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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寰依言起身跪拜下去,玉灵子挥手让他起来、慧真子却冷哼了一声,望也没望他一眼。
朱若兰故意背身而立,挡住峨嵋三憎,暗里却凝神,听几人对答之言。赵小蝶站在朱若兰身后,侧脸望着昆仑三子,杨梦寰受师长冷漠情形,尽看眼中,不由心波微荡,暗生惜怜,忖道:他本是一个很好之人,怎么常受人冷淡,如是初和他相认识之人,也还罢了,何以他自己的师父、师叔,也是这般对他……想到数日来对他的诸般误会,惜怜之外,又加上一层愧疚之心,不禁黯然一叹。
但见杨梦寰淡淡一笑,站起身子,对师长冷漠之情,似是全未放在心上,神色如常,一语未发。
只听一阳子低沉严肃他说道:“未得我吩咐之前,不准你擅自离我一步。”
杨梦寰躬身答道:“弟子敬领师谕。”说完垂手静站一侧。”
朱若兰虽未转身相望,但已把一阳子和梦寰对答之言,听得字字入耳,她乃聪慧绝伦之人,略一沉思,已猜知昆仑三子心中怀疑到杨梦寰,有什么不规矩行为,眼下众目睽睽,不便追问……这其间最使人担心的事,是他已心有死念,昆仑三子如有什么责问之处,他若不肯坦白陈诉,只怕要造成可悲的后果……人家是师徒,自己又不便出面干涉,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适宜的解决之法。
转头望去,只见一阳子缓步走到来,合掌对超元大师一礼,笑道:“咱们峨嵋、昆仑两派,素无嫌怨,我们拔剑拦路,原想请问劣徒被贵派囚禁打伤之事,不想引起误会,以致动手,现下劣徒既然侥幸保得性命,贫道也不愿重提过去这段小嫌怨,伤我们两派和气超慧冷笑一声,接道:“你的弟子侥幸保得性命,可是我们峨嵋门下伤亡的弟子,又该找谁索命呢?”
一阳子愕然答道:“贵派门下弟子,难道是伤在我们昆仑门下手中吗?”他素知杨梦寰为人慎重,决不会随便伤人。
超慧举剑一指杨梦寰道:“你可以问问你教的徒弟,是否杀死了我们峨嵋派门下一个弟子?”
一阳子目视梦寰间道:“你可杀过峨嵋派门下的人吗?”
杨梦寰道:“弟子被四个僧人围攻,一时无法脱身,背上挨了一杖负创甚重,晕迷之间,举剑刺去,伤了一人。”
超慧冷笑一声,道:“一剑由前胸直透后背,当场死去,另一人被玉萧仙子击中‘天灵要穴’而亡,这两笔债都应该算到你们昆仑派的头上。”
玉灵子脸色微变,道:“这么说来,贵派是存心和我们昆仑派过不去了?”
超元冷笑道:“道兄乃一派掌门身份,怎么也这等不讲情理,贵派中弟子,为一个帮匪首领之女,跑到我们万佛寺去,闹得天翻地覆。但我们仍然留他一步余地,未伤害他的性命,只把他生擒囚禁,这些无非看在武林同道份上,准备派人把他送到昆仑金顶峰三清宫去,交给贵派自行处理,不想他竟借我们给他送食用之物的机会,逃了出来。既然逃走也就罢了,本派也没有派人追踪,不想他竞去而复返,而且还勾引了玉萧仙子,重到万佛寺去寻仇,连伤本门两个弟子,这等上门欺人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最为可恨的还是勾结天龙帮中几个坛主,掳走本派……”他本想说掳走本派掌门人,但又忽然想到这乃异常丢脸之事,岂能当着昆仑三子之面说出,只觉脸上一热,倏然住口。
要知峨嵋派超凡大师被天龙帮掳走之事,除了峨嵋三老之外,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因为此事关系太大,天龙帮不敢张扬出去,只怕引起武林公愤,峨嵋派又羞于和人谈论此事,暗中却在邀请和峨嵋派交往极深的高人,准备到天龙帮黔北总坛,把超凡劫夺回来,然后再图复仇之法。
只见玉灵子双眉一耸,脸上变成铁青颜色,回过头问梦寰道:“这位超元禅师之言,是否句句真实?”
杨梦寰道:“弟子不敢欺师,事情确然是有,只不过那位老禅师歪曲讲来,听起来就有些不对了。”
玉灵子冷笑一声,道:“那你且把真实经过说出,本派门规森严,决不容有一句欺瞒尊长之言。”
杨梦寰道:“弟子决不敢有一句谎言,蒙骗师长,事情起因,确是为弟子救助天龙帮龙头帮主的女儿李瑶红惹起。”
玉灵子道:“只此一条已有触犯本派门规之嫌,如果动机再错,那就难获饶恕。”
朱若兰看玉灵子满脸杀气,心中甚是不安,她久闻武林中九大门派戒规森严,门下弟子触犯条律,决不饶恕,只怕杨梦寰一言错出,造成难翻铁案,当下一颦黛眉,道:“我这白云峡乃清静之地,最好不要在我这白云峡中谈你江湖上恩怨之事。”
杨梦寰淡淡一笑说道:“弟子由括苍山西返途中,遇上了峨嵋派四个僧人,围战一个少女……”三手罗刹彭秀苇乃久走江湖之人,已从朱若兰刚才几句话中,听出她心中思虑之事,当下接道:“以众凌寡依多求胜,可是大背江湖上规矩的事,杨相公既然看到眼中,就该拔刀相助那少女一臂,才是侠义行径。”
超元冷冷望了三手罗刹一眼,却忍耐着未出一言。
只听杨梦寰继续说道:“弟子并不认得那四位僧人,是峨嵋门下弟子,但却和李瑶红有过数面之缘,因此上前劝说,希望双方罢手息战,那知四个师父不但不听弟子劝解之言,反责弟子多管闲事,并质问弟于是何人门下,胆敢管峨嵋派中事情……”
超慧冷冷接道:“李瑶红用歹毒无比的暗器连伤了我们峨嵋门下两个弟子,我们派人追踪捉她,该是不该?”
杨梦寰待超慧说完,又接着说道:“弟子当时虽受羞辱,但仍忍气吞声,未和四位师父争论,只求他们放过李瑶红,那知四位师父执意不允,并逼着弟子一起到峨嵋山万佛寺去见掌门方丈。弟子想那万佛寺超凡大师,乃武林一派掌门身份,定是宽宏大量之人,当下就答应下来。不想到了万佛寺后,只见到超慧师太,先把弟子训斥一顿后,又下令把弟子和李瑶红一起囚入石牢,弟子看情形不好,迫得拔剑动手。弟子虽知技不如人,但因激于一时义愤,放走了李瑶红,独拒追兵,被超慧师太生擒囚入石牢半月之久。后来,借得一位小师父送饭机会,逃出了石牢,那知途中又遇上李瑶红,经她相告,说弟子恩师已寻上万佛寺找我去了。因此,弟子又重返万佛寺去寻恩师。哪知事情会有那么赶巧,玉萧仙子也到了万佛寺。
弟子是否和玉萧仙子勾结,那位超尘大师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掌门师叔一问便知。至于李瑶红请到天龙帮中坛主赶到之时,弟子和玉萧仙子都已受了重伤,就不大清楚了。”
玉灵子脸色稍见缓和,但仍冷漠异常地间道:“你这话可是句句真实吗?”
杨梦寰道:“弟子如说了一句谎言,愿受派规制裁。”
玉灵子转脸望着超元大师,说道:“本门弟子供词,若有不实之处,还望大师指正出来。”
超慧抢先接道:“如他供词属真,哪能这般凑巧,分明他早已和天龙帮及玉萧仙子勾结,预谋向本派寻仇。”
一阳子微微一笑,道:“师太之言,未免太过武断,劣徒是否勾结了天龙帮中人物,向贵派寻仇,眼下尚未查明,贫道不便妄断。至于玉萧仙子,确是由昆仑山和贫道一齐动身赶奔贵寺,不敢相瞒三位,玉萧仙子和几位动手之时,贫道已到了峨嵋山中。”
超尘道:“阿弥陀佛!你既然到峨嵋山,为什么不到我们万佛寺去,你去了也许不致使咱们峨嵋、昆仑两派之间,结下这段梁子。”
一阳子道:“如你这般说法,咱们这段因误会结下的嫌怨,是无法可解了吗?”
超慧冷冷地答道:“要想消除这段嫌怨,除非是拿你们昆仑门下两个弟子的性命偿还…
…”
一阳子仰脸望天,哈哈大笑,道:“师太之言,未免太过,你们峨嵋门下的弟子性命是命,我们昆仑派门下弟子的命就不是命吗?动手过招,优胜劣败,这等强词夺理之言,听来实令人难以入耳,不怪贵派弟子命短,却来怪我们昆仑门下弟子命长了。”
超慧正待反唇相识,朱若兰已满脸嗔怒之色,冷笑道:“原来你们三位是来我白云峡中寻仇,别说昆仑三位道长是我客人,就是素不相识之人,我也不愿看着在我这白云峡中动枪动刀,三位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请便吧。”
三手罗刹彭秀苇突然向前疾进两步,一扬手中毒沙,道:“三位快请赶路,我们主人素来说一不二。”
超元气得冷哼一声,回头望着超尘、超慧,道:“咱们走!”
他究竟是阅历丰富之人,虽然在愤怒之中,仍能衡量敌我之势,强忍下胸中怒火不发;而且制止住超尘、超慧,不让两人发作。
昆仑三子心知此仇已经结下,已不是言词能解说得了的,也就不再多费唇舌。
这当儿,忽听一声悠长的娇呼声后夹着厉喝之声遥遥瓢传而来。朱若兰耳目敏锐,闻得那娇喊声后立时辨出是李瑶红所发,心中忽然一动,付道:她这等大声呼叫,自非无因而发,抬头望去,只见正南方山峰之上,有几条人影,追逐而来,但因那人影相距过远,难以分辨清楚像貌。
赵小蝶内功精深,又眼过万年火龟内丹,目光大异常人,只听她啊了一声,说道:“奇怪!那些人边走边打,不知在搞什么鬼?”但见那儿条人影相继下了山峰,消失不见。
朱若兰一颦黛眉,问道:“妹妹,那最前面一人,是不是一个女子?”
赵小蝶点点头,道:“不错,她手拿着兵刃,当先奔走,后面跟了很多人,似乎手中都握着兵器,像是追她,又像是保护她,边走边打。”
朱若兰:“那定是李瑶红啦!咱们得接迎她去!”说完,当先向南奔去。
峨嵋三老相互望了一眼,随后跟去,昆仑三子怕朱若兰难抵对方人多,低声商议几句,随在峨嵋三老身后跟去,赵小蝶沉吟一阵,带四婢走在最后。
朱若兰身法何等迅快,几人转过山脚之时,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这等深山之中,到处是拦路绝峰,很少有路可循,几人未见她走的方向,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全部停了脚步。
忽听赵小蝶娇喝一声:“站住。”左手一挥,身后四婢齐出,白衣飘飘,快如流矢般超到峨嵋三老前面,回头拦住去路。
超元看四婢年纪虽然不大,但身法却是快捷绝伦,他刚和朱若兰动过手,心中余悸犹存,不敢莽撞出手,回头望了赵小蝶一眼,冷冷问道:“女施主,拦住老衲,是何用心。”
赵小蝶道:“刚才我兰姊姊让你们走,你们不走,现在就得要等我兰姊姊回来才能走了。”
赵小蝶头望了望昆仑三子,见他们静静站在一侧,似是没有走的打算,遂缓步走到慧真子身傍,只见她左手轻揽霞琳,沈霞琳伏在她肩头之上,满脸困倦之色,似已熟睡过去。
她忽然觉着这位娇稚的少女,象征着什么?她没有心机,没有妒恨,但却有人间最真实的情爱,最纯洁的灵魂。
再看杨梦寰时,只见他垂着双手,站在师父身后,脸色十分庄严。
一阳子似是闻到了他身上的腥臭之气,回头望了梦寰一阵,轻轻地叹息一声。
在场诸人,除了赵小蝶和四婢之外,似是都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一个个脸色凝重。
忽听赵小蝶轻舒一口气,道:“好啦!兰姊姊回来了,你们有什么事,都问她吧。”她似已被那庄肃得近乎冷漠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不知如何处理眼前这纷乱错综的局面。
反过头看去,只见朱若兰和另一个玄装少女,并肩联袂而来。
两人身后数丈左右,紧追着六七个人,一阳子翻腕拔出背上宝剑道:“咱们昆仑派连番受过别人施恩,今日正好借机一报。”
慧真子轻轻推开霞琳,拔出剑来,低声答道:“好!我受过她疗毒救命之恩,今日当借机酬报,免得耿耿于心,日夜难安……”
她因偏爱霞琳,不自觉对朱若兰产生出一种敌意。在她想,要想促成霞琳和杨梦寰一对美满良缘,只有使两人早些和朱若兰离开。她这等用心,虽然未明讲出口,但经常无意之间,表达出来。一阳子知她的用心,玉灵子也早已看出来。两人对这位居中不偏,维持了昆仑三子间均衡局面数十年的师妹,都很爱护,什么事都让她一步,玉灵子对她更是歉疚甚深,他知道师妹本和大师兄相处很好,只因怕伤自己之心,甘愿抛弃爱侣,遁身空门,留居在金顶峰三清宫中,陪守了自己数十年……当下也拔出背上宝剑,联袂迎上去。
朱若兰轻功虽好,但因她手中拉着李瑶红,奔走速度,减低很多,身后追来几人,又都是当代江湖中一流高手,身法快速,昆仑三子距两人还有丈许距离,忽见李瑶红双腿一软,摔倒地上。
但闻一声破空锐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