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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万玄火军占领了山谷两边的悬崖。周围点起火把,一个个身穿盔甲伟岸身影的后面,是无数忙碌的蔡县百姓,以及从邻近州县赶来的民众。
县令罗方站在杨天鸿身边,白净的脸上充满了震撼,以及难以控制的颤抖和快意。
他对杨天鸿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次泥石流,把整个山谷变成了天然的困敌之所。周围到处都是林立的山崖,越族人在里面插翅也难飞。
杨天鸿在各个制高点上都安排了弓箭手。罗方带着蔡县百姓,连夜从周边县城调运了大批军用物资。其中数量最多的,莫过于弓箭和引火之物。
山谷里的越族人已经不再动弹。玄火军行军速度极快,整整一个下午,在山谷两端挖掘山石的越人,纷纷死于箭下。玄火军士卒射得又狠又准,居高临下可以把每个目标看得清清楚楚。阮陈熊狰再怎么杀人威慑也毫无作用。吓破了胆的越人纷纷龟缩在岩石后面,不敢露头。周围,遍地都是插着箭支的尸体。
杨天鸿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
他恪守着修士不能对普通人出手的规矩。从一开始,杨天鸿就没有想要放过任何一个越人的想法。阮陈熊狰自己把大军带进了山谷,留在外面的辎重部队被玄火军荒兽骑兵全部灭杀。已经派人星夜前往安州送信,最迟明天下午,刺史曹辉就能带着增援部队赶来。到时候,山谷中这七万越人,就任由宰杀。
是的,像杀猪一样把他们活活宰掉。
没人能够逃出这个山谷。
越人的萨满已经被干掉。单凭人力,挖开山谷积石也需要大量时间。
他们没有辎重。随身干粮虽然还有,谷里却没有水。天气是如此炎热,最多只需要一个晚上,这些越人就会干渴难耐。他们会主动求降,会不顾一切求生。面对这种没有力气反抗的敌人。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罗方对杨天鸿再无半点怀疑,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不是玄火军及时赶到,蔡县已经玉石俱焚。
杨天鸿没有食言,越族人七万大军被团团围住,只是制作战斗器械耗费时间,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灭杀。安州城内还有数千驻防军,等到刺史曹辉带领各种所需物资赶到,青绥和蔡县所有死者的血仇。必定可报。
安州,刺史府。
天已经黑了。曹辉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双手背在身后,默默注视着没有月亮的夜空。
安州是一个苦地方。自从到任至今,曹辉看到了太多此前想都不敢想的惨事。
越族人一直声称他们对安州这片土地有着绝对控制权。每年,楚国内地都有大批百姓迁移到此,各地州县也纷纷编练民团,却无法挡住越人掠夺的大军。那些野蛮人对楚国百姓的所有用具都感到好奇。有着异乎寻常的占有心理。烧杀掠夺还是轻的,越人就是毫无理智的野兽。是疯子。
曹辉见过身体被剖开,浑身上下沾满了盐粒的腌肉。那是越人最为喜爱的一种干粮。他们把楚国百姓杀死,腌制晒干,然后切块油炸下酒。据说,这种腌肉在越族人当中很受欢迎,按照孩童、年轻女子、老人不等。价钱也贵贱不一。
以前的曹辉,是个人人见了都会夸赞的美男子。
虽说人老了就会变得难看,可是曹辉的年龄最多也就是壮年,与“老”这个字毫不沾边。
每天都担惊受怕,每天都要为了百姓操心。每天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都塞着匕首或宝剑这样的日子,换了任何人都会迅速变老。
来安州担任刺史的时候,曹辉已经在家乡娶亲。妻子是当地大族的贵女,很漂亮,温柔娴淑,得体大方。夫妻俩对这桩婚事都很满意,双方家族来往也很亲密。
按照夫妻俩约定的时间,曹辉到任后一年,妻子就会从家乡赶过来。只是,满心欢喜的女人丝毫没有料到,一年之后,曹辉派人从安州带来了一封休书。
安州的官员,大半部分都没有家室。
南疆地方,已经成为楚国安排不受人待见官员的场所。内地每个州府县衙,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与上司不对付的官员小吏。犯了错的官员流放地基本上都是安州,还有很多像罗方那种得罪了上司,远远发配过来的家伙。没错,这里同样也是楚国治下,却是良民百姓不愿意来的鬼地方。要不是在楚国内地活不下去,生活无着,没有田产,鬼才愿意过来。
远的不说,青绥县令窦伟贤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虽然早在越人围城之前,就派人送出了家眷。可是马车人等却在路上被越族抓住。曹辉当然也派人接应,然而,只得到了窦伟贤全家惨死的消息。
一个人死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妻儿老小,却是自己心底最放不下的部分。铮铮铁汉之所以会屈膝下跪,很多时候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妻女的安全考虑。我死了,她们受辱。这不公平。所以,面对死亡威胁,硬汉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若是涉及家人老小,再冷硬心肠的汉子,也会被逼着俯首帖耳,跪地求饶。
曹辉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冷硬之人,也算不得什么铁汉。与其某天越人抓住了自己妻小用作威胁,不如自己早早一封休书,断绝所有关联。
做个被女人痛恨的负心汉,总比做个万众唾骂的胆小鬼、卖国贼好得多。这笔账,曹辉很是清楚。何况,来到安州担任刺史,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玩命勾当。曹辉早先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后来虽然明白,却也产生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悲壮心理。也罢。死就死我一个人,何必牵连无辜女子虽然自己很喜欢她,但是与不知道某个时候就被莫名其妙成了寡妇相比,还是放开手,让她另外寻找比自己更好的归宿。
这就是曹辉的爱情。
越人蛮夷的胃口越来越大,他们就是一群喂不饱的野兽。今年居然派出了多达十五万大军这是想要把整个安州一口吞下,再也不愿意吐出来的架势。
野蛮人当中,也有少数的文化人。阮陈熊狰应该算是其中的代表。他派人从青绥送来了窦伟贤的尸体。窦伟贤早已面目全非,尸体用盐腌过保持不腐,身上却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箭支。曹辉命人把所有箭头拔了下来,足足多达三百余枚,放在秤上,沉甸甸的,足有好几十斤。
刺史府门口挂上了白灯笼。那些灯笼好几年前就挂了上去。一直没能摘下。每次越人入境,安州城里里外外都有很多家庭治丧,烟火和号哭声连天。
这是一座悲痛的城市。死亡随时可能降临。各种惨剧,曹辉在奏折里写得清清楚楚,一次又一次派出红翎急报送往京师。然而,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六部与内阁对此不闻不问,就连陛下也从未有过回复。虽说每年都会派来援兵。可是那些府兵简直比土匪还不如。除了在安州城里徒惹事端,他们根本不敢出城对敌。
今年的情况。与往年有所差别。来了一支玄火军,来了一个杨天鸿。
很英俊的年轻人,笑起来很好看,牙齿很白。只是性子有些阴沉,凶狠表露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
当了那么多年刺史。曹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领兵主将。玄火军在安州城前前后后只呆了几个时辰,吃了一顿饭,然后离开,朝着蔡县而去。
当时,刺史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就议论纷纷。一方面是对此感到惊讶,觉得杨天鸿此人与众不同。另一方面,也是为玄火军感到惋惜,觉得一万士卒无论如何也不是蔡县越人的对手。但不管怎么样,这种悍勇不畏死的将军,的确令人赞叹。
曹辉时刻关注着蔡县方面的战事。县令罗方的能力他很清楚,此人脑筋灵活,蔡县城防被他一手打造得尤为坚固。安州驻防军数量已经所剩无几,曹辉也是在确保州城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给予了罗方援助。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罗方很快发来了捷报,声称玄火军在蔡县大破越人,斩杀过万,俘虏数千,生俘敌将阮陈春英。
这种事情,可能吗
曹辉当时就觉得这是谎报,可是以他对罗方的了解,此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也绝对不会做出欺上瞒下的动作。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杨天鸿麾下的玄火军。
斩杀过万越人蛮夷是什么概念
越族人是这片土地上天生的统治者。他们熟悉山林,知道什么食物能吃,哪里有水。楚人之所以不是越人的对手,屡战屡败,就是因为越人占据了环境地利优势。楚国兵甲犀利,越人的竹枪铁刀轻脆易折,然而每次出城作战,越人总会设下无数陷阱,吹箭和毒针防不胜防。据安州县志记载,最早的一任刺史曾经带领三千人马出城剿贼,仅仅只是两天时间,已经在山林之间折损了两千余人。得到的战果,不过是六颗越族蛮夷的脑袋。
也许是因为楚国占据了安州的缘故,越族蛮夷也在不断进化。他们身上出现了很多文化气息。年轻人已经不在脸上刺青,女子身上也多了件衣服,不再如过去那样袒胸露乳。很多越人开始学着楚人一样把食物用火烤熟了吃,只有脑子顽固的越族老者才会嚼吃生肉。
不少越人喜欢楚人的书籍,对于孔圣人的文章也朗朗上口。
更可怕的是,由于连年征战,越族人从战死的楚人士兵身上得到了大量战利品。他们开始配备铁甲和钢刀,把各种从楚地掠夺回来的钢铁器物回炉熔炼,制成枪头和箭头在很短的时间里,越族蛮夷完成了从原始到文明的基本进程。这种巨大的变化令人震惊,也绝对不是楚国先代皇帝们愿意看到的。
斩杀过万蛮夷,只是一个梦。一个很久以来被无数楚国将军官员们想要实现的梦。
多次大败后,每个人都清醒意识到楚人与越人之间完全不等的实力。文明世界的阵仗兵器,在南疆蛮荒之中很难发挥出效果。这里没有平原,大型军阵根本摆不开。这里没有道路,杀伤力巨大的军用重型弩难以施展,只能摆在城头上,作为固定炮台使用。还有盔甲和兵器,南疆潮湿的气候使钢铁兵甲容易生锈,在府库里摆上一段时间无人保养,很快就变成一堆废铁。反观越族人在这方面就做的不错,除了对铁甲有着异乎寻常爱好的贵族,几乎所有越人都是穿戴皮甲。他们把钢铁器具融化,制成箭头,增加了使用频率,也使得杀伤力成倍增加。,,;手机阅读,
第一百七十节 困苦
面对凶悍野蛮的越族人,楚人只能据城而守。
严格来说,这种做法其实没什么不对。依托坚固城防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从来都是兵书上为之推崇的做法。然而,守城的次数一多,人们也就失去了进取心。现在的安州军民,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些拓荒者。他们当中投机取巧者甚多,见势不妙立刻拔脚开溜。反正,背后就是磐石关,越族人再怎么凶悍,也不可能越过关隘追杀过来。
陷在死地中的人,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悍勇。但只要在死地之中留有一点点生机,每个勇士都会瞬间丧失征战之心,本能的想要转身逃跑。不能责怪他们临机退缩,这是人的潜意识,任何人都不例外。但凡有一丝能够活下来的机会,谁也不愿白白扔掉自己的性命。
莫康、洪泽、青绥安州治下各县,历史上都曾经被越族人攻占。以罗方驻守的蔡县为例,被越人攻占次数更是多达四次。
野蛮人不是傻瓜,他们当中也有头脑精明的家伙。在这些精于算计的蛮夷当中,有些佼佼者甚至聪明得可怕。他们已经把每年入境掠夺楚人当做是一种规律性活动,知道不能竭泽而渔。因此,每次攻占城池,很少,或者根本不会破坏城内建筑。历史上有些智慧不凡的越族将领,甚至命令越族士兵不得抢走楚人百姓遗留下来的所有物件,反而要在平民家中米缸里留下少许粮食。
他们知道楚人不会轻易离开家园,只要大军退去,逃难的百姓仍然还会回来。只要是人,总会保佑侥幸心理,认为越人蛮夷既然没有把东西全部抢光。自己也就可以凭借剩余物资继续生活。城外田地已经开垦,只要播下种子就能耕种。如果返回楚国内地,还要另外花费一番功夫搭建房屋。说不定,今年非但没有收成,还要欠下一大笔债。
历年来,有记录的最大一次战果。还是在两百多年前,征南将军马伏波率军在长盘山狙击越族蛮夷,一役斩杀蛮族首级六千。
那场大胜,震慑了整个越族。此后数十年间,越人再也没有进犯过楚国。征南将军马伏波的名字也传遍了南疆,当时的楚帝大悦,赐予马伏波镇南候之爵,命其永镇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