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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聚惯常在大牢给人用刑,哪怕他做了京兆尹,偶尔犯病似的,还是想听听被用刑之人鬼哭狼嚎,惨不忍闻的声音。所以,云树用鞭子敲案子的声音,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云树示意杨千将绑缚韩聚的链子紧了,让他整个“大”字形立起来,再他嘴堵了,震震鞭子,噼里啪啦的招呼过去。
当然,喜欢听别人鬼哭狼嚎是一回事,鞭子挨在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
韩聚双目突出,青筋直爆,口中呜呜叫骂。
云树一气抽了他百八十鞭子,他的华贵的衣衫破烂如缕,身上沟壑纵横,皮肉破碎,鲜血淋漓,痛晕了过去。
云树收了鞭子,拔出韩聚口中的布,用冷水弹
到他脸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韩聚被冷水激醒。
杨千自云树九岁就认识他,那时,他什么都不会,连自家的家仆都震慑不住。六七年过去了,他不仅敢主使绑朝廷命官,还狠的下心,一口气把人打晕,而他不发狠时,则是无限美好的形象。
这个孩子长的偏激了!
他一遍又一遍固执的往韩聚脸上弹水的动作,让杨千觉得,他心里似乎有些病态。
见韩聚醒了过来,云树才似笑非笑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韩聚被打的那叫一个痛快,痛的他哼都不想哼了。他是知道云树为什么打他的。那日益生堂的案子上,任千智已经提及过。
退堂之后,他也确实细细回想过,云树的父亲云进同,确实是被他用过刑之后死在了大牢里。从那时起,他就不想再靠近这个美貌的小子。可这小子竟然胆大包天将他给绑了!
云树噘嘴,“不说话?那你好好想想,云爷明天再来跟你聊天。”
熄了火把,杨千端了蜡烛在前引路,按下机阔后,上面的磨盘“咯吱咯吱”的转开,云树与杨千上去后,地窖重新陷入了黑暗。
云树出了柴房,回去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又去看江雨眠。
桌上点了一盏小灯,光影迷梦,可这迷蒙的光线中,江雨眠的眉眼更好看了。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又给他按了按脉,将他的腕子放入被子中时,却被反手握住。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云树柔声道。
江雨眠含着笑,眨着眼睛。
“你笑什么?”云树抬手将他眼角的碎发拂开。
“我在等你。”
“你需要好好休息,等我做什么?”
“想你。”
云树心头一暖,脸颊一红。“现在见到我了,该睡了。”
“好。”江雨眠乖顺道。
云树抽手没抽出来,“还有事吗?”
“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云树俯下身子隔着被子抱住江雨眠,脑袋埋在他的颈间。
江雨眠本以为她会抱一下就松开,他已经揽住她腰背要多抱她一会儿,没想到云树在他身上抱了好久都没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江雨眠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
云树直起身子,将江雨眠的手臂塞进被窝道:“没事,你快些睡吧。”
此后的几天,她白天好好的,同江雨眠一起说话,读书,晚上去一趟地窖,给韩聚换一套刑具,回来沐浴更衣后,又去见江雨眠,主动抱过他才回去休息。
江雨眠一向不问她在做什么,她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从不干涉,可是她每天晚上的举动让他觉得心中不安。
四天之后的晚上,云树抱过他,起身要走时,江雨眠没有松手。
“我可以叫你眉儿吗?我听你义父就是这样唤你的。”
“嗯,可以。”
“眉儿,你有心事吗?要和我说说吗?”
“没有。”
“天都这么冷了,你为什么每晚沐浴后又来见我?”
“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只是,每次我都以为你是想留在这里,可是每次你都是抱抱我就走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树拍拍江雨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就接着往南走。”
云树走后,江雨眠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五天晚上,云树陪他用完饭,看他吃了药,又离开。江雨眠悄悄爬起来,贴着门缝听云树回了自己屋里,不大会儿又出来,听方向,是往后院去了,他轻轻推开门,跟了出去。
眼见云树进了柴房,他轻手轻脚跟过去,趴在墙角听了好半天,只有几朵云在闲聊,没有云树说话的声音。他顶着冷风,耐着性子等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而后柴房的门被打开,云树一身黑衣,裹着潮湿的血腥气走了出来,她抬头望望幽暗的夜空,面如寒冰。
江雨眠觉得整个人都被她给冻住了这完全不是他认识的云树。
直到云树回了自己的卧房,云棉和云深去厨房提水,他才悄悄溜回屋里,飞速脱了外袍,钻进被窝。
云树沐浴完,换了衣服,又来看他,见他已经侧身向里睡了,有些意外。在他的床边坐了会儿,才走。
听到云树关门的声音,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他要不要问?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隐隐有些怕那样的云树……
云树坐在床头,对着跃动的烛苗发呆,脑中是她这些天对韩聚用的刑。
她给他的指缝用了竹篾;她一根根扭断他的十根手指,看着他痛上半个时辰,又给他接上;让他跪在钉板上;打断他的腿又给他接上,烧红的烙铁焦糊了他的皮肉……
一些刑具她不懂用,一点点在韩聚身上试验。冷脸冷心,任他哭嚎。韩聚由骂她,到求她,到现在话也说不出来了。
今晚,她折磨着韩聚,却像是看到父亲就这样被折磨,而她则成了行刑的韩聚,这种诡异的感觉刹那而过,她便手抖的拿不起刑具了。
出了地窖,她强自镇定,洗去身上的气味,江雨眠却睡了,她没有抱他。她的一颗冰冷悬浮的心,此时也未能平复下来。
“小棉。”
“爷有什么吩咐?”
“给我装一个汤婆子。”
“是。”
云棉刚走,云深进来,“爷,江雨眠过来了,要见您。”
云树裹了裹袍子,“让他进来。”
江雨眠是披着衣服来的。
“都睡下了,还起来做什么?刚好些了,再给冻病了。”
江雨眠在床边坐下,“你今天都没有抱我。”
“你都睡下了,我怕吵醒你。”
“我来了,抱抱我好吗?”
云树张开手,她的袍子从肩上滑落,江雨眠张手抱住她,他的袍子也滑落。隔着薄薄的睡衣,两人的体温传递,均是禁不住一个颤抖……
二百六十五章 媚眼如丝
“冷吗?”
“还好。”从外面进来的江雨眠身上有些凉。
江雨眠紧了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紧,“好些了吗?”
“嗯。”她抱着江雨眠,试图暖化心间的那块惧意与冰寒。
江雨眠对云树的那隐隐畏意,在抱住她的时候消失殆尽。
“我好了,明天我们走吧?”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喷嚏。
云树松开他,将衣服给他披上。
小棉正好送汤婆子过来,云树顺手塞到他怀里。
“快回去吧,明天再说。”
江雨眠给她披上衣服。
“要再抱抱我吗?”
云树忍不住又抱住他。
“眉儿,今晚,我在这里陪你吧?”
“以什么身份?”
“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我就以什么身份。”
云树紧了紧手臂,又松开,“不用了,你回去吧。”
“我这样回去会生病的……”
“那今晚你就睡我屋里吧,我去你屋里睡。”抚抚江雨眠的面颊,自语道:“病的都瘦了。”
江雨眠呆愣的坐在床边,看着云树起身披衣,回头对他道:“快进被窝吧!”说完带着云棉云深去了他的屋子。
她在他眼前,他与她的距离可以只剩两层单衣,可是她的心一直在一个他触不可及的壳子内……
第七天晚上,云树提了个匣子去了柴房。
地窖内只有她与韩聚。多点了两个火把后,她打开匣子将各样冷光闪烁的刀具、瓶罐在案子上排好。
收紧铁链,将韩聚从地上拉起来,持刀剥下他的衣服,韩聚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每一道都是她亲手留下的。
“你父亲当年的样子可比我现在惨多了,你可不够狠啊小东西!”
云树一言不发,回身拿过一个老大的瓶罐,拔下瓶塞,冲韩聚的伤处泼了过去。
韩聚大叫一声痛晕过去。他的痛呼声透过地窖的通气孔,隐隐传出更是渗人,惊飞了树上的乌鸦。
韩聚是被痛的再度醒来,云树正头也不抬,双手鲜血淋漓,拿刀在他身上割着。
韩聚咬牙切齿道:“小东西有长进啊!都开始研习凌迟之法了!”
云树手中的刀一顿,韩聚痛的闷哼。
他的重要穴位上立着银针,防止他流血过多。
云树割去坏死的腐肉,又一次拿烧酒泼在他身上,酒水和着鲜血滴滴答答落了满地,韩聚再次痛晕。
等他再醒过来时,发现身上的伤被包裹了起来,有两个男子在给他穿衣服,而后又一个下来,端了碗药给他灌了下去。
那几个人走后,地窖的灯依旧灭了,他摸索着发现脚边多了一条被子,还像是换了个墙根锁他。
云树带着浓郁的血腥气走出柴房,江雨眠颤抖着从墙根站起来。
云树听到声响,回头看到他,却快步离开。
沐浴更衣后再去找江雨眠,发现他并不在屋子里,转到后院,见他依旧立在墙根。
他眼前的云树恢复一身白衣,还有淡淡的梅香。
“怎么不回屋?”
“我,我腿软。”
云树抬手,扶他一步步走回屋子,倒了杯热水给他,看他喝了方道:“有话要
说吗?”
江雨眠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你早些睡吧。你身体还没好透,晚上不要到处跑。”
江雨眠抓住她的袖子,“我,我听到有惨叫声,我才,才去的……”
“没事的,不要怕。”
“眉儿,你还好吗?”
“嗯。”
“我,我害怕,今晚,今晚留下来,好吗?”
云树抬手抚上江雨眠的脸颊。想起云树刚才那张冰寒的脸,他忍不住一抖。云树微微勾唇,“你怕的不是我吗?”
“不,不,不,我不怕你,不怕你。”江雨眠忙辩解道。
“不用怕。明天,我让人送你回田庄。”
“不,不,我不回去,我不怕你,我不回去。”像是为了表明自己不怕她,突兀而僵硬的抱住她,见她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又松了手。
云树刚要说话,她的唇被吻住。她睁大眼睛,看到江雨眠缓缓闭上眼睛,他温热的唇轻轻的,柔柔的一点点追寻着她……
云树禁不住心头一颤,挣开他。
“怕就不要去柴房了。”
“我再也不去了,你不要送我回去。”
云树抬手摸摸他的额头,被冷风扑的又有些起热。“去睡觉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云树依在床头出神,江雨眠缩在被窝里,大睁着眼睛看着她,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
“眉儿~”
云树低头看他,“怎么还不睡?”
“眉儿心情不好,就抱抱我吧。”江雨眠说着掀开了被子,攥住云树的手,“今晚留在这里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非要跟着她,他不能说不让她做什么,既然每次她做完那样的事后,都需要抱抱他,那一直抱着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去做了……
云树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脱了鞋子,和衣进了被窝。她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
第二天,她在江雨眠怀里醒来,江雨眠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弯弯的墨线。
云树惯性的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江雨眠一副你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云树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你怎么这么开心?”
江雨眠将她抱的更紧,“我是云爷的人了!你再也不能动不动就要送我回去了!”
云树抬抬自己依旧齐整的衣袖,在他面前晃晃,“无凭无据,爷不认。”
江雨眠的脸拉下来,伸手就去扯云树的衣服,口中道:“扯乱了就有凭据了!”
一个拼命去扯,一个努力捂住,在床上闹成一团。
最后被抓住手腕,压在身下的那个,自然是江雨眠。
“‘其之修窕,媚眼如丝’,江美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