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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很危险的。”安娜斯塔西娅环住夏尔的腰,抵住夏尔的胸口。
“危险,是的,千钧一发。”夏尔说。
“那你还要去?”
临阵脱逃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夏尔暗想。
“天亮之后,我就去杀死那个男人。”夏尔说,“情况迫在眉睫,而机会就在眼前,我不能错过。”
他确信,这会是他此生规模最大、风险最高的一次冒险。
杀死恶魔傀儡爱德华多,以及沉睡的黑暗之王。
第328章 最后准备
沉默,寂静,做准备。
马上要去当弑君者了,肯定是紧张的,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个滋味来。
压力变成困意,夏尔本想和往常一样在晨光中醒来,结果一睡就睡到晌午,外面日头正盛。睡过头也有好处吧,他感觉脑子特别清醒。
安娜斯塔西娅已经离开了,她将钥匙和书都留在床头柜上,将夏尔留在被子里。
被子里填满羊毛,很蓬松,夏尔回到被窝深处,嗅到她身上的味道,非常馥郁,甚至还有残余体液的浓重气息,夏尔闻了一会受不了,探头出来寻找新鲜空气。
赖在床上无济于事,他起来找自己散落的衣物。
毛内衣,紧身布裤,黑衬衣,毛衣,毛裤,黑色外裤,羊毛袜,高筒皮靴,黑魔甲,铁护臂,黑外套,头盔,铁手套。夏尔按顺序穿戴整齐,确保自己浑身暖和舒适,不露破绽。
他将灰刀佩在腰间,将书和钥匙收起。拢共七把通往国王寝室的钥匙,现在全在他手中,国王在他面前已经是不设防的状态了。
“为什么要这么多把钥匙呢?”夏尔往外走,“两把不就够了。”
“也许和顺序有关。”格拉迪乌说,“如果不把这七把钥匙按既定的顺序转动,门就会报警,之类的。换我我就会这么干,此乃密码学。”
“什么?那岂不是还要问问正确的开启顺序。”
“来不及了,而且现在再去问显得很白痴。”格拉迪乌说。
“也许可以尝试出一种正确的解法。”
“五千种组合,慢慢试吧。”格拉迪乌嘲笑,“不过别把这当一回事,如果门上有魔法,我会告诉你的。他们也从来没提过,所以可能根本不会有这种陷阱……你谨慎过头了。”
“我明白。”
其实,无论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带上自己所有东西后,他穿过拥王者之壁,返回喧闹的城市,也回到真实的生活。当他在积雪道路上穿行的时候,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里有光、人和声响,比无光的紫旗宫好千百倍。
他看到一个识字的大学生在布告栏上给其他人解释市政官颁布的法令;四个衣衫破破烂烂的孩子在街头巷尾打闹,他们的母亲在背后追了一阵但没法赶上,只能站在原地大声抱怨;飞鸟成群结队划过灰色天空,野狗追逐夏尔身上食物的味道;工匠在拐角的广场处雕刻一大块冰,两打人围在旁边指指点点。
夏尔经过市集区,闻到烤面包和萝卜的味道,有几个胆大的贵族女眷在街道上招摇,身上饰品互相碰撞叮当作响。有个外国小贩在用不流利的洛曼语叫喊,音调非常怪异,却因此而吸引了更多顾客,他尝到甜头,喊声也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惹人发笑。
他抬头看到二楼有人伸出一根晾衣杆,上面的衣服在冬季寒风中冻结,看起来又干又硬,水滴在衣服下摆结出冰凌。
真好啊,这些人和事,大家都在努力生活,太好了。
不只是西海岸,类似的事情也在每座洛曼市镇、在每个国家中发生。
“明明是最普通、最无聊的景象,为什么我会很珍惜?”夏尔忍不住问。
“别以为我脾气好了就会和你聊天。”格拉迪乌说。
“好,我自己知道。”夏尔深呼吸,空气在头盔中更加冰冷,“因为这些东西实际上非常脆弱。”
“是啊,一碰就碎的,虚假的‘日常’。”格拉迪乌低语。
“一旦恶魔开始入侵,或者黑暗之王开始施行统治,这些司空见惯的情景全部都会被毁灭,这里会变成另一座地狱。”
“你得想办法阻止啊,这个世界只能由我来吞噬,其他恶魔统统靠边。”格拉迪乌说。
是的,我要阻止。由我来,由我来取得胜利,保护所有人。
本来想慢慢走,但不知不觉间夏尔发觉自己脚步变快,到最后,他在旁人惊异的目光中快步奔跑起来。
我等不及了。
他来到神庙门口,台阶上坐着老奶奶艾莲。
她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更有精神了些。她看到夏尔回来,不禁微笑。
“年轻人,你去哪了?”艾莲问。
“去找通往胜利的钥匙。”
“找到了。”
“是的,找到了。现在我要去把胜利带回给这个世界。”
“很伟大。”
“我也不知道这伟不伟大。”
“但对你来说一定非常重要,著名的恶魔猎人们都在历史上留下了他们的痕迹,完成了非常重要的大事,从此青史留名,像西海岸的潘德拉,像艾蒂安·久水,几代人都记得他们。孩子,现在轮到你去刻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了。”艾莲鼓励。
“我知道,但您也要注意安全,要长命百岁。”夏尔嘱咐。
“你是个有趣,有礼貌的孩子。”
“您要赶紧走,赶紧离开西海岸。”夏尔说。
无论自己赢了还是输了,这里的情况都会日益恶化。如果利奥波德登上王位,那些之前被派遣到外地的国王特使知道上当,定然震怒,一场内战可能会在西海岸爆发。
“会有危险吗?”艾莲猜测。
“是的,请您帮我把两本书带回去。”夏尔将黑暗之书的下卷递给艾莲,“这是一本,另一本是我对潘德拉大师笔记的抄录,里面也加了很多我自己的体会,很适合用来带领新手猎人入门,您帮我把它们带去灰树厅。这本黑色的拿给一个叫卢安娜的女人,那本手抄本和潘德拉大师的原着则给……”夏尔犹豫了下,“……伊莱贾。”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艾莲问,“怎么辨别他们?”
“卢安娜机警狡诈,应该会主动来找您。伊莱贾这个人,圣堂里每个人都认识,应该一下就能找到。”
艾莲点头。
“我会小心的。”她轻声说,“路上很危险。
“您应该雇些护卫。”夏尔交给她十几枚金币。
“我知道。”
艾莲的目光在喧闹的街道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她休息了一会,然后才有说话的力气。
“这感觉很奇妙,”她轻声细语,“我见过其他恶魔猎人来来往往,大声呼号、大笑,接受任务,上下奔走,为一个共同的目的而奋斗。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过去几十年里,我一直是个旁观者,我是一个被社会抛弃的边缘人,即便在潘德拉的圣堂里,我基本也什么都不做。但现在变了,你让我把这两本书带去给你在灰树厅的同伴,这让我觉得,我也成为你们猎魔事业的一部分了。”
“您从来都是。”
“我很后悔。”艾莲说,“我试图检举国王,受到迫害,恶魔猎人保护了我,我却没有回报大家。我很后悔,我以为恶魔猎人做的事情没有意义。等我发现这一切意义重大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大家已经输了,或者死了。”
“活着就有希望。”夏尔说。
艾莲祈求般看着夏尔。
“夏尔·格拉尼,是这个名字吗?”她说,“我会把书带去灰树厅,我会时时祈祷,希望你能和那些著名的恶魔猎人一样,打败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恶魔,从超自然的威胁中保护我们这些最普通的人。”
“我很早之前就决定这么做。”夏尔向她致意。
艾莲徐徐站起来,虽然衰老,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体面。
“可惜我老了。”她说。
“这代表更多经验和阅历,您和艾蒂安是一代人,可以将他的故事讲给新兵们,大家一定非常爱听。”夏尔说。
“我是说,我老了,以至于没有力气赞扬你,没有力气描述你的壮举。现在,我只能用尽力气说,在这广大世界里,有一个渺小的人,不被形体所限制,不被命运所压迫,为了阻止一场天灾,爆发出最不可思议的力量。”艾莲说。
夏尔怔住了。
“你的事情,本该写成一本书,现在只能说出一句话。”艾莲向夏尔致意。
言罢,她离开神庙,朝西海岸圣堂的方向走去。
夏尔往上走,站在台阶的高处。他背靠大门紧闭的神庙,俯瞰下方熙熙攘攘的冬日都市。
黑暗之王,你跟我交过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在你和这整片世界之间,还有一个我,我有绝对的信念和你对抗。
如果我是猛兽,我会从你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如果我是刀,我会将你砍成两半。
如果我是光,我会将你彻底驱散。
现在,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类,我会赢过你,赢过你所有傀儡,赢过你手下精心培育的特使,赢过那些受你腐化的堕落英雄。
放手一搏,不留遗憾。
不知不觉间,他握紧了灰刀。
第329章 王冠
这天晚些时候,夏尔最后一次去见利奥波德。
“你还好吗?”夏尔看利奥波德神情有些紧张。
“我父亲,”利奥波德惆怅,“他是个伟大的人。”
“但他应该死了。”
“不,夏尔,”利奥波德说,“我不是阻止你杀掉他,事实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觉得你是唯一有资格取走他高贵生命的人。其他刽子手、其他特使,他们都没资格伤害他。”
“这对你来说很难,我知道的。”
利奥波德露出疲倦的笑容。
“明天太阳还会升起。”他说,“夜晚消逝以后,整个国家会见证新的黎明,一切都值得。夏尔,我们会迎来由你和我主导的新黎明。我知道,如果父亲不死,人们就永远无法真正信任我,我父亲的统治虽然和平,但黑影重重,我将让国民们过上更加安心的生活。只要大家都听我的话,大家的日子就会好起来。”
“我很高兴你提到我。”
“不该这样吗?我一直相信你,我们认识已经很久了,从敌人到朋友,我感觉你越来越特殊,在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你算得上是最特别的那一档,也是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利奥波德说。
“你这样说,我倒感觉有些惭愧,仍有许多地方不足。”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拥护我的统治,对吗?”
“对。”夏尔说,“说实在的,我还能支持谁当国王呢?”
利奥波德望向窗外。
“父亲的疾病越来越严重,列王们讨厌他,他的身体状况也恶化得厉害,之前又有人给父亲喂了效果不好的汤药,他曾经和我提起他的痛苦,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无尽病痛中煎熬,也许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
“他肯定会希望你继承权位。”夏尔说。
“我希望是。啊,我真希望不辜负他的期望,我心中有无数计划和方案等待实施,我几乎能看到我无比忠诚的国民们列队向我致敬。去吧,夏尔,快去吧。”利奥波德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我不忍心看那情景,请你让我父亲死得利落痛快。”
“一定。”夏尔点头。
瑟拉娃在哪?夏尔环顾房间各处,只有落日余晖,但看不到她。
“你在看什么?”利奥波德问。
“没。”夏尔告退。瑟拉娃不在宫内吗?按理说她应该追随利奥波德左右才是。如果她不在,似乎行事更安全了。
他前往紫旗宫深处。
穿过回旋阶梯,夏尔来到宫殿地下部分。宫殿内部尚有挂画、骑士雕像和地毯,表示它曾经有人居住,但地下部分毫无装饰,通体由石砖砌造,寒风倒卷拂面,冷得人汗毛竖起。
夏尔每一步都踏出清脆回音。我如果是穿皮靴或者无声靴就好了,我真不习惯当刺客,这还算头一回。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到了。
穿过一条相对狭窄的走廊,他面对一扇自上到下挂有七个大锁的黑门。
他将钥匙拿出来,稍微比对,将锁逐一打开,再把它们放到脚边。
一两个,三五个,七个,所有锁最终都被解开。
门背后是同样的黑暗吗?
它非常沉重,夏尔用肩膀抵住门,将门扉顶开,出乎意料,他看到一座非常明亮的房间。
占地面积很大,墙壁上有不规则的石砖花纹,没有贴墙纸,中间有一盏黑色吊灯,十二根蜡烛明晃晃点燃,白色烛泪融化又凝固。柜子、书架和琴靠在墙边,立灯放在沙发和座椅背后,小圆桌上摆有餐具,一切看起来都富有生活气息。
床架上是金色帷幔和紫色厚被,洛曼国王爱德华多·索弗泰尔就躺在那。
夏尔蹑手蹑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