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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武士-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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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无所谓的情绪,介方书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小辈们,微微感到好笑。有些事情没点年纪还是很难了解的。拾回他们感兴趣的话题。“人之于武功有四,武功之于人同样有四,却是分为形骨髓神四种境界。学晓了一套武功,不过是徒具其形而已;能举一反三,用于实战之中,不过是得其骨;将武功练到不加思索便能在最紧要的关头使出最适切的招式,或是将武功融会贯通,转化成最适合自己的功法等等,如此的境界才算得到武功的精髓。”

见到长辈语带保留,介启连忙追问:“那如何是武功中神的境界呢?”

“再无招式可言。”介方书迟疑了一会儿,又改口更正:“或许说只余一招一式。”

“祖爷爷的意思是……”

看着介启的疑惑,介方书随意挥出一掌,凝滞不动。但掌心却像是能将两兄弟的目光吸入。“这五百多年的日子里,我同样按着老方法,日复一日的修息。以动养气、以静炼丹,我早已分不清所使何招、所用何式。只知道举手投足、一踏一转间,尽是八卦掌。我会的,只有一招八卦掌;我使的,也就只是一式八卦掌。”

如此说法,皆是两兄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前只知道怎么练都打不赢家里长辈,怎么会知道这练里头,背后还有这么多学问在。刚入江湖,只是觉得八卦掌的粗浅,羡煞了江湖传闻中的各式奇功绝艺。只恨自己少了因缘际会,怎知自己早得到了人人称羡的事物。

见着了两兄弟的恍然大悟,其它人也各有所获、各有所思。介方书笑笑地起身,再度面向虎啸口的唯一出口──甲子洞。介启见状大喊:“祖爷爷,您又是如何穿过甲子洞那复杂的风水阵式?您学习过风水术吗?”

背朝众人的介方书头也不回的大喊:“蠢材,也难怪我会说介家功夫是笨蛋练的。八卦掌为何而走?走的又是什么?又何须钻研风水之术,动动脑子吧。介家按同样的功法修练了几百年,为何独我一人得跨过生死关?只因为我是懂得下苦功的聪明人。动动脑子吧。”

“前辈……”这一回换涂魁作声,但介方书仍旧自走自的边回话。“甭问也甭说,你想的是什么我也猜得到一两分。去问杰克吧,他虽然做人失败,但脑子里的东西却是比你我都还要优上几百倍。”声音渐远,众人也早看不清介方书的身影。

将洞内剩余的事物带回涂家大宅,几个小辈的情况就如同涂映香所比喻:“介家的痴呆传染给焉家了。”两兄弟不再像之前有动有静,常常是维持一个姿势站上一整天。倒是脸部表情不时变化,苦思、烦闷、焦躁、觉悟、苦思……

而焉家传人则是坐在老位置,庭院前的台阶上。整日里拿了支树枝在地上涂涂抹抹,有时立起身比划了几式剑招,又坐回原位。乔道人换上了自洞中带回的破道袍、桃木剑,将身上金银财宝全数散给了涂家的护院、庄客,待在后院祭天,做起了罗天大醮。

至于涂家当主,也是现今的东南当主──涂魁,在喝退了一干小辈后,独自寻着在附近小溪钓鱼的杰克。沿着宅边的清幽小径走没半刻钟,已能觑见一个体型很不合常人比例的大美人如海棠春睡倒卧在地,肚子上还多了一只金毛鼠卷曲着身子。

寻了好一会儿,涂魁才发觉到杰克就在一旁。只因带着斗笠的他,头上、肩上顶满了落叶,钓竿尾梢与肩头上都还停了三两只秋日鸣叫的麻雀。杰克就像自然中的一个配件,如此融洽地契合在小溪与树荫所构成的世界里头。

踏前两三步,麻雀因发觉到人的存在而飞离。同时杰克的斗笠也动了一下,望向朝自己走来的涂魁。“有事吗?”

走到小溪边,撩起下摆坐在杰克身旁,涂魁直望着远方。“认识你二十年有余,却只见过三次面,而且时间都不长。但你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因为每一次我都感觉像是遇到不同的人,不过我又能知道这是你。杰克,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来不是为了讲这些屁话吧。”

对一番不留情面的应答,涂魁只有苦笑以对。“怎么说我也九十好几了,多留点余地好吗?”

“九十好几?在我认识与所知的人当中,这算是很年轻的了。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你还不够格,至少再多活个一千年吧。”鱼线的异常动静让杰克绷紧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相准了最关键的刹那,起竿!可惜结果总是让他失望。寻一寻鱼钩上的诱饵,早不知被哪条狡猾的鱼儿给叼去了。

安静地看着杰克取出竹篓里的鱼饵,勾上鱼钩。在手腕灵巧的转动间,鱼线又将鱼钩带入水中,缓缓地漂浮着,涂魁仍想不到任何完整的句子说出口。

凝望着漂浮的鱼线良久,杰克又发出他那独特的优雅男音。“其实你也不用多说什么,我大概能猜得到你所想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都猜得到?”

“因为你顽固、古板、守旧、怕死、自以为是……”

每一个词都如同一记重槌,狠狠地捶着涂魁的心头。受伤颇重的老人很勉强才响应着杰克:“怎么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吗?像是老当益壮呀……”不等涂魁说完话,杰克已轻笑了几声接口:“既然你已经有自己想听的好听话,列一张表出来吧。大家做朋友这么久了,我也不吝惜照着纸念让你感到爽快点。”

杰克话中的深意,涂魁怎会不了解,好歹也是活了九十几岁的人了。看着那年轻的侧脸浅浅微笑,涂魁想起他既爱又恨这个小伙子的诸多理由。至少杰克懂得真,而不擅长表现虚假。

“总之不管你在想什么,或是想问什么,我都懒得跟你废话一堆。只告诉你一句,那是我那个讨厌的老爸所说的。虽然讨厌他,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少数几句话里,仍旧有一个道理在。那句话就是‘今天跟昨天一样,就是一种错误。’”

“今天跟昨天一样,就是一种错误。”涂魁覆述着杰克的句子,心中自是百般的不愿赞同,纵然这句话准准地敲中了心中的伤口。不过熟知杰克个性的他也晓得再继续辩解下去也是无用,因为杰克说懒得讲,就一定是不愿再开口了。况且杰克说的如此浅白,自己心中也是颇多感触,再要问、再要说都只是废话而已。他只回问了一句话:“那你又是如何?日复一日的颓废丧气。”

“我本来就是在过错误的人生。最大的错都犯了,我还在乎其它的小错嘛。失望吗?我并不如同你所想象的。”

简单的几句话已是让涂魁毫无招架之力,毕竟让人指着鼻子骂是很不过瘾的事情。况且就算眼前的人说得再难听,自己也奈何不了他。叹了一口气,转到其它话上。“面对接下来的这场战斗,有胜算吗?看着你们的样子,着实令人担心。毕竟所要面对的可是历千百年而不衰的武神刘洗林呀。”

“我想──”刻意拉长的语气让人感觉不出杰克有半丝的紧张。“──胜算是没有,不过还死不了吧。”

“怎么可能,违背武神令者,仍未有人可以安稳的活着。你们三人既是约定一战,又如何只输而不死。总不成又是临敌退缩,溜之大吉吧。”涂魁想着从小所听的各种传闻,只觉得杰克所言甚不可思议。但钓着鱼的男人只是笑一笑。“溜?有人溜成功过吗?”

如此的问题在听者的心中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不可能”。自有武神令始,从未听过有人成功逃过背约的惩罚。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又常做出意料之外的举止,不可能会不会变成可能,涂魁可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杰克却是自顾自的说着:“碰上比自己强的敌手就脚底抹油,这可是我另一个朋友所奉行的终身信条。但可别自动把这信条扩张,当成我们一群人都是这副德性。对我而言,遇上这类人打或不打,端看有无意义。若只是为了一时快意,为名、为财、为权,那还不如不打。跟刘老头约好这一场拖了十九年的架,不管如何,总是会有一个结果的。”

一席话也让往事浮现在涂魁眼前,要得到这个男人的一个承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不过只要他点头,却真的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像他自己所说,事情终会有一个结果的。

再一次的起竿,杰克又失望了一回。但虽是失望,他也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或许说他会更期待成功的瞬间吧。笨拙地勾起鱼饵,杰克的声音像是在低喃般。“假如真如你说输就是死,那我想……我会赢吧。”将鱼钩抛入溪中。

看着那一副无所谓的笑容,涂魁实在很难把杰克的话当真。如此儿戏的说法是该如何取信于人,更别提所要对抗的可不是能够轻松面对的对手。瞥眼见到老朋友的疑惑,杰克露出了一个不用担心的迷蒙笑容。“放心吧,亚当曾经答应过我们兄弟俩,当时间到的时候,她会亲自派出引路人。至少我不会独自的上路。”

还要发出的疑问都被身后那突然醒来的大美人给吓回了肚子里。惊觉到在场有一位老人家在,红娘连忙用她那翠绿的衣袖擦着睡时流出的口水,被颠下肚的飞刀鼬也半清醒来。张着惺忪的眼,一晃一晃走到溪边。前爪只是往水底一拨,一尾活跳跳的鲜鱼立时落在溪旁。探头喝了几口水,大鼬鼠自把鲜鱼带到一旁啃着。

望着若无其事捞起一条鱼啃着的飞刀鼬,叹了一口大气的杰克收起钓竿,往其它方向离开。口里边咕哝着:“真是的,好好钓鱼的心情都被你们破坏掉了。”

见到那离去的身影,红娘急忙忙起身,拨了拨身上的枯叶干草,跟上杰克的脚步。

“小丫头,你还执意要跟呀。”这些日子里清楚地发觉到只是红娘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涂魁也不由得说了不识相的话。

“可是…可是杰克没有要我不要跟呀。”回了话的大美人急忙踏着小碎步离去。

看着那只跟随杰克的孤单背影,涂魁不得不承认这世间还是有很多他没见识过的事情。

“唔~”“唔~”扎着马步的两兄弟已经一个上午没动过了。陪着涂家护院、庄客简简单单扒完几口饭,两人又回到庭院摆出金鸡独立式。几日里,他们为了祖爷爷一句“动动脑子”,已是绞尽脑汁,什么大小杂事全都摆在一旁。只是无所得就是无所得,功夫可不是想一想就会进步的了。要先知道问题,再去寻出解答,只是现今的他们连问题在哪都是个大问号。

“铮……”兰秀舫持续十多日的单声琴音又传入涂家大宅所有人的耳里。每一日不定时在哪一刻,兰大美人总是会弹出如此一个单音。下一个音要出来就是要等很久,有时一天只会弹一个音,最多一天四个音。

“铮……”

第二声筝声一出,已有不少人心底浮出个疑惑,今日怎会如此快?

“铮……”

第三声!介家兄弟缓缓睁开双眼,只因为他们同样感觉到不对劲。

突然筝声大作,连贯成调。开头如同新莺初啼,呜呜呀呀试着稚嫩的幼嗓;筝音一转,如乌鸦嘶鸣,大吵大闹;宫调大鸣而止,回天荡气久久不息。突起的筝音如大鹏拔地冲天、如孤鹫傲视天际,又如秃鹰绕谷三匝而下、如黄雀盘谷低啾,细细不绝,哑然而止。

一曲结束,介凉跪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内息鼓荡不断,似要破体而出。好不容易渐趋和缓平复,却感觉内息厚实了一倍有余。抽空偷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却发觉介启脸色红润,头顶冒出袅袅蒸烟。再看庭院中其它人,每个人的情况都有不同,甚至有人一张脸半紫半白,出气多、入气少,张着大嘴掐住自己脖子的,都大有人在。

却见翠履纤足往倒地众人一踢,感觉痛苦的一群人才慢慢平复。而翠履的主人身旁还站了两个,一个腰系大刀的刀痴、一个提着钓竿鱼篓的剑圣。三人齐望向涂家大门,口里低喃了几句。

所有人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一群残兵伤将奔进涂家大门。护院头子才要上前询问,焉嫣已自奔上前伏起倒地的一人。“司马三爷。”

“不成了,青龙旗内哄,昂宿六星拉大队人马杀过来。快点去告诉涂老当主。”话一说完,身上插了数枝箭镞的司马孝昏死在焉嫣怀里。

“带他们进去。”走出的涂魁没问任何话,只是朝着身旁的人吩咐了一句,众人连忙把伤者带入内进里治伤。杰克等三人也都来到涂魁身边,介家兄弟与其它小辈也都站在身后,一群人站在大门前面朝着灰烟四起的大道。远方隐隐可见青龙旗的大桅与燃烧着的大船。

在六名怪老头的带领下,哪怕面前没有近千人。弯弓搭箭、长枪扑刀,密密实实地将涂家大宅围起。

“涂魁,涂家敢窝藏东南共愤的金发狂魔。今日东南武林就在众位同道的见证下,不再奉涂家为主。识相的就把该死的人犯全数交出来,或许还可避免抄家灭族之运。”立在人群最前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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