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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树,真的是心甘情愿嫁给您?”
完颜沧月微微变了脸色,依然坚定道:“是的。”
王爷是心念天下的领头人。朝中风云叠起,哪怕是王爷的私事,他这个“臂膀”也是要上心的。他没再当面揭完颜沧月的短,而是决定暗暗留心。
送走赵拓,完颜沧月想着云树该醒了,便去了后院。
明知道云树白天多睡着,哪怕醒着,对他也是冷冷淡淡,他还是想看到她。至于云树的这个病,若无大碍,他倒也不想立即就给她医好了。她若好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有晚间的温柔俏皮?
云树出人意料的没在床上酣睡,她瘦薄的身子披着他的披风,坐在榻上,专心致志的剥桔子。一个个橙暖的橘子被剥干净白色的丝络,整齐的堆在盘子里,碟子的旁边是一堆散碎的橘皮。
云树像堆宝塔一样,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塔尖,还要再剥时,发现一大盘子的橘子被她剥完。对着橘盘愣了一会儿,抓起最上面的那只橘子又开始剥,直至橘子变成一瓣瓣,露出粒粒紧密挤在一起的果肉。
完颜沧月没有进去,就在外面目不转睛的看她专心致志的剥橘子。云树将一盘橘子又剥了一遍后,又有些发呆,没人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但满心不愉确实真的。
完颜沧月刚要抬步进去,云树抓起盘中的橘子,握于掌心。橘子汁,顺着她的指缝滴到桌上,流到腕子上,染到衣袖上、衣摆上,她毫不在意,就那样一遍遍将那一堆橘子压榨了个遍。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衣袖,衣衫——被橘汁被湿了一大片,云树终于从榻上起身。
“备水,我要沐浴。”云树声音冷沉。
“是。”
小丫头恭敬的应下,回身去备水,出了屋子正撞上完颜沧月,心下一骇。“王爷?”
完颜沧月没看她,只挥挥手,让她去。
小丫头退下。
正在洗手的云树扬起冷淡的眸子,扫到门外的人,又收回视线,继续洗手。
完颜沧月眼看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依然抬脚进了屋子。待进了屋子,竟意外的看到云树对他淡淡一笑。“来了。”而后抬起手捂上鼻唇,微微眯上了眼睛。
“怎么了?”完颜沧月以为是自己身上的味道让她不舒服,不觉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
云树睁开眼睛,唇角微弯,将手抬到他的鼻下,“味道不错。”
一股清爽微甜的橘香填满鼻腔。
“眉儿~”完颜沧月握住她细瘦微凉的染了水珠的手。
“嗯?”云树依旧淡笑着看他。
“怎么了?”完颜沧月望着云树的眼睛,眸色深深,满是化不开的情意。
云树收回手,垂了眸,转身往后屋走。
“眉儿~”
完颜沧月复又挽住她的手。
云树挣开他的手,并没有回头,声音低低道:“衣服脏了,我去换换……”
完颜沧月立在屏风前,丝毫注意不到窗外物换星移,岁月流沧。
去岁,二月的风还是凉的,眉儿待他也是冰凉的态度,每日只想着怎么离开他。如今,她正在里间,一声声惨烈的痛呼。身边的小丫头们进进出出,一片忙碌,一盆盆热水送进去,换出一盆盆血水。完颜沧月只觉一颗心在火上煎烤,这些日子以来,求之不得的痛楚变成只想替她痛,推开阻拦他的丫头与太医想要进去挽住她的手。
“眉儿!”
却被几个大夫堵住路说,产房血腥之地,他不适宜进。完颜沧月在战场上历经生生死死,哪管这些,推开众人还要进去。门前的声音吵闹起来。内室却传来云树嘶厉的声音,“不许进来!”
云树痛的声音都在颤抖,完颜沧月的神经被揪扯,“眉儿,我不进,不进,我就在这里,你不要怕。”
云树没有回答。
完颜沧月在门前急急踱步,满心焦躁让他只想一脚把门踹开进去见云树,却拼命压抑。不知道过了多久,完颜沧月只觉得胸腔内的一颗心被他自己扯的都要碎掉了,云树那揪扯心肺的声音,被一声嘹亮婴儿啼哭声替代。
丫头欢喜的报说是个男孩儿,恭喜王爷!
完颜沧月顾不上其中的尴尬,他也答应眉儿,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待,他焦急的问云树可还好。待里面传出母子平安的话,他只觉腿有那么一瞬的软的站不住。战场上,生死之间,他都没过这般不堪一击的时候。
当稳婆将孩子清洗、包裹好要抱给他看的时候,云树却大叫着不许抱出去,要抱给她。完颜沧月并不想先看这个孩子,他只想进去看看眉儿怎么样了。在稳婆的眼中,虽然这女子受宠,但这王爷添长子,这孩子当然要先抱给王爷看,不知道怎么的屋里的丫头惊嚷起来。完颜沧月再也顾不了许多,推门进去,还没忘将门重新掩好。
“眉儿?眉儿?你怎么了?”
云树一日夜的痛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的站不住,却要去抱那个孩子。从稳婆将孩子的脐带剪断,抱起来,尽管疲惫已极,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一瞬。这会儿她被几个丫头半扶着,劝说云树回去躺好,扶她回去,她却挣着要抱孩子。稳婆被她的样子吓住,反而抱着孩子不敢上前。
完颜沧月抢上去抱起她,回头对稳婆喝道:“把孩子抱过来!”
稳婆不明白王爷和他的女人怎么都这么不寻常,被完颜沧月的暴喝吓得腿一软,差点摔了,被眼疾手快的丫头扶住,顺便将小婴儿抱过来,送到云树怀里。
当那个皱巴巴的哭的正起劲儿的小婴儿回到云树怀里,只一眼,云树的眼泪滚涌而出,继而和那小婴儿一样大哭起来。
三百七十五章 他的样子(二)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被吓破胆的稳婆喏喏道:“产后不宜哭的。”
丫头们也怯怯的劝说。
云树抱着那个小婴儿哭的一塌糊涂,什么都顾不上。第一眼,只一眼,云树就从这个孩子脸上看到了宋均的脸,顽皮的、生气的、作怪的、郁郁的、心痛的、欢喜的。。。抱着他,她只想把所有的思念与心痛全哭出来。
完颜沧月小心的让云树虚弱的身子靠在他怀里,温柔又心疼的劝道:“眉儿,孩子好好的,你要顾念自己的身子。。。”
他这句话很有效,云树的痛哭声止住了,回头满脸是泪的望着完颜沧月,刚要说话,却有眼见的丫头看到血染了她的衣裙,惊道:“血!”
稳婆惊道:“血崩了!”
完颜沧月眼见那血迹晕染迅速,急唤:“大夫!大夫!”
云树不看那被血染红的衣裙,只定定看着完颜沧月的眸子,执拗道:“你答应我的!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眉儿你不要吓我!眉儿!”
一惯冷面的王爷竟被这女人的两句话引出了止都止不住的眼泪,众丫头也有些愣怔。
云树小心翼翼将那小婴儿放到完颜沧月怀里,自己却再也撑不住,眼睛一阖,软倒在完颜沧月慌忙腾出来的一只臂弯里。
门外几个大夫听到“血崩”之语,听到唤他们,跌跌撞撞跑进来。
“眉儿若有事,你们全陪葬!”
几个大夫就凭完颜沧月的这句话吊着魂儿。
完颜沧月没有见过宋均,不知道他的样子,只是焦心的抱着这“丑丑”的小婴儿在云树床边守着她。
云树在云际的酣梦中,她好久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沉,没有做过这么奇妙难言的梦了。
在白茫茫,没有边际的空间里,有一个巨大的水泡样的物体,隐隐耀着光彩,勾着她的心靠近。云树走近,可以看那水泡上流溢的彩虹似的光华,透过那层光华,她可以看到里面云团似的一团东西内有一张脸,睫毛长翘,闭着眼睛,似乎在做梦。
云树只觉得那张脸熟悉极了……那,不就是自己的脸吗?可是比她在镜中看到的自己更多了一份难以描述感觉。在她辨认出那张脸后,那眼角滑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没入鬓发。
云树只觉头痛欲裂,神魂被那滴泪吸引着,只想要把眼泪给她填回去,直觉告诉她,那样做,会让自己好受一些。当她抬起的手触到那个巨大的水泡样物体后,她整个人都像是被吸纳,化为一缕光,隐入那无限的光华中。
最后的一缕清明中她听到,“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然后她觉得神魂都痛楚万分,是的,她被强行从那光华中剥离,却化成半透明状。
“你还没有赎完罪,不该回来。”
云树第一次感受到冷绝的声音也可以是一种刑罚,与“捏骨塑魂”一般的疼。云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这个词跳到她的神识中,然后在即将被这词牵引,要进入更深层的感知前,她的一切神识都被切断了。
她醒了。
“眉儿!眉儿!你终于醒了!”
完颜沧月喜的不成样子。守了一夜的他,满脸狼藉的胡茬。
小婴儿应时的哭啕起来。
云树木然的眼神表明她对完颜沧月的话无感,却被小婴儿的哭啕声吸引了过去。完颜沧月赶忙让人把孩子抱过来。云树眸光微微亮起,只觉那小小一团粉嫩是她心尖最柔软的一部分,她不自觉的勾了下唇角。
一直盯着她的完颜沧月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他熟悉她的真心或假意的笑,却从没见过她这般的笑意——诡秘、莫测,甚至有一丝的不可侵犯。但不由他多看,那笑意一闪而过,云树半抱着那襁褓中的婴儿疲累的又睡去,彷佛抱住那个小婴儿,全世界就再也与她无关。
云树的这个月子有点长。她起身穿上薄衫逗着怀里粉嫩柔软的小家伙时,八月的阳光早就将天地热透了,屋内镇着冰块,才有这难得的清凉。
小家伙虽然鼻子、嘴巴、小脸蛋越长越像宋均,一双眸子却像极了云树。望着那乌黑清亮的眸子,它有些欠缺婴儿的懵懂。
“昭儿~昭儿~”
云树轻唤着。
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小家伙儿一双灵动的眸子满是欢喜,小手抓啊抓,却笨拙的捧住了云树的下巴,嗯嗯啊啊的笑着,露出粉粉的牙床,晶亮的口水划出明亮的长线落在云树的衣领上。
云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却怎么也理不清楚,多想又会头疼。
“眉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完颜沧月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回来了?”
云树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些慵懒,看他从明晃晃的阳光里,三步并两步的跨进门。他进宫回来,已然换去朝服,一身月白常服与她身上的衣服倒是一个颜色。
小丫头恭敬请安,又齐齐退下。
完颜沧月将小家伙从云树怀里抱过来,逗的咯咯笑不停,口水流到他手上。云树抽来帕子为他擦去,却被他顺势握住手。云树依然将手抽去。完颜沧月也习惯了,逗着怀里的小家伙。
“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吗?”
云树的身子调养了半年,这才好起来,没有那心神去给小家伙取名字,她又不许完颜沧月来取。
“昭儿。”
盯着完颜沧月怀中的小家伙,云树眸中满是爱怜。
“光明、美好!完颜昭。很好!”完颜沧月笑道。
在云树心里,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光明与美好的象征,更是光明与美好的实际所在,作为云家人,要让他光名正大的立于天地间,而不是人所不齿的私生子。她就是这样拧着性子要与世俗成见抗争。
“云昭。”云树声音低低道。
完颜沧月笑意凝在脸上。
“眉儿?我,答应你的啊!”
“谢谢宏哥哥愿意替我照顾昭儿。你知道,我云家人丁单薄。如今,我身子也好了,该回去了。”
空气冷凝了半天,完颜沧月艰难道:“我今日无事,正好照顾昭儿,你回去看看,也好。”如今的云树不好说话,唯有留住她的心头肉,她才会乖乖再回来。
“我要带昭儿入我云家家谱。”
完颜沧月咬牙,“那我陪你去。”
没有那聘礼,云树并不愿嫁给他,但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不离开,能每天和她说话,他的心就是满满的欢悦。
云树没有看这个不愿入她云家家谱的人。
“不用了。”
“半个月后,我要奉命南下。我能陪你和昭儿的时间不多了。”
完颜沧月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战场吹来的风沙,涩涩的。说完他将怀里小小的云昭又紧了紧,轻轻拍着后背。
数月来,云树身子弱,都在床上养着。他常常抱着小云昭坐在床边哄着,哄孩子,也哄着云树能多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