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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凝眉:“十万?你上哪儿弄那么多战马?”
张猛贼眉鼠眼的往殿外看了看,低声道:“我给您交给低,打您去年领着潜渊军北上开始,燕西北所有的马市,就全在咱青叶部的控制之下,各大马场,也都有咱们北平盟的身股……这事儿,除了我,青叶部内就两三个大执事知道。”
张楚一挑眉梢,惊讶的说道:“可以啊猛子,做事儿这么严密,连骡子都不知道这事儿。”
张猛摆手:“嗨,我这不也是被骡子给逼的吗?那厮心忒大了,有十个大钱的本钱,他就想做十两银子的生意,还老来我这儿打秋风,咱们北平盟这么大摊子,我总得给咱们攒点压箱底儿的兜底钱吧?”
张楚笑。
张猛对骡子的评价,还真是精准!
这俩货做事的风格,算得上是两个极端。
骡子做事,进取有余,守成不足。
张猛做事,守城有余,进取不足。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一文一武搭班子,北平盟才能有现在的局面。
“这些年也难为你了,我和骡子都是只会败家儿,不知进项几何的主儿,这些年要不是你东奔西跑的支撑着局面,咱们北平盟也没现在这么大家业。”
张楚温言道。
“您这可就太抬举我了。”
张猛认真的说道:“我猛子是什么货色,我自个儿心里有数儿,咱们北平盟的这些个家业,哪个是冲我着我张猛的脸面啊?还不是冲您的威风!要没您这杆大旗,就凭我张猛,再多生几颗脑袋,也算计不赢那些豺狼虎豹啊!”
“哈哈哈,这些话就到此为止了,再说下去,就是互相吹捧了!”
张楚一摆手道:“这些事儿,你最近抓一下……征北军,已经撤了,往后这玄北州,就只能看咱们北平盟了。”
张猛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这十万人马的装备,他就是攒给镇北王府的。
张猛应下,末了,他又忍不住小声道:“楚爷,咱们爷们,怎样的成,但这些个老小……我在南山州那边,秘密置了几个庄子,收尾很干净,保证没人能查到咱北平盟头上,您看,是不是让嫂子们,领着小崽子们过去避避寒?”
张楚终于听出味儿来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他没吩咐过张猛做这些事。
这些事,也不再张猛的职责范围之内。
张猛都把这个底给透出来了,他要还不知道张猛早就在为北平盟和镇北王府开战做准备,他这个北平盟盟主,真就白当了……
张猛闻言笑了笑,低声道:“也没多久,就是朝廷削霍青王爵之后。”
张楚忍不住道:“你那时候就知道,咱们北平盟和镇北王府必有一战?”
“不!”
张猛摇头道:“从当年您辞了镇北军的差事,领着焦山那帮弟兄回狗头山那会儿,我就知道,锦天府那笔债,咱们迟早要问姓霍的讨……”
张楚怅然若失的坐在大椅上,喃呢道:“是吗……”
他忽然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还真是越做越回去了。
底下的弟兄们都看得清楚的事。
他竟然到今日都还在迟疑……
第758章 都不容易
“啪……”
绞了牛筋和马尾的丈二长鞭,甩着响亮的鞭花,狠狠抽在了一个饮醉了酒,狂态毕露的黑衣武士脸上,当场就抽得黑衣武士皮开肉绽,鲜血长流。
“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座的马车你也敢拦!”
面带黑铁恶鬼面具的孙坚,站在车辕上,冰冷的训斥道。
醉酒的黑衣武士愣愣的仰视孙坚脸上的恶鬼面具,几息后,如梦初醒,慌忙让开道路,匍匐于道旁,瑟瑟发抖的高呼道:“小的罪该万死,万请大人饶命。”
孙坚斜睨了黑衣无事一样,淡淡的从鼻腔中喷出了一个“哼”字儿。
立在马车周围的几条黑衣彪汉听到这个“哼”字儿,立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这名黑衣武士按到在地。
刀光一闪。
黑衣武士连惨叫都来不及的发出一声,斗大的头颅便已滚落在地。
冒着热气儿的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顷刻间就染红了大片冻土。
“呜呼……”
四周拎着酒壶围观的大批黑衣武士见状,非但没有惊惧之意,反倒像是看了一出好戏一样,高声怪叫声喝彩。
孙坚竟也不以为怪,再次冷哼了一声,扔了手里的长鞭,转身钻入车厢里。
宽大的车厢内,骡子将车窗帘掀起一条缝隙,打量着大营内诸多黑衣武士。
孙坚见状,笑道:“让哥哥见笑了,这些杂碎一喝醉酒就这样,抽几鞭子就老实了……”
骡子放下车帘,皱眉道:“你也是老带兵的宿将,手底下的弟兄乱成这副模样,就没想过整顿整顿吗?”
孙坚微微苦笑道:“哥哥有所不知,这些杂碎,可不比咱们手底下那些弟兄,他们听不懂人话的,让他们杀人,他们一个比一个麻利,但要他们守规矩,却比要他们的命要难,我不是没试过整顿军纪,但头天立规矩,第二天底下就反得的反,逃的逃……真要按照咱们以前那么个练兵法儿,这十五万人,能剩下七八万人就谢天谢地了!”
骡子轻叹了一声。
在进入这座大营之前,他心里都还在寻思着,大哥不允天魔宫的人马进入玄北州,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怎么说,天魔宫都算是自家人。
现在他才发现,还是大哥有远见……
这些人渣,是真不能放进玄北州。
“哥哥还未说,这次来西凉,所为何事呢。”
孙坚注意到着骡子眉宇间的阴郁之色,状似随意的问道。
骡子看了他一眼,沉吟了几息,索性也不瞒他:“我这次是来,是带着老爷的口讯儿来的。”
“哦?”
孙坚神色一动,抬起手有节奏的连敲了三次车厢的侧板。
马车外紧紧簇拥着马车的众多护卫听到声音,迅速散开,远离车厢两丈有余。
孙坚收回手,压低了声音问道:“楚爷有什么吩咐?”
骡子看了一眼驾车的车夫。
孙坚连忙说道:“此人是小弟的心腹,耳听不见、口不能言,哥哥但说无妨。”
骡子点了点头,心道许久不见,这厮做事倒是比以前严密了许多:“楚爷的意思是,你们这一支人马,就屯兵在玄北边境,堵截镇北王府的兵马就好了……不要进玄北州。”
孙坚闻言,心头大感不悦,第一反应也是家里不拿他们当自家人了。
但他有自知之明,知晓这是大哥与大哥的大哥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他来发表意见,只能问道:“为何啊?难不成……”
后边的半句”楚爷不找镇北王府报仇了么”,他没敢说出口。
他没说出口。
但骡子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把两条浓眉一竖,伸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的后脑勺上:“没脑子就别学人想七想八的,楚爷做事,也是你能指指点点的?”
“是是是……”
孙坚已是五品,平日里在天魔宫也算得上是威风八面,哪怕是十八位狱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以礼相待。
但挨了骡子一巴掌,他却是半分恼意都不敢有,点头如捣蒜的连连赔不是:“是小弟没脑子,哥哥息怒、息怒!”
骡子训斥完孙坚,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根手指指了指车窗外那些饮酒嬉戏的黑衣人,轻声道:“你们自己手底下是些什么人,别人心里没数儿,你们自己心里也没点儿数?那玄北州,可是咱们这伙人的家,放让这些渣滓进玄北州,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孙坚顿时恍然大悟。
有道是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
他和这些人渣、败类一起厮混得久了,都已经习惯人渣,败类的存在了。
经骡子这么一说,他立马就想起北平盟的规矩来。
要按北平盟的规矩,就他们手底下这些人渣败类……
十个里杀九个,或许有冤枉。
但十个里宰八个,肯定又有漏网之鱼!
“这事儿……”
孙坚轻锤额头,苦闷的低声道:“不太好办!”
“正哥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
“现在不让他北上,那不跟洞房花烛夜才不准新郎碰新娘一样一样的么?”
骡子如何不知这事儿不好办?
要是好办。
他也不会丢下一大摊子事儿,亲自跑一趟。
“不好办也得办啊!”
骡子无奈的说道:“这事儿,楚爷不是跟正哥商量,我来就是为了说服正哥的,要办不好,我不好回去交差,正哥和楚爷,以后只怕也不好见面了。”
“要不然……”
孙坚从骡子的语气中,明白了张楚的态度,头大如斗的思忖了半响,试探道:“待会你先别去见正哥,我先进去,尽力跟他说说,说得通自然好,要是说不通,你也就别去见他了,事儿没办好,咱哥俩吃顿瓜落不要紧,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坏了正哥和楚爷这么多年的交情!”
骡子点头:“这话在理,那你可得代我好好劝劝正哥,楚爷不让你们北上,真不是对你们有什么看法,真的纯粹是为了玄北州的父老乡亲们着想,让正哥一定别多心。”
孙坚叹了一口:“不需得哥哥说,我明白的,别的不说,就咱楚爷对正哥,那是真没话说了……上回五爷丧礼,我回关见着锦天了,听大刘说,楚爷有意培养锦天接咱北平盟盟主的位子?”
“亲兄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没几个了吧?”
骡子警醒:“锦天的事儿,你没告诉正哥吧?”
孙坚:“没敢说……说句真心话,我现在见着正哥,心头也怵得慌,就怕他一个不对劲,一刀把我给砍了。”
骡子心下惊骇,连忙问道:“不至于吧?生生死死的弟兄,他怎么可能对你动手?”
孙坚:“倒没真动手,就是觉得他有时看我的眼神儿,不大对劲……嗨,一言难尽。”
骡子也为他感到不安,想了想,轻声道:“要不行,就回太平关去吧,以正哥现在的实力,你不在天魔宫内无人能威胁到他。”
孙坚摇头:“哪那成啊,他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十八重狱主明着对他恭恭敬敬,暗地里个个一肚子坏水儿,要是连我也走了,他身边就真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了……”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反正我这条烂命,也是他给的,凭白威风了这么些年,就算是现在还他,也算是赚老鼻子了,不打紧。”
骡子拍了拍他的肩头,没再说话。
都是给人当弟弟的。
都不容易啊。
第759章 渐行渐远
升腾的黑气,宛如盘旋的黑龙一样笼罩着巍峨的大殿。
骡子盘坐在车厢内,平息静气,耐心的等待着。
孙坚进殿已有两刻钟,至今未归。
骡子已然猜到,结果可能不太理想……
否则,正哥早该唤他进殿了。
他心下叹息。
人,果真是会变的吗?
一炷香后,孙坚终于掀开车帘钻了进来。
骡子见他阴郁的脸色,便知自己猜中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沉声问道:“如何?”
孙坚轻轻摇头,叹息说道:“正哥不肯见你。”
骡子了然。
其余话,也不必再问了。
给大哥和正哥留些余地罢……
他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留了,家里事务还多,我必须赶回去处理,这边……就劳你多费心了。”
“哥哥哪里的话。”
孙坚拱手,郑重说道:“小弟稍后便命令下去,让十八狱主即刻整顿军纪,定不让楚爷难做。”
骡子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但愿吧……”
天魔宫的人马是个什么成色,他已经见到了。
除非是下重手,杀一批,打一批,逐一批。
单纯的整顿,根本无法改变天魔宫大军的面貌。
孙坚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我送送哥哥。”
骡子:“走吧……”
二人乘车出营。
骡子留在大营外的人手,迅速接替了孙坚的侍卫,簇拥在马车周围。
孙坚从马车上跳下来,施礼道:“哥哥一路顺风。”
骡子掀开车窗帘,朝他摆了摆手,目光注视着营寨上那杆烈烈飘荡的“魔”字大旗。
良久,他才放下车窗帘,轻声道:“回关。”
“喏。”
马夫一振马鞭,驱赶马匹往北行去。
孙坚伫立寒风中,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心头竟也有了一种“走远了”的感触。
太平关……
还回得去吗?
……
太白府以北。
遮天蔽日的赤黑双色旌旗,停在了两座巍峨的石碑前,无人敢跨越。
一阵骚动。
数百兵甲鲜明、气息悍勇的赤甲精骑,簇拥着一位身披绛紫色蛟龙铠,跨坐在一批雪白战马上的阴鹜将领,分开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