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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熟悉的触感令洛伦佐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些鳞甲的由来,这是秘血之力的一种体现,被猎魔教团称为权能·梅丹佐的力量。
这坚韧的甲胄包裹着海蛇的每一寸皮肤,鳞片之间的缝隙里,能看到有黯淡的白光掠过,它的闪动有着规律可循,就像在呼吸一般。
洛伦佐也被海蛇的横推卷入,破碎的钢铁与冰冷的海水中,他看着这头肆虐的海蛇发问着。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没有人来回答洛伦佐,血肉之躯在顷刻间便被碾碎,破碎成了腥臭的污血。
齐鸣的炮声响起,船舷两侧的固定火炮还没有遭到海蛇的攻击,它们纷纷开火,距离如此之近,沉重的金属轰鸣着撞击在了鳞甲上。
面对着工业的怒火,哪怕是鳞甲也出现了裂痕,在一轮炮击后,能看到被命中的鳞甲出现了裂纹,成吨的鲜血灌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他们击伤了海蛇,可这伤痕和祂这庞大的整体对比来看,也仅仅是擦伤而已,令人绝望。
“霍尔莫斯!”
疫医如同野兽般四足狂奔,利爪深深地切入鳞片之中,将自己固定在其上。
他看到了被蛇身碾压的洛伦佐,袭卷过后,狼藉的甲板上能看到的只是一团扭曲的肉泥。
又是一轮炮火轰鸣,而且这一次远处的晨辉挺进号也开始了支援的炮击,一道道沉重的金属轰砸在海蛇的身上,紧接着悠远的吼声响起,尖锐刺耳,连带着海水都在一同急速震动了起来。
海蛇被激怒了,这高频的怒吼声下,幸存的人们纷纷痛苦地捂住耳朵,可依旧有鲜血从耳中涌出,随后纷乱幻觉在他们眼前交织,编织成最可怕的噩梦。
“他妈的!”
哪怕是沉稳的疫医,此刻也不忍不住叫骂了起来。
凡人之力在这尘世的巨蟒面前,是如此地脆弱,似乎只要它再随意地进攻几次,便可以将所有人葬入这冰冷的大海之中。
仰起头,海蛇高傲地立于风暴之下,祂拖住了血鲨号,越来越强的风浪在靠近,船体剧烈地抖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解体。
炮火不断,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这些被秘血侵染的战士,在这绝境面前还有着反抗的余地。
火炮手们都不需要瞄准,巨大的蛇身占据了他们视野的全部,只要机械式地上膛开火就好,海蛇则高高地挺起身体,再度砸下。
疫医将利爪切入的更深,一直刺入了鳞片间的缝隙中,将自己死死地固定在其上。
轰鸣的巨响中,血鲨号险些被完全砸入了海中,整个甲板完全崩塌,哗啦啦地落入下一层中,主体结构开始破裂,巨大的裂痕在墙壁上游走,如同扩散的雷霆,疯狂蔓延着。
血鲨号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它就像被劈开的尸体,海水卷积着死尸,尽情地倾入其中,它开始了沉没,但这沉没是如此地缓慢,让人产生一种还能幸存下去的错觉。
泽欧在破碎的残渣间挣扎,他发疯了般,向着四周所有的活物进攻,眼瞳被赤目的猩红所吞食。
疫医远远地注视着这个可怜的家伙,不出疫医所料,厮杀与鲜血完全浸染了泽欧的意识,他已经在厮杀中战死了,现在所活着的,只不过是一个疯狂的妖魔而已。
妖魔披挂着钢铁,在崩塌的甲板间向上攀爬,它还想朝着海蛇发动攻击,可它太渺小了,更多的海水倒灌了进来,将它冲入了船舱的深处,破碎的金属纷纷插入它的身体,在摇晃的撞击中将血肉之躯切割成模糊的模样。
疫医似乎还能听见泽欧的怒吼声,可渐渐的,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崩塌的血鲨号,还能听见零星的炮击声,有战士仍在反抗,但也只是徒劳了。
疫医松开了一只手,身体侧倾着,在高处的蛇身上俯视着眼下的毁灭。
“愿你魂归瓦尔哈拉。”
他祝福道。
“也愿我们也能回到属于我们的瓦尔哈拉。”
内心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海蛇开始了下一轮的攻击,蛇身上的一段已经布满了碎裂的鳞甲,鲜血也在不断的溢出,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疫医甚至看到了有些许的焰火从血肉之下溢出。
不过这些和他无关,面对这样庞大的生物,哪怕是疫医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解剖,短暂的思考下,他将目标定在了蛇头。
那被强光笼罩,难以窥视其真面的蛇头。
四周的视野再度转变了起来,海蛇潜入了海里,连带着疫医也被冰冷的海水包裹,混杂在其间的杂物,纷纷砸在他的身上,再度浮出海面时,海蛇已经纠缠住了血鲨号,巨大的蛇身缠绕在船体的中断,只要用力勒紧便可将其完全摧毁。
风中传来了另一重撕裂的鸣响,鲜血和破碎的鳞甲纷飞,猩红的身影靠近了疫医。
“疫医!”
洛伦佐朝着疫医大吼,这具躯体完全畸变成了妖魔,如果不是眼瞳里升腾着炽白的火,疫医根本无法辨认出这是洛伦佐。
“我以为你死了!”
疫医喊道。
“准确说死了很多次,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这么一个能用的身体!”
洛伦佐回应着。
在疫医安稳地挂在蛇身上的时间里,洛伦佐死了一次又一次,先是被碾成肉泥,掠夺到令一具躯体后,又被突然砸下的蛇身给压瘪,要么就是在船舱的深处醒来,刚准备前往甲板,便看到四周的仓壁开始崩溃,冰冷的海水倒灌进来……
总之,这短短几分钟里,洛伦佐死了又死,虽然说他也快习惯这种死去活来的状态了,但这接连的【间隙】入侵,对于他的意志已经产生了很大的负担。
“你有什么想法吗?霍尔莫斯!”
疫医接连喊道,这种要命的情况下,他就像野兽一样,把没用的道德礼仪全部抛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这些事。
“权能!这头海蛇的身上有着数重权能的体现。”
洛伦佐说着再度刺下利爪,沿着鳞片的边缘凶恶地切割着,大抹的鲜血喷涌,最后在洛伦佐猛击下,鳞片开始碎裂,露出下方柔软的血肉,紧接着再将血肉撕开。
这感觉就像在开掘岩石,只不过这庞大的岩石完全由血肉构筑着。
“这东西……”
听着洛伦佐的回答,疫医的心里有些发寒,作为劳伦斯的助手,他太清楚洛伦佐在说些什么了。
“坚固的鳞甲,还有这不死的血肉。”
洛伦佐切下了大块的血肉,用力地将其剔下,身前血淋淋的伤口中,能看到有红色的绒毛在狂舞,就跟疫医的身体一样。
篡夺秘血之力的人们,身上都会从鲜血之中取得被名为权能的力量,可这力量只是鲜血之中诸多力量的其一,如果想要承载复数的权能……
“这个东西,跟我,跟劳伦斯是一样的。”
洛伦佐仰起头,他注视着那被强光覆盖的蛇头。
只有被升华过的意志,才能统御这复数的权能,令力量得以延展。
“你确定吗?”
疫医有些不敢相信,他能理解权能·加百列对意识的侵占,可是……可是眼前这头尘世的巨蟒。
难道说这庞大的躯体内,正有着一个尚不知晓的灵魂在操控,千百年以来他操控着海蛇,守卫在这里?
“你第一次见到劳伦斯入侵新的躯体时,心情大概和现在差不多吧,疫医?”
洛伦佐对他问道,狰狞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疫医能感到洛伦佐的不屑。
“你只是见过的东西有些太少了而已,真的见到了,就没什么可惊讶的了。”
“可是……怎么看这东西也太怪了吧,真的有意志能操控这样的躯体吗?”
疫医还是忍不住地惊叹着,难以想象这躯壳下的意志,已经被升华到了何种程度。
“凡人的意志或许做不到,但如果被升华的足够深入了呢?”洛伦佐讲述着,“我一直在想,像劳伦斯那样的怪物,继续进发下去,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或许这可能就是升华之后,最终的模样吧?”
洛伦佐越是思考,心情越是平静。
不,这不是升华之后最终的模样,那个模样无论是谁都没有见过。
有意志在操控着这头海蛇,那燃烧的眼眸便是最好的证明,这一切也没有什么好恐惧的,他操控海蛇,就像洛伦佐操控黑天使一样,只是大小有些不同而已。
都是工具,虚无的意志用来干涉现世的工具。
“疫医!”
洛伦佐在狂风中对疫医喊道。
“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疫医问道,他必须和洛伦佐联手解决这个问题,至于他们两人的厮杀,这些事可以放到之后再想。
狰狞的利爪敲了敲扭曲的头颅,洛伦佐说道。
“我要入侵祂的【间隙】。”
第一百章 守望者
两头妖魔般的怪异挂在海蛇的身上,如同嗜血的寄生虫一样,谈论着如何杀死这头宏伟的生物。
洛伦佐与疫医相较于海蛇,实在是过于渺小,对比下来就像蚂蚁在研究怎样击杀大象一样。
可这一次不是虚妄的幻想,疫医听着洛伦佐的话,虽然感到惊惧,可他能分辨出那一丝一毫的胜算。
面对这样诡谲的怪物,哪怕一支舰队在这里,也会被祂轻易地摧毁,工业的怒火难以阻止祂的步伐,甚至说凡人从来都不应该与他/她对抗,而应该选择卑微地臣服。
但是……他们不是凡人。
无论是疫医还是洛伦佐,此刻的他们都很难与所谓的凡人有所关联,他们可以是伪神,可以是恶魔,可以是怪物,但唯独不会是人类。
他们早已踏上的升华之路,朝着更为伟大的存在升格着,这从来都不是凡人与祂的战场。
而是祂与祂的。
“你确定你能在【间隙】里杀死祂吗?”疫医有些不相信。
“我不清楚,能支配这样的躯骸,想必祂和劳伦斯也没差多少,可能还要强于劳伦斯,”洛伦佐看向上方的强光,有些无奈地说道,“可除了这些,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一旦晨辉挺进号沉没,我们可就是真的失败了。”
洛伦佐说着,探索世界尽头不是目的,目的是探索之后,带着有用的信息返回英尔维格。
海面白昼升起的那端已经清晰了起来,洛伦佐能看到那是一片无际的冰川,他需要晨辉挺进号在其上破开一条可以通行的航道。
“哪怕击伤祂也好……”
洛伦佐做着最坏的打算,只要击退海蛇,给予他们些许的喘息时机也好。
“疫医,我需要让祂虚弱下来!”
洛伦佐再次喊道,喊话的同时洛伦佐挥起尖爪,疯砍着海蛇的身体,将这些巨大的鳞片从边缘扒开,露出猩红炽热的血肉。
“肉体是意志的屏障,只有祂虚弱了下来,我在【间隙】里袭杀祂的可能才会大大增加。”
疫医听着洛伦佐的话,下一刻身上的触肢狂舞了起来,它们纷纷刺入缝隙间的血肉,一点点地深入其中,就像在土壤里生长蔓延的根茎般,迅速地在海蛇的血肉之中蔓延。
“这一次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了,霍尔莫斯!”
疫医大吼着。
洛伦佐看着无数红线的狂舞,仿佛疫医是在将自己与海蛇同化成一体一样,触肢带着他的意志在血肉之间游走,宛如寄生虫一样。
或许……或许有希望,可这还是太慢了,疫医的寄生太慢了,以这海蛇的体型,他至少需要数十天的时间,才能完全地寄生住祂。
“抓紧了,霍尔莫斯,这原本是准备给你的。”
猩红之中,洛伦佐能看到狰狞邪异的笑容。
不等洛伦佐思考什么,在他的身下燃起了万丈的辉光。
血鲨号在海蛇的绞杀下崩溃,巨力将船体撕扯成了无数的碎片,也将藏在内部,疫医为洛伦佐所准备的东西所摧毁。
幽邃的深蓝之中闪过了一点赤红的光,随后光芒炸裂。
轰鸣的爆炸掀起了重重海浪,破碎的金属在高温的冲击下四射着,全部倾泻在了绞杀的蛇身上,坚固的鳞甲在瞬息间破碎,缝隙间涌动着炽白的光,可很快它们便被爆裂的金属覆盖,成吨的鲜血灌入海中,随即因高温蒸发成灼热的水气。
刺耳的哀鸣响起,泛起音浪。
疫医事先安置在血鲨号内的炸药全部被引爆,这原本是为了洛伦佐所准备的,洛伦佐在驾驭了黑天使后,对于船只有着极大的威胁,故此疫医想出了这种玉石俱焚的对策。
他们两人的目的一致,但心态完全不同,洛伦佐需要活着返回英尔维格,把这些信息带回去,疫医则不在乎,他从未想过退路,对于这个真理的探求者而言,世界尽头便是最完美的葬身地了。
这时洛伦佐才意识到,疫医根本不是在寄生海蛇,只是在努力地将自己固定在其上。
狂暴的爆炸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