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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接过茶碗,入手微温,就仰头一口饮尽,末了把茶碗还给大熊:“守了一夜?”
大熊笑道:“迷瞪了一会儿。”
张楚一看他泛红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是一夜未合眼。
但大熊不承认,他当然也不会戳破。
有些东西,记在心里就行了。
他顺手从一旁的条几上拿起自己的底裤穿上,行动间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皮肤还有些火辣辣的灼痛,但已经比他刚从锅里爬出来那会儿,好多了。
“昨晚熬的汤药还有剩的么?”
“应该还有。”
“兑到热水里,我好好泡个澡。”
“是,楚爷!”
……
散发着药味儿的热水慢慢浸过张楚的脖子。
他后脑勺枕着木桶,舒坦的低声呻吟了一声。
修炼一次金衣功,当真跟死过一次一般。
“笃笃笃。”
低沉的敲门声传来。
张楚以为是大熊进来加热水了,随口就应道:“进来。”
“啪嗒。”
门开了,但来人的脚步,却意外的轻。
他奇怪的一扭头,就见穿一身鹅黄儒裙的知秋,拿着一个丝瓜瓤,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俏脸通红。
见到张楚看过来,她触电般的站住,磕磕巴巴的喊道:“老、老爷!”
张楚愣了愣,随即就轻笑着招手道:“这么早就起来啦,正好,过来帮我搓搓背。”
知秋也是愣了愣,然后就很高兴的“唉”了一声,拿着丝瓜瓤就过来了。
张楚坐起来,露出紫薯一般的后背。
知秋见了他的背,吓了一跳,然后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撸起袖子上前将丝瓜瓤打湿了水,轻轻在张楚的背上擦了擦。
“呀,老爷,你脱皮了!”
“啊?流血了么?”
“没,没有!”
“那就继续搓!”
“啊?哦!”
“使点劲,别怕,你家老爷又不是泥做的!”
“哦哦!”
“再用力点!”
“老,老爷,妾身没力气了!”
“歇会儿,再搓……大熊,换水!”
“好的,楚爷。”
……
一连洗浑了三大桶水,张楚终于才洗去了一身紫色。
知秋在张楚的指挥下,搓去了他一身皮。
然而让张楚无语的是,新生的皮肤,黑了好几个色号,很有点那位“黑古”的风采。
不止是变黑了,他把手臂凑近光源,还发现新生的皮肤反射着淡淡的金属光芒,用指甲去划的时候,竟然还有一种划不动的感觉。
这才是他第一次修行《金衣功》!
这算什么?
我变强了,可也变秃了?
我变强了,可也变黑了?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张楚很快就不纠结了,还自我安慰道:“黑是黑,有性格!”
……
吃过了早餐后,张楚安排大熊去补觉,喊上李狗子和十来个血衣队弟兄,陪着老娘去拜访旧邻。
老张家在金田县不是小门小户,当年张楚他爷爷在金田县内,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富家员外。
只是张楚他爷爷仙去后,张楚他大伯为争家产,直接把他爹扫地出门,导致老张家的就此分裂了而已。
张楚他爹是个倔强性子,自立户后便与他大伯家老死不相来往,哪怕是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他也没开口问他大伯借过半一两小麦。
他爹刚强了一辈子,张氏自然不愿意在他死后向那一家人低头,平白的辱没了他一生的刚强,况且如今张楚已经锦天府立了户,也没必要再和那一家人产生什么联系。
来的路上,张氏就已经想清楚了,此次回来,只找旧日相熟的几位邻居叙叙旧,待张楚他爹和他兄长的衣冠冢修好后,再请他们吃顿酒,就算是给他爹和他兄长办了丧事儿了。
老娘心中有主意,张楚这个做儿子,当然没有意见。
再说……
大户?
有多大?
有没有刘家镇刘德富大?
张氏循着旧路,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街巷,领着张楚回了老宅,不曾想,那一座的萦绕着她毕生温馨回忆的老屋,早就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盖的富贵庭院。
一看门前的牌匾:张宅。
张氏脸色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消退了几分,嘴唇颤抖着,目光中满是惊惶……就像是一场美梦,突然间被惊醒了一般。
张楚扶着老娘,观察了一圈周围的街景,脑海中依稀还有前身和兄长在这条街上追逐打闹的儿时回忆。
再看着那个红底金字的牌匾,低声问道:“娘,当年爹临走前,把老屋卖了么?”
“没有!”
张氏很笃定的摇头,“这是咱们的家,你爹他就算是饿死,也绝不会卖的!”
张楚脸色微微一沉,淡淡的说道;“狗子,去敲门问问!”
“好嘞!”
李狗子紧了紧裤腰带,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前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前站定,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出。
“嘭!”
一声巨响,朱红色的大门当场破碎,一大片木板飞进了庭院里。
这就是李狗子的敲门方式!
张楚一点都不意外,他身后这么多人,他却独独让李狗子去敲门,本身就没什么善意!
巨响引来了周围的左邻右舍,他们望着街上这群陌生的男男女女。
在看到血衣队弟兄们腰间那一把把长刀后,刚刚升起的嘀嘀咕咕议论声,立刻就熄灭了。
“谁啊?”
“那个不知死活的,敢来我们张家撒野?”
咋咋呼呼的叫喊声中,一群青衣青帽儿的仆役拿着棍棒,打开门冲了出来。
第130章 狼人李狗子
张楚一听到里边的人骂骂咧咧的出来了,就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了老娘的视线。
果然不其然,那群青衣仆役刚刚冲出来,李狗子就瞅准一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人,反手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甩在了他脸上。
牙齿与鲜血喷出,那人当场就倒飞了出去,还没落地,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嗯,他该庆幸,李狗子今天出来没带刀,不然他不就是昏过去这么简单了,可能脑袋都掉了。
“去你娘的,跟谁俩呢!”
李狗子收回手,很险恶的甩了甩血迹和口水,一脸嫌恶的骂骂咧咧道。
“直你娘,你竟然还敢打人?”
仆役中有人受不了李狗子嚣张的气焰,上前一步,提着棍棒指着李狗子怒喝道:“活腻味了吧?”
李狗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阵“铿铿铿”的尖鸣声。
门口的众多仆役一回头,就见到十多把明晃晃的长刀。
却是血衣队的弟兄们,见他们竟然敢那棍棒威胁李狗子,不答应了!
嗯,这些青衣仆役又该庆幸了,今天跟着张楚出来的是血衣队,而不是李狗子手下的血刀队。
不然,他们今天能活一个,李狗子都要指着他那些小弟骂娘!
“哐当!”
有仆役吓得手里的棍棒当场就落了地,剩下的仆役们也不由的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恐惧。
在职业玩暴力的帮派中人面前玩暴力,这都不能算是踢到钢板了……这他娘的就是引火自焚啊!
李狗子目光阴戾,面上却很是爽朗的笑着,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侧耳对着刚才用棍棒指他的那人喊道:“你刚才说啥?大点声,老子没听见!”
“哐当!”
又一根棍棒落地,刚才拿棍棒指李狗子那人“噗通”的一声,就跪在了李狗子面前,哭丧着脸,就差磕头求饶了。
李狗子笑得越发灿烂了。
张楚远远的一瞅他的笑容,就心知不好,连忙大喝道:“狗子,留他……”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迟了!
就见李狗子一个箭步上前,扬腿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这名青衣仆役咽喉处。
李狗子的力道有多强?
看那扇破碎的朱红大门就知道了!
木头做的大门,尚且扛不住他一脚,更何况喉咙这种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就听到“嘎嘣”的一声,清脆如炒铜豆!
那个青衣仆役,身体离地而起,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倒飞出丈余远,落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就不动弹了。
想都不用想,绝对死的透透的了!
120都不用打,直接拉火葬场就行了!
在武者的手下,普通人的性命,就是这样的脆弱、不堪一击……哪怕这个武者还未入品!
张楚还未说出口的“一命”俩字,默默的咽了回去。
“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
“狗子!”
张氏颤抖的声音从张楚身后传来。
“哎!”
李狗子掉过脸,眸子中的阴戾就如同阳春化雪般,迅速消散得一干二净,“婶子,您叫俺?”
他小跑着,推开瑟瑟发抖的青衣仆役,一溜烟儿的凑到张氏面前,“婶子,啥事儿啊?”
“狗子!”
张氏紧紧的抓着他,乌青的唇色颤抖着,憔悴的面容上满是惊惶:“你,你杀人了?”
“没有,谁说俺杀人了!”
李狗子一口否认,“那个泼皮明明是装昏,准备讹俺呢!”
张氏怀疑的看着他:“真的?”
李狗子把胸膛拍得“哐哐”作响,“真的,俺还能骗您咋的?”
张氏信了。
他总是像相信张楚一样,相信李狗子、大熊、骡子,这些经常在张府出入的人。
在她的心中,他们都是很孝顺、很优秀、很淳朴的后生。
要说他们杀人放火,她第一个不信!
哪怕证据摆到她老人家面前,她也不信!
张氏轻轻拍了拍李狗子的额头,微怒道:“你呀,以后别这样冲动,遇到事儿好好跟人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非要动手动脚的呢?”
李狗子点头如捣蒜,“嗯呐、嗯呐,俺记住了,俺以后遇上事儿一定好好跟人说!”
张楚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狗子,刚刚打好的教训他的腹稿,顷刻间就散了。
李狗子杀人他没意见。
真没意见。
他又不是什么“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圣人,他自己手上的人命,比李狗子只多不少!
他有意见的是李狗子胡乱杀人……
不过李狗子既然还知道,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龇牙,他就没意见了。
这就好比养狗……不是骂人,比喻、真是纯比喻,一点都不带影射的!
养一条狗,无论它有凶、多恶……哪怕它还喜欢咬人,都不算致命的缺点。
但如果这条狗,连自家人都龇牙,那它就只有和葱、姜、蒜、大料为伍,这一条出路了……无论它有多少优点,有多会看家,皮毛有多漂亮,哪怕它是哮天犬的亲儿子,也一样!
张楚回过头,顺嘴支了一名血衣队的弟兄,去询问那些吓瘫了的青衣仆役。
不一会儿,这名血衣队的弟兄就回来了,禀报张楚说,这间庭院,张家三少爷张满的宅子,且张满现在出去耍钱去了,不在家中。
“张满?”
张楚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仔细翻阅了一会儿前身的回忆,忽然想起来。
这不就是他哪位“大伯”家的三儿子么,他那位“堂哥”么?
呵!
好一位“大伯”!
好一位“堂哥”!
张楚冷笑了一声,道:“让他们去把他们的主子请来!”
复命的血衣队弟兄一抱拳,转身就向那些青衣仆役走去。
张楚转身和李狗子一起,一左一右的扶住老娘:“娘,我们进去吧!”
“这家的主人是……”
“您别管这家的主人是谁,他未经过我们同意拆了我们的家,怎么说都是我们占理!”
张氏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这样未经他人允许闯进别人家对不对,但又拗不过儿子,只能在他的搀扶下往这间庭院里走去。
门前瘫痪的那些青衣仆役,已经连滚带爬的找他们主子去了。
那具尸体,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喂苍蝇。
没人去管他。
他的同伴们是不敢去动他。
而张楚他们一行人,是不屑于管他。
一具尸体而已。
一两百具尸体横陈、血流成河的大场面他们都见过,这算什么!
毛毛雨而已!
第131章 暗斗(第四更、求月票)
张楚陪着老娘在庭院中坐着。
静静的等待他那位“堂哥”,或者他那位“大伯”上门。
他心理打算着,今天如果说得好,敲他们一笔也就算了,他毕竟不是前身,对那家人没什么太强烈的恶感,不是要非杀人不可。
但如果说不好,那说不得,他就要让那一家人见血了,反正无论是前身还是他,都对那家人都没什么好感。
没什么强烈的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
杀了不打紧,不杀也不心烦。
这就是他对此事的态度!
然而过了约莫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