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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门海已经退到塔的边缘,从下而上的狂风让她衣袍翻飞,再往后一分、或者一个不慎就会坠落下去。然而也只有这样的距离,她才能把力量发挥到极致!
丑门海仍然保持着掷出武器的姿势,目光凛然中暗藏悲悯,炎凉百味却又似万物皆空。瘦弱的身体却氲着无上法威。
“快走。”她道:“他很快又会醒来。”
被压制的人们终于找回了身体的自主权。“跑!”在廖千秋一声令下,他们齐齐从原路向塔下跑去。
“还不走!”廖千秋回头见丑门海怩怔怔站着,催促一句:“快点!”
“……喔。”丑门海这才回过神,一把扯住努努的袖子。
“走!”瞳雪抱起丑门海,丑门海拽着努努,努努背着懒懒,懒懒后面跟着一群僵尸,一群人急急火火往山下跑。
“影魇夫人高瞻远瞩……只是。”丑门海任瞳雪抱着自己一路狂奔,心里却好像结了个疙瘩。
等逆月清醒过来,发现丑门海用以砸倒自己的是一块地瓜干的话,也许会给众人更深的报复。
似乎知道丑门海在担心什么,瞳雪安慰道:“不可能看出那是块地瓜干的,黑乎乎干巴巴,也许会以为是块苤兰疙瘩咸菜。”
“那还好些。”丑门海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那阵法只是暂时的,而他一定会来追缉我们。”瞳雪道。
“在他追上我们之前,找出南山之木。水力便能平息”丑门海说。
“什么时候能找到?”
“在哪里?”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从廖千秋和努努口中发出,两人两看生厌地别过头去。
“我不知道……完全取决于南山。”丑门海摇头。
廖千秋揣测道:“都说相思与春发,我看见相思染尘灰……莫不是说的草木之类……你怎么想?”
丑门海不答,她从怀里拿出陶匙和半凝固的水珠,仰头喃喃道:“每次南山给我的物件都不一样……它现在是注视着我们吗?还是在笑我们呢?”
“大概是在看热闹吧。”瞳雪说。他停下脚步。
因为无路可走。
众人登塔时花了一天一夜,现在不过跑了半小时,便只能停下。
按照脚程估算,他们甚至还没走下云海的位置。
瞳雪面前还有几个台阶,而这几个台阶之下,再无道路的影子,污泥浸漫,如同一片泽国。
☆、空营
第二十六章空营
“这;怎么可能……我们真要完蛋了……”一个大汉颤声道;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台阶上。在强横诡异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反抗都如蜉蚍撼树。不止是他,汪洋恣肆的稀软泥沼让一众人等都傻眼了;站在台阶尽头无处可去,顿时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几位妍丽的殄姓灾祸花容失色;紧紧咬着嘴唇。廖千秋引以为豪的攻坚力量——四十九祸,自从进了夜终南后力量大失,而且不知为何有了人类的鲜活情感;知道喜怒惊惧,在此刻都或多或少露出几分慌乱。
“都别慌……不要慌乱!”廖千秋试图稳住人心;然而收效甚微。焦虑和混乱的气氛很快弥散出去。
“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瞳雪忽然说:“试试这泥水有多深,再作打算。”
水皇逆月再有威力,他所驾驭的污泥也不可能一路淹没到云端之上,只能说,夜终南的空间维度再次诡异地错乱了。
雇佣军里有人得了命令,挽起裤脚在边缘一落脚,深深的泥淖顷刻淹没小腿。他抓住另外两个人的手,侧身用脚尖向下试探,没有感觉到该有的台阶——阶梯在此生生截断了。
“没有台阶了,再往下很深。”这人说,脚底湿滑,更深处似乎危机重重,他不敢再向下趟行。
“那就是了,”瞳雪颔首说:“并不是天河井被泥浆淹没了,而是这台阶引领我们到了新的地段。”
众人稍微松了口气。听瞳雪的意思,现在的状况总比面对淹没云端的污泥要好。
“对,都别着急,我想想对策。”丑门海安抚道。她抱着黑色的大书包,谨慎地环视四周。前有狼后有虎,还要提防着水皇追上来。她感到压力很大,只能依赖捏着书包缓释压力。
众人已经对她有时候背着巨大的书包,有时候又两手空空的状态熟视无睹了。
廖千秋不声不响,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杖。不知从何时起,整个队伍的领军人物从他转变成丑门海了——确切地说,是丑门海和瞳雪,这让他深感不悦。这让他更坚定地意识到,必须彻底让丑门海归属自己。毕竟,瞳雪和丑门海之间曾有刻骨的裂痕……
不知不觉,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已经慢慢根植在他心中了。
努努不愧是心理素质极强的少年,面对泥淖毫无紧张感,还抱着懒懒的盆子,小心翼翼把盆子放在泥巴上,看懒懒的盆子在被泥浆吞没了一半后勉强飘在表面。
泥浆咕嘟嘟冒了几个泡。
丑门海瞥见这一幕,眼睛一亮:“努努,唤出尸辇!”
努努扭捏道:“那是九黎圣医一脉不传之谜……罢了,看在小海的面子上,你们跟着沾光吧!”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令旗,咬破食指,在上面画了一个敕令,巴掌大小的令旗陡然增大,变成一丈有余的巨大碧绿鬼幡!
碧粼粼的鬼气随着幡动四散,众人如坠冰窟,止不住地发寒。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这少年也是惹不起的。
“圣医亲征,尸辇奉候!”努努朗声道。一面奇异的图形携带冲天鬼气旋转着浮现在半空中,只见沉重的阴森巨幡突然从少年手中祭起,在半空中旋转不休。图阵上空突如鬼蜮大开,凛冽的鬼气,暴戾挣扎的巨爪在幡上先后浮现,有什么物事正从那法阵里挣脱出来。
“这……”丑门海瞠目结舌,看着一面比塔顶还要宽阔的苍白木板从图阵后的虚空中缓缓漂出,悬浮在距离泥淖表面半尺的低空中。
“……这明明是个平板车吧?”她说。
“我只会召唤平板车,小海你凑合着用吧。”努努脸红了,也许这才是他刚才扭捏的原因吧?
“不不不,我是太高兴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平板车,就是这个大担架……如果你召唤太好的车辇,我还得麻烦着卸轮子卸顶棚……”丑门海赶紧说。
尸辇以死气为力,需要僵尸在四角和边缘推行拖行才能运动。
在平时,坐在尸辇上的圣医相当于被僵尸所送葬之人,只要不主动下辇,就不会被敌人发现。这也是为什么九黎圣医一脉会拥有这种代步工具的原因:在过去的战争中医疗力量可谓珍贵至极,不能有任何折损。
现在众人处在一切都扭曲的夜终南,尸辇失去了它原有的躲避效用,但是做个木筏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么,僵尸先生们,请你们……”丑门海话说到一半,彻底噎住了。
那群僵尸早已呵呵傻笑着先行坐上去了,有的拿着报纸,有的拿着钢丝网铁门,有的头上扣着铁桶,还有的在腰间带着一个小鸭子游泳圈,摆着极度侵权的造型,一个个面露憨直质朴的表情。
丑门海抓狂:“你们!到底是真朴实还是装的!”
“算了,都先上来吧。”努努也无奈道。尸辇可以在弱水上漂行,轻过鹅毛,就算有再多的人上辇也不会倾覆——况且是连懒懒都能浮起来的高密度泥浆。
众人都上了辇,没有动力,尸辇只是原地漂着,一分也为移动。
丑门海掐腰不满:“你们不使力,尸辇如何动得?”
众僵尸继续傻笑。
“别怪我生气!”丑门海哼哼,对着瞳雪摊手:“把对付僵尸的秘密武器拿出来!”
瞳雪在袖子里掏了一会儿,抽出一朵向日葵,交在丑门海手上。
丑门海意得志满,把太阳花举给僵尸们看:“都给我好好工作!有这个东西在手,就算是一大波僵尸我也能对付!”
僵尸们吓呆了。
一个看起来最老实巴交的僵尸立刻做出应对。他赶紧拿出两根毛竹杆,分别递给努努和丑门海,又比划了一个撑杆划水的优美动作。
丑门海攥着毛竹杆,胸口剧烈起伏,对着满脸期待表扬的僵尸深深呼吸,最后也没说出点什么来。
瞳雪从丑门海手里拿过竹竿,递给努努:“人力资源部门的经理,你得为自己下属的错误负责。”
努努放弃地拿起两根竹竿,喃喃道:“让我们荡起双桨……”
随着少年笨拙吃力地撑杆,少年的脚尖离开了尸辇表面。
他把自己撑起来了。
“我来吧。”狄磊把竿子从努努手里接过来,后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往哪个方向划?”不苟言笑的男人问。
丑门海粗略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分辨不出什么,便道:“先离开天河井的方向吧。”
狄磊点点头,再没说什么,一声不吭地划起水来,动作相当娴熟。
尸辇好像没有任何重量一般,在狄磊富有技巧的撑杆下,每一次落杆都能滑出去很远,十几个起落后,天河井和盘旋的台阶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众人的心并没有因为离开象征着水皇的巨大标志而松懈下来。相反的,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参照,泥淖变得更加宽广无边,深不可测。
百无聊赖的丑门海掏出一把绿豌豆,往僵尸身上砸着玩儿。
百无聊赖的瞳雪也分到一点豌豆,瞄准僵尸们,结果砸得别人满身都是。
百无聊赖的努努又给僵尸们要了一根竹竿,挑到泥沼里翻搅起来,竹竿的痕迹在浓稠的泥浆里留下短暂滞留的画面。
努努画着画着,杆底被什么沉重的物件勾住了。
“呀,什么东西……”少年皱眉,用力拉扯。这么浑浊的泥淖之下,总不会有鱼吧?
“喝!”努努下盘一沉稳住身形,手臂施力,竟然真的把竿子碰到的东西挑出了泥浆!
丑门海:……
众人:……
一个以女子为形态的灾祸忍不住吐出来。
努努举着竿子愣了半天,把东西又放回泥浆里了。
“这……这是什么?”努努颤抖声音问。
丑门海不言语。
是死尸。
然而如果仅仅是死尸,并不会让人觉得如此可怖恶心,况且是这么一群经历过无数生死大事的人。
那是不知究竟为何物的尸体,在泥浆中只剩骨骼,长着怪异的躯体,扭曲成怪异的角度,无数种怪异和狰狞拼接在一起,在骨骼上又有无数脓瘤一般的膨胀突起。这些因素拼合在同一具尸骨上,让努努挑起来的死尸不像是一具尸体,更像是无数恐怖的尸体互相融合在一起,彼此吞噬,直到存活的最后一刻。
努努又试了几番,几乎每次下竿都能挑出形状诡异恐怖的尸骸。看来这广袤的泥沼下堆积着无数的类似的尸骨,而且出水尸骨的形状越来越匪夷所思。
各种武器、肢体、爪牙交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努努又问。他再也不想尝试了,直接把竹竿抛入水中,退到竹筏中部和僵尸们挤成一团。在这时的努努眼中,僵尸们个个都玉树临风,貌似潘安。
“是被遗忘的妖魔异兽,经年累月积在泥浆里不知多久了。”瞳雪道。
“或者曾经是神。”丑门海淡淡补充。
“既然已经退出历史了,就不能被尊称为神了,现在不过是掩埋在泥底的烂骨而已。”廖千秋说。看着好似融化废铁一般的漆黑扭曲骨架落回泥浆里,他不由得联想到和人模样无二的水皇逆月。
“你所说的水皇土皇究竟是什么?”他问。
丑门海叹了口气,知道终究躲不过这个话题。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夜终南虽然是独特的境界,却还离不开五行的支持,所以就有了五方山君。”
“与其说是山君,不如说是被活活拖入夜终南,作为其稳定的支柱”
“他们的名字是——水皇逆月,土皇天狱,木皇荣枯,火皇沉灯,金皇冥锋。”
“仅仅是水土二君就把我们逼到这样境地……着实可怕。”廖千秋沉吟。
丑门海摇头苦笑:“五方山君的狂化只是其次。”
她轻声道:“在夜终南,我们什么也不是,夜终南本身的意志是至高也是唯一的准则。”
“它不仅是有思想的,也可能具有形体了。”
众人顿时觉得有什么冥冥中的存在,正于某处注视着他们。
而他们……微渺得肝胆俱裂。
陈灵强笑道:“但是,我们还没有被击垮,虽然艰难求生,但我相信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他的话得到了稀稀落落的附和声。
“我们还活着,仅仅是因为他还饶有兴味地让我们活着罢了。”
瞳雪一句话把众人的心打入谷底。
似乎是为了打破这种悲观,泥沼忽然自己慢慢流动起来。
狄磊抬手,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