碎片。
陆晨看到在一天夜晚，父亲在饭桌上咳了口血，母亲让小陆晨回房早点睡觉。
“看来我的大限到了，本以为自己是能活二十岁的那种呢。”
陆秋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他的眼角已经开始出现微不可见的皱纹。
秘血武者一旦出现这种现象，通常活不过五天。
“之前你不还总吹你们老陆家的人长寿吗？怎么这个样子？”
薛芷妤虽然嘴上嘲讽了下，但眼中的悲意难以掩饰。
陆秋摆了摆手，“我想好了，准备出去趟。”
薛芷妤皱眉，“不行。”
她知道丈夫想去做什么，在他们刚定居时，对方就曾提起过这件事，并且还和军方的旧人保持着秘密联系。
陆秋坐在椅子上，看着飘摇的烛火，平时顺从妻子的他，在这件事上出奇的坚定，“芷妤……我不想死在床上。”
“那晨晨呢，他连父亲的墓，都没法祭拜吗？”
陆秋盯着丈夫的眸子。
“晨晨……”
陆秋望了眼房内，出众的听力能让他听见孩子已经入睡的平稳呼吸声，他笑了笑，“我的儿子，何必那么矫情，都是命数，他能健康长大，我就很开心了。”
“健康长大吗……”
薛芷妤幽幽道，他们夫妇一直是这么想的，在离开军队时，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可幻想始终是幻想，如今他们才意识到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在他们离世后，根本无人能照顾这个孩子。
陆晨的意识游历在这片场景中，零碎的信息不断涌入他的神识，他想伸手去触碰，却连形体都没有。
最终，男人还是离开了，他回到了战场，他生于战场，死于战场，只是无名。
因为他根本不在编织内，连阵亡者名单都不会有他的名字。
薛芷妤抱着年幼的儿子，离开了这溪边的家，带着儿子来到了一处小镇。
她要在自己大限到来之前，帮儿子找一个靠谱的，平凡的家庭。
陆晨的记忆中，母亲是个温柔且坚强的人，从未见过母亲落泪。
但在离开溪边小屋时，他看到目前还是哭了，小陆晨趴在母亲背上，根本看不到母亲的表情。
画面再转，陆晨看着那熟悉的屋子，心有戚戚。
床边的烛火照着女人苍白的脸，年幼的陆晨坐在床头的凳子前，拉着母亲的手，聆听他还不知是最后的嘱咐。
“晨晨啊，如果妈妈睡过去不醒了，你就去镇上找王姨，就是前些天你见过的那个，她会照顾你。”
薛芷妤拉着儿子的手嘱咐道，这句话她已经说了四五遍。
是的，母亲当然不是突然不省人事的，只是薛芷妤的天人五衰比陆晨见过的所有秘血武者都特殊，没有衰老的迹象，只是灵魂在枯竭。
薛芷妤在沉睡前，是为儿子做出过安排的，可薛芷妤和此时的陆晨还不知晓。
镇上的王姨一家，就在薛芷妤彻底睡去的当天，在集市归来的的路上遭遇了强盗，一家四口全都死于非命了。
或许是这件事与陆晨有着关联，他还看到了在那荒郊道路上的场景。
强盗们杀光了那良善的一家，抢走了一个手镯，那是薛芷妤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送给了王姨一家，作为陆晨的抚养费。
陆晨看到这一幕，心中也不知是该愤怒还是悲哀，命数使然，若不是王姨拿了高价值的手镯在集市上晃悠，或许也不会有杀身之祸。
他也会在想，难道自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
陆晨情绪起伏，被千雪拉出了轮回湖范围，这次他没有再急着走向湖畔，而是盘坐在那疗伤沉思。
这轮回湖对于来世的预估，是否太过准确了？
甚至连细节，都呈现的如此清晰？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而且本质上来说，画面中呈现的可不是自己的来世，只是未来的一些场景，亦或者说是过去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这轮回湖，真的是在预知？显化人的来世？
“不对劲。”
陆晨自语道。
“怎么了队长？”
千雪以为陆晨的伤势恶化了，关心道。
陆晨摇头，“我身体没事，暂时死不了，我只是觉得这轮回湖有点妖。”
此时旁边的鲲鹏神药插话道：“可不是嘛，上仙，这轮回湖是看不得的，且不说来世是否真的存在，即便看了又能怎地，是好是坏，都坏人道心。”
陆晨皱眉沉思，他原本是有些相信轮回湖的力量的，因为他看到了“古代版”陆晨。
可仔细想想，这根本全都是一个人，是自己的当世，轮回湖到底是什么原理？
是追溯历史，还是预知未来？
亦或者说，轮回湖是针对一个人的气息，血统，能够勾连天地，追溯时光中的某些痕迹？
“楚兄，我这里有点麻烦，你来帮我参谋下。”
陆晨在团队频道中说道，有问题想不通，就问楚子航，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楚子航听陆晨说完了大致状况后，停下手头的工作，说道：“陆兄，目前有两种可能，我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最大。”
“楚兄请说，洗耳恭听。”
陆晨放松心情，扔着传承结晶逗小金龙玩，他不能被轮回湖内的场景太影响情绪，那对道基的稳固不利。
“第一种情况是，陆兄所看到的轮回湖功效，根本不是传言那般，这只是个能读取人记忆，呈现出与你相关场景的幻术聚集地，轮回湖根据观湖者的情况，呈现不同的场景，让人迷失在其中。”
楚子航分析道。
“可我还看到了在我记事之前的事情，还有一些我不在场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陆晨不解，他就算再神童，两岁前也没什么记忆。
“陆兄，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你以为不记得的事，却未必真的不记得，都藏在潜意识的大脑深处，即便如今我们已经是超人了，对于神魂最深层的记忆也不敢说完全掌控，对于轮回湖而言，只要你有模糊的记忆，它就能完整的进行还原，或者说进行合理的加工，重现一些场景，让你感觉像是真实发生的事。”
楚子航说道，“无论是不是你的来世，陆兄看到那些事情，总是会动容的，因为画面上的人和你长得一摸一样。”
第九百八十七章：玩弄历史的楚子航
“可轮回湖是如何知道，我记忆中是来世的呢？我们是探索者，若是它深层次挖掘了，应该算是泄露空间秘密，我应该已经接到警告，或者被抹杀了才对。”
陆晨沉思道，“而且空间的印记应该有着保护关于空间秘密的功效，关于空间部分逻辑性的记忆，是会被屏蔽的，即便是仙人也别想从我们脑海中直接窥探。”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也不知道轮回湖是什么原理，但是陆兄你有注意到吗，假使轮回湖真的是预言未来，或是呈现一个人的来世，那么它目前的表现是极其不合理的。”
楚子航说道，“首先，陆兄你从未转世过，正如你所说，看到的画面只是你儿时发生的事，那就先假定轮回湖能预言未来与你相关的事吧，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陆晨没有想通。
“如今的未来根本没有西联邦，连陆兄的父母都没有存在过的痕迹，那么轮回湖中预言的是什么？”
楚子航的话如洪钟在陆晨耳畔敲响。
对啊，未来现在已经没有西联邦了，甚至他的父母也从历史中消失了，他为什么能看到这些？
“楚兄的意思是，轮回湖是个万古骗局？根本不能看到来世或前世？只是在读取修者的记忆，进行编造，全是假的？”
陆晨确认道。
楚子航放下手中的工具，将改造完的暴政王收起，“不能完全肯定，只是有这个可能。”
“那不对啊，虽然关于我儿时的记忆可以这么解释，但我最初还看到了关于‘前世’的画面，我可没有那个普拉斯版陆晨的记忆。”
陆晨思索道，他在想“古代版陆晨”的事。
“陆兄，你对未来强大的自己完全不了解，只是知道他和你面容上没有太大变化，那轮回湖随便制造一些展现你很强大的场景不就得了？”
楚子航分析道，“让我猜猜，陆兄你是不是九天十地纵横无敌，仙神辟易，杀到无人敢称尊？”
陆晨：……
他沉默片刻，“差不多是这样吧，反正看着挺牛的。”
“所以我说，其实陆兄你也没有看到什么实际有参照的画面，这些东西完全是可以捏造的。”
楚子航淡淡道。
陆晨皱眉思索，他记得最后“古代版陆晨”开口似乎隔着时空与自己对视，像是要传达什么讯息，但最后没有说完，自己就从轮回湖边被千雪拉走了。
再靠近轮回湖，却看不到关于古代前世的场景了。
“当然，以上我所说的都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
楚子航又在团频内说道。
“什么？”
陆晨被勾起了心思。
“那就是轮回湖的力量超乎我们的想象，它能观测到多条未来的因果线，并向陆兄呈现了最终结果的那条，也是可能性最大，存在你‘来世’的那一条因果线。”
楚子航解释道。
陆晨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楚兄，说的简单点。”
“简单来说就是……绘梨衣和夏弥所处的时代，现在的情况，也只是暂时的，经过因果线的各种变动，最终还是会回到最初的模样，也就是陆兄你记忆中那样。”
楚子航语气平淡，但已经能想象到陆晨此时的表情了。
陆晨此时的确面色阴沉，这是最坏的结果。
尽管他现在把西联邦搞没了，连带着将自己的战友和亲人也从历史中抹去了，是个很坏的结果，不是他所追求的结果。
但这起码证明，他们在古代折腾，是能改变现代历史的。
可若是如楚子航所说那般，自己等人在葬神历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未来最终会因为各种原因，重新回到正规上。
到底是因为什么，陆晨不知道，但仔细想想，可能性有太多种了。
比如他们团队之后又做了一系列能影响现代的事，让历史又转了回去，亦或者是其他探索者的行为干扰到了历史进程，再或者，是自己一行人离开后，又有下一批探索者降临，改变了因果历史……
陆晨抬头看了看天空悬挂的血月，目光像是要穿透这虚假的夜，看到外界的无垠星空，看到那上苍之上的未知之地。
在诸多可能性中，最麻烦的一种可能，也是陆晨最不愿意想的就是……历史是被“人为”修正的。
那些跨越时间长河，游走与轮回之间，俯视万物的至高存在，随手修正了历史，让其回到了应有的轨迹上。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以陆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