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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就为了这么”
“应该就为了这。”安德烈面无表情道:“他自己无法亲手惩罚,因此就借了来者的手,去惩罚这个不服从的乳母。”
“可是可是他那个乳母是真的很爱小孩子啊她只是性子急躁了点,绝不是坏人不然我不会挑她入王府的”
安德烈抬眼望着胤禛,他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了几分难过:“那没有用。四爷,除了你,弘历不会爱任何人。”
胤禛抱着弘历,作声不得。
“但是今天,必须让这孩子帮我们找到嫌犯”安德烈果决地说,“不能再任由对方放肆下去了”
他说着,再度捉住弘历的小手,盯着他的眼睛:“弘历,帮我们找到那个给斯杰潘下毒的人,懂么”
弘历盯着他,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瞳孔收缩,身子哆嗦了一下,猛然往后一靠
胤禛看见,儿子的脸上满是惊恐
“怎么了这是”他连连问。
安德烈松开弘历的手,他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他,一旦落到研究所那群人的手里,他会有怎样的遭遇。”
“可、可你刚才什么都没说呀”
“我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安德烈戳了戳自己的头,笑道,“我把过去的回忆调配出来了。”
“他能看见你的所思所想”
安德烈点点头:“不然,四爷以为他今天盯着那些老头子看什么”
胤禛卡住,他卡了半晌,终于还是问:“那,弘历他刚才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情形”
胤禛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害怕的事情。
安德烈抱着臂膀,沉默不语。
胤禛以为他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正讪讪的,却听见安德烈低声道:“像野兽一样,被关在好几层强化玻璃钢的透明房间,此生,不能触碰任何人”
胤禛吓了一跳
他一想起那情景,顿时毛骨悚然
安德烈却挑起车帘子,往外望了望:“嗯,出来巷子,到岔路口了。弘历,该往南,还是该往北”
过了一会儿,胤禛听见儿子怯怯地说:“往南。”
胤禛愕然:“他怎么会知道是往南的”
安德烈轻轻叹了口气,“这方面我无法和四爷解释得太明白,因为我也是个普通的人类,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也许就像红外追踪器,这个人,肯定来过雍王府,弘历甚至见过他,所以对他的行动轨迹有所了解弘历,前面的岔路口,是直走还是拐弯”
弘历小声小气地说:“直走。”
胤禛吃惊道:“可他最近几乎没怎么出门啊他怎么知道外头的动向”
“据我的猜测,也许是人与人之间互相接触,沾染了一些对方的信息比如说某一天,四爷您其实去了这个嫌疑人所在的家庭,甚或和他说过话,碰过他身上的东西,然后就带着很细微的气息或者其它什么我们所无法察觉的东西,回来了,然后您又会告诉弘历,您今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其实您不说,他也能知道。又或者这个给出信息的人不是您而是其他人,这都有可能。”安德烈说到这儿,停了停,“打个比方吧。就像猫出了一趟门,尾巴尖儿沾了一点红油漆回来了,有经验的主人一看就知道,猫是去了对面邻居家,因为邻居是个油漆匠,而之所以猫能进去,一定是因为油漆匠夫妇不在家,否则油漆匠的老婆是不会放它进去的,既然这二天是国庆日,夫妻俩又都不在家,那么人家多半是旅游度假去了。而猫自己,对尾巴毛上沾的这一丝若有若无的油漆并无察觉,也理解不了主人的这一系列推断,所以在猫的角度而言,这是件非常诡异的事:为什么主人一看见自己,立即就能知道邻居去度假了”
胤禛一时愕然,他挣扎半晌,才艰难道:“这不成福尔摩斯了嘛”
安德烈笑起来:“对弘历而言,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并非基本演绎法那么难。四爷你要考虑到,他得到的信息远比咱们多得多,推演起其中的联系来,也比福尔摩斯快得多。毕竟福尔摩斯只是个人类。”这后面没说完的话,胤禛自然能听懂。
“所以你是说,弘历能够理解我们理解不了的东西”
“不光理解不了,也无法察觉,恐怕看都看不见,更不能在脑子里形成概念和系统。”安德烈顿了顿,“但他会将这些信息全部收集起来,做整体的分析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打的比方也是我们人类能想象的比方,也许他使用更高深的方式,高深到我们无法想象,无法解释,甚至无法打比方。”
胤禛抱着孩子,一时默然无声,只听耳畔车辚辚,他觉得他好像陷入到了一个无法捉摸的黑洞里。
他忽然有点明白,研究所的人为什么要把弘历抓起来,关在层层透明的玻璃钢里这孩子,实在太可怕了
因为进宫请旨、调遣兵马,都耽误了时间,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车马在街上一刻不停的走,遇到方向的选择,安德烈就会询问弘历,而小孩子丝毫都不迟疑,立即就会给出答案来。
每到一户人家主要是大户人家胤禛就会将弘历抱下来,然后,兵马严阵以待跟在后面,等这家的主人胆战心惊打开大门,迎接在门口,胤禛他们也不进去,就让孩子在门口看。
“是这儿么”安德烈问。
弘历仔仔细细把站在门口的几个人瞧了瞧,又瞅了瞅大门四周,他摇摇头。
“这户可以解除嫌疑了。”
于是胤禛叮嘱这户人家,到明日天明,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也不要放任何人出门,只要有异常就立即报官,然后,他这才带着人马继续出发。
这种方式,非常缓慢,但保险有效,他们是以地毯式的推进,排除嫌疑,将搜捕范围一点点缩小。嫌疑人携带了很多东西,此刻城门紧闭,他怎么都逃不出京师,再更换身份也很困难,因为各家都已经接到警告,他再杀人会引起骚动。而只要找到他栖身的巢穴,就能获得大量线索,接下来就很容易抓捕了。
“如果他再大几岁,也许能直接告诉我们目的地。”安德烈抚摸着弘历的头发,又对胤禛说,“但是眼下,很多信息在他而言还只是影像以及各种感觉,无法和譬如九门提督、户部侍郎这之类名词搭配起来,再加上他目前使用语言又不熟练,所以只能一家家的找。尤其嫌疑人肯定对他足够了解,也有充足准备,所以把自己的信息匿藏得也很严密。”
胤禛忍不住道:“也许咱先问问他呢,看看他对嫌疑人到底是什么印象”
“四爷可以试试”
“弘历,那人是谁想害死斯杰潘的那个人叫什么”
弘历看着胤禛,他突然尖声细气道:“麻杆儿。”
胤禛一愣:“啊”
“热乎乎臭臭麻杆儿圆的,紫衣裳,怕怕鳄鱼怕怕”
安德烈大笑。
“所以四爷你看,他就只能告诉你这些,要是照他给的这些信息,全京城穿紫衣服、瘦得像麻杆儿的,都得被抓起来。”
“鳄鱼怕怕又是怎么回事”胤禛哭笑不得,“难道嫌疑犯牙齿不好么”
安德烈问:“弘历,鳄鱼怕怕怎么了”
“鳄鱼怕怕的眼睛”
安德烈听懂了:“嫌疑犯的眼睛像鳄鱼,也许是小而凸的样子。至于说臭臭,可能是他能分辨而我们却无法分辨的某种气息。”
“福尔马林”
“或许。”
正说着,弘历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的小手一把抓住胤禛胸口的衣服
同时,车马也停住,高无庸下马上前,在轿子旁边道:“王爷,十四阿哥的府邸到了。”
安德烈盯着弘历,他咬着牙,轻声说:“是这里”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抱着孩子下来轿子,胤禛仔细观察弘历的表情,果然,孩子把小嘴儿抿得紧紧的,眼睛瞪得像夜晚的猫,手指头死死抓牢胤禛胸前的衣服,连小鼻子都翘起来了,似乎是闻到了空气中的某种特殊味道
此刻,十四阿哥早就得到了消息,仆人打着灯,他已经从屋里走出来了,只是冷冷瞧着涌过来的人马,抱着手臂,一声不响。
抬头看看十四阿哥那张冰冷冷的脸,胤禛不由在心里哀叹,怎么偏偏撞到他家来呢
天知道,他和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二年闹得有多僵。
但是,既然弘历认准了这儿,为了斯杰潘的性命,就算再不情愿,他们也得闯一闯了。
八阿哥九阿哥他们簇拥过来,胤禛低声对他们说:“就是这儿”
几个阿哥的神色立即变了
十四阿哥看见了八阿哥九阿哥,他的脸色稍稍缓和:“八哥,怎么深夜前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八阿哥点点头:“老十四,今晚的事,怕是得请你通融一下了。四哥他”
他说着,转头望着胤禛,因为请了御旨的人是胤禛。
胤禛只得道:“老十四,今天在王府,突然发生针对弘历的命案,我已经奏请皇阿玛,连夜搜查。”
十四阿哥点点头:“是么。那就奇怪了,针对你儿子的命案,为什么搜到我家来”
“凶犯就是上次,在宫里毒杀宜妃娘娘身边宫女太监的那个人。”胤禛说,“如今他畏罪潜逃,很可能就隐藏在你的府里”
“笑话”十四阿哥大声打断他,“凭什么说他就藏在我的府里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胤禛想说“我儿子说犯人就藏这儿”可这话,他又没法说出口。
八阿哥见胤禛为难,于是赶紧道:“老十四,你就让四哥他们进去搜一趟”
“八哥此言差矣大半夜的,他气汹汹带着兵马,说来就来、说搜就搜,这还了得”十四阿哥声音尖锐如锥,“我也打听了,这一路,他哪家都没进,偏偏到我这儿,嚷嚷着要进来搜检他分明是故意找我的茬八哥,你怕他怎地今儿个这事我占理,就算说到皇上那儿,我也不怕”
胤禛听得一肚子火,他冷冷点头:“好啊,那我还告诉你,老十四,今儿个搜查你的阿哥府,就是皇上的御旨如果你敢阻拦,就是抗旨不尊”
十四阿哥被他这话激的,竟勃然大怒他一把抓过仆人手里的玻璃羊角风灯,用力摔在地上,格楞一声,火苗猛然一窜
“行啊老四你想拿皇阿玛来压我我今天就抗旨不尊了,我拼死不让你进这道门你有本事把我拿了,押到皇阿玛跟前去呀”
胤禛火大,他正想让兵马强行闯进去,却被旁边的九阿哥伸手给拦住。
“四哥,我来说。”他转头对十四阿哥诚恳道,“好兄弟,今天这事儿是因我而起,你别怪四哥。”
十四阿哥一愣:“九哥你说什么”
“今天这犯人,必须在子夜之前抓住,不然斯杰潘就得送命。”
然后,他把斯杰潘被下毒的事,掐头去尾,简单和十四阿哥说了一遍。
听完了,十四阿哥仍旧满脸狐疑:“九哥,该不会是老四骗你的吧”
“他没骗我,我也没骗你,老十四,此事至关要紧,你让人马进去搜查,若搜不出,九哥我明天就上门给你负荆请罪。”
九阿哥是多么傲气的人,此刻却说出负荆请罪的话,这就让十四阿哥为难起来。
但他仍旧说:“可是,他怎么知道是在我家”
“因为弘历发觉这儿不对”
十四阿哥哭笑不得:“九哥你傻啊一个二岁的孩子,他说犯人在我家,那就在我家他明儿个说你忤逆犯上,难道你也信”
十阿哥在一旁憋不住了:“老十四,弘历那孩子是真觉得你这儿不对劲”
他这话,火上浇油,把十四阿哥说得气疯了
“十哥你也被老四灌了迷药了他说我家不对劲,我家就真不对劲啊你们疯了怎么能信一个二岁孩子的话”
九阿哥急了:“老十四,这事儿我和你解释不清。你别这儿给我磨嘴皮子时间紧急,快把门打开把家里奴仆都召集过来”
十四阿哥被他这么一说,也铁了心,他把脸一冷:“九哥,我知道你着急,我也信你说的,此事攸关你家那个洋篾片的性命可是嫌犯决不能在我家我家的这十几口子,我一个个都成日盯着呢绝不会有谁跑出去下毒八哥九哥,既然时间紧,你们叫老四赶紧上别处搜去就别在我这儿耽误工夫了”
九阿哥又急又怒,他差点挥拳要揍十四阿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八阿哥,这时候赶紧伸手,一把按住九阿哥的拳头,他说:“我倒是有个办法。”
刚才吵吵嚷嚷的人,听见他这么一说,都转过脸来望着他。
“老十四,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四哥带着兵马进你家搜查,这我能明白。”八阿哥语气十分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