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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焕晨!去跟你爹爹说,就说云爷说的,让他给你找个师傅开蒙读书!”
小孟焕晨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愣愣的望着云树,找师傅做什么?开蒙是什么?读书又是什么?自己的梦想是做云爷的跟屁虫啊!
“听到没有?”云树又喝一声。
“听,听到了。”小孟焕晨喏喏道。
“听到了还不去?”
孟焕晨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焕梨!你该做什么?”
焕梨忙低头,“我去给爷准备热水沐浴。”
云树没说话,焕梨忙退了下去。
“江雨眠!”
江雨眠凝出一个好看的笑脸,“云爷有什么吩咐?”
“一把年纪,跟两个小孩子吵嘴,显得你口才好?给爷分忧的本事没有,找麻烦的本事倒是一流!你不具备喜欢云爷的资格,以后都给我闭嘴!不然我就把你赶回苏州去!”
“云爷,我。。。”
“用完饭就到美人居做事去,尽快把所有的事情都接手理清,向爷汇报!还有,爷要尽快看到你为婚宴编排的节目!”
“是,云爷。”江雨眠知趣的不再说些没用的。
云树一只手拔出深入地下的枪,作势挥过去道:“还立在这里做什么?”
江雨眠没有躲,云树手中的枪却在即将打在江雨眠身上时止住,往地上一顿,嫌弃道:“躲都不知道躲,傻成这样,爷还能对你抱什么希望?”
江雨眠故作英气道:“打我一顿能让云爷顺气,我愿意挨着。”
云树冷笑一声,“挨着?记得昨晚的桌椅是怎样被爷拆的七零八散的吗?”
“云爷,我这就去做事!”江雨眠麻溜的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回来!”
江雨眠刚迈出去的步子乖乖收回来,“云爷还有什么吩咐?”
云树说话依然用吼,“用完饭去找云奇,让他给你安排两个人做帮手,要文的,还是要武的,自己挑。”
“谢云爷关照。我一定尽管把事情理清,请云爷观赏节目。”
云树威严的“嗯”了一声,提抢走了,在远离兵器架的地方挥手投枪,“咣铛”一声,正中兵器架的空档,云树头也没回的往院中走去。
发了顿脾气,胸中气息顺畅多了。
事情吩咐妥当了,用完饭,云树就开始收拾东西,清漪阁、青云馆和自己屋里的东西都理了一遍。
黎歌在云家住了几年,去学宫读书后,由于偶尔在云宅住着,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青云馆的后屋就是他的暂住地,前屋是两人共同的书房。
所有的东西,云树都分成三份。
她的东西是一份,书籍、物品重新安置;黎歌的东西是一份,全部送到黎家去;两人共同的东西是一份,全部封存到库房的最深处,却让转告黎歌全部烧掉了。
真正收拾起来,并不容易,一字、一物、一书都是回忆。她发一顿脾气涤净的胸腔,又一次被阴郁之气填充。收拾完后,尽管太阳都落下一半了,她还是带焕梨、云天和云端骑马出去了,去的还是宝相寺。
坐在游廊上听诵经声,听了一个时辰,不知道为什么,老和尚的念经声也无法让她暴躁心静下来,反而越听越烦的坐不住。怀着暴躁之气,出了宝相寺,飞身上马,便打马出了城。
云树当晚没有回去,云宅诸人都没得安生。二十几片云都撒出去找,一点消息都没有。
孟管家甚至厚着脸皮去了黎家,黎家人并不待见孟管家,黎夫人昨日去了云宅,今日就病的起不了床,老黎大人也有些暴躁易怒。孟管家明智的要求见黎歌,黎家人不情愿的进去通报,嘴里还咕哝着,一定会被老爷骂的。
时已三更,黎歌仍然在研习政务,但是得到通报,很快就出来见了孟管家。
跟着孟管家的江雨眠第一次见到云树青梅竹马,新科状元,云树曾经的未婚夫婿。虽然着急找云树,还是忍不住对黎歌打量了一番。看形貌气度,言谈举止,若不是负了心,倒是个配得上云树的。
黎歌感受到那熟悉的带着敌意的目光,回视着江雨眠——又是一个形貌一流的,只是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找云树闹脾气。转过眼睛像孟管家询问云树今日都做了什么。
“收拾完您的东西,就带人出去了,到现在都没人影。她之前的那几个哥哥早就已经断联系了,京中又无别的熟人。。。”孟管家已经急的不行。
早就断了联系?这个眉儿并没有告诉他。
“她昨日说要经营歌舞坊,可是去了那里?”
“并没有,江管事一直在歌舞坊,并没见她去。”
黎歌这才知道这个是歌舞坊的管事,怪不得。。。
“那益生堂的那个呢?”
“问过了,也没有见。”
“可出城了?”黎歌记得几年前云树在京中天晚未归,就是在城外出了事。
“出城?这个我还没问。我这就去探寻探寻。”孟管家说着就要走。
“孟管家,等一下。”
“黎公子还想到别的了?”
“不是。夜深了,你去城门,引起误会就不好了。即便眉儿出了城,你现在也出不了城去找她。不如等城门开时再去。”
“那就干等着?”
“城中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只能等着了。说不定再待会儿,眉儿就回去了。”
孟管家不高兴了,这真是拿了退婚书,立即就不把小主人当回事,若是以前。。。孟管家跺脚,“多谢黎大人提醒,我等就不打扰黎大人安歇了,告辞。”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黎歌无奈,他不是不着急,他也没办法。。。
孟管家他们等了一夜都没见云树回来,天蒙蒙亮,就往城门赶,花重金探得云树出城的消息,二十多人立即上马,散出去找。
黎歌去办公时,吩咐明心在云宅边候着,若是有云树回来的消息,立即通知他。明心老大不情愿的去了,云家的人看到他一准没有好脸色!
二百二十七章 尘满面鬓如霜
四人四马出了城,绝尘而去,一直跑到马都口吐白沫跑不动了,云树才停下来。
月色不明,星斗满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地歇息。云端去找水饮马,云天去捡柴,焕梨小心的生起火堆。
为了让脑袋忙起来,云树借着昏暗的天光,分析着周围的地势环境。
从京城到这里是一匹马的脚程,再跑马就要累死。若是京城围被围,夜遁而出搬救兵,若没有接力的马匹,耽搁下来就会被后面的追兵拿住。可这里不是正常的脚程范围,并没有什么驿站。
这条路的方向是往济阳去的,这一路都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也没有兵可屯,无险可守,百姓生活相对安定,文化相对繁荣些。它倒不一定是搬救兵的路,更像是一条可选的逃生之路。想到逃生之路,云树心中一警!
京城被围,能策马狂奔逃生的有几人?能逃的掉的又有几人?
翻过来又想,为什么总想着京师会被围?
卓静亭修建起来的尧关借山势为屏,借天险之势筑城,据说最是易守难攻!只要守住尧关,真国之兵如何打得过来?况且尧关之外还有不少城池屏障。反倒是西和州的危险多一些,可是西和州距离京城较远,未等真国军队打到京城,各地兵就拦截住了吧?
虽然当权的皇帝她不喜欢,宰辅她也不喜欢,可是百姓是无辜的,不要有更多像师父那样家园被毁,亲人尽数被屠,一生郁郁的人才好。
哥哥,真的去了真国?真的会有一天与哥哥兵刃相见吗?想起师父让她立下的誓言,她对师父一遍遍重复的誓言,用她的后半生的幸福做赌注的誓言,她能做得到吗?她现在已然看不到什么可言的幸福。
她或许很自由,可以看遍山河;可以有丰厚的阅历,建立成功的商业帝国;可若始终和以前一样,靠思念父亲母亲过活,靠忙碌起来忘记伤心过活,屏蔽自己的情感,像个忙碌的木偶一样过活?那她的人生意义究竟在哪里?
以后的日子,还有没有心满意足的一天?能不能够尽享欢喜,没有烦忧?能不能寻到一个踏实的怀抱?让她一直绷着的心,安定下来?
十五年的人生阅历太短,她还有几十年去认识人生,不着急,慢慢来。
都说人生包含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她经历了生离、死别,悲伤、心痛,曾有甜有酸,可是比起穷人,她并算不得苦吧?辣味的人生是怎样的?有分别就应该有重逢。。。
哥哥,真的还会在命运之轮中与他相遇吗?
如果重逢就是拔刀相向,刀锋向谁?
“爷吃点东西吧?”临出城门,焕梨顺手买了一堆烧饼做干粮,还买了两囊水。
云树接过烧饼,一点食欲都没有,只喝些水。
“爷,早上我已经让人把信发回去了,咱们干嘛还回去?”
“我也不知道。”她出了城就往这条熟悉的路上跑,根本没去细想。
“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也跑不动了,爷要在这露宿一晚了。”
云树没有再说话,胡思乱想着,顶着夏露睡了过去。
醒来时,林中的鸟儿叫的很欢,嘀溜婉转,很是好听,清晨的空气很清新,晨曦很美,远处村子飘起来的炊烟很美,早起的人已经寥寥落落在田里忙了起来。
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足,却每日都在勤恳的劳碌着,寻觅着点滴的美好。受生存挤压过后,所谓的痛苦,就没那么痛了吧?过去的两个月里,她带着师父在田间劳作,师父是否也有着这样的感受?
只是放弃一个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罢了,还会有更好的,不必这般与自己过不去,不必自苦。对,是哥哥最后告诉她的:不必自苦!
云树收回视线,才发觉自己脸上、头发上被露水打的湿漉漉的,身上盖着的是云端与云天的外袍,也湿漉漉的。焕梨偎在她身边,云端与云天则只剩白色中衣,在略清冷的早晨缩成一团。
“焕梨。”云树轻轻道。
焕梨警觉的醒来,“爷,怎么了?”
“没事。把衣服给他们拿过去,咱们回去吧。”
“回济阳吗?”
“不,回京城。”
云天与云端也在云树和焕梨的谈话声中醒来,只是只着中衣,有些窘迫,没敢过去。
昨天马匹几乎被跑死,恢复了半夜,可是已然不如昨天精神。几人慢慢的往回走,遇到路边的小店就进去吃些东西。这回有精神去研究路边的田园风光与种植的庄稼了。
夏日里,日出早,日落晚,昨日狂奔,只有几个时辰的路程,今日走了一整天,赶上最后一波入城的。
几人正往城中走,西边的官道上匆匆赶来一队人马,当先一马率先赶到城下,望着历经数百年风雨冲刷的城门,慨然道:“这就是京城了!我终于来了!”
说完,左看右看,盯着入城的人群遗憾道:“说好的繁华无比,说好的宝马雕车香满路呢?怎么人都灰头土脸的?”
焕梨回身斜了那人一眼,腹诽道:哪里来的纨绔?还嫌人家灰头土脸,好似他自己是个鲜亮无比的!还不是一样灰头土脸!
那人倒是敏锐,察觉了焕梨那一眼,纨绔道:“都说京城的人热情好客,爷这还没入城门呢,竟然被个小丫头嫌弃了!”
云树回头瞥了那人一眼,又看焕梨,焕梨忙跟上云树,不再理会那人。
那人看到云树就像看到了宝贝,眼睛发亮,跳下马,以与他气质极其不相符的文酸气吟道:“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云树不理他,跟着队伍接着往前走。
“这位公子风尘满面,掩不住如华气质,敢问尊姓大名啊?”那人轻浮的追问。
云树看都不看他,云端、云天往云树身边靠过去。
“我说这位公子,你倒是看我一眼啊,万一咱们认识呢?”那人追上去问。
云树冷冷斜了他一眼。
“呦呦呦,这么冷的脸!你看我远道而来,初临贵宝地,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这客人客气点,热情点?”
云树看看官路上赶过来的人,一驾马车,十多个随从,也没什么特别的,又看这人,衣饰也不俗,眉眼也是好的,就是言行举止有些无赖。“你认识我?”
“天下的美男子我都想认识。”
“可我不想认识你。”
“我想认识你啊!别走啊,哎!”
云树要走,那人伸手去抓她,被云端挡开。那人面上戏谑,想避开云端再去抓云树,云端毫不客气的与那人动起了手。
云树看那人三脚猫的功夫,还自不量力,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