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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缺又一次默然无语。他没有让自己心底的震撼宣泄于外表。木可兰的话与武九歌死前所说何其相似?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执著于这些小事之上?对得起别人?要他对得起谁呢?要得到江山,就一定要辜负很多人的。这些道理,难道他们真的不懂么?
他无声的转身,不愿意再和他们谈下去,木可兰却急急的在身后大喊一声:“即使你负了自己,都不应该负最爱你和你最爱的人!”
君无缺在那一瞬间停滞了脚步,但依然没有回头,只是一瞬,然后快步离开。
走出门时,他冷冷的对海月说:“让他们好好的活着。他们不仅仅是这一战胜负的关键,我还要让他们看着我一统天下,到时候他们才会知道自己今日所言是何其的可笑、浅薄!”
海月一点头,迟疑着问道:“尊主会杀了万花城中所有的人么?”
君无缺看他一眼:“你要为顾雪色求情?”
海月不答。
君无缺狭起眼睛:“我记得你从来不为敌人求情。而你,已经算是为武九歌求过一次了。而我,更不喜欢看属下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海月握紧拳头,声音暗哑,却有着令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勇敢和坚决:“我不是要违抗尊主的意愿,只是……我不能见她死,见顾雪色死,我不能。”
君无缺微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的神情,眸光一沉,竟不再理他,独自走了。
海月在后面想喊住他,却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喊住。而君无缺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他依然不知道。想到留在万花城的顾雪色,想到她那副倔强的脾气,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若是有机会,他会想尽办法放她逃走。但是无疑经过此役之后,她和尊主的心结会更深。保住她的命,她会无穷无尽的和尊主争斗纠缠,直到生命终止。但若看着她就此死去,他的心中铁定会至痛之极。
好难解的一件事啊。他与顾雪色尚且如此,那尊主和夫人之间又蕴含着多少风浪不言自明了。不由得他再度为那两人的未来担忧。
夫人走了一次,回来了;逃了一次,又回来了。两次都是为了尊主留下来的,而尊主两次为了接夫人回家也不惜拼掉性命,可见他们情意深厚。若换作平常夫妻,历经几劫早应是患难与共,鹣蝶情深了,偏偏这两个人,至今都在为爱恨纠葛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海月光是旁观已经觉得惊心动魄,若是亲历……谁知道他又会怎样抉择呢?
顾倾国瞥了木可兰一眼,冷冷道:“你刚才不应该求他。”
木可兰漫不经心道:“不求他又怎样?难道你真准备在这里一辈子不出去么?”
“他根本不可能答应你!”顾倾国恨恨的说:“他的心中只有天下,只有杀念,连倾城都说服不了他,你凭什么?”
木可兰俏皮的笑着:“我只凭我的真心。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总比你在这里一副等死的样子强。”
“这时候你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顾倾国忍了一天,几乎无法再忍耐下去。“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生死?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地?知不知道我们困在这里对于万花城和天一海阁有什么意义?”
木可兰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明眸对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倾国。虽然彼此双手被缚,但是她的神情还是那样从容。只是听完他的话后,她一惯明媚的眼波却骤然黯淡下来。
“我但愿不知道这一切。更但愿你能忘记这一切。”她幽幽长长的轻叹,让顾倾国一愣。
“还记得你有多久没有对我微笑过了么?”她轻声问道:“或者有多久没和我说过悄悄话了?从我来到万花城之后,我慢慢发现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顾倾国了。我经常问自己,是我看错了人,还是你变了?”
顾倾国嗫嚅了一下双唇,不知为何喉头竟似乎有些哽塞。
“以前你总爱笑的,对着我笑,笑的我心里常常乱极了,笑得我可以抛弃自己的祖国和自己的亲人千山万水跟随你到这里。但是自从你回到万花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笑了,心里头装着的似乎只有仇恨,只有打杀,流血。这是你的本性么?难道你原来最爱的就是这些?”
木可兰满怀幽怨的话语让顾倾国无言以对,只能呆呆的听她说下去:
“其实我真希望你和我能一生一世的被关在这里。不要出去,不要去面对外面那些事情了。你还是以前的你,我还是我,咱们什么都没变,就这样相亲相爱的,永远在一起。或者,你随我回鞑靼去,不要再让君无缺和万花城占据了你的心。难道你的心中不是只应该有我一人么?”
顾倾国终于艰难的开口:“阿兰,你不明白……”
木可兰又赫然止住他的话:“你们都觉得我不明白,其实我都明白。只是我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为了虚名这样你死我活的拼争?倾城姐姐说,在男人心中,江山永远比女人更值得他们去追逐。就是说,在你们心中,永远爱自己的地位和权势胜过我们了?那上天又为何要造我们女人?就是为了陪衬你们男人的勇敢机智,伟大光辉么?”
“阿兰!”顾倾国想要辩驳,木可兰再度截断:“你若是没有好词儿反驳我,就干脆什么都不要说,免得让我更加寒心。”
她嘘了一口气,靠着船板喃喃道:“原本我以为这一场仗君无缺一定会赢的。因为他比你们无情。他连倾城姐姐的心都会伤,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可是他竟然会只身跑到万花城去抢顾倾城回去,让我又不解了。他究竟是爱她的?还是不爱?爱的又有多深?多重?爱一个人,不是应该让对方快乐么?为什么要伤害彼此那么深呢?为什么?”
她咬着嘴唇,百思不得其解。
顾倾国遥遥看着她娇憨的女儿态直到此刻还流露无遗,眼中渐渐有了柔和的光芒。与她相识相知时的美好与甜蜜,一点点浮现上心头。
没想到,在风景旖丽的万花城中,他丢失了自己,却在这狭小拥堵,破烂不堪的船舱中却重拾起心中那份快被遗忘的柔情。
他很少为她考虑过。她是鞑靼的公主,为他做了多少牺牲。他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只是不肯深想。怕什么?怕动摇自己的某些决心,还是怕柔情瓦解了自己坚强的意志?
“阿兰,对不起。”他情不自禁的低声忏悔让木可兰一颤,两人凝眸互望,那一刻,彼此之间没有战争的阴影,只有相知相许的一份深情。但这一刻毕竟不是永恒,来得太过短暂。即使是他们自己,都很难抓住。
命运就如同这条小舟,不知道要将他们带向何方。
武九歌的遗体被一卷白布包裹,由几个人抬着小心的放入大海之中,
看着那白色的影子孤单而模糊的消失在海水的深处时,文七舞的脸上只有一层淡淡的迷惘。相识十几春秋,一朝生死离别,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局面。
转身时,她突然抑制不住再度喷出一口鲜血,虽然是用袖子遮掩,但还是被在旁边的天风看到,一惊之下扶住她虚弱的身体,问道:“你怎么了?”
她一笑,并未向他掩饰:“毒。而且毒已入了心肺。我活不了多久了。”
天风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告诉尊主了么?”
文七舞忙道:“没,不要告诉尊主。我已经对尊主说了,此次回海阁之后,我会退出。”
天风冰雪般的双眸中有着关切和不解:“你要让尊主误解你,然后这么独自去死么?”
文七舞微笑道:“天风,我知道你并不能理解我,但请你代我保守这个秘密,帮我在尊主面前隐藏这个秘密。我在他面前本已毫无秘密可言了。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天风望定她的眼睛,甲板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了别人。相识这么多年,似乎两人极少有这样单独相对的时候。
若谈及命运,其实彼此有着太多的相似,都是自幼父母双亡被天一海阁收留抚养长大,都是身为海阁使者征战东西,同样都是所爱非人,注定一生的痛苦。虽然从没有当面谈开,但是,彼此的心情对方都能明晰。再多的感情和言词似乎都已不再重要。
天风握紧她的手,说了一句:“你要保重,好好活着。”
文七舞轻轻闪动着睫毛,有泪晶莹如玉,一笑而落。
天一海阁已经攻破了万花城的外城。士兵如潮水一样涌进城中,战争最不可避免的一幕终于来到。
君无缺坐在一匹战马之上,如天下的君主高扬着头,唇角还是那一缕淡淡的,鄙睨的轻讽。
此刻,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拼斗,流血和厮杀。天一海阁的兵士队列整齐,寂静无声的一排排,一列列在城中步步前行。万花城的守军也同样在一步步无声的后退。他们彼此都在等待,等待自己主人最后的命令。
海月看向君无缺:“尊主,这里无需缠斗太久。顾三清已经逃进内城。估计会潜伏在琼花楼中。”
君无缺轻舞了一下马鞭,从容的下令:“这里交给你了。若他们肯投降便无须见血。”
海月一愣,为了他这句突如而来的仁慈有几分吃惊,待到君无缺绝尘而去时他才骤然发现在海阁大军的最后一排有一辆轻罗伞盖的马车正停在那里,马车的幔帘在微风中轻扬,若隐若现地透露出里面一道纤细优雅的身影。
顾倾城就在那里。她逃了那么久,还是没有逃开这一切。即使不用看了,但流血的声音依然会响彻心扉。她如何能逃得开内心的魔魇,人世的一切?而她的孩子,更被上天钦定会以这一场血战作为人生序幕的开始。
她摸索着掀开车帘,知道文七舞就在外面,低声道:“七舞,跟上去。”
文七舞微怔:“您要做什么?”
“跟着无缺。”顾倾城薄纱一般的双眸中向来是看不见底的忧郁和无边的悲怆,然而今日,那里面空空荡荡,没有泪也没有悲,她只是那样平淡的下令,平淡的寡绝无味:“跟着他,他会去琼花楼的。”
文七舞轻声反问:“您,真的要去‘看’么?”
顾倾城淡淡的回答:“这是他一直想让我面对的。我既然决定来了,就不会再躲。我的亲人,无论生死,我都要陪着他们走完最后的一程。”
文七舞猛然觉得有些激凌,为了她话中竟有一分让她觉得晦涩难解的味道而困惑。似乎她所说的最后一程不仅仅是指万花城的人,还包括她自己……
君无缺一扬袖,拦下了蓄势待发的天风。向来冷静的天风此时的双眸中有着异常的兴奋,如豹一样的凶悍,而没有了平时的沉稳。
“不要急。”君无缺悠然的声音平抚着他的情绪,“顾三清今日已逃不掉了。”那淡淡的宣告在江湖中的地位无异于朝廷的圣旨,每一字都代表着不可动摇的自信。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琼花楼,君无缺其实也绝难如自己表面所表现的那样平静。这座琼花楼将会是他了结一切的地方。踏前一步,再一步,连心跳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如此清晰。
转过那一道月亮小门,有些令人吃惊的是看到门口伫立着十几位异族男子,手持短刀,怒目而视。阿布杜就站在那十几人中间。
“鞑靼王子亲自出马了吗?”君无缺笑道:“万花城是在做最后的努力,考验我对鞑靼会有多少顾虑?”
阿布杜凝眉沉声道:“你我不用多说废话,即使知道我胜不了你,我也不会苟且偷生。鞑靼没有求生的懦夫,只有战死的勇士!”
“生与死要看值不值得用所谓的尊严交换。”君无缺淡淡道:“王子和这场战役本无关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现在走掉,我会放过你。既往不咎。”
天尊言出令行,这几句话如山岳不可动摇,天下也无人可以质疑。但阿布杜只是哼哼两声,“我不信你们汉人的话,更不会走。要走,我要带我妹妹一起走!”
“木可兰公主么?她的去留我无法代她决定,不如你自己和她谈。”君无缺一笑,轻轻扬手,从后面推过一辆马车,木可兰赫然就被锁在马车之上!
“阿兰!”阿布杜情不自禁脱口而呼,马车上的木可兰在这一刻眼眶竟有些湿润:“大哥,这是你来万花城后第一次这样称呼我。你知道我等了有多久么?”
阿布杜遥遥望着妹妹那褪却了光彩的脸,高声道:“阿兰!再听哥哥一句劝,和我回鞑靼去!你是鞑靼的一只飞燕,不可能成为中原的雏鹰。你的天空在鞑靼,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尽情的展翅飞翔!”
木可兰的眼中盈盈有泪,却依然微笑着回答:“无论是飞燕还是雏鹰都需要一个安稳的巢做家,而我已将自己的窝巢建在了万花城,建在了我爱的人的身边,我飞不回去了。而大哥你早晚会成为鞑靼真正的雄鹰,你一定要飞回去啊!”
这几句简单的话语因为彼此都是用鞑靼的族语说出,因而更加真情流露。兄妹之间,自从有记忆起就没有这样真正面对面的交谈,为对方谋划过什么。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