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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妖魔,但它们都蛮好对付的,甚至都用不上圣银弹,普通的实弹便能杀死他们……其实那时起,我便意识到这些圣银弹是要对付谁的了。
我们先是封锁了七丘之所,然后向圣纳洛大教堂推进,随着靠近,侵蚀也越发强烈,有些骑士都开始出现了异化,我们选择在安全的地带停留,狩猎所有逃出来的家伙。”
安东尼面无表情,仿佛他诉说的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与他无关。
“实际上在那之后便没有多少妖魔逃出,即使有些妖魔逃了出来,也都是带伤的,很随意便可以杀死。
然后猎魔人出现了,他们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大概他们也没想到我们会向他们射击,当时我很害怕,我们知晓猎魔人的存在,也清楚他们的强大,我们做好了损伤过半的准备。
不过那些猎魔人并不是很强,他们看起来都很虚弱,有些人和妖魔一样,浑身带着伤,还有一些人开始了异化,我们齐射着圣银弹,加上被触发的缚银之栓……
按理说战斗应该很轻松才对,但实际上我们根本没能拦住他们,他们先是迷茫,然后是愤怒。
那时我才清楚地知晓猎魔人的强大,他们再衰落,终究还是猎魔人。
他们轻易地杀光了大多的圣堂骑士,尸体堆满了街道,血流成河。”
安东尼的脸上也浮现了记忆里相同的迷茫,一旁的萨穆尔则僵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很幸运,活了下来,我和其他的幸存者撤到城门口,更多的圣银弹发射着……接着便是用人命堆,我们把他们都堆死了。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究竟算不算我们杀死的,因为每个死去的猎魔人,他们伤口里都在不断涌出银色的血,而那些银血很快便凝固了,将他们的尸体塑造成雕像,永远地停留在那里,说起来,我们后来还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处理掉那些尸体。”
安东尼说着摸了摸脸颊,轻拂着那道狰狞的疤痕。
“然后便是他。
那是个被称作米迦勒的猎魔人,身上燃着熊熊烈火,那光芒太强烈了,刺得我们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按照光亮的方向射击,不断地射击,用圣银与人命来阻挡他的前进。”
聆听着安东尼的话,萨穆尔快要屏住了呼吸。
大概安东尼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上表现出了萨穆尔从未见过的神情。
在绝大部分人的印象里,安东尼一直是那副冰冷的样子,就像新教皇一样,脸庞被冰冷的面具覆盖,好像无论什么东西都无法击溃他的内心。
可现在安东尼的目光从未有过的迷茫,就像一头迷路的羔羊,等待着明灯的亮起。
“我们没能挡住他,他最终还是突破了防线,铁铸的大门被他轻易地熔出了一个大洞,他带着几个负伤的猎魔人逃了出去。
不过这个家伙没逃远,他很清楚,以现在的状态,他们逃不远,这个家伙折返回来,反倒把我们逼进了城内,那本该是围困他们的城墙,如今却囚禁了我们。”
安东尼的话语停住了,他没有继续讲下去,好像是在沉思与回忆,这样的过了好久,他才继续。
“总之,他还是死了。
他身上的火苗越来越弱,难以继续熔化射向他的圣银弹,紧接着便是落下的长矛,有些贯穿了他,有些则钉在了地上,圣堂骑士们也被杀破了胆,很多人都开始尖叫,但我不一样,我有着虔诚的信仰,我不会恐惧,我会为神奉献一切。”
安东尼抬起右手,只见皮肤上逐渐裂开了数道伤口,灰黑的污渍遍布其上,一杆长矛被他握紧。
“当时就是这样……”
安东尼看向自己身前虚幻的身影,过了这么久,记忆依旧如此清晰。
“我用这只手握紧长矛,向着他冲了过去,一击毙命,我贯穿了他的心脏,但他也做出了反击,掷出了那烧红的断剑。
那把断剑本该劈开我的头颅,可他丢偏了,只是划开了我的半张脸。
想想也是,他经历了这么久的奋战,杀了那么多人,他已经很累了,出现些失误,也没什么错。”
香烟燃尽了,烫到了安东尼的手指,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微亮的火星灼烧自己的皮肤。
“火焰熄灭了,我们才看清他的样子,我们发现其实即使没有我们,这个家伙多半也活不长了,他的肚子被剖开了一个洞,其中没有内脏,只有乌黑黑的一片,还有不断淌出的银血,他激发权能,反而加快了缚银之栓的熔毁。
我也大概清楚为什么他丢偏了,他只有一只左臂,右臂可能是在圣纳洛大教堂里丢掉了,如果他是左撇子的话,我应该活不下来。”
丢掉手中的火星,注视着它燃烧成灰烬。
“即使这个样子,他也杀了那么多人,难以想象他在圣纳洛大教堂内都经历了些什么,也难以想象,那些与他厮杀的强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安东尼漠然地说道。
“这就是我的那一夜了,自那之后我便得到了升职,大概是我给予了米迦勒最后一击的原因,但我很清楚,他不是被我杀死的。”
虚幻的记忆中,燃烧的身影逐渐黯淡了下去,倒在了银血之中,陷入永恒的凝固。
“后来我便一直在想,米迦勒到底是被什么杀死的呢?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萨穆尔没有应声,他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脑海里想了很多话语,但看着安东尼那迷茫的神情,他都难以开口。
安东尼又露出了微笑,戴上了虚伪的面具,结束了谈话。
“好了,我该面见冕下了。”
第二十四章 命运
与烛火飘荡的城市不同,圣纳洛大教堂内,越是深入,光芒越少,那些摆放的火烛早已熄灭,只剩下了凝固的蜡油涂满地面。
安东尼朝着黑暗的深处缓步而去,布满天使与恶魔的墙壁缓缓开启,天国之门后,升降机将安东尼带向黑暗的最深处。
那是天国与地狱的交界,深邃的黑暗里,滚动着腐朽的尘埃。
静滞圣殿内没有任何防御,就连猎魔人也没有,只有新教皇一个人孤独地呆在这里,自某天之后,他便一直跪坐在升华之井旁,冷彻的铁面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切都在缓慢地下降着,大概是与萨穆尔交谈的原因,久远的过去依旧不断地在眼前重复。
安东尼回忆着。
他一直自认为自己被信仰的辉光笼罩着,只要完全地奉献自己的一切,神便会清扫他的强敌。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那噩梦之夜里,他是唯一没有畏怯的人,握起长矛,将燃烧的猎魔人贯穿、钉死。
安东尼做到了,神也做到了,可不知为何,自那之后,安东尼的信仰却不再坚定。
他开始怀疑。
“信仰究竟是什么呢……”
他低声诉说着。
哪怕过了这么久,猎魔人死前的面容依旧不断地在眼前闪现,他并没有什么遗言,大概他也懒得继续说些什么,但安东尼却在他黯淡的眼神中读到了最后的质问。
【为什么?】
在那之后安东尼常常失眠,在黑夜的最深处,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糟糕的夜晚。
比如衡量信仰,安东尼不觉得自己能比过猎魔人们,他们是神最忠诚的利刃,对抗黑暗的一线,也只有最为虔诚的信仰,才能令他们熬过艰难的试炼,可最后这样的人,却死在了自己手里。
或者……说神的手里。
所以说,信仰究竟是什么呢?
它是真实存在的未知?还是说,仅仅是操控人心的工具呢?
直到那一刻起,安东尼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信仰究竟是什么。
每个人都是迷途的羔羊,等待农场主收割的那一天,在血腥与尸骸中,堆积起新的天国。
安东尼想不明白,隔了这么多年,他依旧也没想明白。
他曾问过德高望重的枢机卿,也追寻过最虔诚的牧师,就连神学院的老师,他都有所拜访,可安东尼依旧找不到答案,直到某一天,他在巷尾遇到了一个人……
金属的摩擦声唤醒了安东尼,让他从失神之中复苏,升降机已经抵达了静滞圣殿,他没有犹豫,抛开那些杂乱的思绪,朝着前方走去。
脚步声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明明是地下深处,却有着阵阵的微风,仿佛有无数的亡魂正在其间游荡,向着活人吐露着气息。
安东尼能看到视野的尽头,那个跪坐在深渊旁的身影,他不知道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洁白的长袍上布满了灰尘,就像摆放依旧的雕塑。
如果不是能听到那微弱的喘息声,安东尼都可能误以为新教皇死去了。
毕竟他确实离死不远了。
“冕下,您还好吗?”
安东尼看着他这个样子,担忧道。
他也不清楚这一切的转变究竟是发生在什么时候,总之当他发现新教皇时,他已经一身是血地倒下很久了,大部分的血液都已干涸。
升华之井旁残留着狂暴的侵蚀,仿佛有某种邪异的妖魔从井中爬出,给予了他重创。
好在新教皇没有死去,但这肆虐的侵蚀,无疑加重了他意志的腐化,这一回,新教皇也不清楚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我还好……至少暂时死不了。”
新教皇的身影沙哑,铁面下的目光直视着漆黑的深井,不曾离开。
安东尼站在他身旁,从高位看去,能清楚地看到被新教皇穿在身上的盔甲,它们很单薄,所以轻易地被衣袍遮住,制作的工艺也不精细,相反十分粗糙,就像勉强打造出个雏形,便被投入使用一样。
这是圣银的盔甲,能帮助新教皇隔绝侵蚀,同样,也将他自己与外界隔离,既是保护伞,也是相应的囚笼。
“我刚刚在回忆过去,一回忆,就深陷其中……”
新教皇或许是感知到了命运的终局,一向冷漠的他,也罕见地流露了些许的情感,可这微弱的情感,依旧是如此的冰冷,仿佛很久之前他便失去了温度。
“他们总说,当一个人死时,会回顾自己的一生,重走所有的回忆,就像在短暂的一瞬间内,重活了一遍。
这是神给予你的时间,神会在重新的回顾中,审计你的善行,细数你的罪恶,对你做出最终的审判。”
新教皇的话顿了顿,想起那个名为洛伦佐·霍尔莫斯的家伙,记忆里047那张模糊的脸,他继续说道。
“很遗憾,从他的情报看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我们千百年来所坚守的,也只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
“您的信仰……崩溃了?”
安东尼试探地说道,他知晓自己言语的冒犯,但听到新教皇讲述这些,他仍很好奇。
“没,这种东西早在圣临之夜时便崩塌了,你应该知道的。”
新教皇犹豫了一下,他在思考该如何表达。
“我只是感到有些遗憾,我的意识不再敏锐,记忆也变得模糊,那些熟悉的脸庞也被逐一忘记……我本不在意这些的,毕竟我们最终都会在一生的回顾里重逢,可现在我看不到他们了。”
“所以我在试着重新回顾这一切,既然没有神来审判我,那么就让我自己来身审判我自己。”
新教皇发出了一阵沙哑的笑声,然后抬起头,仰望着安东尼。
“我刚刚回忆到,我与你相遇的时候。”
安东尼的神情有些意外,紧接着他的脑海里也浮现了那些记忆,“我记得那是个雷雨夜。”
“没错,雷雨夜,我在阴暗的巷尾里堵到你了,按照我的预想,我会对所有人复仇,而你也在清单之上。”
“因为我杀了米迦勒吗?”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杀死他呢?米迦勒那么强大,而你当时又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新教皇嘲笑着,随即叹息道,“他只是太累了,彻底倒下前,被你刺伤了而已……但人的怒火总需要一个宣泄点,不是吗?”
安东尼没有应声。
是的,按照命运的轨迹,他本该死在那个雷雨夜里,但就像命运的戏弄般,一切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你本该死在那里的,可你却活了下来,”新教皇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好像从未问过你,你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说来奇怪,一位是突然崛起的神秘教皇,一位是突然背叛了所有枢机卿的圣堂骑士,他们才是真正的团体,按理说应该互相知根知底才对,但有时他们又好像从未了解过对方,只是秉承着有些人难以理解的默契,一路走到了现在。
安东尼没有回答,耳旁却响起了阵阵哗啦啦的雨声。
在冷雨与雷霆交织的夜晚里,安东尼望着站在暴雨下的男人,他的眼瞳中滚动着与雷霆相似的光芒。
那一瞬间无需多言,安东尼便清楚了对方是谁,也知晓他要做什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