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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掌柜的,您可回来了。”
李豪道:
“我已经知道了,有没有伤着弟兄们?”
石三道:
“还好,有一两个,也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人呢?”李豪问。
石三刚要说,只见从后头过来两个弟兄,胳膊上都扎着布,还透点血迹,石三一指道:“那不是么?”
那两个弟兄也看见李豪了,当即哈腰叫李豪一声。
李豪迎过去问:“怎么样,要紧么?”
那两个弟兄笑着说:“不要紧,一点皮肉伤,楚爷跟老掌柜给我们裹上了,没事了。”
李豪道:“大家辛苦了,尽快收拾收拾歇息吧!”
然后,他往后去了。
一到院子里,楚云秋跟白回回带着几个弟兄也在收拾着,情形还好,但是经过一场那么多人的厮杀打斗,损坏总是难免。
看见李豪进来,弟兄们哈腰叫着招呼,白回回则道:“前头他们已经告诉了大少爷了吧,您刚走不久他们就来了。”
李豪道:“我在褚家就知道了,因为有恩叔在,我没怎么担心。”
白回回道:“还是真亏了楚爷了,不是楚爷,我这个人跟这个‘骡马行’就完了,就连弟兄们也免不了池鱼之殃。”
李豪道:“京都所在,天子脚下,又是光天化日的,像这样强盗般的行径,难道官府衙门就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大少爷。”白回回道:“地面上的这些事,都归‘查缉营’管,这根本就是‘查缉营’指使出来的,他们管什么,有‘查缉营’这么一挡,就连九门提督辖下的‘五城巡捕营’,那一边也都远离这一带了。”
李豪扬了扬眉:“好吧,再有下次,大家就走着瞧吧!”
楚云秋道:“少主,褚家的情形怎么说?”
李豪说了,把经过都告诉了楚云秋和白回回。
楚云秋道:“少主应付得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以目前咱们的处境,确实不宜树敌太多。”
白回回道:“褚家从没有受过这个,他们绝不会善罢干休,他们也绝不会没有能人,像最后出面拦阻褚老头儿的那个瘦老头儿,就是一个,从现在起,要加倍提防他们的暗箭。”
李豪道:“白叔,那个瘦老头儿是——”
白回回道:“照大少爷说的,那应该是褚家的总管事,褚老头儿的师爷,智囊头儿,此人姓戴,叫戴南山,一身软强工夫都不错,具城府,重心机,褚老头儿对他一向言听计从,褚老头儿的徒弟、女儿、七郎八虎,叫他叔叔,褚家其他的人不是叫他总管事,就是叫他戴老爷。”
李豪道:“褚老头儿的女儿也称虎。”
“她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一只‘胭脂虎’‘母老虎’,厉害得不得了,泼辣得人见人怕,就那多少人还迷的跟什么似的,皇甫家的儿子就是一个,偏偏她还是看不上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褚老头儿这女儿长得还真不赖,‘北京城’还挑不出几个比得上的。”
楚云秋似乎就是不愿意李豪跟人谈这个,也不愿李豪听人谈这个,道:“好了,差不多了,大伙儿都够累的,歇息去吧!”
白回回还能听不出楚云秋是什么意思,他没再说话,李豪也听出来了,道:“我去洗把脸去。”
他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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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从褚家回到“骡马行”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了,一回了房,吃过了晚饭,天已经黑透了,或许是经过褚家的事这么一番折腾,大家都累了,所以晚饭过去,大家伙就都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李豪一个人住在东厢房里,本来,堂屋有两间耳房,白回回原住一间,李豪跟楚云秋来了,他要让出那间耳房,给李豪、楚云秋一人一间,他自己搬到东厢房去,李豪说什么也不肯,他把楚云秋跟白回回当长辈,在李豪的坚持下,他一个人住到了东厢房去,两间耳房则由楚云秋跟白回回一人住一间。
真说起来,东厢房比堂屋两间耳房都宽敞,放一张床,一张书桌,再加上些该有的家俱,一个人住挺舒适的。
别人各自回屋歇息去了,或许是因为累,可是李豪真不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觉得沉甸甸的,闷闷的。
或许是碰巧了,楚云秋跟白回回也不大想说话,其实,今天好像也没什么话好说,于是每天晚饭后堂房里的坐着说话就免了。
歇息,并不一定就是睡觉,像现在李豪一个人坐在桌前,在灯下翻着一本书,很明显的,他只是在翻书,而不是在看书,人在这时候,多半是在想事,李豪在想什么,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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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透了,各处灯火点起,王侯之家的大府邸里,一点点的灯光,更像天上的繁星。
人静下来了,夜也静了。
“肃王府”里,在一个没有灯的地方,出现了三条人影,轻轻的,蹑手蹑脚的,然后,这三条人影专找没有灯的地方走,屋角,墙根边,长廊,花圃间,林木后,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后院,一条人影加快了脚步,抢先过去就要开后门。
突然,一个冰冷的女子话声传了过来:“纪明!”
话声尖锐,硬生生的划破了夜色的寂静,真能吓人一跳。
三条人影就着实的吓了一跳,尤其抢先去开后门的那个,吓得一哆嗦,忙收手,忙回头望。
话声传来处,光亮一闪,灯光亮起,贾姑娘提着一盏灯笼,冷然站起。
灯光照见了那三条人影,那是翠格格,还有纪明、纪亮,当然,站在后门边的是纪明。
翠格格跟纪明、纪亮,三个人都是一身轻便装扮。
纪明、纪亮显然惊魂未定,一脸尴尬强笑,哈个腰,齐声叫:“贾姑娘。”
贾姑娘淡然道:“这么晚了,格格打算上哪儿去呀!”
翠格格看也不看贾姑娘,冷然道:“当然是要出去。”
贾姑娘道:“那我没有拦错。”
翠格格道:“你什么意思?”
“您”已经变成了“你”。
贾姑娘没在意,道:“格格一出房我就知道了。”
翠格格道:“那你为什么早不拦我?”
“没确定格格是要出去之前,我不敢拦,”贾姑娘道:
“免得我落个没理,惹格格发脾气。”
翠格格道:“你认为你现在就有理,我就不会发脾气了?”
贾姑娘道:“当然!”
翠格格道:“我就发发脾气给你看,纪明,开门。”
纪明犹豫着答应,还没有动。
贾姑娘冰冷道:“纪明,你敢开门,我剁你的手,在‘肃王府’,我这点权利还有。”
那可不假,她可是真有这权利。
纪明吓得硬是没敢动。
翠格格怒声道:“纪明,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我就剁不了你的手?我还能要得了你的脑袋呢!”
纪明作了难,苦了脸,道:“格格……”
翠格格跑过去一把推开:“纪明,滚开,我自己来,看是不是也敢剁我的手?”
她伸手就要去开门。
一阵微风,灯笼横空,贾姑娘已到近前,伸出一只玉手就搭向翠格格皓腕。
这位贾姑娘好修为,好身手。
翠格格显然也不错,她沉腕躲开了贾姑娘的玉手,翻腕而起,就要抓向贾姑娘。
贾姑娘一双凤目之中闪射出两道厉芒,沉声道:“翠格格!”
贾姑娘毕竟有她的慑人威,这份威是来自一如母亲的养育与关爱恩情,翠格格抓势一顿,垂下皓腕,她道:“贾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好意,”贾姑娘道:
“为了格格,为了王府,格格是我一手带大的,王府是我的家,我不惜死,也不能让格格跟王府受到任何伤害。”
翠格格忍住了气,冲着这句话,她不能不忍气,也真不忍心再气,她道:“贾姑娘,没有人伤害我,没有人伤害‘肃王府’。”
贾姑娘道:“格格跟那种不明来历,不合适的人来往,就是伤害自己,就是伤害‘肃王府’。”
翠格格还是有点忍不住:“以我看,外人不会伤害‘肃王府’,想伤害‘肃王府’的,恐怕是咱们‘肃王府’的自己人。”
谁听了这么一句话,都会问个明白,贾姑娘自不例外,灯光的照耀下,她脸上泛现了异色:“格格这话什么意思?‘肃王府’的什么人想伤害‘肃王府’了?”
翠格格说了那句话,就有点后悔了,可是已经收不回来了,她索性道:“贾姑娘,我问你,你有没有动我阿玛的‘四宝斋便笺’?”
毕竟年轻,毕竟沉不住气,怎么能这么问。
贾姑娘脸上的异色增添了三分:“‘四宝斋便笺’,格格怎么这么问,什么意思?”
翠格格道:“你先别管那么多,只告诉我,你有没有动。”
贾姑娘道:“我动那干什么,没有。”
翠格格道:“真没有?”
贾姑娘道:“当然真没有,动了就是动了,没有就是没有,动了王爷的‘四宝斋便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何至于不敢承认。”
这倒也是,以她的身份,动了肃王爷“四宝斋便笺”,就算是用了,只要不是歹意,还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翠格格道:“凡是可以进出我阿玛书房的人,我等于是都问过了,他们都没有动。”
贾姑娘道:“凡是能进出王爷书房的人,格格都问过了,王爷、玉贝勒、纪红,都不在府里,格格都问过谁了?”
翠格格道:“就是因为他们都不在府里不少日子了,就算他们都在府里,他们也不会拿‘四宝斋’的便笺给外人。”
贾姑娘微一怔:“给外人,给了谁了,是不是来找格格的那个人?”
扯哪儿去了,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要是装糊涂,她可是真能扯。
翠格格道:“不是,跟他没关系,他是那么样一个人,怎么会跟这种事扯得上。”
贾姑娘忽然目光一凝:“他是那么样一个人,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上京来了,来看看格格,他怎么进的内城,格格,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实话。”
看样子,贾姑娘是不知道,当然,以她的经验、历练,她也可能是唱做俱佳。
不管是什么,翠格格知道,是不能再问下去了,如果真不是贾姑娘,入目贾姑娘的表情,神色,她心里有种快感,那是一种报复的快感,就是不告诉你,让你急,她道:“没什么事,既然不是你,那就算了,纪明、纪亮,我要回房去了。”
纪明、纪亮忙恭应。
贾姑娘忙道:“格格!”
翠格格转身要走。
贾姑娘伸手要拦。
翠格格双目微扬:“我要回房去了,你也要拦?”
贾姑娘收回了手:“格格——”
翠格格像没听见,拧身走了。
纪明、纪亮陪着干笑,冲贾姑娘一哈腰,也急忙跟着走了。
贾姑娘提着灯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直到翠格格,跟纪明、纪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才冰冷的迸出一句:“我非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可。”
看来,她是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肃王爷的“四宝斋用笺”,到底是谁弄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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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
“北京城”除了有几点灯光外,几乎整个儿的浸沉在浓浓的夜色里。
“白记骡马行”的前头跟后院,就是一片漆黑。
说黑,也不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因为总还有些星月之光,就借着这星月之光,隐隐约约的还是能看见事物的。
可不,现在就看见一条黑影,轻轻的开了东厢房的窗户,一闪,进去了。
由于黑影动作轻快,只能看见是一条黑影,别的什么也看不出。
东厢房里,隐隐约约也看得见,床上李豪睡得已熟,黑影正向着床前挨过去,轻轻的,蹑手蹑脚的。
现在勉强可以看出来了,黑影的个头儿不大,矮矮的,小小的。
很快的,黑影挨到了李豪床前,刚到,床上的李豪忽然动了,隐隐约约的,好像是李豪伸手抓住了黑影。
可不,真是,只听黑影一声轻叫:“嘘!是我。”
女子话声,是个女人。
女人不少,到处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李豪一时分辨不出来,他挺身而起,下了床,拉着黑影往前走两步,光亮一闪,桌上的灯亮了。
看见了,李豪的一只手,寸口住了一个女人的腕脉,那个女子,一身夜行装扮,玲珑的曲线毕现,她,李豪见过,见过还没多久,赫然竟是想毒杀他的那一个。
李豪扬了眉:“怎么,不死心,还来,这就是褚家的暗箭,不能换点新鲜的。”
那女子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害你的,不信你可以搜我,我身上要是有一点能害人的东西,你可以马上杀了我。”
她是这么一副模样,李豪怎么敢搜她的身,用锐利的目光代替手就够了,这样一副模样,从头到脚,哪像能藏东西,又哪还有藏东西的余地!
李豪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那女子道:“你可以杀我,你没有杀我,我是来谢你的。”
李豪道:“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