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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下，小孩和战场是绝缘的。
抬手在身前轻轻一划，指尖显现一个芝麻大的光点：“我确定我没走错。杰斯中尉也可为我作证！”
杰斯立即点头：“士兵，放心吧，他就是元帅要见的人。”
俩士兵脸上依旧满是不可思议，但还是收回长枪，让开到一边。
杰斯当先走进营帐，罗森紧跟而上。
营帐极大，圆形，中间摆着取暖用的火塘，火塘上空篷布预留了一个通气和采光的口子。
在火塘周边摆着很多简易方桌，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桌边围着各式各样的人，有军官、文书、随军法师等等，他们都在小声讨论着军情。
营帐上首摆了唯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十分高壮，神态极是威严的男人。
这人身上穿着和夏玻莱款式类似的精致瑟银锁甲，锁甲外面套着华丽的天蓝色罩袍，胸前斜戴着一条暗银色绣纹的荣誉绶带，背上则披着同样风格银白色熊皮披风。
总之，只要不是瞎子，绝对会在第一眼就发现这人。
杰斯轻声提醒：“那就是伏波斯元帅，快行礼。”
说着，他自己走前一步，单膝跪地：“元帅大人，银月第三骑兵团，骑兵中尉杰斯向您致意。”
罗森也听夏玻莱讲解过一些军中礼仪，他现在虽然是随军法师，但并没有获得正式法师称号，所以地位等同于普通军官。
面对贵族元帅，就必须单膝跪地行礼。
否则碰上随和的主帅，或许无关紧要，遇上挑剔的，就会挨上几个鞭子。
这时候就没必要赌伏波斯的性格了，他走前一步，也单膝跪地：“随军法师罗森，向您致意。”
伏波斯点了下头：“都起来吧。”
等两人起身后，他拍了下手，抬高音量道：“都过来～都过来，都来听听这个小家伙的前线报告。”
他这一喊，营帐里所有人都停下手头工作，走到伏波斯身边，分站在他身体两侧，齐齐将目光投在罗森身上。
营帐里这些人，各个都是高级军官，也都是银月堡的大人物，且十个中有九个有贵族身份。
随便朝他们扔个石子，肯定就能砸到某某男爵之子，或者某某骑士，又或者某某正式法师，反正都是普通平民光听名字都会膝盖发软的存在。
这么多大人物一起对一个人行注目礼，一般人还真扛不住，哪怕只是被目光波及到的骑兵中尉杰斯，这时也下意识低下头，快速退到一边装起了透明人。
只可惜，被注视的人是罗森，他早就过了害怕虚名的年纪，能让他心生波动的，只有真正能威胁到他存在的事物。
比如现在，他循规蹈矩，毫无错处，并且还是伯爵亲自任命的随军法师，那么就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对方是元帅，再是看自己不顺眼，也只能言语打压，而不能真对自己做什么。
伏波斯的声音传过来，语调还算温和。
“孩子，说说吧，你在月辉镇看到了什么？”
罗森先向众人行礼致意，随后开口报告。
“元帅大人，以及各位尊贵的先生们，我们在月辉镇遭遇了一场精心酝酿的伏击。伏击我们的是一群因冰矮人药水而兽化的镇民，以及一个巨熊兽王。”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人人脸上都有惊异之色。
伏波斯拍了下手：“肃静！”
安静之后，他又问：“兽化镇民数量有多少？”
“当时情况十分紧急，所以估算不大准确。据我目测，已经现身的兽化镇民超过1100，但并不排除还有隐藏在屋子里的存在。”
这话一出，人群又出现喧哗。
有个法师打扮的中年人走前一步，先向伏波斯行礼，然后转头看向罗森。
“既然情况紧急，你又怎么能目测出1100这个巨大的数字？不会是年纪小，被吓傻了，随便说个数凑数的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深以为然，连伏波斯也点头认同。
“拼命的时候，哪还有功夫数数啊？”
“1100数字有些大，可不好数。”
“对对对，尤其目标还在到处乱跑。”
罗森看向这中年人胸口，那里挂着一个秘金11星勋章，这说明对方是个非常强大的中阶正式法师。
于是，他先对其行下位学徒礼，然后稍稍抬高音量，朗声开始解释。
“元帅大人，法师先生，我知道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我拥有还算不错的记忆能力。”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牢牢记住，并且很长时间内不会遗忘。所以，我可以保证，1100这个数字，并无问题。”
‘唔～～’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但并无人出声质疑，倒不是没有，只是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没反应过来。
等骚动稍歇，伏波斯道：“证明给我看。”
罗森便道：“元帅大人，我需要纸和笔。”
伏波斯一挥手，旁边就有文书将东西送了过来。
身前没有桌子，罗森就用法师之手将纸在空气中平张开，然后拿起羽毛笔，开始绘制月辉镇中的场景。
他画得极快，羽毛笔快速跳动着，比真正的羽毛还要轻盈几分。
一刻钟后，一张极其清晰，细节极其丰满，几乎就像是照片一样的画就完成了。
他将画作递给一旁的文书：“元帅大人，这就是我当时看到的情况。如果您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再多画几张，保证精确还原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画作被迅速传到了伏波斯手里。
伏波斯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罗森，似乎不敢相信这画是人手画出来的。
他站起身，将画摊平放在身前的大方桌上，招呼之前的中阶法师道。
“荷鲁斯，你来估测一下人数。”
中阶法师荷鲁斯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眼画，也是微微吃惊，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开始凝目数起了画上的兽化镇民。
几分钟后，他转过头，轻声道：“元帅，如果真如画上所描绘的这般，那大致是在1100左右。只是，如何保证这是真的，而不是事后臆想呢？”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加重，显然是故意说给罗森听的。
罗森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眼前方站立的大人们，然后拿起羽毛笔，继续画画，这回更快，不到半刻钟就完成画作。
用了个法师之手，将画作直接放在身侧的方桌上。
他朗声道：“各位先生，我的画技或许一般，但风格极其写实，没有一点儿虚构成分。”
“各位先生如果不信，不妨看下我为各位先生绘制的群像，看看是否存在我臆测的成分？”
众人顿时惊了，纷纷上前观摩画作，连伏波斯也无法淡定，他走上前，仔细观察自己的形象。
“咦～我的衣领画歪了……噢不对，是我穿歪了。”
“啊呀～我竟然长得这么英俊吗？”
“元帅大人，您的形象果然是威武雄壮。”
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来，无一不证明画作那无可挑剔的精确。
这一下，所有人都相信了罗森的本事，看他的目光中，顿时就少了很多轻视。
伏波斯退回座位坐着：“那么，兽化镇民战斗力如何？战斗方式又是如何？”
罗森立即开始作画，一边画，一边讲解当时的战况。
等他说完后，画也好了，并全都交由文书递给伏波斯。
如此图文并茂式的说明，顿时就让在场所有人都对兽化镇民的战斗力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直观的了解。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沉重。
他们的军队，正式战士是4000人。
因为距离银月堡不远，后勤医疗伙夫等辅助人员数量不多，就算这批人都算上，也就7000不到。
而兽化镇民的战斗力比普通战士还强上不少，且不畏生死，英勇无比，数量更在1100以上。
说明整个小镇的居民都被兽化，同时不排除周边农村居民的兽化可能。
那人数就更多了。
再加上深藏在迷宫林深处，战士数量超过1800的冰矮人军团，双方军力差不多已经持平了。
这仗，很不好打呀！
中阶法师荷鲁斯转头对伏波斯道：“元帅，向伯爵说明情况，请求增兵吧！”
伏波斯一手撑着额头，陷入沉思。
许久，他说道：“银月堡不能没有守军，要增也增不了多少，反而会引发恐慌。”
“不过，的确要向伯爵说明情况，让她对前线情况有清晰的把控。”
他转头对一个军官道：“你马上去，马上派人把消息，还有这些画也都送给伯爵。然后告诉伯爵，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剿灭入侵异族！”
“是，元帅。”
伏波斯又转头看向罗森，音调放缓。
“孩子，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在最前线当个斥候，是对你这样的人才的极大浪费。不如就跟在我身边吧。”
竟然直接开口招揽，而这一开口，营帐内众人虽然神态各异，但全都陷入了沉默。
第093章 世上没有绝对忠诚，但背叛的筹码一定要足
伏波斯是夏玻莱大哥，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是名义上奥米希亚伯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一旦大月术师索菲亚退位，他就是下一任的银月堡领主。
再加上他掌管着银月堡近半的兵权，完全可以说，他就是银月堡的第二号人物。
他亲自开口招揽，对被招揽者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但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伏波斯话音刚落，罗森就微微低头，仅用眼睛余光扫视营帐内众人。
同时，他打开冒险日志，拉近距离，仔细观察众人的表现。
大部分人脸上都是羡慕，少部分人是在沉思，而中阶法师荷鲁斯脸上，既有沉思，也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从之前对话看，他应当是伏波斯的亲信。
他是法师，罗森也是法师，双方是同类人，若同为伏波斯服务，自然就有了直接的竞争。
显然，如果罗森接受招揽，极大可能会被荷鲁斯处处针对。
且他表现越出色，越被伏波斯看重，荷鲁斯反弹也越剧烈。
当然，这世上处处都有竞争，罗森也未必就会输给荷鲁斯。
那能答应吗？
可以是可以，但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首先，他现在名义上是夏玻莱的追随者，中途改投伏波斯，就是背叛。
那他和夏玻莱的交情直接就完蛋了。
然后，大月术师索菲亚会怎么看他？
夏玻莱是索菲亚亲自抚养长大，感情远比伏波斯这位伯爵之子深厚，她会如何看待罗森的背叛？
还有导师。
导师虽然看不惯夏玻莱的恶习，但对夏玻莱也谈不上厌恶，甚至欣赏其坦率的性情。
他背叛夏玻莱，导师又会如何看他？
所以，就算他还能在银月堡待下去，以后也休想得到大法师的指点，也有可能被导师厌恶。
甚至在伏波斯接任伯爵之前，他都不可能成为正式法师。
因为要成为正式法师，必须得到领主的承认，而现在的领主，依然还是索菲亚。
所以，改投伏波斯，远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代价会非常非常大。
这些考量虽然复杂，但在罗森脑海里却只是不到两个呼吸的事情。
他先对伏波斯认真行礼，脸上无悲无喜，不卑不亢。
“元帅大人，我恐怕不能接受您的命令。”
伏波斯面色微微一沉：“为什么呢？是我诚意不够？”
罗森继续说道：“当然不是。准确的说，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不能？为什么不能？”
伏波斯眯了眯眼，遮住了大部分冷光。
招揽被拒，他心里很不痛快。
罗森清晰感觉到对方隐藏的怒意，心跳微微加速。
他凝了凝神，继续道：“有两个原因。”
“第一，我加入军队，是应伯爵之命。伯爵命我追随夏玻莱将军，我自然不能违背伯爵的意愿。”
“第二，夏玻莱将军身受重伤，昏迷之前曾嘱咐我继续带领银月游侠，我也不能辜负他的托付。”
这一番话说下来，天衣无缝，伏波斯就算想要发火，都找不出借口来。
当然，这话一说，罗森也彻底得罪了这位元帅。
他以后麻烦肯定会非常多，尤其是那个随军法师荷鲁斯。
既已生出嫉妒之心，那这嫉妒就不会凭空消散，非得宣泄出来才行。
‘哈哈哈哈～’
伏波斯大笑起来，但眼睛却始终定在罗森身上，眼神一片冰冷。
“果然是能得到伯爵看重的年轻人，果然非同凡俗。既是伯爵的命令，那你就继续跟着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当个游侠法师吧。”
“多谢元帅大人理解。”
“退下吧！”
罗森再行一礼，便转身退出了营帐。
他一走，荷鲁斯就凑到伏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