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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他的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他终于坐下来吃宵夜。
可燕窝汤喝到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却又袭来,而且更加强烈。
他环顾房中,似乎想向谁求援,可除了那两个婢女外,房中再无别人,她们想帮也帮不了他。
他看看那两个婢女,低垂的眼睑和温婉的神情,突然之间,他明白这种恐惧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怕死!他怕有人会杀死他!
而他怕死的原因,却是因为看见那两个人。他现在终于想了起来,他曾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过那两个人了。
可即使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呢?那两个人就守在门外,而且外面一定还有许多更可怕的人,他想逃也逃不了。
而且他也不能逃。如果他走了,谁去救老父呢?
想到这儿,李之问反倒轻松了。既然结局已定,他又何必苦苦挣扎呢?
李之问放下汤碗,转头看着两个婢女,柔声道。“我打算成亲了,你们两个谁愿意嫁给我?”
两个婢女都吃惊地抬头看着他,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
李之问微笑道:“看来你们都不愿意,我只好去找别的……”
一语未毕,两个婢女同时趋前一步,异口同声道;“婢子愿意。”
当婢女的,只要有机会,谁不愿意当上姨娘、夫人呢!更何况李之问还是李家的独苗。
对这个英俊风流的少爷,她们暗地里互相争风吃醋已不知有过多少回。可李之问虽称风流,却只在外胡闹,回到家中则相当规矩,令她们恨得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
现在李之问竟然真的属意她们了,她们怎么会不兴奋呢?
李之问微笑道:“你们两个都愿意?”
两个婢女彼此看了一眼,齐声道:“是。”
李之问大笑道:“想不到我李之问居然有如此福气,真乃不辱此生了。”
两个婢女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只好站在那里陪着傻笑。
李之问止住大笑,柔声道:“你们既然愿意,今晚就别走了,都留在这里陪我。”
两个婢女不禁激动万分——这简直就像是梦,又像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 *** ***
影儿伏在风淡泊的身上,深情地吻着他的嘴唇,渐渐地,她的吻移到他下额、胸脯、小腹。风淡泊感到她的双唇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她紧紧地搂抱着他,使他轻轻地发出了呻吟声。然而,在如火的欲望后面,那种淡淡的空虚却悄悄地袭上心头。
淡淡的、不知从何而起的空虚,渐渐地充满了他整个的心胸,让他不知所措,让他觉得无助,而且恐惧。
环拥着那么火热、那么切实的人儿,品尝着如此甜美、如此酣畅的人生,竟会被莫名的空虚窒息了心灵,这难道还不使人觉得悲哀吗?
除了努力去摆脱这种侵蚀心灵的空虚,他别无选择。
然而,如果这种努力不过是一种徒劳的挣扎,对他来说,岂非又是更深一层的悲哀?
风淡泊在心里叹息。
*** *** ***
四更末,那种奇怪的响声又出现了。
结束整齐的风淡泊和影儿都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影儿像狸猫一般灵巧轻捷地滑下床,对风淡泊打了个手势,风淡泊点点头。待那响声快响到门边时,影儿猛地拉开门,风淡泊手中的六柄柳叶匕电闪般飞了出去。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风淡泊的六柄柳叶匕散布在对面墙壁上,深入壁中,其中一柄恰巧将一只硕大的蝙蝠钉在了墙上
影儿借着门口的灯光看见了钉在对面墙上的蝙蝠,吓得低呼了一声。
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行走江湖的女孩子也许不在乎看见血腥,但对某些小动物却害怕得要命。
风淡泊身形闪动,将来鸥阁上搜了个遍,一无所获,只得收回自己的柳叶匕,将扎中蝙蝠的那一柄用破布包了,准备明天再洗涤干净。
影儿回到房中,颤声道:“大哥哥,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好可怕。
风淡泊虽已感毛骨惊然,但还是柔声安慰她道:“也许咱们太过疑心了,你也瞧见了,不过是一只大蝙蝠而已。”
说到“大蝙蝠”三个字,风淡泊和影儿的眼中忽地闪出了惊恐的神色——乐无涯!
如果来人是乐无涯,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想吓一吓风淡泊和柳影儿?
乐无涯若是真想杀他们二人,实是易如反掌,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的。他也未必怕柳红桥去寻仇。他的蝙蝠坞极具隐秘,要想找他并不容易。
如果来人不是乐无涯,那他放出蝙蝠的目的,显然是想嫁祸乐无涯。
来人的轻功很高,好像也只有乐无涯这样的高手能有此修为,而且蝙蝠坞就在苏州,离扬州不算太远。
乐无涯是友是敌?
……
许许多多的问题涌上心头,千头万绪,无从思量起,他甚至连安抚影儿都忘了。
但影儿只要能偎进他怀里就够了,在风淡泊的怀抱里,她觉得很安全也很温暖。
第四章 剑池之会
太阳出来了,扬州城又恢复了生机。
光明似乎总是让人想到生命的活力。而黑暗却似是死亡的朋友,因为许许多多丑恶的事情都是发生在黑夜里。也许这是因为那些丑恶的人以为,黑暗可以遮掩去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光明有时候的确很残酷,因为它暴露一切可见的事物。
所以,古往今来,有很多人赞美黑暗的朦胧和神秘。
但光明每天照样都会来临,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愿意不愿意。
一如夜幕每天都会降落。
洪鹏的兄弟们许久等不到头儿的命令,只好分头去找洪鹏。
洪鹏的黄脸婆妻子悻悻地道:“那死鬼总有五六天没着家了,谁晓得他死哪里去了。”
洪鹏的手下自然也知道头儿晚上时常出去“办案”,倒也没放在心上,一笑而散,又去头儿常“办案”的地方找洪鹏。
找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们才有些明白了。也许是被人杀了,也许是畏罪潜逃。洪鹏已“失踪”。
如果洪大捕头真是畏罪潜逃,那么凹凸馆和四家绑票两桩事,必定和他有极大的牵连,没准儿就是洪鹏干的也未可知。
但若洪鹏是被人灭了口,那么他的查案多半已触及到了某些人的痛处,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这些人的安全,于是就得去死。但洪鹏的尸体却没有找到。
扬州知府闻讯大为震惊。不久之后,洪鹏的妻儿老小和一干兄弟均被拘到了堂上。
如果洪鹏确是畏罪潜逃,这些人都脱不了牵连之罪,知府大人自然可以稍放宽心,不用怕漏了疑犯;而若洪鹏是被人灭口,那么至少这些人也应该能提供一点线索,知府大人仍可以放心。
扬州知府升堂在即,城中的气氛一下变得十分紧张。扬州守备不得不调派了一营士兵巡逻守城,如临大敌。
知府大人不审则已,一审大喜。
*** *** ***
禇不凡、风淡泊和柳影儿,外加一个了然和尚,自然成了首要的嫌疑犯。
禇不凡见官兵前来拘拿自己,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洪鹏不在其中,而洪鹏的几个手下却被带来认人。
风淡泊和柳影儿不愿对抗官府,也只好束手就擒。
只有了然瞪起独眼,高举禅杖,大喝道:“扬州知府算个屁!哪个王八蛋敢抓洒家,洒家就翻了扬州城!”
禇不凡苦笑道:“了然,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你且先服个软,要不你就害了我们三人。不就是去见官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丈夫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
于是了然也只得气呼呼地放下惮杖,风淡泊和柳影儿的一共四十八柄柳叶匕也缴了上去。
即便是武林中人,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惹官府,最好也还是莫惹官府。
官府就像是个臭水坑,既然你看见了,又何苦非得往里跳呢?干吗不绕着点儿走呢?
扬州知府审得兴起——
“禇犯”不凡,男,年六十四,徽帮老大,在扬州设有分舵,势力雄厚,乃属“为恶江湖之首徒”。该犯与凹凸馆中鸨母徐大娘有旧,且曾与馆中诸多娼女有染。“禇犯”与“犯僧”了然、“风犯”淡泊曾相约在凹凸馆相见。相见之日,凹凸馆中人即告全部失踪。其后该犯又与“犯僧”于凹凸馆前打马冲撞捕头,公然拒捕。
“风犯”淡泊,男,二十三岁,京师人氏,武林名士柳红桥之徒。无业,身携凶器二十四把飞刀。该犯与禇犯相约在凹凸馆相见。据证人胡某云,风犯在其酒店中与花街著名皮条客华良雄勾结,无故赠银千两。此事为众人所见,显见该犯居心叵测。凹凸馆附近居民多人曾目睹风犯在案发前后多次出入凹凸馆。问及该犯来此何为,只推说为寻一味不知名草药而已,当属托辞。
“犯僧”了然,男,四十三岁,俗性方,原系五台山清凉寺僧,后被逐出山门,云游天下,“杀人无数,名动江湖”。曾于案发当夜狎妓于凹凸馆中。案发后,该犯惶然逃离现场,匿于“禇犯”分舵中,曾与“禇犯”在凹凸馆前拒捕。此次拘拿人犯时,该犯亦曾凶相毕露。
“柳犯”影儿,女,十六岁,京师人氏,柳红桥之女。“风犯”
之师妹,无业,携凶器柳叶飞刀二十四把。晚“风犯”一日至扬州,承认去过凹凸馆,但其时已人去馆空,而了然、华良雄亦在现场,后华良雄遁逃。该犯拒认与华良雄相识。问及该犯来扬州目的,言追随其师兄“风犯”而来,显系有所预谋。案发后,该犯与“风犯”同至“禇犯”分舵匿藏,非心虚而何?
知府洋洋得意。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常自比于管、乐、诸葛。他在扬州府政绩不佳,并非因为他无能,而是因为他太有才气,耽于诗酒。这回他决定好好运用一下自己过人的才智,轰轰烈烈地办件大案.让同僚、上司们瞧瞧。
禇不凡的“狡辩”如下——
其一,禇某乃徽帮帮主。被绑富商中,张、马两家乃帮中兄弟,禇某决无自盗之理。此事大违江湖道义,而禇某自信为一正直之人,素重名誉,断不致行此卑鄙无耻之事。
其二,案发当夜,禇某尚在来扬州途中,于次日来时方至凹凸馆前,不明真相,故而逃离现场。非是拒捕,实不欲与公门对抗也。
其三,禇某与了然、风淡泊之约纯系私事,约会之地定于凹凸馆,亦纯属巧合。
风淡泊和柳影儿的“托辞”如下——
其一,案发当晚,风、柳二人均各居留于客栈之中,此事可向客栈主人查询。
其二,风淡泊案发前与华良雄相见,纯因华良雄是其先辈华某之子。
其三,风淡泊案发前曾至凹凸馆,闻说馆中有一杜姓女子。其时张桐与杜性女子在楼上,而了然正与赵氏双雄搏斗。
风淡泊据此认为,该杜姓女子实乃正凶。
了然则既无“托辞”也未“狡辩”,只是破口大骂:
“好你个狗操的知府!你他奶奶的装什么聪明人?洒家看你是天下最大的笨蛋!你他奶奶的再这么胡搅蛮缠,洒家就把你揍个半死!”
了然的咒骂,当然是“扰乱公堂”。但知府大人是个潇洒豁达的朝廷命官,犯不着与他这种粗人计较,只叫人塞了个核桃在了然舌下,便不再予以理睬。
对于禇不凡的“狡辩”,知府逐一驳回——
其一,禇不凡监守自盗,掩人耳目。
其二,禇不凡乃首脑之人,勿需自己行凶杀人。
其三,所谓“纯属巧合”、“纯属私事”,实是欲盖弥彰,问及细节,该犯言不由衷。
对于风淡泊和柳影儿的“托辞”,知府大人也—一戳穿——
其一,风、柳二人武功高强,夜出行凶自然极其隐秘,客栈主人如何得知?
其二,谎言欺官。
其三,推卸责任。
知府大人想当然地又加上了几条——
其一,禇犯偕风、柳二犯曾路遇洪鹏,以言语相要挟。
其二,禇犯偕风、柳二犯公然至四户苦主家中,假意慰问,实为恫吓。
其三,华良雄迟迟未被抓获,显见嫌疑颇重。
如此一来,四人犯罪的一切原因、条件均被知府大人“弄”
得清清楚楚了,可知府大人心里还是不踏实。
因为没有一点实证。既没有凶杀、绑架的目击者,也没有发现一具尸体。所有加在四人头上的罪名,都是知府大人“想当然尔”地想出来的。
但知府很快又高兴起来了。因为衙役来报,李之问现正在门外候见。
“带上来!”
李之问不是被带上来的,而是被抬进来的。
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伤口,只是脸已发青。
他的呼吸已经停止。
两个衙役接知府旨意,前去门外带李之问上庭,却见李之问已仆倒在石阶上,一动不动。
两个衙役也是外办大案的,情知不妙,立即喝令将门外看热闹的人尽数拿下。
李之问的死,只可能是被人暗算所致,这些围观者自然也成了疑犯。
知府大人勃然大怒之际,也不禁毛骨悚然——那人