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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开始准备转移神圣之棺了。”
疫医不再多说什么,虽然共事的时间不长,但他很清楚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行动直接转向了正式流程,今夜神圣之棺必须脱离英尔维格。
“去吧,加紧进度,不要在意伤亡问题了,反正能离开的只有你与神圣之棺不是吗?”
猎魔人说的很坦然,就像萨博时在地宫时那样,他也是一位注定的死人,为了某个伟大的事业而献身的殉道者。
“帮我向导师转告,我期待在新时代里见到他。”
疫医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
猎魔人随即陷入了沉默,他看着灯塔之下的世界,它们都被那幽绿的光芒笼罩。
雨水的声响里世界在变化。
妖魔的污染可以通过很多东西成为传播的介质,就连光也是如此,视线可以触及的大地之上,原本坚硬的性质已经不再,它们柔软的就像血肉一般,畸形生长的庞大触肢从灯塔之底延伸出来,它们越过漫长的距离,将这曾经的小镇完全覆盖。
这是一片活着的土地,人们置身于这血肉之中,被那绿光笼罩,看起来是在沉睡,脸上有着美梦般的笑意。
这样的神色出现在这土地之上每个人的脸上,他们正沉浸在同一个美好的梦境之中,而这一切还在随着各种介质如病毒般向外传播。
触肢缠绕在那铁轨之上,名为光辉号的列车正在其上飞奔,就如同即将跃入陷阱的猎物。
疫医沿着旋转的楼梯缓缓走下,整个灯塔的内部应变成了血肉的培育袋,各种猩红的器官悬挂在其中,而在那最下方,一个苍老的男人正躺在血肉的中心,脸上带着安宁与幸福。
他也仅仅的瞥了一眼,随后大步离开,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疫医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实验数据,再看更多都没有意义了。
伴随着他视野的行进,目光来到了灯塔之外,雨水之下是被冲刷得单薄的身影,他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冰冷的空气几乎令他们窒息,可是没有人停下来,他们托举着肩头的钢铁,如同苦修士般前进着。
最开始他们有上百人,而现在只剩下了十六个人,就像消耗品一般,有人倒下了,后方的人就会接替他的位置,继续托举那沉重的神圣。
灰白的教袍紧贴着身体,上面留有凄厉的鲜红,还有更多的血从苦修士的五官中涌出,他们摇摇欲坠,但又坚毅死顶着那铁棺。
黑暗里似乎有人低语,那是缓缓发酵的不详,带着呢喃与祷告,万千汇聚在了一起,于是成为了圣洁的讴歌。
苦修士们在高歌,高歌着那伟大的时代。
于是更多的血从他们的五官之中涌出,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榨取一般,他们的身体开始迅速的干瘪枯竭,呜咽的声音还未来的及发出,那身体就仿佛破碎的灰烬般被雨水洗去。
于是下一个人将手撑在了那空缺的位置上,他祷告着。
“诸位,请加快步伐吧。”
疫医如此说着,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些苦修士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他们就像一群执着的海龟,无论什么险阻都向着海洋的方向前进。
他能做的只有跟在他们身后,目送着他们前往那海潮之上,可某个瞬间,就仿佛鬼使神差一般,疫医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苦修士们托举的神圣之上。
从始至终疫医一直尽力避免直视那个东西,可在这一刻似乎某种存在终于找到了这个契机,于是趁虚而入。
【看向我……】
【你渴望什么?】
【是知识,还是永生……】
一瞬间呢喃的话语充满了疫医的脑海,视线混乱不堪,彻骨的冷汗溢出,心率急速上升,而就在濒临崩溃的时刻有神圣的祷告在心底响起。
那声音宏伟如钟鸣,愈发高昂与尖啸。
疫医勉强的站了起来,在他身前苦修士依旧朝着海潮的方向,但似乎是在等待他一般停了下来,意识到了疫医的脱险,他们依旧低语着圣言步履蹒跚。
于是向前,步入海潮。
海潮没过了他们的腰间,没过了他们的颈部,到最后就连疫医都开始觉得这是一种送死的行为时,一支木船破浪而出。
命运注定了一般。
海水已经没过了他们的头颅,但那一只只手臂还是死死的抓住了木船,随后将那沉重的神圣送上木船,海浪一重重拍击着疫医,厚重的衣服此刻成为了他的束缚,无论他怎么用力,可那希望的木船依旧与他有着一段距离。
可就在这绝望之际数不清的手抓住了他,苦修士们托举着疫医,将他一同举到了木船之上,夜空电闪雷鸣,疫医只能看到暗蓝的海水之下,一张张神圣的面容,他们似乎是在微笑,最后一次推动着木船,将它送离海岸。
苦修士们死了,他们沉入那冰冷的海潮之下,最后的力气将木船送离,疫医背对着那神圣,他沉重的呼吸着,面目狰狞。
他并不信什么神,可在这一刻,一切又是如此的巧合,令人不得不相信是有某个存在暗中操控了这一切。
木船没有风帆,甚至说上面的地方正好只够疫医与那名为神圣之棺的物件,海浪推动着他们,将他们送向那注定之地。
第五十八章 污染源
沉重的铁门在洛伦佐的面前逐一打开,在告知红隼情况不对劲后,他便一路向前,前往列车的最前方,伯劳所在的位置。
洛伦佐的直觉一直在警告着他,虽然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但可以肯定的是,依靠它洛伦佐不知道多少次成功的死里逃生。
手一直扶在剑柄之上,警惕着身边的每一位士兵。
根据在猎魔教团时的经验,一般对妖魔的任务,教团所追求的是精锐力量,用最少的猎魔人结束战斗,一旦事态恶化,过多的人员只会导致他们被侵蚀的风险上升,随后曾经的队友倒戈成敌人。
无论是哪个层面而言,这都会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伯劳!收到请回复!”
两个车厢的间隙,洛伦佐一跃翻上了车顶,在这里他能观察到更多。
“洛伦佐?怎么了?”
频道里伯劳的声音与嘈杂的电流声混合在了一起,勉强可以分辨出来。
“情况有些不对,妖魔还在我们附近!”
无尽的狂风从身前涌来,洛伦佐站在车厢之顶,视野里的一切是深邃的黑暗,除了最前端的灯光以外不存在第二个光点。
有人曾说世界就是一个未知的大海,人类是活在这海洋之上的孤岛里,人类能做的就是在其中苟活,步入那疯狂之海等待的只有灭亡。
“盖革计数器没有任何反应……”
“那东西不可信。”
洛伦佐直接打断了伯劳的话。
“你应该清楚对吧,妖魔的几个特性,比如降临时‘光’会短暂的消失,并不仅仅是我们所理解的那些光,阳光、灯光、星光等等这个概念上的都会消失!”
沿着车顶狂奔,步伐落在钢铁之上发出沉重的铁鸣之音。
“那么你的盖革计数器呢?它的侦查范围有多远!如果那些妖魔正在它的侦查范围外呢!”
车厢内还在调制武器的伯劳听着洛伦佐的话不由得一滞。
是啊,盖革计数器的范围有多远?如果妖魔处于侦查范围外……
“你怎么了伯劳?”
一旁的蓝翡翠看到了伯劳的异常,带着些许的疑问。
可伯劳暂时还不想回答蓝翡翠的疑问,他抬起手示意蓝翡翠安静,紧接着问道。
“你有发现什么迹象吗?”
“当然,你不觉得今夜太漫长了吗?”
洛伦佐面对着无尽的狂风看着东方,那本是太阳升起的方向,可现在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的记忆力很好,作为猎魔人,他经历的特化要比净除机关所知道的多,至今凡露徳夫人的那张地图依旧印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是几点!”
洛伦佐提问道。
“凌晨三点。”
听着通讯器里的回答,洛伦佐沉默了稍许,他收起了手中的怀表,此刻那里的指针显示的是凌晨四点。
“伯劳,你可以肯定时间没错对吗?”
他问道,而通讯器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是伯劳在咒骂些什么,不用他回答,洛伦佐也知晓发生些什么了。
“伯劳,根据我猎魔人的经验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洛伦佐有些怀念的说着。
“时间尺度出现了异常,现实乃至我们的感官已经被一定程度的扭曲侵蚀了……也就是说我们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污染源,这个污染源巨大到造就了这一切。”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洛伦佐继续说着。
“伯劳,最后检查一下那些盖革计数器,我想它们起作用了,只是在接近的一瞬间它们抵达了辐射指数的临界值坏掉了。”
这是洛伦佐唯一能推理出的结果,可是通讯器里没有回复,有的只是那嘈杂的电流声,仿佛无数的亡魂正在这诡秘的频道里哀嚎。
就像伯劳那时说的那样,这该死的通讯器受到了干扰,洛伦佐与他们之间的联系被中断了。
是列车,此刻他们正以超高的时速靠近那个污染源,扭转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看着前方的黑暗,一个无形且庞大的力量已经笼罩了这里,所有人此刻都在承受着那来自意志的侵蚀,只是这一次那力量的主人很聪明,它慢慢加热着温水,直到沸腾烫伤众人前,谁也意识不到这一切的发生。
脸颊上突然多了些许的微冷,洛伦佐下意识的握紧了剑刃,另一只手轻轻拂过,是冰冷的水珠。
下一刻磅礴的大雨冲刷着这漆黑的列车,如同冰冷的钢针贯穿着洛伦佐的皮肤。
于是地狱的绘卷在他眼中缓缓展开。
那是一种诡异的界面,就好像那大雨是一条瀑布,此刻列车穿过了那个瀑布,步入了暴雨之中,于是另一个世界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没有多想,洛伦佐直接挥起了剑刃狠狠的钉在车厢上稳定自己的身形,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巨大的触肢从那漆黑的大地之上卷起,凶猛的撞击着车厢,几乎没有给洛伦佐反应的时间,扭曲的血肉一瞬间将其吞没。
眼瞳里卷动着炽白的焰火,作为猎魔人洛伦佐经历过比这更凶狠的局势,锋利的剑刃直接切割着那扭曲的血肉,可就在即将将其彻底斩断时,超出洛伦佐预计的情况出现了。
粘稠的血肉从那切口从迅速增生,一瞬间无论是洛伦佐亦或是急速行驶的光辉号都在顷刻间被其吞没。
在那大地之上,更多的触肢涌起缠绕着列车,将其逼停,士兵们还未来得及开火,更为沉重的侵蚀直接在他们脑海里生效。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进攻,在这几个呼吸的瞬间,整列火车都静默了下来。
士兵们被那温热的血肉缠绕,伯劳与蓝翡翠也倒在如蛛网的触肢中,洛伦佐干脆陷入了那漆黑的最深处。
蒸汽引擎无力的咆哮着,但它已经被死死的钉在了地表之上,只有凄冷的雨在不断的倾泄,仿佛整个海洋都被倒置了下来。
这样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全频道静默,幽绿的光从那黑暗的尽头缓缓升起。
在这诡异的最深处,女孩缓缓推开了车厢的大门,刚刚逼停的撞击中,她被撞得差点昏迷了过去,当她缓过神时,车厢内尽是那粉色的血肉,无论她怎么摇晃,红隼依旧陷入那沉睡中不曾醒来。
伊芙看着这诡异的世界,除了雨滴声,似乎只剩下了她自己,停止活动的巨大触肢如同小山一般竖立在大地之上。
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般,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
第五十九章 梦幻泡影
似乎是坠入最幽深的海洋里,无论如何的挣扎嘶哑,你的声音都只能在这幽澜之中回荡,无人能听闻你的存在,就这么如此的坠下,直到悠久的深远,连记忆也不复存在之际。
洛伦佐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前是安静的街道,人们穿着得体的礼服互相牵着手,微笑散布,享受着月光下的宁静。
有诗人在街头吟唱,弹奏着乐曲,述说着一段段尘封的故事。
感觉很疲惫,洛伦佐转了转头,自己披着白色的长袍,胸口还挂着银质的十字,四周的人们对自己投来尊敬的目光。
“在这里睡着是会感冒的。”
有声音响起,白发的男人坐在了他的身边,脸上带有中年人常有的沧桑,与洛伦佐一样身披着教袍,只不过他是那鲜亮的红色,受神圣眷顾之人。
路边的行人对他致以崇敬的眼神,微微低头,口中低语着祷告。
“劳伦斯教长?”
看着这位熟悉的故人,洛伦佐一时间有股奇怪的情绪,似乎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还能见到他。
“等等……这里是翡冷翠?”
他突然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同,捂着头站了起来,洛伦佐四处的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