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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俞自然知道洪摩指的是什么。
在荣谷城，郑俞蓄水不放，导致荣谷城颗粒无收，一部分饿死。
他终于开闸放水时，却是用这股洪水淹死了芜土的那些饥饿之民。
这和曾经的老酒鬼庙神所做的事非常相似。
老酒鬼庙神年轻的时候，为了保护坝村的人，开闸放水淹死了下游的四户人……
“你的心魔，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黑雾之脸继续说道。
“一个残害生命，杀人如麻的魔头，难不成想要和我探讨一番多数人生命和少数人生命孰轻孰重的问题吗？”郑俞不禁感到可笑。
他从未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个决定，而且他也不以一个圣人来要求自己。
问心无愧。
“可他依旧是你的心魔，不是吗，否则你为何总会在睡梦中梦见他们？”洪摩笑了起来。
“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残害他人时你永远不会有愧疚，你毫无怜悯之心，更从来不会去反省自己的罪恶，所以你是一个人渣、恶仙、垃圾。我会梦见他们，因为我对他们心怀愧疚，我的怜悯之心让我们这么多年依旧备受折磨，我自责自己为何当时不能够做得更好，或许他们也不用死，我不断的想起他们，也带着这份负罪感向前行着，只是希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在将来的某一天可以不用再去做关于少数人和多数人的生命抉择，我希望他们都能够活下来。”郑俞平静的解答着自己的心魔。
是，那是他的心魔。
但他一直正视整个心魔。
他早就可以泯灭这心魔，却需要心魔来提醒自己，自己还不够完美，自己需要背负着这份罪孽去救赎更多的人。
洪摩听到他这番面对心魔的解释，那黑雾之脸变得无比狰狞！
以前无论是面对什么级别的神明，自己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够让他心魔无限膨胀，甚至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在那个人的心里种下恶种，然后看着他慢慢发芽即可。
可这个郑俞，心性无比坚定。
他甚至留着心魔，为的是在心魔的鞭策下让自己更加强大！
这比那些没有心魔的人更难对付！
“呵呵，说得倒很好听，那是因为你所抉择的不过是与你不相关的人。我倒要看看你这一次如何抉择！”洪摩说道。
他折磨人的手段可多着。
他也有时间慢慢和郑俞玩下去！
第1179章 谁的命重
“各位，各位，我是阴灵师，听我说几句……你们打不开闸门，是因为鬼在推闸！人的力气，怎么可能推得过鬼！”就在这时，一名黑衣老道走来，他高声对众人说道。
“鬼，鬼！！”
众人一听，纷纷大惊，而且有人立刻低头去看那闸轴，发现那里确实有一排不属于他们这些人的脚印，这脚印有些还很小，小孩子的脚印。
问题是他们这里哪有小孩啊！！
水鬼！！
真有水鬼！！
“大师，快救救我们吧！”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淹死了！！”
“我们不敢出去啊，出去又会被夜魔杀掉，大师救救我们！”老溪城的人说道。
那老道确实是阴灵师，他和郑俞一样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四户青水鬼！
这位老道甚至上去与青水鬼交流。
“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在有主。鬼也奉行这个准则。他们的死，是因为雨师的过失，那年雨师私自降雨，导致你们坝村受了洪，而当时的守坝人不得不开启满闸，满闸淹死了他们四户人……这件事，你们年长的人应该记得吧？”阴灵师老道长说道。
“记得，记得，是白姓四户人……”周老族长说道。
“那个触犯了天条的雨师和那个守坝人生下的女儿，就是你们刚刚抓起来的那个女妖，她是河女，阴灵道长指着河女说道。
“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妇人立刻叫了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她母亲和父亲害死了他们，所以只要你们将这个河女杀了，将心脏祭在白家人坟前，它们化去了心怨后，自然会离去，也不会再阻扰你们开闸。”阴灵师道长说道。
“真的可以吗？？？”周族长急急忙忙问道。
“千真万确！”阴灵师道长说道。
郑俞听着这番话，他之所以无法阻止阴灵师道长说这些，是因为这位阴灵师道长说得是事实。
要化去那缠绕在水闸上的水鬼之怨，就只有找寻鬼神怨恨的源头。
要么青水鬼将整个老溪城的人淹死，要么河女祭天！
而这一切，就是洪摩静心为郑俞准备的第二份大礼，他愚弄人间，操控神明，他更懂得如何像鬼魔一样攻心，让一个心性坚定的人逐渐崩溃！
击垮一个人，未必是将他打趴在地上，狠狠的踩在他脸上，亦或者一刀将他结果，更折磨人的就是一遍一遍的在其伤口撒盐，并狠狠的践踏他的信念，将他困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犹如地狱中接受灵魂拷打一般！
“老人家多信任你啊，将他小心翼翼守护的女儿托你照料，更不惜自己去死也要为你换来我的神名，可你要如何报答他呢？？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女儿去死吗！！”被洪摩附身的徐老汉走来，笑容已经开始有些扭曲了！！
一环扣着一环。
郑俞此刻能够感受到这个洪摩可怕的愚弄之力！
“再做一次抉择吧，是让你的恩师之女死，还是让这全山城的人陪葬。”洪摩说着这番话，忽然间化为了一团黑色的雾气，猛的从那位米商徐老汉的身上腾飞而起。
庞大的黑煞之雾在腾空的时候变得异常可怕，犹如一条黑色的邪龙正要飞升。
黑煞之雾撞入到云霄之中，又忽然朝着这整个老溪城中扩散，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雾罩，将溪老城给笼罩在里面。
与此同时，那几位阻扰村民排水的青水鬼也像是得到了无上的法力一样，它们变得更加恐怖，它们背后的雾影甚至大得可以将半座山给遮蔽，不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孤魂野鬼，而是真正的一代鬼王！！
它们的法力变得无比恐怖，而它们要这整个溪老城的人为它们陪葬的执念也越来越强大，整个大坝都被这样的黑色力量给覆盖了，宛若是在堤坝上凝结上了一块一块黑色的怨恨结晶，冻结住了整座堤坝，使得青雨之水不断的上涨，越发泛滥。
街道、房屋开始被雨水浸泡，低洼的农户、民众更是徒手抱着值钱的东西就往老溪城的高处逃。
他们想要往玄戈神都的霞山城方向逃，但却发现巨大的黑色迷雾将他们笼罩在里面，在溪老城里面行走还好，只要试图想要离开，就会无限鬼打墙！
他们走不出这座城，那四户人所化的厉鬼本就法力强大，如今又有洪摩在背后扶持，它们已经变成青鬼王！
郑俞的神火原本是具备一定的驱魔作用的，但如此庞大的青雨却是对他神力的极大压制。
何况这一切的根源在于因果怨恨，如果不能够解开这因果枷锁，这些人真的会被活活淹死！
“还等什么啊，将她的心挖出来，献给河仙鬼啊！！”周族长当下不再犹豫了。
他从旁边拿了一把镰刀，锈迹斑斑的镰刀当下朝着无法反抗的河女砍了过去。
周族长的模样相当凶狠，吓退了周围的人，但也没有人会去阻止他，因为大家都想要活命。
“等一等，各位，请听我说几句。”就在此时，一位年轻的女子撑着黑伞而来，她劝阻了周族长。
“这还等什么，难不成要大家都被淹死？？”那位阴灵老道长说道。
“她是河女不错，但大家有没有想过，她的死会带来什么？”黑伞女子接着说道。
“当然是可以消除那些青水鬼的怨恨，我们就可以将积水给排出城了，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杀了她，我们就不会有事了，是吧，道长！”周族长说道。
道长点了点头，他非常笃定那些水青鬼就是冲着复仇来的。
“没错，杀了她可以消除青水鬼的怨恨。可大家别忘了她也是妖，大家有所不知，河女的怨魂可比这一场无休止的大雨还可怕，她的死，是可以让青水鬼离开，但她死后的愤怒，更可以将所有人彻底吞没，到时候大家可能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黑伞女子继续说道，她的话语平静，态度坚定，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第1180章 黑伞女神明
这番话，顿时让众人露出了两难之色。
周族长目光望向那位阴灵师道长。
阴灵师道长显然也在仔细琢磨这番话。
而一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的郑俞却细思极恐！
这个洪摩竟还设下了这样一个陷阱！
也就是说，哪怕自己为了大部分人的生命牺牲了河女，而最终的结果也是整个溪老城被怒河给冲垮，河女的死会引发一场更大的灾难！
河女，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厄灾！！！
一个怎么抉择都会败得体无完肤的困境！
洪摩这是要逼疯自己，要将自己这个地庙神从这些人伦天理上彻底拽入到罪孽深渊中！
走错一步，自己神格便会因此被剥夺，甚至洪摩还能够动用罪孽神罚，直接将自己咒杀！！
郑俞已经感觉到几分脊背发凉。
这就是洪摩为自己精心打造的一个咒境吗？？
每一个死在洪摩咒杀手法上的人，是不是也在遭受着这样的折磨，但凡内心有一丝丝的动摇，但凡没有冷静的分析整个因果弊利，就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让我们一无所有，而且等着被淹死吧！”周族长已经彻底慌了神。
“周族长，世间有鬼魔，自然也有庇佑你们的仙神，你尽可能的安抚大家，让大家必要被一些邪祟左右了自己的情绪，更不能被一些鬼魔摆布你们的生命与命运。”黑伞女子接着说道。
“可是……”
“鬼说的话，怎么能信呢，它们只会千方百计的去害你们，要你们杀河女，就是要你们死绝。”黑伞女子接着说道。
黑伞女子这番话很有说服力，而且郑俞可以看到一缕特殊的神辉萦绕在女子的头上，尽管她刻意的用黑伞去遮住，郑俞依旧知道，她是神明。
黑伞女子是神明。
而且正是那位自己所路过河州的娘娘庙里的神明！
作为掌管人间的地庙神，在处理民间之事的时候是不能展露自己身份的，否则神力会被削弱。
郑俞不能告诉这些民众，他就是地庙神官，神力一旦被削，郑俞就再也无法和洪摩斗法了！
当初在北沙漠，郑俞已经和洪摩较量过了，两人的神法相互制衡，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洪摩才会从各种角度去对付自己，好让自己神力变弱，好压制自己神格，甚至让自己在神职的处置上犯下错误与罪孽……
同样的，黑伞女子作为神明，她也只是依附在一位普通的卖伞女子身上，并以某一位普通人的身份进行引导，循循善诱。
只是，她作为本土的神明，她所化的形象，她对这些人的恩惠，使得她无形中散发着一种气质，这气质就像是见到了真的地庙娘娘一样，下意识会听她所说，按照她说的去做。
鬼神带给人们不安的情绪，她也相应的消除人们的焦虑。
鬼神威逼利诱，想让人自己一步一步踏入罪孽的深渊，神明同样也在指引与叮嘱，好让人们可以一点点爬出泥潭。
不得不说，该女子的出现帮郑俞缓解了一大口气。
从酒鬼老庙神的死到此刻，洪摩一直在步步紧逼，设下各种陷阱让自己钻，好将自己处死，郑俞自己也差点陷入到了是救河女还是救城民的困境中。
“稍安勿躁，大家先把河女松开，由我来和她说几句，各位，不要吓着她，尽管她是妖，但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她母亲为雨师，也犯下了过错与罪孽，但无论是那位雨师，还是这位河女的父亲，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庇佑着你们，就是为了偿还当年的罪过。永夜下，大家若只看到阴暗，那永远不见天日，若大家保持向善之心，保持做人的准则，终究可以共渡难关的。”郑俞此时才开口说话。
现在为河女求情，人们才听得进去。
若换做之前，郑俞很可能被所有人视作是同谋，那么接下去无论他说什么，都会适得其反，神明只能循循善诱，若失去了周围人的信赖，被鬼魔掌握了导向，结果就会悲剧。
“她是妖，她就是来害人的。”那位妇人说道。
“大娘，凡事呢要讲依据，她有没有害人大家并没有真实的凭证，也未亲眼所见，但大家仔细想一想江雨葵这些年来救过多少不懂事在河里游泳的孩子，这些可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黑伞女子说道。
“这……”
“确实，我家那二牛娃，是她捞起来的。”
“徐老汉，你家女儿不也走丢过，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