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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壶的人,将壶搁下,眼眸微微抬起,正对着迎面匆匆走来的一个人:宽大的披风遮去了他多半个身子,连面容都被风帽挡住了。来到桌边,平喘几口气,苦笑道:“你的架子好大,竟要本宫惫夜来见你。”
风帽摘下,露出的是太子那张圆圆的胖脸。而那执壶的男子竟没有半点谦卑之意,长身而起,抱了抱腕,银袖一摆,示意两人都坐下。月光下,率先看清的是他清傲的眼神,和飘然出世的风骨。
这里虽是京都皇城,然而这片院落却是天一海阁的产业,在自己的园子中,君无缺好似还在海阁中一般坦然自若。
这位当今的太子,就是那个连发十二道金牌招他前来的幕后之人,也可说是与他天一海阁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背后靠山。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天一海阁迅速壮大的真正原因并不仅仅在于君无缺的能干和强大,还因为朝廷的默许和支持,才能令他毫无束缚的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朝。
自从十年前带着密旨离开朝廷之后,君无缺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回来这里的一天。
“你改变了我们的承诺。你说过,永生永世我都不得在皇城中出现。”淡淡的月色下,君无缺的一双眸子是黑夜中唯一的星辰,即使是在太子面前,他也不会放下身段做阿谀奉承之态。“为什么要急招我来。”
太子咧嘴一笑:“这事说来话长,若无紧急之事,本宫当然不会自毁盟约。”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看了一眼,喜问道:“这酒就是天一海阁中的名品——春如绿袖卷?”喝了一口,顿时称赞道:“果然是好酒,酒到口中如春风过境,咽入腹中唇齿尚有余香啊。”
君无缺看着他:“太子若是喜欢这酒,天一海阁中尚有十坛可以奉送。不过太子若只是为了品酒而找我,只需派一乘人马将酒护送至京都就足以了。”
太子咳咳干笑了两声:“无缺你啊真是开不得玩笑,夸你两句都不爱听。需知本宫赞酒如赞人,这么多年不见你,只听说天一海阁成了气候。今日终于见到你了,果然已经成就一代霸主的气派。”
“太子谬赞,在皇城之内,无人敢自称霸主。”君无缺一抬手又为他斟满一杯,“青梅煮酒已成过往云烟,我看太子满面祥和,与无缺相对而坐,是想谈天下,还是谈时局?”
“今日我们只论朋友,不论君臣,不过酒不能喝得太多,明早我还要上朝面君,可不敢在父皇面前失仪啊。”太子笑呵呵的话里却有着令君无缺困惑的意味,身为当朝太子,未来的君主,他以数道密函急招自己如京,又深夜出宫前来见他,此刻竟然是如此的悠闲惬意,难道真的只是出于朋友之谊么?
君无缺无声地一笑,持起酒杯曼声道:“与万花城决战在即,我还有十天的时间可以留在京城。”
太子笑声骤止,看着他冷如寒星的眸子,许久后忽然一叹:“本来以为出得宫来可以到你这里散散心,没想到连你都不肯让本宫休息片刻。看来今晚我要不将实情告诉你,明早你就要收拾行囊回去了吧?”
君无缺勾勒起一道漂亮的唇弧:“皇城内无我天一海阁立足之地,无缺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算了,你这么固执,我索性告诉你,反正本宫最近头疼得很,有你在总算有个说话的人可以排解几分。”太子收起笑容,换成一脸的凝重。“你一路行来应该已看出一些苗头,皇城内看似平和宁静,其实暗藏杀机风云。前几个月,父皇因为宿疾病倒后宫,已经有两个月未曾上朝理政,恰逢鞑靼人带兵压境,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战事平息。而老五老六那两个混帐东西,竟然趁此机会把持军政大权,密谋在父皇驾崩之日,逼宫谋反。我这一个月来管理钱粮已经是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心思可以分身对付他们。京城中我虽然也有亲信不少,但是这一个月来老五老六一直在和我玩反间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信得过的。若非真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不会想到招你前来了。”
君无缺静静听完,一挑眉:“为了这些事所以才将我从海阁急急招来?”他忽然笑了:“太子欲让我一个江湖人参政么?还是想让我私派杀手为太子扫清叛臣贼子呢?”
“让你参政目前为时尚早,在我未登基之前你不宜露面。后者的心思我是有的。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狠,老六上个月已经派了两回刺客企图潜进东宫了,既然他不仁不孝在先,我也无须留他们这份手足之情。”太子向来和蔼可亲的脸上此刻已经是杀气腾腾。
君无缺冷眼旁观,默然一下便一口应承下:“这事好办,早知这样也无须我亲自前来,太子是大敌当前难免方寸大乱,把小事看大,自慌阵脚了。”
见他说得如此轻松,太子似乎也受了感染,释然了表情又饮下一杯,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问道:“七舞没来么?”
君无缺眸中一冷,持壶的手微顿,嘴里却说得极淡:“来了,但她现在另有任务不在园里。”意料之中的看到对方眼中的失望之色和潜藏的欲望,君无缺故意问道:“太子有什么急事一定要见她?”
第二部分 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2)
“没什么,上次在洛阳她代你见我,让本宫实在印象深刻。”太子打着哈哈,避重就轻,“本宫若是有她这样的红颜知己今生也就无悔了。”
君无缺朗笑道:“太子日后位高极地,后宫三千佳丽中还愁没有一位知心佳人么?七舞从小喜欢男装,没有一点女儿态,上次派她去见您我一直后悔,恐怕她做事粗鲁莽撞,坏了大事。”
太子狡猾得眯着眼睛看他:“怎么好像一提到文七舞,你说话客气了许多?是怕我对她不利么?”环顾四下,又问道:“对了,听说你五年前娶的妻子是当今的绝色,你这趟远行竟没有将她带至身畔么?”
提到顾倾城,君无缺的眼波蓦然温柔许多,一笑:“倾城的兄长即将成亲,她回家省亲了。”
“回家?”太子愣住,疑问道:“我记得她好像是万花城城主顾三清的女儿吧?你们即将开战了,你怎么还敢送她回去?”
君无缺淡淡道:“倾城即使到了天涯海角也一样是我的人,送她回去是遵照她的意愿,她五年不曾见到家人了,我不想因为这个让她伤心。”
太子上下打量着他,皱着眉道:“你这为夫之道还真是怪异得很。听说你对妻子爱如珍宝,关怀备至,却又盘算着要灭她全家。莫非这五年里她都没有打消你起兵的念头么?”
君无缺却回答道:“这话,原本不该太子来问我的。即使是天下人有此疑问,太子都不该这样问。”
“哦?为什么?”
君无缺缓缓伸出右手,对着天空张开,将天上那一轮月亮罩在手下,如同握有,缓缓道:“妻子和天下,试问欲为王者之人会选择哪一方?”
太子脸上的线条也逐渐扬起,看着君无缺那傲然的眼神,深有同感的随他笑了,拍着他的肩说:“你不怕被人说成冷血无情么?”
君无缺微微一笑:“我并非无情,只是我的情一分为二,海阁与倾城各取一半,但若想让两者合而为一,就是我,目前也办不到。”
这就是顾倾城在他身边五年却始终没有感化他的根本原因,他可以对顾倾城有情,也一样对海阁有情,对天下有情,但若为了一方而放弃另一边,他却是做不到了。看似矛盾的选择在他眼里是理所当然,只是顾倾城也许今生都不能明白了。
深夜,太子已经离去,桌上只剩一壶冰冷的残酒,君无缺扫了一眼远处的花木扶疏,忽然说道:“你既然不怕他,为何不出来见一面?在海阁中你的那些信誓旦旦都跑哪儿去了?”
花影中文七舞走了出来,神情尴尬的叫了一声:“尊主。”看君无缺略带嘲讽的眼神,她自觉有些羞涩,解释道:“我是怕太子和尊主有机密要谈,属下不方便在身边陪同。”
君无缺故意哼笑:“别说谎话,若真的有心避开何必站在这里?一站就是两个时辰,有什么话是你没听到我倒不知道了。”
见文七舞更加尴尬,君无缺索性直接为她解套:“算了,早听说太子好色,我没想他会看上你,好在今晚他还没有挑明,否则他若一旦开口和我要你,我都不便回绝,你不出来也是对的。”
文七舞沉重的眉心处有了一丝舒展,即而问道:“尊主,今晚听太子的话是想让尊主当他的杀手?”
君无缺此刻的唇底才幽幽一个冷笑,“他的话你信么?”
“尊主不信?”
君无缺扬首望月,慢吟道:“他是太子,钱财无数,即使身边四面楚歌又岂能没有一个亲信?买不来一个杀手?千里迢迢将我从海阁招来只为了残杀他的兄弟的话,这一招借刀杀人所拐的弯路未免太大了,也不至于为此就破坏我们当初的盟约,让我和他同时现身京城一处,极容易曝露我们的关系。海阁是助他登上皇位一统江山的底牌,他是个狐狸般精明的人,平时做事滴水不漏,这一回如此冲动太不像他了。更何况即使是九门关防都换成五皇子六皇子的兵马,皇城之内还有三千禁军是由皇帝直接调配,他只要在第一时间接管皇权就可以守住皇城一时的平安,四州郡县那么多,怎么可能都由两位皇子买通?他已是天下公认的王位继承者,即使被逼宫也不会束手就擒的。暗杀兄弟,手足相残这种事在皇家中历来被唾弃,他绝不会轻易出此下策。”
“这么说,太子刚才一直在和尊主说谎?”
“嗯,”君无缺微微蹙眉,“只是我还不知道他要和我撒这个弥天大谎的主因何在。”
文七舞道:“尊主,要我明日暗中去查访么?”
君无缺略一沉吟:“不用去远处,你只要到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府第走一圈就好了。若他们真有大的动静也好直接转告太子。若是全无动静,那太子今夜之话就的的确确是在骗我了。”
“属下明白!”
君无缺收回目光投向桌上的两杯残酒,忽然曼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七舞,你有没有闻到,京城似乎有股血腥气?”
如被他的话音催眠,文七舞下意识的真的耸了一下鼻子,然后哑然失笑:“尊主在说笑?没有杀人何来的血腥气?”
君无缺却是冷冷的说:“有些杀人的刀本来是看不见的。你若连闻都闻不到就会死得很惨。我只希望京都之行不要耽搁了我后面的计划。倾城还在等着我接她回来,我不想失约。”
第二部分 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3)
文七舞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尊主真的认为……夫人会回来么?”
“倦鸟知返林。如今天一海阁才是她真正的家,她不回来还能去哪里呢?”
君无缺看着天上的明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虽不是在海阁与万花城隔海相望,但此刻我们同在这一片清辉之下,我在思念着你,而你呢?是否也同样在思念着我,细数着归期?
船靠岸的一刻,随着船板碰撞到海滩的声音,顾倾城的胸口也是“咚”的一声。从船上看下去,万花城如五年前一般没有改变。而当时她从这里离开,驶向天一海阁的时候没有想到她竟然还会有回来的一天。看着这里的阳光、沙滩和巍峨的城池,她禁不住热泪盈眶。终于回家了。她心心念念惦记的热土,无数次只在梦中梦到过这样的景象,未曾想到还有重逢的一日。
“夫人,可以下船了。”天风禀告着,一身黑衣的他已经站在甲板旁等候。
顾倾城从船上走下,真正站在了万花城的土地之上,再度环顾四周时才赫然发现岸上只有来往不断的行人,却没有一个是专程来接她的亲人。
“天风,我们要来的消息之前没有派人通知城里么?”她甚为疑惑。
天风低着头:“尊主早已飞鸽传书过来,将夫人的行程告知,城内不会不知道的。”
“是么?那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接我们呢?”她困惑的咬着朱唇,在往来行人的脸上也看不到本应有的惊喜。虽然事隔五年,但是她的容貌并没有多大改变,曾经为万花城圣女的她在万花城人的心中有着相当的威信,但今日在这些同胞的眼中她所看到的竟然是躲避和厌弃的目光。
顾雪色也早已站在她身边,对于眼前的一切似乎了然于胸,浅低着声音:“姐姐怎么了?有些吃惊?难道你来时竟然没有想过如今的你已经不是万花城的圣女,而是天一海阁的尊主夫人,是与万花城为敌的人,这里的百姓还会怎样看你?”
如一个霹雳半空炸响,顾倾城的脸上倏然失去了血色。是啊,这一路行来,她只是兴奋于即将回家的欣喜,而忘记了她如今的身份与走时是何等的天差地别。只是父兄在信中对她一贯的殷殷叮嘱和顾雪色及其他家乡亲人在海阁中的谦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