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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孔,脊椎部分有大量缺失。
“恶心。”瓦伦看得直皱眉。
就是这样一具尸体,夏尔敢于用双手去触碰。他把尸骨的主体放进坑里,火烧之后,朱利斯的身体也变小了许多,足以用这个又浅又小的坑埋葬。
夏尔把剩下部分烧成的骨灰耐心地用手掌殓起来,慢慢撒进坑中,直到原本火烧的地方只留下黑色的人形余迹。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之前挖出的土又推回到坑里,形成微不足道的隆起,如此安葬了一名在薄暮森林中奋战、被杀的恶魔猎人。这个结局可能不体面,但仍然安宁。
生前已经献出一切来对抗来自其他世界的鬼怪,死后还不能好好休息吗?
那把堕落刀锋,虽然由朱利斯的脊骨做成,但除了骨头,其他部分都是堕落的恶魔质,不能随便地埋进土里,否则会招致祸患。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去安葬丹佛……可怜的丹佛,我的好朋友,就那样被遗忘在树下,夏尔感到沮丧。
他站起来,对朱利斯的遗体拜一拜。身旁那棵大树还在不断燃烧,主干坚韧,只怕要烧上一夜,周围热气滚滚,蒸得夏尔浑身是汗。
看到夏尔的行动之后,瓦伦再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吃东西。
“把那项链戴上吧,朱利斯会高兴的。”艾蒂安说。
“虚伪。”瓦伦低语,“师傅和徒弟,一丘之貉。偷死人的东西,脸皮真厚。”
夏尔捡起那绿珠宝项链,郑重地戴在脖子上。
艾蒂安拍拍他的肩膀。
“但愿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恶魔猎人。”
我只想活下来。夏尔不安地想着。周围昏暗、幽静,不知刀锋恶魔藏在何处。
“你在担心什么?”艾蒂安注意到夏尔情绪缺缺。
“恶魔。”夏尔似乎是他们之中唯一还在考虑恶魔的人,“它会躲在哪?”
“任何一个角落,它在寻找宿主。”艾蒂安摸了摸胡须稀疏的下巴,“以恶魔真身活动的话,它会无时无刻不感到痛苦,因为这个世界讨厌它。所以它必须寻找一个此界生灵,躲到他体内去,用那个生灵的躯壳来抵挡这个世界的压力。”
“动物可以吗?”
“不能是野兽、昆虫之类,因为恶魔附身之后,只能以宿主的心灵来思考,如果目标是愚笨的生物,恶魔也会变得愚笨。同时附身目标也不能太弱小,如果我们杀掉了它附身的躯壳,它会陷入虚弱期,很容易就会被我们放逐或者捕获。所以它会尽量找强大的外壳。”
夏尔记得在他们的猎人圣堂里就关有恶魔,猎人们可以将它们长久囚禁在现实世界中,使它们无法返回地狱。
“所以只能是人类。”夏尔想了想,“恶魔必须寄生在人类身上。”
“不一定,恶魔也可以寄生在龙类的思想里,高等的龙比我们聪明多了,它们心志坚定,所以被恶魔沾染后会变得特别偏执……还有精灵和矮人。着魔的矮人在历史上也有记载,试图锻造恶魔工艺。精灵们固然不问世事,理论上也有可能被恶魔诱惑……还有人曾经想尝试让恶魔依附在猿猴身上,猿猴是一种很像人类的动物,我们这里没有,但是我在南方见过……不过,夏尔,如果遇到那些试图用恶魔做‘实验’的术士和巫师,你见一个灭一个,有些知识属于禁忌,探索会导致灭顶之灾。”
“但如果不研究它们,我们就永远不明白它们是怎么来的。”夏尔忍不住说。
“当然可以,但前提是它们必须变成这样。”艾蒂安指了指夏尔的行囊,里面装着已经失活的恶魔刀锋,“这种东西是恶魔的眷属,活力有限,只要和它们拖延下去,它们迟早会颓力,支撑它们行动的恶魔力量最终消散,让它变成死物……这样的东西,仍然带有恶魔的一些性质,可以慢慢研究。”
“您研究过吗?”
“很久以前,我曾经参与过。”艾蒂安想起过去,“那时候我还有称得上‘朋友’的伙伴,他们通过研究这些东西来探索知识,发展自己的见解。枯木君王、刀锋恶魔、黄铜王子喜欢创造有形的邪物。长角大君、牛头恶魔之流会创造出各种大小恶魔来侵攻世界,这也属于我们能对抗和捕杀的范畴……哎,夏尔,最可怕的是那些本质抽象的恶魔,没有具体的存在……我不知道有一天你碰上那种恶魔,该怎么对付。”
“我要怎么做?”
“和那样的恶魔对战,实在凶险,言语难以形容。那时候你会发现,你的咒语、剑和弩通通无效,而你能信赖的伙伴悉数背离你。身为恶魔猎人,所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独来独往,远离文明社会,因为我们早知道他们无法信任,所以必须培养独自作战的能力……坚强、非常坚强,让你能战胜一切,发现它们真实所在的方位,独自走到它们本体面前,将它们从藏身的躯壳里砍出来,再用放逐咒遣返它们。”
“您还没教我放逐咒。”夏尔有些期待。
“等安全离开大森林,我会教你的。”艾蒂安摇头。
艾蒂安似乎有些疲累,坐下来休息。
三个恶魔猎人就这样坐在燃烧的大树旁边,望着焚烧的树干。
我们真的能击败刀锋恶魔吗?夏尔反复想着这件事。凭我们这些人能不能赢?大家约定过,在薄暮森林里一个叫露营石遗迹的地方汇合,明天早上出发,应该能到那里吧……我能活下来吗?作为一个猎人新兵……
“你多少岁?”瓦伦转向夏尔,忽然开口,打断夏尔的沉思。
“十七。”夏尔说。
“为什么当恶魔猎人?”
夏尔愣了一下,这家伙问这个干什么。
“别无选择。”他照实情回答。
“你会豁出性命去和恶魔战斗吗?”
“会。”夏尔感到困惑,难道有恶魔猎人不会吗?
“千万不要。”瓦伦摇头,“生命是第一位,如果以后,你面临生死抉择……活着永远是最重要的。你爬进坟里问问朱利斯,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离这远远的,打死也不肯参与行动。”
“……”
“你觉得我太贪婪?凶暴?”
“没有。”夏尔说出违心的话,实际上,他觉得瓦伦这样的人几乎是恶魔猎人中的污点。
“好好看看艾蒂安,你跟随他这段时间以来,可曾见过他微笑或者发怒?”瓦伦冷冷地嘲弄。
夏尔转向旁边的老猎人,艾蒂安神情木然,双眼紧闭,已然入睡,脸上白须浓密,皱纹深刻,在火光照耀下显得衰老又沉寂。
“人类是被欲望驱动的野兽。你觉得你们行为高尚?你要弄明白,不正常的是你们啊……”瓦伦露出难看的笑容。
第5章 受惊
夏尔做了一夜噩梦。
起初他是无助的野狗,被戴着面具的猎人们追杀,后来他在山间行走,两侧悬崖上巨石滚落,不久他又发觉自己化身山羊,走鹿,被圈养,看同伴被宰杀。在梦的结尾他忽然发觉自己变得有力,刚想龇牙咧嘴对一切复仇,他就醒了。
他看见天色刚刚破晓,云卷云舒,浅金色的阳光照进森林,被树干和叶片切割成一地碎片。光影差异十分显著,光芒照到的地方亮得人睁不开眼,其他地方则阴的吓人。
整棵青木桤树已经被烧透,烟雾朝高空飘扬,隔很远都能看到,但其他猎人仍然没来。也许他们已经到露营石了,夏尔想,他们已经在那里集结,准备重整旗鼓,再度制订围捕刀锋恶魔的计划。
所谓露营石营地是一处古代的军事遗迹,位于薄暮森林核心。洛曼人在一块大岩石附近构筑防御阵地,抵挡来自古帝国的攻击,古帝国有飞龙助战。传说露营石周围的树木全被龙息烧尽,到现在也没有植被复生。
恶魔猎人们此前已做好约定,分头行动四天,压缩刀锋恶魔的活动范围,然后在露营石重新会面,准备进行第二部 分作战。
不过,我们的计划算得上成功吗?夏尔不禁怀疑。我们损失了丹佛,亦损失了朱利斯先生,剩下的人之中,还有瓦伦这样不安定的家伙,以及我这样的新晋猎人。
“我们去露营石。”艾蒂安睁开眼睛,他身体整夜如顽石般凝滞。
夏尔收拾营地,瓦伦大口啖腌牛肉,然后整壶整壶地喝水。
他们一并出发,继续在森林中穿行。整片林地位于洛曼王国东北部边境,阴森沉寂,人烟稀缺。离开森林往东,就到了传闻中黑暗肆虐的古帝国废墟,那里比洛曼更加可怕,被称为禁忌之地,即便恶魔猎人也不敢深入,连谈论都少之又少,唯恐被那里的可怖诅咒所纠缠。
要是刀锋恶魔成功逃窜,进入禁忌之地,那无异于鱼归大海,再没东西能限制它了。
树叶与灌木随风摇曳,看起来相当可疑,远处有模糊的动物鸣叫,听起来像恶魔在低低嘲讽。
周围一切东西都可能是刀锋恶魔的化身,这个念头让夏尔不寒而栗。
实际上,恶魔产生于人类的畏惧,但畏惧却又是生命的本能,无法隐藏或回避。夏尔只能努力地分辨真实和虚幻,警戒周围的一切。
艾蒂安显得若无其事,而瓦伦更不担心了,他自己的模样就比恶魔更可怕。
瓦伦时而离开队伍,去找地方装水,夏尔担心他的安危,不多时他又会折返,态度依旧傲慢自大,让夏尔后悔自己为何要替这样的人担心。
树木逐渐变得稀疏。
他们看到一处荒芜的草坡,上面坐着一个恶魔猎人,逃出了森林的阴影,躲在阳光下。
“达尔顿!”瓦伦叫喊,“你在那发呆?”
那个抱膝坐的恶魔猎人疲惫地转过头,望向走过来的几人。
达尔顿大概三十岁了,深绿双眼看起来相当忧虑,栗红色短发,薄嘴唇,下巴到嘴唇上方茂密地长着胡须。
这种稚童般的恐惧表情出现在一个成年人脸上,夏尔感觉非常奇怪。
“你有点迷失。”艾蒂安说,“怎么了,达尔顿?”
夏尔认识达尔顿,这是个迟钝的恶魔猎人,原本在附近的乡间追逐顽劣的小恶魔,为村民排忧解难,换取微薄酬劳。虽然成为恶魔猎人已有一段时间,但根本没有应付真正恶魔的经验。
他最担心自己以后成为达尔顿这样的猎人,连狩猎恶魔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太可怕了。”达尔顿喃喃道,“太可怕了……刀子……刀子的幻影……”
“你看到刀锋恶魔了?在哪?”艾蒂安追问。
“到处都是,它躲在森林里,它们在看我。”达尔顿嘴唇哆嗦,“它们在等我,等我露出破绽,然后它们就会一拥而上,把我杀掉……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留在这里……”
夏尔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这片草坡没有掩蔽,视野开阔,阳光温暖地洒下,有种不切实际的美好。如果只是单纯怕黑,确实适合待在这里,但意义何在?
“走了,我们要去露营石遗迹。”艾蒂安催促,“赶紧出发,别在学徒面前丢脸。”
达尔顿看了看夏尔,这句话触动他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很危险的。”达尔顿起身,他上身只穿了件皮袍子,没戴护具,“太危险了……我们,我们别去露营石了。”
“不然去哪?回家吗?”艾蒂安大声说。
“回家……回家……对!我们应该回去。”达尔顿结结巴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们根本无法和刀锋恶魔对抗,它可是一个真正的恶魔……这是它的本体降临,一个真正魔神的本体……我们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它!”
“给我面对现实,为了对付刀锋恶魔,上洛曼地区所有八名恶魔猎人都已全部到齐,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朱利斯和丹佛甚至为了尽自己的义务而献出生命。达尔顿,履行你的职责。”艾蒂安的音调逐渐抬高,声音愈发威严。
“我……”达尔顿硬着头皮点头,“……那我跟你们走,快走吧。”
他们又在森林中跋涉了一段路。
途中,达尔顿疑神疑鬼,对周围一切风吹草动都感到害怕。
夏尔怀疑他是不是有些发疯。长期和恶魔接触的人,多半都有些发狂或者疯癫,这是这类工作的职业病,几乎无法根绝。
恐惧的根源到底是什么?是因为我们无法击败某种东西吗?还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它?
如果确实存在一种特别值得恐惧的事物,性质特殊,我们既无法击败,也无法了解,那么人类是否应该对其屈膝投降,宣告失败?夏尔深思。
“哎……哎……”达尔顿不住叹气。
“傻瓜。”瓦伦冷笑。
“着魔的混蛋,给我闭嘴!”达尔顿忽然猛转头,对瓦伦怒斥。
“……”瓦伦眯起眼睛,整支队伍停下脚步。
“啊?被我戳中痛处了?我从加入队伍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你和其他恶魔猎人不一样,你特别残忍、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