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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在想,人是如此的神秘复杂,所谓的神真的能创造出我们?可没有那所谓的神,我们又是如何出现的呢?”
萨博想了想,举起了一根手指。
“一银狮币,所谓的神廉价到只值一银狮币。我想你见过外面的那些了吧,那些‘宿醉’的人们。”
他不屑的说着,但又悲伤。
“只要一银狮币就可以购买一支致幻剂,而一支致幻剂可以让他们步入天国三天,只要一银狮币,就可以和这个见鬼的世界说再见,沉迷于自己的美梦之中直到需要下一支致幻剂。”
“所谓的步入天国也不过如此,不是吗?”
医生想了想,他喜欢思考,但有时思考却是无意义的,无趣且无用。
遥远的乐曲不断升腾,甜蜜的笑声隐约传来,明明两者之间只隔了一墙玻璃,可差距却是如此之大。
“现在牺牲的时候到了,萨博。”
医生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些,他并不是想闲聊,只是不知道如何将这些开口,毕竟死亡是件难过的事。
“我清楚。”
萨博似乎对所谓的牺牲并不意外,眼神从未有过的平静。
“疫病的医生,你本就是来宣布我的死期不是吗?就像几百年前的黑死病,其实医生根本没有能力治愈,他只能分辨出那些病患,然后杀死他们,将疫病隔绝在那一环。”
“按照你的教义,你死后会上天堂的。”
医生试着安慰他,可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萨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笑了起来,就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英灵殿何其荒谬,天堂又何其荒谬,你知道我是不信这个的。”
他接受了洗礼,但又不曾相信。
医生似乎没有想到萨博会这么回答,他明明是个将死之人,却对死亡有种难以想象的平静。
声音顿了顿,医生继续说道。
“神圣之棺已经脱离旧敦灵了,现在它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净除机关的追击依旧没有结束,据情报十天前航向黎明号便已经升空,现在谁也不知道它的位置,它有可能在沿海的上空,也有可能就在我们的头顶,那千雷的火炮就正瞄准着这里。”
“需要我做什么?”萨博问道。
“转移注意力,我们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去转移神圣之棺。”
“也就是说骚乱,越大越好?”
医生点头肯定道。
“是的,只要出现异乱净除机关必定会想办法解决,他们的人手本就不多,可以拖延便拖延,只要将圣神之棺脱离英尔维格,所有的牺牲都会是值得的。”
说着医生拿出了自己的提箱,随着打开那是一排排注射器,在那透明的玻璃里翻滚着炽热的血。
那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自开启起萨博的呼吸便紧张了起来,眼神里难得出现了紊乱,死死的盯着那里。
那是种难以言语的感觉,人们活在空气之中可从未感觉到空气的存在,但当那提箱打开时一种躁动沸热便填满了房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了出来,无处不在。
“源自于教团的技术,提纯的秘血,它可以通往地狱,也可以打开天国。教义从来不是什么锋利的剑刃,当初教团本质上是靠它培养了一批怪物,就此打赢信仰的战争。”
医生的声音反倒平静,似乎接触久了,已经习惯这诡异的感觉。
目光看着那里,萨博的声音有些颤抖。
“都是给我准备的吗?”
“只有一支。”
“萨博,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你真的够强大的话,一次机会已经够,如果你仅此而已的话,多给你几次机会也仅仅浪费而已。”
医生的话语难得残酷,他起过身走到那彩绘的玻璃下,透过玻璃,大厅的繁华映入眼中。
“我听说这里曾经是决斗场。”
“是的,旧敦灵是罗马人建立起来的,这种传统总会在某个缝隙里流传下来。在光辉战争时期下城区还不存在,这里也仅仅是一片荒地,日子不好过,大家便聚在这里开地下赌局。”
萨博依旧没有起身,从开始他便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回顾着过去。
“当时有钱人会捞一些无用的战俘过来,他们就是奴隶。当时经济不好,很多穷人会为了生计拿着武器走上场,于是英尔维格人与高卢纳洛人在罗马人的角斗场里厮杀。”
“不过通常是英尔维格人赢,虽然是地下的决斗但那时为了鼓励民众,高卢纳洛人在上场前便会被刺伤,他们是负伤作战,从闸门打开起他们的生命就进入了倒数。”
那是血腥的年代,敌人从白潮海峡之后而来,开战时双方的武器还是大船与刀剑,可在这近百年的战争史里,武器不断地升级,从燧发枪到长程火炮,从蒸汽船到齐柏林飞艇。
“不过现在这种决斗已经没有了,毕竟文明社会,大家都喜欢舞会来社交。”
萨博笑嘻嘻的。
“无论是决斗场还是舞会都只是提供一个社交的场所,大家族们在席位上讨论着利益的分配,女孩挑选着她的丈夫,男孩挑选着他的妻子。”
医生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下方的人群,他们带着假面,谁也不认识谁,这是贵族之间的传统,就像心有灵犀的默契一样,维护着最后虚伪的谎言。
“看起来你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些尊贵的贵族本就不该来到这肮脏的下城区,更不要说戴着面具,无论他们的身份如何官方和家族都会否认他们死在这里,这是一种耻辱。”
从一开始今夜的舞会就是一个圈套,他们会是萨博的陪葬品,为了那宏伟的夙愿。
“我会让你满意的医生,从我诞生起我就该这么做了。”
萨博取走了提箱里的一支注射器,这是他第一次站起来,身影是那么的佝偻矮小,但投下的影子却无比狰狞。
第十八章 六分之一
“终于能歇会了。”
伊芙有气无力的说着,从开始她就一直和洛伦佐起舞,在切换曲目时她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了。
到目前为止两人的潜伏还算成功,没有人发现两人的异常,也没有人找她们谈话,反倒是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弄得伊芙有些慌。
“别担心,他们仅仅是好奇。”
洛伦佐的话语恰到时机。
“这种舞会如此隐秘不知道举办过多少次了,即使是戴着面具客人之间也会有熟悉的感觉,而今日多了我们,他们一定想知道我们是从何而来。”
“要搭话吗?”
“没必要,说的越多越容易露馅。”
洛伦佐的表演能力真的很强,看他那个随意样,就好像参加过很多次一样。
灰蓝的眼睛来回巡视着,其实他也很不安,不过他没有和伊芙说,从看到那彩绘的玻璃窗时那感觉就在升腾,那本是教堂里的建筑物,可现在出现在这诡异的地下之中,似乎在那玻璃之后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伊芙,你见到守卫了吗?”洛伦佐突然说道。
“守卫?”女孩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沐浴在欢乐的海洋里,哪有什么守卫。
“对,我们一路过来,除了最开始以外就都没有守卫了。”
洛伦佐的神色难得的凝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切似乎都没有异样,就像一场普通的舞会,可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侍从在人群中穿行,他们举着托盘上面放着硬币与黄金。
交易已经开始了,或者说从两人进入这里起就已经开始了,洛伦佐本以为这里会有什么正式的演讲,随后在一群俊女的簇拥下闪亮登出,可现在交易的货物就像酒水一样被摆在托盘上,在人群中传递。
该死,那么萨博极有可能不会出现了。
今夜的一切就是一部完美的剧本,洛伦佐算到了一切,却没有想到这些。
而就在洛伦佐犯愁时,一位侍从走了过来,托盘里放着屠夫币与金银首饰,洛伦佐装作熟悉的样子,正准备把最后仅有的几枚屠夫币拿出来打发侍从时,侍从却开口了。
“先生,有人邀请你。”
侍从戴着面具,声音冰冷,在这种情况下让洛伦佐感到些许的不安。
“邀请我?”
洛伦佐又问了一次,只见侍从让开了身体。在他身后的高台之上一位戴着公牛面具的男人正向着洛伦佐挥手。
“伊芙,准备好武器,我们应该是暴露了。”
洛伦佐站了起来,在这过程中小声的与伊芙说道。
女孩的神色顿时也便了几分,手轻轻的伏在大腿上,冰冷的武器与她之间只隔着一段轻薄的衣裙。
“你要怎么办?”
女孩也小声的问他,只见洛伦佐拿起了怀表,此刻是凌晨1点。
“赴约,逃已经逃不掉了。”
说着洛伦佐拉着伊芙的手大步向前。
……
这里是大厅的最高处,就在那彩绘的玻璃之下,洛伦佐在地下看时记得高台上有许多人,结果等他到达时除了那个向他招手的男人便只剩下一个站得很远的侍从。
明明是热情欢愉的舞会,可这里却空出了大片的冷清。
“欢迎我的新朋友。”
男人表示出了欢迎,张开手身体熊壮得不行,这个身材与他的面具很配,这让洛伦佐想起了伯劳的那张面具。
“看起来我已经暴露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萨博先生。”
洛伦佐与伊芙一同坐在萨博的对面,他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说出了这一切,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样子。
没必要遮遮掩掩,那样反而会很可笑,其实萨博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们,而不是邀请。
萨博微微笑,他是这里的主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从你上车的时候,先生。你知道这里的生意见不得光,客人通常够了就会对外封闭,即使是带新客人来也需要老客人向我申请,但这样的地方……谁又会说出去呢?”
每个人都带着假面,在舞池里轻盈舞蹈。
“这里就是天国,可人本贪婪,谁都不会向别人分享这里的。所以客人只能变少,却不会变多,更不要说你的屠夫币了。”
伯劳鸟的硬币在桌子上翻转,最后伯劳鸟的那一面朝上,萨博看着洛伦佐,那公牛的面具下眼神似乎正在发着光。
“你知道吗先生,一枚屠夫币可以兑换三金狮币,足够下城区一家人活几个月的了,而且它不会随物价的涨跌而贬值,只要你拿着它到兑换点就一定能换到钱。”
萨博幽幽的说着。
“下城区就是一个垃圾堆,为了保护屠夫币穷人会把它们藏进自己最贴身的地方,无数无刻都要用手轻轻摩擦来确保它的存在。这就是他们的命。”
“可看看你的屠夫币,崭新的就好像刚才铸币场里拿出来,这种新币只有那位尊贵的伯劳才拥有。”
种种的细节暴露了洛伦佐,他微微点头。不过图穷匕见,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随即洛伦佐直接拿出那银白的左轮枪指着萨博,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可那不远处的侍从就好像没看到一样。
“那么我想你应该认识这把枪吧。”
“伯劳的枪,我当然认得。”
萨博似乎对于这把枪的出现毫不意外,甚至没有任何波动,拿起一旁的酒杯,倒入血液一般的美酒。
“它的名字叫丧钟,因为伯劳说当它开火时那声音很像死者的钟鸣。”
钟声响起子弹出膛,于是死者永眠于大地之下。
洛伦佐看着那弹巢上刻画的鬼神,诸鬼反攻着神明的领地,随后在一片大火里烧成灰烬。
“我只是想来问几个问题而已,没必要流血。”
“可当你带着武器而来时你就已经做好了流血的准备了不是吗?”
两人对视了些许,眼中都流露出了相同的感情,就像狭路相逢的猎手,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是简单的谈话,但那诡异的压力扼住了伊芙的喉咙,从落座的那一刻起她就说不出任何话了,甚至说连动都动不了,即使是洛伦佐掀开她的裙子拿起那把名为丧钟的枪她都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这欢愉的舞会没有因洛伦佐的拔枪而打破,可两人都清楚的感受到这其中的暗流涌动。
“不如找个折中的办法如何?”
洛伦佐突然放下了枪,他放弃了强硬的态度,黄铜的面具之下带着充满把握的微笑。
“你看起来很清楚现状。”萨博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突然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是啊,即使杀了你又如何,我肯定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你这里干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你不仅仅要保护自己,还得满足那些客人,毕竟在这里他们是客人,摘下面具他们便是旧敦灵各个要职的把手,你活着就是他们的污点,他们联起手来你必死无疑。”
洛伦佐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厅,难以想象萨博在这里投注了多少钱。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