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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的轻功造诣简直就已臻画境,登萍渡水,如履平地。那个大汉并不知道风入松的出现,听见风声回头望去的时候,正好见风入松蝙蝠般飞来!他不由一怔!那一怔之间,风入松已落在舟上。
“谁!”那个大汉如梦初醒,一声轻叱方出口,手中竹竿就向风入松插去,那文竹竿才插出一半,风入松的中指已弹在竹竿之上,“啪”一声,那支竹竿立时断成了两节!
大汉大吃一惊,正要呼叫,风入松的左掌已捏住了他的嘴巴。大汉举脚急踢,但脚才踢出,就感觉浑身一阵难言的酸麻,所有动作立时停顿。
风入松随即问道:“木箱内放着什么东西?”接着将手松开。那个大汉既没有呼叫,也没有回答,牙缝中“格”的突然一响。风入松面色一变,松开的右手又捏住了大汉的嘴巴。大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眼一翻,一丝黑血从嘴里淌下。风入松脸色一变,一松手,那个大汉烂泥一样倒在小舟上,一张脸竟已发紫。
“好厉害的毒药。”风入松心头一凛,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大汉在牙齿之内藏有毒药。
为什么他要以死守口?
风入松并不知道慕容世家的规矩是那么严厉,却已经知道,那必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否则那个大汉用不着殉死。
木箱内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风入松心念一转,再一转。
追踪那辆马车!
他的身形飕地离舟。“蜻蜓点水”,一落一起,又回到了岸上,然后他蝙蝠一样掠上树梢。他虽然发现了这件事,却仍然想不透其中的秘密。本来他大可以将方重生截下来,可是在什么也不清楚之前,他实在不想得罪慕容世家。
所以他只得暗中跟踪。
第二十一回 峰回路转
夜已深,马车驶出了快活林,转了一个弯,驶上了那条柳堤,慕容刚这时候才甩开鞭。“唿哨”的一声,鞭落马嘶,拖车的两匹健马撒开四蹄,马车如飞地奔驰。
柳堤寂静,月色凄清。那条柳堤在迷离夜雾中仿佛是无尽的—样。
月色苍白,夜雾凄迷,那个人的一身白衣映着月色,散发着一种妖冶的光芒。他坐在柳堤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整个人凄迷在夜雾中,在他头上戴着一顶竹笠,低压眉际,竹笠的阴影掩去了他的面目。他若有所待,又好像不过走累了,在路旁暂歇。马车声入耳,他举起一只手指,推起了那顶竹笑少许,并没有其他动作。
马车在望,他仍然没有任何的表示,一直到那辆马车距离他只有三丈,他才站起身子,坐着的那石块同时呼地飞起来,落在柳堤正中!
慕容刚已经看见那个人,已经在小心,那石块才落下,他就将马勒住!“希聿聿”
马嘶声中,拖车的两匹马人立而起,前蹄一奋又落下—。马车立即停下来,距离那块石只有半丈。
那个人那刹那身形一闪,落下,正好又坐在石上。慕容刚目光一落,厉声道:“什么人?”
那个人没有回答,慕容刚又问道:“你这样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那个人淡应道:“搜车!”他的语声并不响亮,却是非常清楚。慕容刚目光一问,立即唤起来:“强盗!”
那个人道:“什么也好,这辆车我是搜定了!”
“大胆!”慕容刚厉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人的马车?”
那个人道:“什么人的都是一样!”他缓缓站起身子举步走向前去,慕容刚面色一沉,腕一振,那马鞭“唿哨”的一声,迎头向那个人抽下!那个人一声冷笑,手一抬一抓,竟然将那条马鞭的鞭梢抄住了!慕容刚面色一变,反手后夺,可是那个人身形稳如铁塔,纹风不动。
慕容刚冷笑,劲透右腕,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倏地右臂一挥,慕容刚只觉得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从鞭上透过来,他没有与那个人斗力,也没有松手,呼的一声,连人带鞭立时被那个人拉得从车座上飞起!他半空松手,翻腕拔出腰佩的长刀,喝叱一声,连人带刀,迎头斩下!
那个人一声冷笑,右手一挥,夺来那条毒蛇一样缠向慕容刚长刀的马鞭!慕容刚长刀凌空立交,但仍然被那条马鞭缠住,他既惊且怒,左手一翻,三支袖箭飞射而出!这一着出其不意,应该是万无一失,可是那个人的左手却灵巧之极,一翻腕,掀下头上的竹笠,横护在面前!“笃笃笃”三声,那三支袖箭齐射在行笠上。
慕容刚即时脱口一声惊呼:“沈胜衣!”
竹笠一掀下,那个人的面庞便毕露无遗,不是别人,赫然是沈胜衣!那刹那慕容刚心中的恐惧实在难以形容。
沈胜衣冷应道:“不错是我!”右手一拂,抛开马鞭!慕容刚惊惧之下,冷不提防,连人带刀半空中摔下。沈胜衣冷冷地盯着他,道:“你们大概怎也想不到,我会等候在这里!”
慕容刚一个字也答不出来,他实在做梦也想不到,车厢中的方重生同样想不到。那刹那之间,他的心头混乱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呆在车厢之内。他实在想不出计划中什么地方出现了错漏,竟然被沈胜衣看破,拦途将马车截下。
他双眉深锁,一颗心直往下沉。
姑娘在快活林中不知又怎样了?
他不由担心起慕容孤芳来。沈胜衣既然瞧破他们的计划,守候在这里,白玉楼爱女心切,绝对没有理由不赶来,除非他要在快活林中对付另一个人,那个人当然就是慕容孤芳。方重生的心更乱了。
一声暴喝即时从车外传来!
慕容刚一声暴喝,纵身拔起,飞扑沈胜衣,长刀一斩十三刀!沈胜衣左手竹笠一翻,疾迎了上去!刀光飞闪,“刷刷”声响中,那顶竹笠被斩成十几片。沈胜衣身形不动,神情不变,冷然站立在原地盯着慕容刚!在他的左手中仍握着巴掌大小的一片竹笠,左手一点损伤也没有,像他这种高手,这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他神经的坚强却犹如钢丝一样。慕容刚整个人却濒临崩溃,刀势再也继续不下去了,木头一样呆立在沈胜衣面前。
沈胜衣左手倏地一抖,将手中那片竹笠抛出!慕容刚即时怪叫一声,疾冲向前来,挥刀乱斩沈胜衣!他简,直就在拼命!沈胜衣视若无视,神色不变,路形陡动,刀光中抢进,一拳闪电般击在慕容刚的小腹上!慕容刚哪里闪避得开,闷哼一声,腰身虾米般弓起,如飞倒退半丈,倒下!他的刀并未脱手,那一拳也不致命,却已将他浑身的气力,他的斗志完全击散了。
沈胜衣没有再理会他,转向马车,目光火焰一样盯着那个车厢。他感觉到了杀气—
—激厉的杀气!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杀人如麻的高手才能发出这种杀气!也只是瞬间,车厢的四壁四分五裂,仿佛被炸药炸碎一样四散击飞!方重生也就出现在沈胜衣眼前。
他的刀已在手明珠宝刀。
刀光闪亮,刀锋锐利,他的目光更闪亮,更锐利!
马惊嘶,但立即停下,看样子,竟似是慑于那股杀气。方重生木立不动,人刀却已经呼之欲出。
沈胜衣盯着他,冷冷地道:“不错!”方重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浑身的衣衫缓缓鼓了起来。又缓缓平复,终于开口道:“沈胜衣,你果然是一个聪明人!”
沈胜衣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望着方重生,目光忽然落在车厢中那个紫檀木箱之上,道:“白冰就是被放在那个木箱之内?”
方重生道:“不错。”
沈胜农道:“红梅盗果然是名不虚传。”
方重生道:“为山九仭,功亏一篑。沈胜衣,有你的!”他既没有承认是红梅盗,也没有否认。
沈胜衣道:“你们也不错。”方重生忍不住打听道:“我家姑娘怎样了?”沈胜衣沉吟道:“很好。”方重生道:“你们若是伤害她,慕容世家的子弟与你们誓不两立。”
沈胜衣不知何故,突然间一怔,喃喃自语道:“隆冬凋百卉,红梅厉孤芳慕容孤芳原来才是红梅盗!”
方重生冷笑,心头却一连转了几个念头。
听姓沈的说话,方才显然尚未知道红梅盗是我家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想不通。他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有生以来,他的心头从未有过这样的混乱,甚至在刀杀段天宝、柳如春的时候也没有。沈胜衣盯着他.忽然道:“留下木箱,走你的路!”
方重生沉声道:“我走,但我家姑娘若是有什么损伤,姓沈的,白冰这条命,我是要定了1”
沈胜衣道:“你放心请!”他实在巴不得方重生立即离开,因为木箱就在方重生身旁,只要方重生动刀,白冰便非死不可,即使他武功如何,也绝难在方重生的刀插进木箱之前将之击下,因为他看得出,方重生是一个高手。方重生盯着沈胜衣,一会儿道:“我若是就这样离开,你也许以为我是怕你了!”
沈胜衣道:“我没有这样想。”
方重生道:“纵使你没有,就这样离开我也不甘心。”
沈胜衣道:“你待怎样?”
“接我一刀!”语声一落,方重生人刀从车座上飞射向沈胜衣!
刀光如闪电,刀势亦闪电一样!激烈的刀风激起了沈胜衣的鬓发衣裳,刀未到,刀刃已迫人眉睫!沈胜衣终于拔剑,用他的左手!剑出鞘立即刺出,“叮”一声,正刺在劈来那一刀的刀尖上!一蓬火星四射。方重生身形未落,长刀连变七式,一式九刀,七七四十九刀连斩沈胜衣身上四十九处要害!沈胜衣手中剑也不慢!剑光迅速与刀光合成一片,珠走玉盘也似的一阵“叮叮”声响之中,刀剑一连交击了四十九次!方重生身形落地。腕一翻,又是四十九刀疾斩了出去!
沈胜衣再接四十九刀,剑一引,从刀光中刺进,刺向方重生的咽喉!方重生刀势急变!十三刀急劈,才将沈胜衣那一剑封开!沈胜衣轻叱一声,道:“好!”剑再引,惊虹般三剑刺出!方重生七刀接下了沈胜衣三剑,迅速还刀,急斩七刀,倒退三步,身形陡一弓,飞鸟般倒跃上旁边的一株柳树!沈胜衣长剑一引。剑光闪处,那株柳树离地六尺处两断,疾跌了下来。方重生身形适时在柳树之上掠起,掠向另一株柳树!他的身形才落下,那株柳树又两断!沈胜衣人剑如闪电,绝不比方重生的身形慢多少!方重生身形一落即起,半空中明珠宝刀突然脱手,“呜”一声急斩向那个紫檀木箱。沈胜衣一眼瞥见,身形急变,人剑“金鲤倒穿波”急掠而回!剑一引,“叮”的一声,在刀快斩在木箱之前将之击飞,人同时落在车厢之上。刀才飞开,沈胜衣的剑又已将刀截下,一挑,那把刀风车般一转,沈胜衣左手一探,立将刀接下。
这眨眼之间,方重生已经不知所踪。沈胜衣也没有追赶的意思,剑再挑,将那个紫檀木箱的盖子挑起来。箱盖一打开,他就看见了白冰。白冰猫一样蜷伏在箱内,一动也不一动。沈胜衣左手剑入鞘,右手刀旁边插下,俯身将白冰抱出箱子,他立即发觉,白冰只是被封住了穴道。他吁了一口气,一颗心这才定下来,伸手去拍开白冰被封住的穴道。
白冰好几处穴道都被封住了,可是又怎会难得倒沈胜衣。他右掌连拍,迅速将白冰被封住的穴道完全拍开。白冰一声呻吟,终于醒转。沈胜衣伸手轻拍白冰的脸颊,道:
“小冰!”
白冰一惊睁眼,惊问道:“谁?”
沈胜衣道:“是我,怎么连我的声音你也分不出?”
白冰亦已看到是沈胜衣,听说喜极而呼道:“沈大哥。”
沈胜衣道:“到底怎么回事?”白冰道:“那个慕容孤芳,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拉我进内堂,忽然伸手封住了我的穴道。”沈胜衣道:“慕容孤芳果然是她。”白冰道:“是她怎佯了?”
沈胜衣道:“她就是红梅盗。”
白冰道:“什么?怎会的?”沈胜衣道:“这是事实。”白冰道:“难怪她突然对我出手了。”四顾一眼,又惊呼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胜衣道:“快活林东柳堤。”
白冰“哦”一声,道:“幸亏沈大哥你守候在这里。”沈胜衣道:“这是快活林唯一的出路。”他缓缓放下白冰。白冰这时候才发觉一直被沈胜衣抱着,脸一红,嘤咛一声,又缩入沈胜衣的怀中。沈胜衣轻抚着白冰的秀发,道:“我们快回去。”
白冰失声道:“对了,爹不知怎样了?”
沈胜衣道:“应该没有问题,但还是赶快回去一看的好。”他轻轻推开白冰,一纵身,跃落车座上,取过缰绳,将马勒转,驱车转向快活林驶过去。白冰亦跃落车座紧挨着沈胜衣,神态虽然已安静下来,但眉宇间仍然一片忧虑之色。在未见到白玉楼之前,非独她,沈胜衣一样放心不下。车马飞快,粼粼车声划破黑夜的静寂。
才走不远,柳堤下一株柳树后面一个人就现身出来。高冠锦衣是风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