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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这时脱口而出:“你知道那两句是什么意思?”话说出来才觉得有问题,又改口说:“你知道那两句的来历?”那人笑了笑说:“我虽然不明它的来历,却知道是用了暗喻,借指一个地方。”阿智紧张说道:“对,对,我因不知这地方的情况,也不知道书上说的对不对,你知道有哪个地方是那样子吗?”
“嗯!有,有,咱四川的四姑娘山就符合诗句所说的。”
“啊?怎么说?”
“师兄试想一想,那八个玲珑脚可不是四个姑娘的?四姑娘山山峰长年冰雪覆盖,如同头披白纱。姿容俊俏的四位少女,依次屹立在长坪沟和海子沟两道银河之上。”
“有道理!有道理······”阿智轻轻地点首道。阿年捣蒜般地点头,嘴里重复着说:“像了!像了!真他妈的,叫人找这个地方却还打什么俚语,当真‘尼姑养儿子——岂有此理’!还真使人想破脑子,不想原来这般巧的!”说毕,眉开眼笑地望着两人。
阿智这时才留意起那人,只见其人年纪二十岁上下,身高一米七左右,一面忠厚老实,穿着朴素,眉清目秀,举止大方,观之俨然文人才子一个。忙走上前向那人说:“我叫阿智,还未请教老兄大名?”
那人微笑着说:“不敢!我叫孙武清,‘师兄’直呼我武清好了。”阿智知道“师兄”这称呼在四川一些地方特别是成都,也平常口语化着用,见人即不叫“老兄”,也不称“师傅”,直呼“师兄”便是,以表示对对方的客气。
孙武清又向阿年请教大名,阿年就戆头戅脑的回应了他。三人谈了些乡村风俗习事,也便慢慢熟络了。这时阿智才拿出那本书来,给他看了那八句诗,也好请教一二。孙武清对后面几句也只能按其诗句直译,他也想明白个了然,但想到这非亲临贵境,实地考察才得以解开诗句的真意不可。
此时,阿智知道武清的好处,心知如果不把挖宝藏的事儿说出来也难成事了,但他没有把书给武清看,只是对武清说他们找到手中这本古书,书上写了藏宝的地方,只要按图索骥便可找到;由于诗句刁钻难明,他们现在一筹莫展,想邀请武清合伙,找到了宝藏定当重酬云云。孙武清本来不太相信,见他们说得绘声绘色,煞有介事,也便信了个七八成,又见他们如此热情,也不好拒绝,反正自己近来没事做,当作冒险也好,畅游也罢,出去见识一下也未尝不可。
却见已过晌午,武清便邀请他们到自己家少住一晚,也好联络一下感情,待到第二天便一起出发。两人正有此意,于是回到那农家里捡了自己的东西,阿智用一瓶百年美酒换下了农人的铁铲和锄头,临走时又给了那老农一点报酬,老农坚持不要。阿年欣然收回,告辞离去了。
武清家在泸定镇一个小村庄,虽说不算太殷实,也比阿智两人家境要好。武清侃侃而谈家乡奇闻趣事,阿年听得兴致勃勃,也说了一些关于自己怪诞臭事,连阿智也难免受到牵连,直引得众人哑言失笑。饭席间,武清乘机将自己要出外游历的事情说给父母知道。他父亲通达事理,首肯且鼓励一番;母亲似乎依依不舍,一直未有表态。
他父亲心内明白:“儿子本在成都念书,自‘文化大革命’从省城回来后,一直待在家中,帮忙干些农活,既然是读书人,读书立志为国效力,成才报国有所贡献,而不是默默无闻于山村田野间。做父母的难道总希望儿子待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毫无建树不成?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们真正希望他的不是让他呆在身边做孝子,而是让他离开自己,越早越好,让他独立,自力更生,自学成才,那样也不枉了父母对他的一番栽培了。”
夜幕终于慢慢降落,晚风似乎也和缓下来。
三人一起到武清房间,商量着明天的行程。谈论了一会那隐含宝藏所在地的几句诗句后,各自回房睡觉去,一夜无话。
忽闻雄鸡一声,只见天下大白。武清醒得较早,见父母还未起醒来,起了床,自己出去田间兜了一圈才回来。只见母亲已经弄好了早点等着他,又替三人准备好路上食用。三人用了些早点,便忙着上路。
武清告别了父母,却不忍心回头看,心神不定地跟在二人后面;走远了,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往家看去。只见父母还在对着自己这方向远远的看着,一种无名的冲动使他举起自己的手臂,向着父母挥手作别;又见父亲终于对他挥起手来,一旁的母亲早已把手像红旗一样大力挥舞着。
他现在才发现远处那两只手是多么朴实好看,多么崇高伟大。这两只手既好像一把刺穿他胸膛的利剑,让他感到除了身体上的有形之痛外的心灵上的痛楚;也像一股流遍他全身的暖流,暖和着其饱经风霜的身体,抚慰着其遇挫受创的心灵。
又见父亲搭着母亲的肩膀,转身走回屋子。武清倒退地走着,正转身,不防脚下踢中一块大石头,顿时一跤摔倒在地。只觉撑在地上的右手软绵绵的,猛地抽手一看,原来是按在一块牛粪上,不由感到哭笑不得,他又看了看那快拳头大的石头,心中不免想:“我也真是,被小块的石头绊倒也罢,怎么连那么大块石头也来教训我起。有句话说得好,‘生活中,常绊倒我们的是难以觉察小石头,而不是被看得一清二楚的大石头’!”
他跑到不远处一条小溪流边,用泥巴和杂草在手上洗刷一阵,洗掉牛粪味后,见两人走远了,稳了稳行装,立即跨步追了上去。谁又知他这一别,便差点成了与父母的永别。此乃后话,此处暂且不谈。
再说三人从早晨出发,越野走沙,长途跋涉,脚程也算快了,这样一来费的劲儿可大了。各人是“冷天喝冻水——有苦自知”。好不容易才到雅安县,不知不觉,到达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于是找了处祖庙,挑了块干净地方,将就睡了一晚。翌晨,随便吃了点干粮,整理好行装继续上路了。
行程长远,一路上大家也不忙着赶路。见着田野间的稻穗金光闪闪,沉甸甸的快要坠到地上,不免走上前用手掂了掂,嘴里不由发出赞叹声。这时阿年总想顺手摘下,却屡次被武清劝止,每次都想顺手牵羊却终不遂,以致所经之处总留有他叹息不已的遗憾;见着园内番石榴树果实累累,难免劳师动众地爬墙攀树。
那些果子虽长在老高的地方,却难不倒阿智的超凡轻功,他一跃两三米,摘上十多二十个以慰劳三人饿肚腹;一见泥地中花生藤纵横交错,便立刻挖出几条出来先尝新鲜。若让腐儒书生看着不免会口中念念有词:断枝倒垣可怜怜,分藤离土舍依依。谁家子弟胆大大,大名未留何急急?
武清一旁看着他们干这些“劫富济贫”而不留大名的“义举”,心知劝止不了,也只好由着他们。他心中又想:“孔子有言:‘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勿自取其辱也。’他们不听就罢了,总不能高声呼叫,引得几个人来,招呼两人一个当头棒,如此规劝未免无情无义反而适得其反。”
一次,阿年对一只野狗扔石头,那野狗狂追不舍,却被阿智赶上来照头上一掌,终止了那野狗的流浪生涯。三人遂烹了野狗,大块朵儿。一帮社会青年刚好路过,欲想分一杯羹,却见阿智三人势单力薄,便起了歹心,意图强抢。本来他们肯好言相求,阿智还会以礼相待,却见对方动起武来,反而激起他的好强不屈之心。
面对着六个蛮汉,阿智毫无惧意,徒手施展起混天离恨掌,只因功夫未成,所习尚浅,又欠缺经验,掌法不谙熟,所以开始时被那六个青年围攻得手忙脚乱,吃苦不少。后来他渐渐摸到一些门路,所拍出的“形神七幻”这一招式掌法始有神韵了,直把那六人打得落花流水,叫痛不迭。另一边,武清和阿年抡起铁铲锄头自卫,一时无人敢靠近。最后,那帮社会青年见奈何不了阿智,便悻悻而去了。
阿智经此一战,虽身受内外之伤,但却换来了宝贵的作战经验,使他的动作身法慢慢地跟混天离恨掌融合起来。他不断地寻求机会摸索实践,以便可以悟出属于自己的一套功夫路数来。
一路上,武清越见两人行为百怪千奇,行事笑话百出,虽觉路途艰辛有如“西游记”,却又乐在其中。不知不觉便到了宝兴,三人准备足够水源干粮,便顺宝兴北上,路经西岭雪山,夹金山,最后到达目的地四姑娘山,一程足足耗费了七天时间。途中有时借宿农家,有时露宿郊外,渴时饿时就差没有“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三人虽然面上风霜难掩,但是当四姑娘山就近在眼前时,什么疲劳饥饿也就暂且放在一边。当然,秀色并非真能可餐,美景也不能解劳。
只见日已过午,三人饱览了四姑娘山的婀娜多姿,这时只觉肚子正自打鼓似乎是向自己表示抗议,而双腿不断震颤以表腿之无奈。三人晕头转向地找了处阴凉地方坐下,谁知屁股一旦与地下相触就不想离开了,好像屁股与那地已经相互融合,不分彼此了。
这时,只见远处一条小路上一对男女往这边走过来。只见那女样子清秀可人,身段窈窕美好,一身素装打扮,两条长长的辫子低垂到前胸,玉臂承托着几本书,纤指轻轻按在上面,只道:美目无顾盼,步伐轻胜马。那男纤瘦脸型肤如脂,双眼内陷目如电,笑犹未闻齿先露,油光可鉴发中分,洋衣西裤好整齐,手脚并用乱生风。他一直侧着头跟那女的谈话,还不时用肢体语言来补充说明,说不到两句便大笑起来。然而那女的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他的话搞笑,不太搭理他,还越走越快。
只听那男的笑着对那女子道:“‘老班’!让我来帮你拿书,你别看我身体羸弱,我可很厉害的,力能扛鼎不在话下!”他见那女的摇了摇头,于是又笑道:“你仍然跟以前一样。咱一起读书时,也是男女不大互相谈话。那时你做了咱班长后,把我们管严了,于是咱班上几个较为调皮的男生经常没事找事,以示对你不满。你不要心里不高兴,咱同窗多年,现在都这么大了,往事重提谁对谁错也就一笑算了;而且又是同乡,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乡的感情是不同一般的,所以我才跟你说起心底话来。”
被他称作“老班”的那女孩的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点了点头,脚步仍旧没有缓下来,眼睛还是注视着前方,只听她说道:“也亏小荣你还记得,那时大家都还不懂事。我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时有几个男生常把你的铅笔和橡皮胶藏起来,让你干着急,却总是找不到,班里那些女的都拥护你,叫你到哪位哪位男生的桌子里去找。你那时脾气好,只是嗔怪了他们几句。见你这般好性子,他们越发胆大了,有一次乘着下课你出去后,把你的课本藏起了,最后差点累你被该科老师责怪,这确实玩得过分了点。”
老班不由笑问:“你尽说你那几位玩伴,怎么不说你呢?”
小荣狡猾地笑着说:“我从来没有参与过,都是他们自己要藏的。”见老班笑而不语,马上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摇着手笑道:“在背后拔你根头发的可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想不到这么多年来还是真相未白,我依然沉冤未雪啊!”
说完大笑不止,向大树底下觑了一眼,有三对眼也正看着他们,遽然见着其中一人似乎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时只见阿年从地上拿起一根手腕般粗的干柴猛地向阿智打去,被阿智轻出一掌,“咔嚓”一声将干柴震断为两截。小荣见之咋舌,又见阿智嘴角兀自保持微笑,一副若无其事之样,不由佩服,这时扭过头向他的老班看去。
谁知老班也正瞧着那三人,这时察觉到小荣望着自己,就把头转回来时,脸已经有点晕红,又听到小荣这时笑将起来,脸蛋越发通红发热,便作势要来打他。
小荣并不避开,有意让她打,却不见她真打,他仍然调侃说:“难得!难得!想不到在这里可以一睹老班你脸红的样子,活脱脱就像一个站在台上演戏的花旦,做你一辈子的学生也值啊!”他这个“花旦”的形容也不知道是戏谑她的样子可笑,还是赞美她的相貌动人。
老班一听这话,气得头也不回的走了。小荣边追上前边笑着为自己解说。
武清见这男女走远了,便催促阿智阿年起来,找地方吃了东西再说。三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刚才那对青年男女的方向走去。
路上,阿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我刚才实在气不过那‘赶车不带鞭子——光拍马屁’的小子,有意用棍打阿智,好让那小子看看什么叫厉害,你们没见他方才那吃惊样,真像个缩头缩脑的乌龟!哈哈!那小子油腔滑调,粉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