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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冲到干衣机前,抓住边缘,胳膊一撑翻了进去
躲在里面的尹真完全没料到,茱莉亚也会钻进来
“你干嘛”
“逃命,还能干嘛”茱莉亚白了他一眼,“其余地方都太明显了,就这一台还算大的,不躲这儿我躲哪儿”
狭窄的空间,本来钻进一个人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俩人以极不舒服的角度挤在里面,姿势扭曲诡异。
“那我换个地方”
尹真想爬出去,却被茱莉亚一把按住
“来不及了老实呆着吧”
尹真被茱莉亚压得仰面朝天动弹不得,这还不够,她又抓过旁边的白枕巾,塞在他周围:“嘘”
然后,茱莉亚抓着尹真的手,把他的手放在那杆枪上。
“滚筒的门一敞,就开枪”她贴在他的耳朵上,小声说。
“我什么都看不见,你让我看看”
尹真还要挣扎,茱莉亚却一把按住他:“来了”
话音刚落,脚步声出现在店门口
俩人立即屏住呼吸,不敢动了
尹真被茱莉亚压在身上,他甚至无法扭头去看门口,但是于房间的寂静中,他听见了清晰的脚步。
来者,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弯腰从横着的桌台下面钻进来。他在店里四处逡巡,借着最后的光线搜寻着可疑的踪迹,并且不时用手中的枪,拨弄着各处。那轻轻的碰响传入茱莉亚的耳朵,令她更加紧张
然而此刻,她不能动,甚至不能大幅度喘息。滚筒里的空间太狭小,她趴在尹真的身上,脸贴着尹真的喉咙,她能感觉到对方不均匀的呼吸,热气喷在她的头dg。
脚步越来越近
茱莉亚以最轻的姿势,伸出手指,握住那柄卡宾枪,尹真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她握住尹真的手,俩人静待着滚筒门被敞开的那一瞬。
脚步声,停在了滚筒面前。
那是一台很高大的干洗设备,滚筒的玻璃门已经被茱莉亚用枕巾挡住,在她和尹真的周身,也都堆上白色的浴巾和大块餐桌布,室内光线晦暗,想知道滚筒里有没有人,必须打开滚筒的门。
来人的手,按在了滚筒门上
茱莉亚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她忽然想起,那人肩上的袋子里,装的是弹鼓
如果一打开门,他就用轻机关扫射怎么办
这个念头冲上茱莉亚的脑子。
如果是那样,那就只有看谁枪快了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纸箱哗啦啦倒地的声音
男人搁在滚筒门上的手,立即收了回去,他警惕地后退二步,靠在了滚筒门边
过了一会儿,纸箱那边传来一声猫叫:“喵”
男人明显松了口气,他手中的机关枪垂了下来,枪托碰了一下干洗机。
黑暗中,茱莉亚微微抬头,她看见,尹真的眼睛睁得那么大,那么圆
脚步声朝着门口走去,来者弯腰钻了出去,离开了干洗店。
终于安全了,茱莉亚长出一口气,她一松劲儿,瘫在尹真身上。
好半天,她听见身下传来男人郁闷的声音:“起来,好么”
这才发觉自己的姿势非常不雅,茱莉亚慌忙撑着内壁爬起来,她轻轻推开没有关严的滚筒门,往室内瞧了瞧。来人的确已经离开。
从干洗机里出来,茱莉亚又万分小心地走到店门口,把头探出去观察了一下,街上已经黑了,没什么动静。
她这才放下心,小心翼翼,一点点轻轻拉下了卷帘门。
尹真也爬了出来,他找出背包里的蜡烛,用镁条点燃。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怎么会在这儿碰上的”
“我怎么知道”茱莉亚悻悻走到干衣机后面,拿出尹真带回来的乐百氏。
三瓶,都是五百毫升的,肯定够他们喝到明天,饮水的问题总算得到解决。
“是在前面碰见的”尹真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又抬头问,“他就端着轻机关枪,满街的找咱们”
“不是找咱们,是找你。”茱莉亚翻了翻眼睛,“那是个神经病,认准了你是什么什么老四,非杀你不可。”
好像有一根又尖又细的针,狠狠戳了一下尹真
他猛一下跳起来:“他说什么”
茱莉亚莫名其妙看着他:“就一个劲儿说要找什么老四,阿真,他说的那个老四是你么”
尹真呆了呆,没回答,却又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哪知道老四是谁啊我跟他说我不认识什么老四,可他怎么都不肯听,还说我骗他。”茱莉亚拧开一瓶乐百氏,灌了二口水,又说,“那家伙也怪呢,剪个革命党的发型,和你刚来的时候一样。”
尹真的神色有些古怪,他慢慢在铺满了枕巾的工作台上坐下来。
“那人,茱莉亚,他长得什么样”他突然问。
茱莉亚想了想:“瘦脸,鹰钩鼻,眉骨有点高,挺阴险的样子,但是比你看着年轻几岁。”
“比我年轻管我叫老四”
“对啊。”茱莉亚看看他,“想起他了”
“光这么说,我哪知道他是谁。你就没有什么线索譬如脸上的痣,或者身上穿的什么衣服,戴的什么东西”
茱莉亚愣了愣,她努力想了想,搜寻回忆里的片段:“脸上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衣服就是普通的夹克衫,下面牛仔裤,也没啥特别的。对了,想起来了有个什么绿东西在我眼前晃了一下,那人手上戴了个东西。”
“绿的戴在右手上”
“是的,碧绿啊对了是个扳指”茱莉亚欣喜地敲了敲头,“没错,扳指。这么说来难怪了,他举枪的动作不太灵活,戴着扳指怎么方便开枪呢”
尹真没出声,烛光里,他的神色愈发叵测,就如同,被谁一榔头打在了脑壳上
那剧烈的震荡,简直让他无法相信,自己尚且处在人间
茱莉亚好奇地看着他,她凑过去:“阿真,你认识他啊他是谁”
半天,尹真才开口:“他是我弟弟。”
第三十八章
“你弟弟”茱莉亚吃惊不小,“就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从小就让你生气的”
“不是那个。”尹真摇头,“是另一个。”
“好吧,咱们这二天就陷在你的弟弟集合里了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我也不知道。”尹真低声道,“我想,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茱莉亚扭上矿泉水盖子,她摇摇头:“看来,你这个弟弟可不这么想。”
烛光摇曳中,尹真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茱莉亚细细端详着他,忽然轻声道:“你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
尹真抬起眼睛,冷冷看了茱莉亚一眼:“废话,一个爹生养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像”
“不过,那人看起来很狡猾。”茱莉亚继续道,“心怀叵测。”
“那人有个外号,叫毒蛇九。”尹真淡淡地说,“你听听这外号,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毒蛇九”茱莉亚诧异道,“这外号可够厉害的他行九”
尹真点点头:“我和这个弟弟,关系一直很僵,从小就处不好。他和我那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不一样,彼此都明白合不来,所以尽量也不与对方来往,免得互相讨厌。”
“为什么处不好”
“性子不合。”
这理由真是无敌强大了,茱莉亚无可奈何,也不知该怎么问下去,她想了想,又嘟囔道:“就因为性子不合,他就要拿轻机关枪杀你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尹真没出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奇怪,他为什么没和老八在一块儿这事儿真是说不通,老八怎么突然死了呢那人到底是不是老八呢老九是不是把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了他以为是我害死了老八”
茱莉亚听得一塌糊涂,她赶忙摆手:“这都是猜测,阿真,你肯定得罪这个弟弟了,但肯定不是最近的事。”
尹真叹了口气,“要说得罪他的事儿,我以前,是干过。”
“什么事”
“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养了一条猧子狗,那狗性子挺傲,除了我,谁也不搭理。”尹真说着,笑了一下,“有一次老九过来,他逗引那狗,狗不理他。他气了,竟然找来剪刀,把那狗的狗毛给剪了。”
茱莉亚听得噗嗤笑起来。
“你别笑,这事儿他做得很缺德。”尹真淡淡看了茱莉亚一眼,“等我回来一看,狗头全秃了,雪白的毛都没了,只剩了个红彤彤的肉脑袋。”
“这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狗也有狗的心气,它被剪了毛,气得好几天不肯吃饭,差点饿死。”尹真说到这儿,停了停,“然后,我就想了个办法去报复老九。”
“什么办法”
“我把他的辫他的头发剪了。”
茱莉亚震惊地看着尹真
“他捂着头发去我父亲面前大哭,说我害得他无颜见人。我父亲为此大发雷霆,说我,性子阴鸷酷烈,喜怒无常,下下令逼着我改。所以那以后,我就特别不爱听这四个字。”
茱莉亚一时无语,这事儿太复杂,好像不能随意批评哪一方,剪狗毛的一方也许当时还年幼,但这事儿也做得够缺德的,尹真以牙还牙,为了自己的狗,就去剪了人家的头发,虽说他理由充分,这事儿做得也够过分的狗毛和人头发,那能是一码事么
“那这就算是结仇了”她问。
“诸如此类的小事情还有一堆,这个算是很特别的了。”尹真停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老九”
“为什么”
“不是为了那条猧子狗,不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我是为了我爹的评价。就因为那条猧子狗的事,他说我性子喜怒无常。”尹真说到这儿,恨得捶了一下洗衣房的工作台,“从那往后,我就被钉死在这四个字上了,明白么茱莉亚,不管后来我怎么改,怎么努力挽回,都无济于事了。”
茱莉亚想了半天,才道:“我没觉得阿真你喜怒无常。人都有脾气,你的脾气挺好的。”
尹真吃惊地看着她,半天,忽然笑起来:“你是头一个说我脾气好的人。”
茱莉亚也笑起来:“虽说有点老爷架子,但是给你的活,你接过来就干,这样子脾气还不好么”
尹真微微一笑,没说话。
“对了,你养的那个什么狗,叫什么名字”
“忧忡。”
茱莉亚一愣:“幼虫啥的幼虫”
尹真狠狠瞪了她一眼:“蠢材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我取的是忧心有忡里面的忧忡二字。”
茱莉亚张着嘴巴,愣愣看着他,半晌,她摇摇头:“没听懂,一句也没听懂”
“所以说你是白痴。”尹真悻悻道,“连个狗名字都听不懂。这是诗经邶风里的一首,名为击鼓。”
“能背全诗么”茱莉亚问。
尹真点点头,然后他轻声诵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念到最后,茱莉亚忽然叫起来:“这个我知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尹真吃惊道:“你还知道这个难得。”
茱莉亚笑起来:“我就知道这四句,再多的,不知道了为啥给狗取这么怪的名字”
提到自己少年时养的狗,尹真的脸上顿时来了神采,他用手比划给茱莉亚看。
“因为那家伙的眉毛和眼睛挺好玩。是这样子的。喏。”尹真用手指在空中划了划,“既然它长了一幅天生的发愁脸,那我就正好给它取名叫忧忡。”
茱莉亚乐了,按照尹真比划的样子,那就是个囧字。
囧狗名唤“忧忡”这狗和这狗主人,还真是搭调。
“算你能耐,狗都取这种名字。”茱莉亚撇嘴道,“太有学问了。人家的狗,不是叫小黑小白,就是叫旺财汪汪,偏你与众不同。”
“嗯,我娘一开始也说,怎么取这么个名字不吉利。我父亲听着也觉得别扭,后来问我缘由,我说是由诗经而来,他虽然觉得不大妥,但也没说什么。”
“那后来呢”茱莉亚也来了精神,“忧忡后来怎么样了”
尹真脸上的笑容忽然停顿,他的垂下手来。
“有天它在花园里乱跑,冲撞了冲撞了一位总之,对方受惊吓不小,我父亲得知后很生气,他说这条狗尽惹事,又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这样下去就是玩物丧志,所以这条狗,还是不要留着了。”
茱莉亚不出声,她不敢说什么,总觉得在此时插嘴,说什么都不妥。
“本来我还想央求二句,既然父亲那么生气,我也不敢央求了,我娘也不喜欢它,总说这狗的脸看着就让人难受,我弟弟更是成日欺负它,往肉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