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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一落,蝉鸣便止息。
一看椿树,一排鲜红的线已然变成了灰色,原来是那些椿皮蝉又阖上了翅膀,死沉沉地贴在树皮上。竟仿佛被仙人这一口气叹去了生机。
山无鬼问:便是二公子有事相求?
跟在身后的生不易连忙回话:正是,二公子与当年师弟的情形有五分相似,皆是先天禀赋之疾。
郑喆补充道:是因生不足月,胎元不稳,脏气不充。此前已有数位名医诊断。他原想着仙人诊病或许与众不同,但也总有把脉观色的步骤,岂料山无鬼只将他从头至脚迅速过了一眼,便给出结论岂止五分,乃八分相似也。余下两分也不过是缺了那冶葛之毒而已。
郑喆还没听明白,姬疏已经黑了脸色。生不易也大惊,诺诺道:那这、这岂非也要。。。。。。才能医治?
山无鬼慢悠悠道:□□凡胎受不住禀赋之疾,唯一的办法就是脱胎换骨。
简直和当年对姬疏说的话一模一样。
郑喆不明个中利害,正待仔细询问,却被姬疏打断不是唯一,我也有一个办法。
哦?山无鬼饶有兴趣地挑眉。
郑喆连忙道:诸位能否与我解释一二?仙人的办法是什么,殿下的办法又是什么?
就在此时院门口冒出一个人头,朝这边嚷道:视空,大人找你!
视空是谁?郑喆第一次体会到了一无所知的痛苦。
生不易忿忿道:师父,您何必屈居此地!
哦。
山无鬼遗憾地对郑喆道:二公子,事务缠身不便多陪,实在抱歉。
但是。。。。。。郑喆有点着急。
殿下的办法是什么,直接问他便好。至于我的办法,我这两个徒弟都很清楚,倒也不必听我亲述,山无鬼笑道,若是殿下的办法更好,那自然也不必找我。若还是想用我的办法,正好我在皋京的事也要做完了,近日正打算回一趟昆山,到时途径郑都,再让他俩找我便是。他完全不在意小徒弟突然截胡,或许是对自己的判断有完全的信心,或许是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治好郑喆的病,说完便点点头:告辞。
生不易追着山无鬼的背影,急急小声叫:师父。。。。。。
山无鬼跨进院内,反手背在腰后冲生不易摆了摆。
这是个什么情况?郑喆看看山无鬼很快消失在院里的身影,又看看师兄弟二人。
回去吧,回去慢慢告诉你。姬疏说。
他们是早晨启程去的禁苑,回到驿馆也不过午时。三人草草用过午膳又关进东厢商议,远山在外守门,靠在门边站了半个时辰,又抱着剑坐在台阶上。
若黛端着饭后的药汤过来,远山隔着半条走廊朝她摇摇头。
静室大敞的窗户也掩得严严实实,外边完全听不见一点声响。
事实上,里间气氛也十分沉滞。
所以,这其实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策略么?郑喆轻声问。
姬疏安慰他:不如考虑一下我的方法。
郑喆扯出一点笑容:你说的,不就是客卿先生一开始给我试的么。伐神木建楼宇,借灵气以养生。若是有效果也不会辛苦北上了。
第28章
生不易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艰难道:这个方法我毕竟不熟,或者您让他试试?
郑喆不说话。
姬疏也不说话。他前不久才同生不易否认了自己设想的效果,这下当着郑喆的面真是不好夸口,更怕一说实话把人打击到心灰意冷。
这两人一沉默,生不易便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只觉得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一时心里也有些难受。
过了一会儿,郑喆却突然笑道:二位不必愁眉苦脸,我的病原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医好的。说起来,令师之风范着实令人钦佩,分明已是化外大能,却甘愿为人下属,这算是大隐隐于朝野?
眼下这个情形,生不易倒也乐得顺着他转移注意力。我师父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似乎是在皋京太庙里有些事要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现任那个太卜眼高手低、才疏学浅,还日日对人呼来喝去,简直欺人太甚!我看师父也不能忍他太久。
仙人独行,与世无争,原来也有牵挂?
二公子说笑了,毕竟是在尘世生活,怎么能没点羁绊。我师父虽活了千八百年,身边熟人早已凋零殆尽,但也是从风华正茂的少年时期一路修行过来,怎么着也会有些散落各地的大能同窗。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灵根天赋极好,都是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彼此追寻踪迹,相互破解谜题,似乎是一种在茫茫人海中明证身份、独树一帜的乐趣。
生不易一说起师父,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郑喆认真听着,有时点点头或者附和几声原来如此、十分有趣、您当年与令师周游天下,也是在寻找那些大能留下的痕迹吗?
那是自然。从前追寻最多的还是一宽居士。居士算是师父的前辈,见识和手段都十分高明。。。。。。
郑喆道:了不起。
有一次还路遇归我先生,才知原来先生也是寻着我师父留下的痕迹一路找来。。。。。。
姬疏突然开口:别抓了,郑二。
生不易与郑喆向他看去。
姬疏面无表情,朝郑喆端正放在膝头的手扬扬下巴。郑喆一低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衣缘。他这一身衣服原本用料就不讲究,竟给他挠断了几根线。
生不易看一眼师弟,无声叹息,悄悄退出了静室。
郑喆盯着膝头几根支楞的线头怔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双手捂住脸,脊背弯曲,支起一道无力的弧度。
姬疏的手兜在袖子里,跪坐在他身旁一语不发。
时间在静室里流淌得格外沉重,午后阳光扑在窗棂上,散出一片模糊光影,贴心掩护着同样需要修补伤痕的两人。
一天的飨礼结束,郑序姜虞回到驿馆时已经戊时。一行人衣甲未卸,适逢小司寇晚来拜访。为的必然是郑序遇刺一事。
院里一个人影也不见。郑序去请郑喆一同议事,开门的却是远山,只说二公子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郑喆本来多病,不宜劳顿,一路随同北上很是吃了些苦头。郑序也不做他想,请小司寇去了正房。
关上门一问才知,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王上听说了郑使遇刺一事,颇为震怒,要将狱里的高猛严进二人立刻处决。
要查案当然还是留下活口审问为妙,但毕竟是在朝觐时节,出现使臣遇刺的事情,王上也很担心,不愿那两人久留。小司寇小心翼翼解释。
姜虞冷笑:那当然,反正为何有人想杀我郑国使臣,王上想必并不关心。
将军误会了,小司寇摸一把额汗,案子还是会继续查下去的。昨日臣才来拜访过,还同二公子讲过此事来着。齐使已经回信齐都查过高猛严进二人的身份了,确实曾是齐大夫葛实的门人,只不过后来脱离门户,游历到了郑国。据那二人交代,是因为曾投名延林卫被拒,对尊使怀恨在心,才行了刺杀之事。
姜虞道:我看你这查得不是挺清楚了吗?那两人看来留着确也无甚用处,不如杀了了却王上心头郁结。
小司寇诺诺道:嫌犯所言也不能全信嘛,还是要小心求证为妙。二公子昨日还给郑都去信,询问此二人是否的确投过延林卫来着。
姜虞一横眉,郑序估计此人是心中不满郑喆插手延林卫事务,连忙打断道:王上的命令自然不可违抗,多谢小司寇大人特地前来通知。
不敢不敢,分内之事。小司寇果然还是喜欢与郑大公子打交道。虽然侥幸今晚二公子不在,但那心怀不满的冷面将军在一旁阴恻恻盯着,还是叫小司寇不敢久留,通知到位就赶紧溜了。
姜虞倚在门边,嫌弃地看着小司寇脚底抹油的背影,道:还刺杀一事令王上颇为震怒。我看是震怒那俩刺客为什么没弄死你吧。瞧他今日飨礼上说话那个态度,我瞅着离得最近的燕使都要一杯酒泼他脸上了。燕君也是可怜,忠心耿耿为王室作屏障这么些年,换来的却是打压与猜忌。
郑序道:行了,少说话多休息,明天还有得熬。
第32章
第二日仍有飨宴在王城举行,所幸时间不长,酉时刚过便放归。郑序姜虞领着浩浩荡荡一队延林卫,前脚刚踏进驿馆,后脚小司寇又到了,一脸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眼神不住地朝院里瞄。
院里十分热闹。
东西厢的门紧紧关着。若黛搬了小围炉,执一柄蒲扇蹲在郑喆门前熬药,清苦中带点酸涩的味道弥漫满院。抱溪伏河一左一右盘腿席地坐在围炉两侧,伏河目不转睛地盯着漾开波纹的药汁,抱溪正同若黛说话,两人神色具是凝重。
远山就守在里间的窗前,手里握住从不离身的剑。赵四也在,同远山一般姿势靠着窗户,两人都视线微垂并不说话。
郑喆座下的闭门居士也出来了,坐在院里那棵枣树荫下,几十年没见过阳光一般,对着漏过树荫浮在空气中的光斑眯起眼睛,瘦长脸上阴郁之气似乎散了不少。见到浩荡的队伍开进院落,起身恭敬行了个礼。
因为极少露面的缘故,郁良夫几乎没给郑序留下任何直接的印象。此时蓦然见到,一身布衣素衫、礼节恭敬,倒令郑序以为是个文弱书生。书生一路目送三人走进北房。
郑序关门时特意看了枣树下一眼。那人似乎在斑驳光影后露出了一点笑容?郑序挑起眉梢。
看来臣时间猜得正准,赶上尊使回馆。小司寇庆幸。
郑序还穿着觐见的厚重锦服,室内热得有些憋闷,给自己松松领口道:大人有话与我二弟说也是一样。
姜虞才不管那么多,径自绕道坐屏后,开始哗啦啦地脱甲胄。
是是是,小司寇应道,又颇为难地说,只是今日之事,臣思量许久,自觉还是要说与尊使知晓为好。
大人请讲。
姜虞绕过坐屏,在郑序下首席垫跪下。
是这样的,小司寇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臣昨日夜访,不是带来了王上欲处决刺客的命令么。不晓得哪个狱吏说漏了嘴,叫那二人听见了。。。。。。一大早就嚷着要见臣,说是有些细节还未交代。。。。。。呃,这两人在郑都落魄之时,曾去鹿鸣馆求得过收容,是受了荣成君恩惠的。刺杀尊使,据说也有报答荣成君的意思。
郑公子喆,加冠赐字子寿,封荣成。
郑序一惊。姜虞闲适地倚靠在脚后跟上的腰慢慢挺直了,抬头盯住小司寇。
当然当然!小司寇又急忙补充,只说是为了报答荣成君,没说是受其指派。具体原因嘛,臣也不好插嘴,呃不过,听闻二位公子政见不合,荣成君又颇遭打压。这次宗见郑侯遣了大公子,就传出立世子的谣言,那两人便觉得报恩的时机已到,一路尾随至衡城动手。
姜虞咬牙切齿:胆大至斯!
那二人确实胆大,连二公子都敢胡乱攀咬,小司寇道,还是二公子带臣去齐驿馆拿的人,恐怕是叫那刺客怀恨在心反咬了一口。不过,查案的话还是要谨慎起见,既然齐使都已传信齐都协助追查,不知能否劳动二公子配合一下?
郑序厉声道:事情究竟如何尚不清楚,齐国也未给出任何线索,你想要二公子配合做什么?
这事王室官员本就不好插手,小司寇心中叫苦不迭:那两人就交代了这么多,别的臣也不知道呀!原先说是齐国人,二公子还叫臣紧着先查齐国,还给郑都写了一封不知道什么内容也不知道交给谁的信,谁知道转眼又变成这样!听、听说二公子的鹿鸣馆揽尽天下奇人异士,高猛严进若是受鹿鸣馆庇护,算不算二公子的入幕之宾呢?这这这、这下倒底该查谁呀?
小司寇一结巴,姜虞的右膝盖已经抬起来了。郑序的声音也大起来:那两人是从齐国来的当然要查齐国,难道你还想查荣成君?谁给你胆子向郑宗室下手!他说得又快又急,我看着这就是齐国挑拨离间之计!姜虞你给我坐下!!
晚了。
姜虞绕到屏风后,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他平常挂在腰间防身用的手戟。他握着手戟大步向房门走去。
站住!你要去干什么!
门开了,不是北房。是厢房有人出来。公子!公子。远山若黛的声音。是郑喆。主子,您好些了吗?这个是赵四。
郑序脸色大变,急忙起身追上姜虞。
但此时姜虞已经拉开了房门。北房开门的动静引来注目。他拉弓一般张开手臂,檐下与院里光影交接之界突然喷啸出滔天怒火,弓弦铮鸣,青铜手戟裹挟着万马奔腾的威压电射而出!
东厢门大敞,郑喆只披了件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